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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出门

被打出门
柳絮见大哥来了，忙从东间走出来迎接，秀容和秀芹赶紧来问了好也不敢耽误大人的事情，各自做事情去。他们都看得出来大舅不是闲着来串门的，是为了小姨的事情来的，自然没心思和他们说什么。

柳大舅看了她一眼，在凳子上坐下，将肩上的褡裢放在桌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妹，你可让咱爹娘操心了。”

柳大舅是那种埋头干活不怎么多话孝顺父母爱护弟妹的人，平日里不喜欢管闲事儿，更不斥责自己的弟弟妹妹，可如今柳絮这档子事，把爹气倒了，娘也长吁短叹的，他心里一点都不是个滋味。

柳氏怕他责骂柳絮，忙道：“大哥，路上冷吧，我做饭给你吃，你先歇歇顺口气。”

柳大舅道：“大业娘，甭忙活，我吃不下去，爹娘都不放心让我来看看，看一眼我就得回去呢，家里也不松快。”

柳絮心里有愧，一句话不敢说，靠在门框上低着头摆弄着衣角。

柳氏一边给大哥倒水，“爹和娘还好吧。”

柳大舅叹了口气，“爹气得病倒了。”

柳絮一听，急得道：“大哥，爹不要紧吧。”

柳大舅和柳氏异口同声道：“你还管爹呢。”

谁也没有心思发笑，柳絮低着头，心里终于觉得愧疚，眼泪就掉下来。

柳大舅道：“你先好好在这里住几天吧。人家孙家够意思，大成那孩子也懂事，有担当，把事儿都揽下来，对我们柳家和你没有什么坏处，咱爹和娘觉得对不住人家，觉得没脸见人。”说完，他看向柳絮，“小妹，你告诉大哥，你到底是咋想的单纯看不上孙家，还是有别的原因？”

柳絮死死地咬着唇，都尝到了血腥味，到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柳大舅和柳氏都不是会逼人的，看她小脸煞白，嘴唇都咬破了也不开口，知道急不得，他对柳氏道：“我也就是来看一眼，看了也好放心。我得走了，你也甭忙活。”说着又从随身带来的褡裢里提出一吊钱来放在灶台上，“咱娘让我带来的，你们家也不宽妥，小妹住在这里，怎么也要吃喝。”

柳氏急了，“大哥，你快拿回去，这是干什么呢？小妹来住几日，我还管不起什么的？我们没有大鱼大肉，咸菜面汤还是管得起的。”说着就忙提起那吊钱让大哥拿回去。

柳大舅不肯，两人推让起来，柳氏急道：“大哥，这可不轻快，你快接过去吧。”

柳大舅转身就走，“不轻快就快放下吧，拎着怪累的，我得赶紧家去了。”

柳氏只得把那吊钱放下，又追出去，“大哥，大成今儿一早儿就来了呢。”

柳大舅听了顿住脚步，“他在哪里？”

柳氏道：“孩子爹陪着他在他们三爷爷家呢。”

柳大舅道；“去把他叫来，让他跟我去吧，在这里给你们添乱。小妹那里，你再好好劝劝。”他们都只当柳絮是小孩子闹脾气，不肯嫁人。

他家里还有事，一刻也不肯多待，柳氏忙让秀容去叫爹和孙大成回来。

很快，两人回来，孙大成一见大舅立刻道：“大哥，你别怪柳絮，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柳大舅道：“你是个老实人，我们老柳家欠你们的，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劝她的。”

孙大成看看他又看柳氏，道：“能不能让我和柳絮单独说会儿话？”

柳大舅道：“反正论理已经是成亲的人，就让他们说说吧。”

柳氏看大哥同意，她也就不反对，进屋把孙大成的意思跟柳絮说了。

柳絮冷笑道：“你让他滚，我和他没什么话好说的。”

柳氏低声道：“小妹，你怎么说话呢。人家是诚心诚意来的，咱们有错在先——”

柳絮打断她，“我们有什么错，你问问他，他敢不敢说我们有错。”

她声音大，孙大成在外面听见，隔着窗子不停地作揖，“柳絮，你听我说，你给我个机会说几句话成不？”

柳絮骂道：“有本事你就这样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孙大成却似乎不好意思，脸颊又红起来，哀求道：“柳絮，我就跟你说几句话。”

柳氏听了对柳絮道：“你好好说话，不许跟人急。”说着就让秀容秀芹都出去，又让孙大成进去，她把门一带，对秦大福和柳大舅等人道：“大哥，年轻人脸皮薄，让他们说说，我们去那边说话。”

她怕孙大成和柳絮害臊，就道：“我们去院门口那里说话，你们好好聊聊，我们也不偷听。”说着就招呼众人走开。

孙大成看门被闭上，堂屋就立刻黑乎乎的，他又不敢贸然进东间去，只得对着那两扇小木板门作揖，哀求道：“柳絮，你开门，我跟你说几句话。”

柳絮冷笑：“咱们有什么好说的？”

孙大成忙道：“有的，我，我没耍流氓，你误会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柳絮就觉得恶心，斥责道：“快别恶心我了，脏了我的耳朵。我不会嫁给你的，你退亲吧。”

孙大成哀求道：“柳絮，我是真的，真的喜欢，喜欢你，你，你别这么绝情。”

