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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回、舍利子即非枯骨,省身心是名灵山
书中暗表,那位年轻的后生姓韩名愈字退之,就是被后人尊为“文起八代之衰”、“百代文宗”的昌黎先生。若谈诗,太白冠绝千古,若论文,昌黎为百代文宗。而韩愈身边的那位少年,是他的兄长韩会之子韩湘。
韩愈三岁成孤,由长兄韩会抚养,韩会是韩愈异母的大哥,比他大了二十多岁。韩会曾在长安为京官,后被贬韶州,韩愈十二岁那年,韩会去世。当时战乱不止,兄嫂郑氏带着小叔韩愈与儿子韩湘来到江南芜州,置办产业定居。
韩愈在芜州渡过了少年求学时光,由于与梅家有产业上的来往,他与侄子韩湘都曾在梅氏私塾中就学。十九岁那年,韩愈离开芜州去长安考进士,一连三试未中,又回到了芜州看望嫂子一家,收拾心情准备再去长安赶考,这一年他二十三岁。
韩愈很年轻也没有显赫的声名背景,此时未中进士也很正常,但三试未中回乡心情自不会太好,侄儿就陪着他四处散散心,这一天刚从文昌乡庙会看热闹回来,叔侄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谈。
韩湘问道:“方才在庙会集市上,几个和尚做圣僧模样化功德缘,叔父不施舍也就算了,为何要当众呵斥呢?那些乡民看你如此,都给吓坏了。”
韩愈摇头道:“非我欲呵斥,而是他们自寻。那些乡民礼佛虔诚,争相解囊供奉,如此也就罢了。更有甚者父母妻子居寒庐,却散财物于佛门,另有人伤身供养,殊为不仁不孝。……那几位肥僧到我面前,见我未虔诚躬身,竟斥我不敬佛事,我非向佛之人,这不是找骂吗?此等人不斥,天下何人可斥?”
韩湘笑了笑:“叔父真是犀利,竟能将那几位肥僧斥退无言以对。但他们临去之时咒你将遭报应,乡民皆惊惧不已。”
韩愈淡然道:“佛如有灵,能做祸祟,凡有殃咎,尽管加于我身,上天可鉴,我无惧无怨。”
韩湘又笑了:“佛若有灵岂能作祸祟,作祸祟者是妖邪不是佛,所谓殃咎多为世人自取,与佛何关?叔父对如今天下佛门靡风很不满啊?”
这几句话是他们走出集市时所言,被梅振衣远远的听见了。需要介绍一下当时的社会背景,天下刚刚经历战乱,人的心境往往也随环境而变,眼见一片荒芜心也荒疏,往往是最需要寻找精神寄托去填补空虚的时候,天下疲弱而佛门香火大盛。
前文也说过,唐代的寺庙不仅是礼佛的道场,还有很多其它的社会功能,比如庙会也是集市,寺院还相当于如今的金融机构,向信徒发放无息贷款,但需要房产田契做抵押,也可视作一种特殊的当铺。
有人手头缺钱时,寺院提供无息借款,这当然是行善,至少从佛家教义的出发点是如此。当太平盛世时隐患不大,但天下动乱时,老百姓因为逃难、抛荒等原因还不起借款,大量的房产田地就归寺院所有。
寺院放贷看似不收利息,但是百姓的抵押之物在动荡荒年是不值钱的,寺院等于趁灾荒战乱低价收购了大量的庙产,若碰到会钻营牟利的庙主,这一手玩的会更狠,有许多房产田地到手简直和白拣一样。唐中期均田制的破坏,一个因素是战乱,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土地兼并。
按当时的律令,寺院不交税赋,寺僧不服徭役,这给地方民生和国家财政都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而普通百姓一般看不清这些,上寺院供佛的人却更多。天下佛门靡风大盛,有修行的高僧寥寥,脑满肠肥作威作福的和尚不少。像韩愈这种人,自然看不惯。
其实梅振衣早年就有这种预感,如今预感成了现实,听见这一对叔侄言语,自然就留意了。(注:详见本书249回)
“功德在行,不空言凭信!若失行谈信,所谓舍利佛指,不过冢中枯骨。”韩愈叹息答道。
韩湘又摇头道:“舍利佛指就是舍利佛指,而世人灵台所见若为冢中枯骨,那么坛上所供也无异冢中枯骨了。……叔父谈如今佛事,以冢中枯骨言之,但昨日教我做文章,为何又言复古?”
