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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女帝看着坐在自己下首用最优雅的姿态喝茶,一举一动都是美景的女儿,几乎要气的吐血。
这天底下再也没有三皇女这般张狂的人了。
有人要送侧君小侍的,这是天经地义,毕竟是天潢贵胄呢,不乐意拒绝也就算了,竟然还树个牌子。
还侧君与狗不得入内。
侧君是狗么?
在这皇女的眼里,莫非侧君是和狗一样的存在?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满上京的各家各府的侧君都恨死她了!
当然,女帝也不得不承认,满上京各家各府的正君都爱死鸾王了。
真是说出了广大正君的心声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鸾王恃宠而骄,这是仗着她的宠爱要上天的节奏啊!
因此女帝气得浑身发抖,一边气得厉害,一边却又忍不住有隐隐的感慨,毕竟能昭然地干出这么痛快的事儿的家伙真的是不多见了。不过此风不可长,不然三皇女以后更嚣张了。
女帝呼哧呼哧喘了一会儿粗气,努力露出愤怒的表情拍案厉声问道,“你到底知道错了没有?!”她的声音在咆哮,几乎连整个宫廷都在震动,然而再定睛一看,几乎没气得厥过去打死这没良心的不孝女了。
不孝女正捻起一枚粉嫩嫩颤巍巍的桃花糕,美滋滋地捧在手里啃。
她生得美貌,因此鼓起白皙的脸颊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桃花糕,还透出几分天真与童稚。
女帝的满腔怒火顿时不知道去了哪里,看了这没心没肺的皇女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开始给自己最宠爱的皇女找理由,并且很快地就找到了。
毕竟如同二皇女那般为了不叫她恼火卑躬屈膝地接受了小侍那般,还是三皇女谁的面子都不给更叫人觉得心性直率开阔。
女帝往下看去,那点儿怒火其实早就散了,带着几分欣赏地看着格外追寻本心的皇女,很久之后方才摇头无奈地问道,“你现在知道怎么办没有?往人家府里道个歉,不然……”因要送三皇女一个侧君被拒,并造成所有人家都被三皇女警惕的那位大人,已经在家里“病了”很多天了。
“我不要。”沈望舒断然拒绝道,“当初脸皮那么厚,活该被人侮辱。左右她拿自家的公子给人做侧君,不就是自取其辱么。”
她越发振振有词,似乎是吃了点心喝了茶因此格外有精神,精神抖擞地说道,“自尊自爱些的豪门世家,能拿自家的公子去给皇女们做侧君?一看就是个谄媚小人!母皇,这种人,就该叫她在家里关着,若上了朝堂,也得是那个什么……佞臣!”
她还倒打一耙,女帝气得直闭眼。
不过她心里觉得三皇女说得没错儿。
都拿自己儿子笼络皇族,侧君都干,确实这人品不怎么样。
“只是你这也太过分了。”她抱怨道。
她刚知道鸾王干出这么一件事儿,立刻就从柔君的怀里气得侧歪出来了。
“不过分,不予以震慑,杀一儆百,以后这种破事儿没完。”
沈望舒垂头轻声叹息,抬头,诚恳地看着女帝轻声说道,“母皇,我只喜欢阿玄,你知道的,他生平比寻常家的男子更坎坷些,以后嫁给我,我更不愿意叫他再吃从前的苦。他是个心软的人,若那时候还有人敢上门要嫁给我,他嘴上不会说什么,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会伤心的。”
她脸上露出与从前似笑非笑完全不同的认真,低声说道,“如果儿臣的快活,是凌驾在他的伤心上,那儿臣宁愿不要。今日儿臣狠绝,才能断了外头那些人的念想。”想被侮辱么?来给鸾王做侧君啊!
她是第一次袒露自己的心情,女帝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磕磕绊绊地说道,“伤心?他还敢嫉妒不成?”她都叫方玄嫁给自己最美貌的女儿,他还敢伤心?
