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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冲突
秀瑶觉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种庄稼的人,还是对天气防着点的好,她就让大哥去给姥爷家送信,晚一点秧地瓜,免得这茬倒春寒还没过去,毕竟才一晚上,说不定得持续个两三天呢。
秦业回来说姥爷也正有那打算呢,还想让柳飞来跟他们说一声呢。
结果被他们猜对了,一连冷了两天,倒春寒前一两天种下去的种子,全被冻坏烂掉了,村民们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秀瑶家的那块甜菜地也没得着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好在数量少,大部分地留着秧地瓜,不过是二分甜菜,过两天再把所有的种子都撒下去,所以也没大不了的。老秦头家的损失就大了,这两天还抢着种花生呢,不出意外地苗芽都烂了,气得他一下子就倒在炕上,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天暖和起来,老柳头打发柳飞赶着驴车来送一整车的地瓜秧子,秧完了不够就再去拿。秀瑶把暂时用不着的地瓜秧子一捆捆的放在篮子里,定期淋水,这样就不会干掉。因为倒春寒推迟了些天,所以现在要抢时间秧地瓜,没时间做别的。而老秦头对大房的冷嘲热讽,加上忙得脚不沾地,秦大福和秦业也没去爷爷家,老秦头因为儿子没有过来探望,暗自闷气,也不许人去告诉他,所以没人注意到这事儿。
而张氏还气愤分了家不但柳氏翻了天,还挑唆自己儿子和她不亲。秀芹和秦业的亲事、秀瑶去周二家做丫头、二显读书,这一件两件的事情,她都插手不成功,看柳氏更不顺眼,只想着寻个什么机会,把大房的管家权拿过来才好。现在老秦头病了,三婶就给她出谋划策,让她先别声张,到时候再说,张氏也只好按耐着。
秀瑶干脆让爹在自垦田小草棚旁边搭了个灶台,上面搭个棚子挡风遮雨,也按上一个烟囱,这样可以在地里做饭。
自垦田旁边有口圆井,秦大福和秦业几个负责提水,秀瑶还是负责浇堆,秀芹负责做饭。
正忙着,柳飞赶着驴车过来,秀瑶看到,惊喜地喊道:“水车!”
大家都看到了,忙上前去抬水车,有了这个,就不用担水了。
秀瑶喜道:“俺姥爷真好,什么都想着咱,小飞哥,你们都种了地了吗?”
柳飞笑道:“差不多了,爷爷寻思你们秧地瓜要水,就把这车水送来给你们使使。”
这水车是姥爷和三姥爷家合用的,因为是给秀瑶家,三姥爷自然也没意见,老柳头一说他就同意了。
秀瑶让爹他们赶紧去抬水车到井边试试,把水车上来,就可以直接舀来浇堆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水车抬过去,部件装好,慢慢地把水车探进水里。这水车有三丈多长,足够车水的了。
秦大福抓着把手,配合用力,一推一拉,刮水板呱嗒呱嗒地响,水就哗啦啦地上来留在地里。秦大福还是第一次操作水车,他笑道:“真是个好东西,咱家以后也要置办这么一架。”
秦显几个也好奇,纷纷过去试试,不过这水车车水也没那么轻松,若是脚踏的,还能用身体的重量来踩水车,手动的却要双手用力,秀瑶力道不够,只能看着。
她问柳飞:“小飞哥,你今天回去还是住两天,等我们秧好地瓜再把水车拉回去?”
柳飞笑道:“俺爷爷让我住两天。”
大家都挺高兴,柳氏又忙让秀芹去做饭,早点做好了大家吃了继续干活。
秦家用水车车水,在地里垒灶台做饭,也引得大家都来看热闹,甚至有人要求将地头挖条沟,把水流过去让他们也能用上。秦大福向来不计较这个,自然同意的。而也有那些看不得人家好的,看热闹的时候说恭喜的话,回头就讥讽诋毁,专拣难听地说了自己过瘾,甚至还要特意地去跟三婶等人说。
有柳飞和水车来帮忙,秧地瓜的效率提高了几倍,一天就弄好了一大片地。夜里回家的时候,秀美匆匆跑过来,喊道:“大爷大娘,俺嬷嬷让你们赶紧过去。”
秦大福问她:“什么事儿?”