韩愈正色道:“此古乃朴,并非枯骨。自古诗言志、文载道,后汉以来文风靡丽专事工巧,求形之奇诡而略神之所寄,文章千古事,应求凝练直达载道解惑。”他此刻所谓的“文”,并不是狭义的文学或文章,而是指广义的学风。
韩湘点头道:“先秦诸家之说,太史公之文,有此朴风,难道真是今不如古吗?”
韩愈沉吟道:“今确有不如古之处,但不能言今不如古,应究思学之风,圣人无常师,师不必贤于弟子,世事日新,世学亦日新,有万年之师道,却无万年之师学。”
韩湘也沉吟道:“浑成之道先于天地恒存,而物用格致后天地而知,待人之学、待人之究、待人之取、待人之用。”
这一番对话淡的是世风与文风,甚至提到了历史的演进。要清楚此刻的韩愈并不是后代尊崇的昌黎先生,只是一位普通的年轻学子,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相当不简单。而韩湘这位少年所言,竟谙合悟道。
叔侄正在说话间,迎面走来一位头戴玉簪的道士,上前拱手行礼道:“小道姓梅,芜州人士,方才听二位之言,有证我所思,特此现身道谢!……若不嫌唐突,能否请到茶肆小叙?”
不记得来时道边有茶肆啊?韩愈叔侄望旁边一看,还真有一间。两间屋子几座草亭,迎风挑着幌帘,草亭中摆着桌椅,屋门前放着长案,案上煮茶的器物一应具全。有一秀美出尘的女子站在茶肆前迎客,还有一位摇扇的文士正在草亭中喝茶。
应愿扮作茶娘,徐妖王扮作茶客,梅振衣变化出一间茶肆请韩家叔侄相坐小叙。见这道士气度不凡,茶肆也干净雅致,茶娘还很漂亮,韩愈叔侄正好走累了口渴,当即也没有推辞,就到草亭中坐下了。
韩家叔侄做了自我介绍,其实梅振衣已知他们是谁,很客气的寒暄一番,应愿捧上煮好的茶和茶点。品了数口,韩愈连声称赞好茶,而韩湘一双眼睛好奇的不住打量四周,对这间茶肆似有异乎寻常的兴趣。
“请问主家,这茶肆何时开张,我以前路过怎没有印象?”趁应愿上茶的机会,韩湘问道。
应愿微微一笑:“这确是新开张的茶肆,你以前没见过也是自然。”韩湘闻言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继续追问。
“这少年根器与悟性极佳,正合修习你所传丹道,没想到啊梅真人此番下界,还能再结传法之缘,他若是个小妖怪,我就要和你抢徒弟了。”另一张桌子上喝茶的徐妖王以神念暗道。
“徐兄若有传法之心,就亲自点化仙缘,我不与你争。”梅振衣以神念答道。
徐妖王:“论修为见知,我不如你,论传承严谨渊源深厚,也无法与正一门相比,好苗子还是你来栽吧。……但我见你对那韩愈更感兴趣,甚至有几分恭谨,他此世却非有修仙缘法之人。”
梅振衣:“人间论事,不能仅以修为高低、法力深厚相较,譬如我已证金仙,却不敢在先师孙思邈面前论修为成就,与这位韩愈先生也是如此。”
徐妖王:“能得梅真人如此评语,看来他绝不简单,你们慢聊,我喝我的茶。”
梅振衣一边喝茶,一边以请教的语气对韩愈道:“贫道少年时曾读前辈真人孙思邈的《会三教论》,深以为然;今日又听先生‘舍利无非冢中枯骨’、‘有万年之师道’等语,亦有感念。但先生之言,若不解真意者闻之似有互悖,又如何看待前人会三教之说?”