“真心爱慕一个人,谁会不伤心妻子宠爱别的男人?”沈望舒平静地说道,“那些说着夫君贤惠,频繁纳侧的人,得意的也不过是自己的风流快活,从未在意自己夫君的眼泪。”
她突兀地一笑,转着纤细手腕儿上的一个极璀璨的宝石镯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更何况,若夫君能眼看着妻主纳侧无动于衷,那对自己的妻主又有多少真心?越爱才会越伤心,越会痛苦,而不是忙前忙后地张罗。”
她抬眼,看着一脸复杂的女帝。
女帝抿了抿嘴角,竟然说不出话来。
“今日说起这个,儿臣得跟母皇说些真心话,哪怕母皇厌恶了儿臣,儿臣也认了。”沈望舒缓缓起身走到女帝的面前跪下,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女帝的膝上,轻声说道,“儿臣生而丧父,从未见过自己的父君,所有的一切都来自母皇与宫人的口中。儿臣曾经很讨厌他。都说为父则强,可他为了自己的一点爱情,连女儿都不要,不知振作坚强地就死了,叫儿臣失了父亲。可是如今和阿玄在一起,儿臣才明白我的夫君。”
她抬头,一双潋滟的美眸里闪过淡淡的水光,令女帝的眼睛不能从这双静静流泪的眼睛里转移。
“他一定是爱着母皇,比爱着任何人,甚至比自己的女儿还要爱着。他不是不爱我,而是心里有比女儿更重要的人。他不能忍受母皇宠爱别人,因为他对母皇的爱超过一切。”
她急促地笑了一声,温热的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女帝不由自主地伸手给她擦拭,却发现越擦拭,那眼泪越发汹涌,她的女儿看着她轻声说道,“父君不是一个合格的凤君,不合适成为帝王的正君。可是儿臣却想,他宁愿死也不要看到母皇宠爱别人,那么……他一定是用生命爱着母皇吧?”
“阿鸾!”
“母皇有父君,儿臣希望自己同样也有一个这样爱着儿臣,用生命与儿臣相守的正君。”
沈望舒喃喃地说道。
她的神情迷茫,可是女帝这一刻,却感到自己痛彻心扉。
她甚至无法否认,并且在沈望舒的讲述里,慢慢地回忆起了当年的那个笑容温煦,秀雅干净的青年。
那是比林贵君干净一百倍,对她从未有任何任性要求,不想从她身上得到除了爱情之外任何东西的男子。
比任何如今后宫的男子,都对她毫无所求。似乎权势地位或者任何什么,都不重要。
女帝的脸色有些颓然。
年轻时的年轻气盛,叫她并不明白这份感情,并且感到厌烦,可是当自己的女儿说起这一切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其实并不是忘记了他的样子。
她或许只是……不想回想。
“朕……知道了。”看到三皇女哽咽地在自己面前抽泣,女帝突然觉得有些愧疚。
凤君最爱她,于是死去,可是大皇女和三皇女多么无辜。大皇女还好,已经记事并且心性坚强,可是三皇女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孩儿,却死去了自己的父亲。
那么多对她的流言蜚语,到底是从何而来?
女帝不由自主地就想到林贵君再三给三皇女赐下美貌的小侍,那时她觉得林贵君贴心懂事,知道照顾疼爱三皇女,可是偏偏林贵君的纵容与大皇女最妹妹的严厉,令女帝的心里生出了淡淡的异样。
林贵君将三皇女宠上天,令三皇女对他亲近,令女帝对他满意,令三皇女厌恶大皇女这个亲姐姐,可是他的纵容,为什么没有落在二皇女的头上过?他对二皇女那般严厉,也从未给自己亲生女儿美貌的少年过。
“儿臣只是突然鬼迷心窍,母皇别与儿臣见怪。”沈望舒低声抽泣道,“儿臣只想守着阿玄,他一心一意对儿臣,儿臣就一心一意对他。”
“知道了。”女帝露出几分温情,摸了摸沈望舒的头。
她带着几分怜爱,之前的怒意早就烟消云散,温柔地仿佛会惊吓到自己的皇女一般温声说道,“你喜欢谁,就去宠着,往后若有谁对方玄不敬,只来与朕告状。朕面前的大将,可不是这些后宅男子能侮辱的。”
她这就是要给方玄做靠山了,沈望舒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美艳的嘴角微微勾起,顺势扑到女帝的怀里,如同孩童一般依恋。这般亲昵与爱慕,令女帝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还有!”鸾王殿下是个可小心眼儿且狐假虎威的人了,仰着一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儿就对女帝告状道,“阿玄的家人同样不是东西!当初嫌弃阿玄,百般□□,如今竟还找上门来叫阿玄奉养他们不说,还要阿玄给她们跑官,要阿玄的宅子与这些年的积蓄。阿玄不给,竟然威胁要告御状,告他忤逆不孝,您说,这天底下有这么坏的人么?!”