秀美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俺爷爷不好了。”说着就跑了,再没有第二句话。
秦大福唬得腿都软了,扔下家什儿赶紧往家跑,柳氏也忙让孩子们收拾好家什儿放在草棚子旁边,留下二显看着,其他人家去。
柳飞也很着急:“二姑,让二显家去,我看着吧。”他爷爷不好,要是不去,肯定要被他嬷嬷骂的。柳氏一听也对,就让柳飞先带着,她带了孩子们家去。
一行人匆匆去了老秦头家,就听见老秦头在炕上拼命地咳嗽,张氏在那里抹泪,二婶三婶在炕前里劝:“爹,还是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看秦大福一家人过来,秦二贵在堂屋拦住秦大福,低声道:“大哥,咱爹犯癔症呢。”
秦大福急得往里冲:“为啥?”
秦二贵低声解释:“倒春寒瞎了一些庄稼,爹心里憋火呢。”
秦大福忙问:“请大夫了没?赶紧叫人来看看。”
秦二贵摇头,“咱爹的脾气你不知道,本来就瞎了庄稼心疼,再让他请郎中花更多钱,他才不肯呢。”
“哎呀老头子,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你说你都不行了,老大也不来看看,虽说分了家,可也是一家人呀,哎呀,老头子——”张氏哭咧咧地呼天抢地。
秦大福忙进去,“娘,我在呢,俺爹到底咋了,快找大夫来看看呀。”
柳氏也进去,看了一眼炕上,老秦头躺在炕头上,牙关紧闭,双目无神地望着屋笆,看上去倒像是傻了一样。她也唬了一跳:“爹是不是急火攻心了?找个大夫扎两针就好。”
“你说的轻巧,扎两针就好,你扎扎试试。”张氏瞪了她一眼,又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数落秦大福和柳氏,说自己命苦。
秦大福内疚得肝肠寸断的,他对柳氏道:“赶紧让大业去请凤凰屯的杨郎中。”杨郎中其实就是个赤脚大夫,没多少医术,和行走妇人间的医婆差不多,略微懂点方子,会扎针刮痧之类的。不过乡下也没有什么好郎中,要去县里也远,又贵,对于那些生病靠忍靠挨的农民,除非是病得厉害,也不会找他的。
张氏气得大喊:“杨骗子有什么用,要请也得请县里的郎中来才行。”
柳氏看了张氏一眼,见她虽然哭天抹泪的,却也没有几分真悲伤,倒像是做戏成分多,心里便了然,她道:“那就请上次来的那个孙郎中,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来这么远的地方出诊,诊费怎么算?”
张氏血红的眼睛瞪着她,“你爹都要死了,你还跟我算这个?敢情儿真不是亲爹!”