韩愈连忙摆手道:“韩某一介书生,道长切莫以先生称之。……会三教之学,为今人所用,择其可师之处阐微,为后人所鉴。……但后人不因赞道而升仙、供佛而成佛、捧儒而通圣,反之亦然。若执此,莫说会三教之论,哪怕会百教之论,亦无所得。”
梅振衣笑道:“先生莫谦虚,有一言可证,即可师我。然孟子有云‘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请问先生何解?”
韩愈:“患在‘好为’,非在‘人师’,人之过在耻于师学。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此为此为君子之行,前人留荫于后世,而后来者自得之省于身心。不学之、思之、修之,行之,进之、益之,则事无所成。”
“韩湘,你在芜州梅氏家塾读过书吗?”邻桌上的徐妖王突然转过身来,问一直没说话的韩湘。
“您认识我?是的,我在梅氏家塾已就学三年。”尽管是陌生人,韩湘仍很有礼貌的回答。
“省身心六合调摄,你应该学过喽?”徐妖王又问道。
韩湘不无遗憾的答道:“此为梅氏私家之学,我能就读梅氏私塾已是沾荫,欲求却未能得传。”
所谓“省身心六合调摄”,就是梅振衣所创“三十六洞天”丹道的前六层洞天显学,后来梅应行结合祖师爷孙思邈所传的“省身之术”加以改进,更适合未入修行门径的普通人习练,作为一种平日调摄身心的养生之法。若是资质、悟性上乘,从此道可窥入修行门径,到那时就需要上师指点了。
然而听韩湘的语气,梅家后人有藏私自重之意,韩湘在梅氏家塾中没学到。
梅振衣当年让弟弟振庭立家塾,使族中子弟能读书当然是功德善举,一家之善不可能尽庇芜州,他是给当地的各大望族做个表率。随后芜州各大望族只要有条件的,纷纷效仿梅家立了家塾,其中条件最好的当然还是梅氏家塾。
梅氏家塾所教不仅仅是文章经卷,还有当时各种经济、律法、数术之学,请了很多位专门的塾师。以当时的条件,就算是家境不错的人家,自己也很难请来这么多老师,韩湘非梅氏族人虽能入梅氏家塾,自然是沾荫。
但“省身心六合调摄”应是公开显传,梅家后人藏私自重不是梅振衣本意,也不可能是梅应行指使。梅应行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为梅氏家主不可能亲自照看家塾日常琐事,这是下人们的过失,但也是他的疏忽。
这不能责怪梅应行的师父李元中教导的不好,当年孙思邈门下的梅振衣自己也有疏忽,还是被程玄鹄先生点醒。
梅振衣立即化出显形分身悄然前往菁芜山庄,教训儿子注意立下家训,往后不要再出这种事情,本尊法身还坐在原处陪韩愈叔侄喝茶。只听韩愈道:“韩湘,人立于世自省身心,非止此徒。……然此道非专利营生技艺,而是修养身心显学,自重之举殊无必要。我等不可责之,莫效之即可。”
梅氏家塾不外传“省身心六合调摄”,在韩愈看来殊无必要,但也不能责怪人家什么,他只是告诉韩湘,自己不必去效仿。
韩愈又朝梅振衣拱手道:“道长姓梅又是当地人士,我此言若有失敬之处,还望见谅!”
梅振衣赶忙还礼:“先生所言甚是,有何失敬之处?……不瞒二位,贫道就出自芜州梅氏,这一卷《省身心六合调摄》是传世显学,即有缘就赠与韩湘,否则我有违先师教诲。”
梅振衣随手取出一本卷册送给韩湘,韩湘推辞不过,连声称谢收下。喝完茶韩愈叔侄告辞离去,徐妖王笑道:“韩湘起疑心了,迟早要回来找这间茶肆。”
梅振衣捻须道:“他若寻来,便有缘法。”
应愿问道:“师父收了这间茶肆,我们还要去赶集吗?”
梅振衣微笑摇头:“此来已有收获,你也不必再随为师四处游逛了,回山!”
……
回到正一三山随缘小筑,知焰见到梅振衣的第一句话就是:“恭喜你了,证悟又有进益!”
梅振衣:“你怎么看出来的?”
知焰:“这些日子你一直若有所思,在芜州一带游少年时故迹,今日回山面带微笑若有所得,我怎会看不出来?你究竟证悟了什么?”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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