她哼哼着往女帝的怀里拱,放赖说道,“儿臣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天底下有母皇这般慈爱的母亲,又怎么还会有那般无情刻薄的母亲呢?”
女帝一颗心哟,都被这个会撒娇,还会甜言蜜语的女儿给哄化了。
她从前可不知道三皇女这么会撒娇会对自己这么依恋,不由越发疼爱,笑着说道,“现在知道母皇的好了?”
“一直都知道,只是如今越发深刻,更知道母皇对我的感情了。”沈望舒讨好地说道。
“你啊。”女帝摸了摸沈望舒的头,无奈地说道,“真是会恶人先告状。御史参你的折子就在朕手上呢!”
从前厌恶方玄,一直当方玄死在外头从未理会,如今知道方玄不仅高居将军之位,还即将嫁入鸾王府的那些家人拖家带口喜气洋洋地上京蹭好处,结果好处没拿着却因为对方玄冷言冷语刻薄了,就叫勃然大怒的三皇女一个一个结结实实地捆了,往死里打了一边预备塞西北去,这还了得啊?
动静这么大,就算大皇女苦哈哈地为妹妹遮掩,依旧没遮掩住,被眼睛贼好使的御史们一个折子就参到了女帝的面前。
女帝默默地扣住了这折子,今日叫沈望舒进宫的第二件事儿,就是要拿着这折子骂她的。
“从未给过阿玄温情,如今倒来摆亲人的谱儿享受荣华?”沈望舒嗤笑了一声,脸色淡漠地说道,“我都知道了,阿玄从小儿丢给粗使侍女使唤,几岁大就给家里头干活儿劈柴,吃不着饭饿得要死才离家博一个活路,不然,如果能有一口饭吃,谁愿意离家?如今我送了他们去西北,就是叫他们知道,当年阿玄吃了什么苦楚,他们也该同样享受到。”她蹭了蹭女帝的手,讨好地说道,“您扣下折子,说明圣心在我,可见您也觉得儿臣做的对,是吧?”
“古往今来,第一厚脸皮者。”女帝越发长叹了一声。
沈望舒奉旨厚脸皮,依旧嬉皮笑脸。
“知道了,日后此事不会再提。”女帝摸了摸女儿的脸皮,觉得更厚了。
“那您再赏儿臣与阿玄点儿宝贝,表示圣心犹在,叫御史们知道儿臣不好惹啊。”
女帝瞪着这理所当然的闺女,一时说不出话。
“别得寸进尺啊!”
“给点儿给点儿。”
女帝就觉得自己内库的那点儿宝贝,最近似乎蹭蹭地飞了。
她是熬不住沈望舒的撒娇的,更何况她觉得她的撒娇叫自己得到了真正的母女天伦,一时更加舍不得叫她失望。
因此,她扬声命人去取了几样珍宝,叫沈望舒可以一会儿出宫的时候带走。然而她顿了顿,看着沈望舒喜笑颜开的样子,又忍不住目光有些暗淡,很久之后方才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道,“过几日,就是你十八岁的生辰,过了生辰就是你父君的忌日。朕……”她垂了垂眼睛,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有一声长叹,喃喃地说道,“如今说这些,实在是有些无趣了。”
就算她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一份最真挚的爱,就算她知道凤君对自己的真情,可是她已经失去了。
再怀念,这份爱也不会再回来。
只有那个青年,在记忆里越发清晰,微微一笑,令她午夜梦回中蓦然醒来,感到隐隐的痛楚。
“朕百年之后,总是会和他在一起的。”皇家陵园,她的身边,只会睡着他,那时,或许他和她会再次在一起吧?