柳氏一听她胡搅蛮缠立刻不理了,往后退了退,不开腔了,张氏又嫌她舍不得钱给公爹看病,又开始拍着大腿哭。
秦三也撇撇嘴:“大哥,现在就你们有钱,咱娘可拿不出钱找郎中呢。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秦大福被他挤兑的难受,心急火燎的,也没心思和弟弟拌嘴,他看向柳氏,想说就去请郎中,柳氏却抿着唇绷着脸,不说话。
他犹豫了一下,张氏就怒了,“你们一个两个,有了媳妇忘了娘,你爹都要死了还在这里算计。”她蹭得跳下炕,“反正你爹也不行了,我也不活了。”喊着就往外冲。
柳氏下意识地去拦她,结果被她一把扒拉一边去,然后张氏就往外冲,二婶三婶见状立刻躲开,由着她冲出去。秦业在堂屋门口,见状忙伸手去拦张氏,张氏冲得急,一下子把秦业也带得踉跄一下,立刻觉得右手又是钻心的疼,不由得收回了手。
张氏原本就想唱戏来着,见秦业突然收回了手,她一下子呆立原地了,不知道是该冲过去还是怎么的,她只好脚下一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了个滚就开始哭。
秦大福看得五脏六腑就觉得被什么搅烂了一眼,觉得自己不孝,他也顾不得什么了,赶紧上来劝她,说去县里请郎中来。
“大业,你和柳飞赶着驴车去请郎中。”秦大福喊儿子。
张氏一听,立刻收了泪,绷着脸,梗着脖子,“我可没钱。”
秦大福一咬牙,“娘,这个钱我们出。”
柳氏冷笑道:“咱们家里也没这个钱,这还欠着周里正和三大爷家的粮食没给呢。”卖福豆、卖手套的钱,跟他们可没关系,拿来给他们花,她冤得慌。再说公爹这分明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因为着急上火罢了,哪里用得着去请县里的郎中?他们病了不都是熬吗?她闺女掉河里要请郎中,老婆子都不乐意,怎么轮到他们就要请郎中了?还得请县里的,还要大房出钱。这分明就是冲着大房的钱来的,跟郎中没关系,要真的不行了,不拘什么郎中赶紧来看看再说的。
所以柳氏一看张氏那样,就知道老秦头没什么危险,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秦大福急得直跺脚,“那就去借,当我借的,我还。”
秀瑶从窗缝里看着爷爷坐起来趴窗户上偷听呢,她忍不住道:“爹,咱去哪里借啊?去俺姥娘家还是去小姨家?还是去里正家?还是去借印子钱人家县里的郎中,一个来回差不多要二两银子的车马费呢。咱家里哪有呀?我们卖手套的钱都给二哥交借读费了。”
秦大福被秀瑶说得愣住了,看到爹病重,娘那么难受他也心绞痛的,就想着赶紧请郎中来,管他借什么钱的。秀瑶那双水润明净的眸子望定他,时刻在提醒他,已经分家了,那么这种事情就该由他们二房三房解决,而不是大房自己承担?再者说,要大房承担也行,三家一人出一份才行,而不是只有大房承担。
上一次爷爷生病,不舍的花一点钱抓药,结果拖厉害了,是姥爷花钱请郎中给他看的。
这一次他又故技重施,这是要逼大房就范呢。
张氏见秀瑶敢插嘴,立刻跳脚道:“你个坏心肠烂心肝的小蹄子,没有你爷爷哪里有你,你爷爷病得不行了,花你两个钱怎么啦?”说着就要来打秀瑶。
秀瑶如今不是七岁时候,她轻松地就躲开去,冷笑道:“嬷嬷,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俺爷爷要是病重的话,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去请郎中也不干什么,就围在炕头上假哭管个屁用?难道我爷爷病了,就只是俺爹的事情?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眼泪谁没有呀,想哭也是一升一升的哭。要真是心疼我爷爷,就算倾家荡产也该看病,而不是这样怪这个扯那个。”
她一进门看张氏那副撒泼样就来气,死老婆子还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吧,要是爷爷真当病得那么厉害,她还在这里唱戏?已经分家了,她不拿捏二婶三婶,整天着想拿捏已经被净身出户的大儿子和大儿子媳妇,凭什么!
娘是媳妇不敢忤逆她,自己是孙女本来更不该,可自己跟她有旧怨在身,不说不快,必须要说!
再说了,大房的钱一大半是她赚的,她凭什么不说?凭什么就由着爹拿来填这里的窟窿?这里是无底洞,一旦让张氏尝到甜头,那她就会无休止地找机会从大房要钱,那时候你给不给?
有一就有二!
如果能从大房拿了钱,那就说明要插手大房的家事,给大房管家。要是让张氏得逞,大房的钱就得贵她管,大房的事儿,像哥哥姐姐的亲事,也得归她说了算。这样分家和不分家有什么两样?
凭什么就该让娘跟着受憋屈?
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果实被这个轻贱她性命,践踏她人格,伤害她身体的老婆子算计了去!
决不允许!
就算是她这身体的奶奶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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