女帝的目光有些怅然,一时对后宫的那些艳丽娇媚的男子,都失了几分兴致。
因为她知道,他们对她,其实并没有如同凤君那么多的真情在。
沈望舒却只是垂目,掩住了嘴角淡淡的勾起,片刻轻声说道,“母皇春秋鼎盛,说这些,儿臣觉得很害怕。您要一直庇护儿臣,一直都要在啊。”别带着一群小妖精下去再气凤君了。
沈望舒都担心凤君再给这女帝气活了。
然而她的关切,却叫女帝心中更加温柔,她笑着看着舍不得自己的三皇女。
她对她的孺慕,叫女帝心里更加偏心。
如今二皇女还没怎么样呢,就在她的面前给三皇女上眼药,其心何其歹毒。
若她日后驾崩,三皇女自己是没能耐做皇帝了,大皇女为人恭敬心胸开阔,又素来疼爱三皇女,能够登基也就罢了。若二皇女登基,不提大皇女,只怕三皇女是肯定保不住命的。她默默地看着自己最宠爱,宠爱多年也真的有了真情的幼女,很久之后,轻声叹息了一声说道,“阿鸾赤诚,朕也舍不得你。”
沈望舒赤诚么?
她当然赤诚。
不过一方面是对女帝的赤诚,一方面……
这唱作俱佳的眼药,可比二皇女那等低劣的玩意儿强多了吧?
这个时候,当林贵君被厌弃的时候,当然从前的凤君就应该被提起来了。
沈望舒只不过是要提醒女帝,凤君留下的女儿,才是最应该被爱重的嫡女皇女。
真心爱慕她的凤君留下的纪念,总是不同的。
她又温柔地劝慰了女帝很久,孝顺地陪着女帝吃了饭,这才笑眯眯地捧着大把的珍宝出宫。
她并没有回自己的王府,而是打了一个哈欠就往京郊去了,到了京郊大营,就被在她下手捆了方玄家人之后越发对她亲近的女将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往方玄面前请功去了。
这个高大的男人现在还没吃饭呢,沈望舒陪着他又吃了一回,撑得要死,就决定给自己消消食儿。不过这么个破地方有什么好消食的呢?鸾王殿下就觉得自己应该去找方玄的那几个家人开心一下。
她当然知道是谁把方玄的家人引来上京的。
二皇女可真是有本事。
不过如果不是二皇女算计到了方玄的头上,沈望舒不会在女帝面前给二皇女这么上眼药儿。
“陛下怎么说?”方玄知道有人弹劾沈望舒,都紧张得吃不下饭了。
他在沈望舒进宫之后,一直都在担忧,坐立不安,如今见沈望舒的眼角通红,越发担忧。
“没事儿,母皇到底还是向着我的。”沈望舒趴在男人强壮的背上,侧头哼哼着亲了亲他,看到他红了脸,又忍不住笑眯眯地往他耳朵上吹了两口气儿,戏谑地笑道,“真是纯情啊。”
她伸手摸了摸方玄的胸口,贼爪子很不老实,完全忘记这个世界摸男人的胸口就相当与在另一个世界阿玄去摸她的那片柔软了,还觉得挺美的,献宝说道,“我跟母皇说了,送他们去西北尝尝当年你的滋味儿。”
方玄侧头,看着手段狠辣,可是一心一意为他的女子。
他觉得自己的心有一片柔软,正慢慢地化开。
他并未拒绝沈望舒的安排,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点头说道,“好。”
曾经家人带给他的伤害与践踏,早就被沈望舒的爱全都抚平。
他甚至当那些家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都不记得他们的脸了。
“要不要最后再见见他们?”沈望舒突然开口问道。
方玄想了想,微微探过来,将温热的嘴唇印在沈望舒勾起的唇角上,轻声说道,“我有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仿佛要将她牢牢地记住在自己的灵魂里。
那些家人,或者还有更多的人,其实他觉得自己都不需要,唯一需要的,就只有自己的爱人。这样的感情是方玄感到连自己都可以付出的,他同样想到之前沈望舒嚣张的关于侧君的言论,他从来都是一个坚强的人,因此也不懂得什么是流泪,可是唯一感到的是极致的幸福。他牢牢地抱着自己的爱人,看她似乎很疲倦地睡去,又觉得自己其实很对不起她对自己的爱。
她本想当一个富贵闲人,可是却总是为了他,做出这么多的筹谋。
看到沈望舒睡了,方玄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她送到了床榻上去睡,自己起身去了后头军中的牢房。
没人知道他在牢房对自己的那些无趣的家人究竟说了什么,只有当沈望舒第二日在他房中起身的时候,知道方玄已经去上朝了,那一家子都不见了。
作为一个败家女的鸾王殿下眯着眼看了看天色,见才日上三竿,离午饭似乎还有一段儿时间,便卷着被子哼哼着要去睡第二场。
这种懒惰简直连鸾王府的侍女们都看不下去了,她的心腹不得不顶着那些军中女将含蓄的目光进了方玄的军帐,看到美貌绝伦的女子睡得风生水起的,不由上前低声唤道,“殿下,殿下?”她推了推沈望舒,看这位殿下哼哼唧唧地把头塞进了被窝。
这么好吃懒做,还没把方将军娶进门就暴露了真面目,万一人家方将军不嫁了怎么办呢?
以后去哪儿骗个这么任劳任怨的傻男人呢?
侍女都愁坏了。
“要吃饭了!”她不得不祭出绝招。
果然,听到要吃饭,这颗脑袋在被子里拱了拱,慢吞吞地探了出来。
“您再不起来,都会叫人笑话了。”侍女更加苦逼地劝说。
“有什么好笑话的,本王有阿玄呢。”方玄在朝中立得这么稳,女帝这般看重,鸾王殿下仗着方玄,怎么可能被人笑话呢?沈望舒声音有些模糊地说道,“谁敢笑话,叫阿玄带兵围了她!”不过到底清醒了些,沈望舒翻过来仰天叹气道,“真不想起来。”
多么不要脸的皇女呢?
侍女一声不吭地将她服侍起来,顺便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方将军的家人不见了,奴婢想,只怕是方将军昨夜就送去西北了。”
她见沈望舒微微睁开了眼睛,露出淡淡的凶狠的光彩,知道这位皇女其实是想在路上将这些家人都弄死的,不由低声劝慰道,“西北苦寒,在那儿挣命比死去更残酷,你觉得呢?”她提心吊胆地看着其实并不温煦的三皇女,见她哼笑了一声垂下了眼睛,这才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沈望舒当然知道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所以她不会杀死方玄的家人,同样,也不会杀死林贵君父女。
因为她知道,什么对于一个人才是真正的解脱。
她懒懒地将这些都放在一旁,叫侍女服侍穿了衣裳,施施然地出了军帐。军帐外已经开始操演了,就算没有方玄在,他留下的要求同样会被人一丝不苟地完成。
沈望舒看了一会儿这些女将们的挥汗如雨,摸了摸自己细致白皙的手臂,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身体不是吃苦的料,就毫无一点羞愧之心地进了京中。她就跟所有等待爱人下班的女子一样站在朝堂外,悠闲地等着里面散朝。
不过……古往今来的,等着自家男人下朝这么丢脸的事儿,也只有风度翩翩的鸾王殿下才干得出来了。
女帝刚宣布下朝,朝臣们还都没散呢就知道了,顿时气得不轻。
“叫她给朕滚进来!”女帝觉得自己对这闺女的那点儿疼爱真不如去喂狗!
宫人诚惶诚恐地去通知沈望舒“滚”进来。
鸾王殿下觉得,如果不是朝臣太多,她需要形象,还真的很愿意滚进来的。
她穿着最美的华衣,带着最璀璨的笑容缓缓地走进来朝堂,抬头一笑,仿佛连晦暗的朝堂都明亮了起来。
女帝又气又爱,指了指她,却舍不得骂她更多的话。
“你又不上朝!”
“有阿玄在,儿臣还上什么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也就鸾王殿下一个了,这一回连大皇女都捂脸,觉得没脸见人了。
“嗯,有臣在。”方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
女帝侧目。
这还没大婚的,就给她皇女当牛做马了?
不过做的好!
女帝的脸带了几分温煦,微微颔首,又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沈望舒一眼。然而她还是带着几分疼爱地问道,“你方才怎么在外头等着?太阳那么大,晒坏了你。”
她从前虽然对三皇女很宠爱,可是宠爱是有,却并没有如此上心。如今却仿佛是要将三皇女当做珍宝一样放在心上一般,这样的宠爱顿时就叫人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纷纷对视,不明白三皇女这是走了什么运。
沈望舒笑了笑,才不要告诉这些家伙自己刷满了女帝的好感值呢,仰头笑道,“过来接阿玄回家。”
“你!”女帝有些发酸,头一次感受到了老岳母眼看着女儿与女婿甜甜蜜蜜忘了亲娘的嫉妒与心酸。
方玄挺拔着身躯立在朝中,迎着那些朝臣震惊与诧异的表情,岿然不动。
“皇妹不说来见母皇,怎么倒是来见方将军。”二皇女最近日子过得不大好,容颜憔悴,在一旁强笑一声。
打从“二皇女央求着从陛下面前讨了几个美貌小侍”这种倒霉传闻流行之后,二皇女就受到了靖北侯府的抵制。
靖北侯自己倒无所谓,几个小侍而已,她儿子是正君就可以了,谁知道靖北侯的几个女儿不是吃素的,因年长同样在朝,对二皇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还似乎对二皇女存了心结,竟然与大皇女走动得更亲近一些。
二皇女被这几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王八蛋气得几天没睡好觉,最近吃饭都不香甜了。也因靖北侯几个女儿都对自己非常不屑一顾,连靖北侯那位小公子似乎对她都没啥好印象,称病不见。
也对,赶着人家嫁过来之前去讨要小侍,这得是多大的耳光抽在人家小公子的脸上哟。
不是没脸没皮的靖北侯这样不在意的,都得翻脸。
二皇女最近不痛快,就决定要给沈望舒点儿不痛快。
“昨天已经见过母皇,日日看不新鲜,隔三差五看,母皇还能想念我。”沈望舒似乎对二皇女对自己的挤兑全不在意,笑了笑说道。
“阿鸾素来孝顺,母皇自己都赞阿鸾纯孝,二皇妹这话我是不能认同的。”大皇女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拿话儿来挤兑妹妹。
二皇女就哼笑了一声说道,“大皇姐,你急什么?妹妹也没说什么。”
“可不是,二殿下也没说三殿下什么。”一旁有与她交好的朝臣同样笑着说道。
二皇女觉得自己是一人抵御大皇女两个,却未见女帝的一张脸微微沉了下来,十分不悦地看着她再三对沈望舒为难。
她早就在心中有些忧虑,知道二皇女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没想到她不仅自己挤兑妹妹,还带着朝臣一起挤兑,这种厌恶顿时就令女帝心中生出万般的不悦。
而此时靖北侯施施然地走到二皇女的身边,带着几分温煦地对沈望舒温声道,“恕老臣冒犯殿下,只是有一事不吐不快。老臣听说殿下将方将军的生父生母阖家流放西北,这般冷酷不孝,实在令人寒心。今日您不过是因一些家中彼此间的龃龉琐事就流放方将军的家人,来日陛下若是与你有了争执,您……”
靖北侯是个聪慧的人,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却不肯再说了。
不过此处无声胜有声啊。
这般无情狠戾的鸾王,日后女帝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叫鸾王不开心过?
沈望舒沉默地看了看靖北侯。
这家伙为了荣华富贵,明知道二皇女不是个东西还这般亲近,也是拼了。
若真的对自己的儿子还有半分爱惜,就算拼着与二皇女翻脸,是不是也得先叫她后院儿干净些?
这般毫无芥蒂地继续狼狈为奸,还不及自己的几个女儿有血性。
她被靖北侯逼问到了脸上,若一时木讷的,岂不是会叫女帝心中留下阴影?
“大人这话就错了。”沈望舒微微一笑,弹了弹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那几个人算什么家人?他们算个屁!本王是什么身份,他们配本王孝顺他们?”
她高高地扬起了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高傲的笑容,笑容绝美地说道,“这世间,只有母皇一个可以被本王全心全意地孝顺,余者都是往脸上贴金呢。或者,大人觉得那几个东西能与母皇并肩?还是大人觉得,您家公子嫁了二皇姐,您就能在皇姐的心里与母皇并肩,平起平坐了?”
她这话就带了几分厉害,靖北侯被这牙尖嘴利镇住了,二皇女的双腿竟然忍不住发软。
她在女帝的审视之下开始冒汗。
“皇姐觉得呢?”沈望舒侧身笑问道。
“儿臣的心底,自,自然只有母皇为重。”
“靖北侯大人呢?”沈望舒继续笑问道。
“当然不算什么。”二皇女哪儿敢说靖北侯跟女帝在自己心底一样儿一样儿的,一边暗恨靖北侯扯出这个话题,一边艰难地说道。
“您看,二皇姐心里您同样屁也不算,难道大人同样要告皇姐不孝么?”沈望舒笑眯眯地看着脸色铁青,之后涨得通红,几欲晕厥的靖北侯。
“三皇妹!”她只说不算什么,可也没说屁也不算啊,二皇女急忙唤了一声。
不过这般侮辱,也叫靖北侯的脸被公然扒下来了,但凡还要点儿脸的,只怕后都不想活了。
靖北侯只恨自己太过坚强,竟然没有厥过去算了。只能勉强忍耐。又见女帝并未为自己出言,就知道女帝心里对自己不满,只好闭嘴不再多说什么。女帝心里就更加不悦,只恨靖北侯挑事儿,二皇女却竟然只敢唯唯诺诺,她憋着气散朝,脚下匆匆地往柔君的宫中去想要排解一二烦闷,走到御花园的时候,却见前方一纤细的身影,穿着一件青衫静静地立在树下。
女帝的脚步猛地一顿。
她觉得很熟悉,之后想起,当年的凤君最喜青衫玉冠,手中执着书卷坐在树下看书。
她嘴角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那道身影缓缓转身,露出的是一张极美带了几分妩媚的脸。
女帝脸上露出淡淡的薄怒。
是林贵君。
她突然想到最近这些年,林贵君非常喜欢模仿当年的凤君,一言一行,连穿衣都喜欢和凤君相似。
她看着这美艳略带轻浮的脸,想到二皇女在前朝的不堪,再想到这低贱宫人出身的男人竟然模仿高雅脱俗的凤君,简直就跟侮辱凤君一般。
从前虽他经常这样穿戴,可是却从未有眼前这般令她心中生出难以压抑的恼怒。沉默地看着林贵君泪眼朦胧,带着十二分的恋慕与思念走到她的面前,她都不想看到林贵君开口,冷冷问道,“谁叫你这么穿的?”迎着林贵君突然惨白的脸,她偏头吩咐道,“扒了他的衣裳,他不配穿。”
她在林贵君“陛下”这般哀怨的呼唤里抬脚就走,留下第三句话。
“辱及凤君,削了他的贵君之位,贬为宫人。”
“陛下!”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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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