柳絮呼啦一下子把门拉来，冷厉地瞪着他，讥讽道：“孙大成，你脸皮还真厚，你喜欢我？你也不怕恶心人？你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看到漂亮女孩子就喜欢吧。”

孙大成脸涨得通红，忙摆手道：“不，不，不是的，你，你误会了，我不是的，我就喜欢你一个。”

柳絮啐了他一口，“你哄三岁孩子呢。快滚吧，别让我打着你怪丢人的。你不害臊我还嫌恶心呢。”她看孙大成还想说话，她柳眉倒竖，怒道：“你还不走，你耍流氓耍到我姐姐家来了，你恶不恶心，你不走是不是，我可要打人了啊。”

孙大成忙作揖，“柳絮，你，你别误会，我，我没色迷迷看二姐，我，我是羡慕，我想咱们成亲了，你也，你也这样给我做饭。”

“我呸！”柳絮俏脸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得通透，几乎要滴血，“你想得美！”

孙大成就差跪下，几乎要哭了，“柳絮，求你别这么绝情，那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是路过，看到你们洗衣裳，结果几个小孩子打水仗，把我衣裳……”

“呸，你编，你滚出去编！”柳絮听他还说，想到当日的情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抓起炕上的炕笤帚就砸他。

孙大成不敢还手，也不敢躲，就站在那里让她打，炕笤帚虽然不大，可柳絮暴怒之下砸过来，正中他的额角，一下子蹭破一块皮，血就那么流出来。

孙大成觉得火辣辣的，还不敢擦，只得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

柳絮看得分明，哼了一声，“你走吧，我不会嫁给一个耍流氓的。”

孙大成还要解释，柳絮突然就哭起来，“你到底要干嘛？你想逼死我吗？好，我就死给你看。”说着她一把抓起针线笸箩里的剪刀就朝自己颈子戳。

吓得孙大成猛得扑上去，死死地扣住她的手，声音颤抖，“柳絮，柳絮，你，你别，你别，我求你了，我走，我滚，我滚还不成吗。”

为了抢剪刀，他抱住了柳絮纤细柔软的手，无意识地将她柔软馨香的身体挤在炕沿上，发现这个动作以后吓得他一个哆嗦。

孙大成怕柳絮又骂他耍流氓，想赶紧起来，却怕柳絮还夺剪刀寻短见，他左右为难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一叠声的哀求：“你，你，我求你了，你别这样，把剪刀给我，别弄伤了自己。”

一边说，一边还尽可能地离开柳絮的身体。

突然，他腰上一疼，身体猛得被柳絮踢开，她喝道：“你这个流氓，你给我滚！”说着拿剪刀就来戳他，吓得孙大成夺门而出。

院门口的柳氏几人看到，忙喝止柳絮，秦大福护着孙大成，柳大舅上前把柳絮的剪刀夺下来，“小妹，你这是干嘛？”

柳絮指着孙大成骂道：“他要非礼我。”

几个人一愣，同时道：“不要胡说，大成不是那样的人。”

孙大成几乎要泪流满面了，感谢大舅子和二姨子的信任，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对他这种追妻的男人来说，真是雪中送炭。

这时候秀瑶领着秦扬搂草回来，看院中架势她就觉得有情况，看到大舅的时候她立刻拉着小羊儿上前问好，“大舅，俺姥爷姥娘都好吧。”

秦扬上去扑着大舅，喊道：“大舅，我要跟你去读书。”现在过年时间，正好冬闲，学堂里人正多呢。秀瑶这几天就一直跟他说冬天是读书的好时候，她有好些字不认识想找人请教，秦扬为了跟她显摆就要去读书。

柳大舅把秦扬抱起来，说家里都好，不用挂念，又答应秦扬，“中，大舅带你家去和你小飞哥哥一起读书。”

柳氏怕孩子去给娘家添麻烦，“扬扬，过了年再去，你姥爷病了呢。”

秦扬立刻道：“姥爷病了我才要去看看呢。”搂着大舅的脖子不肯下来，柳氏也只能由他。

秀瑶想小羊儿跟着大舅去也行，既能读书，家里小姨在少不得要闹腾，免得他一个孩子不懂什么再乱说。她又看向孙大成，然后对柳絮道：“小姨，你又干嘛了？”

柳絮看秀瑶回来，早就调整了情绪，笑道：“没干嘛，你大舅来了，说说话。”

孙大成不禁看了她一眼，又看秀瑶，然后躲在一边没敢再说话。

秀瑶笑道：“既然没事，那怎么都在院子里站着，不去屋里说话啊？”她又对柳氏和秦大福道：“爹，娘，等会儿有人来谈我们地瓜干的事儿，咱们准备一下啊。”

秀容听见了跑过来问道：“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秀瑶道：“我和小羊儿去搂草，买咱们福豆的那俩个人一起来打听，恰好小羊儿看到，我就让他们晌饭后过来。”

秀容一听，开心道：“娘，咱们赶紧吃饭，回头就能赚钱了。”

柳氏还不明白她说什么事儿呢，秦大福赶紧给她解释道：“孩子们不是从姥娘家拿回来的地瓜吗，他们炒了地瓜干，还起名叫福豆，去集市上卖了个三四十斤。这不，有卖点心的小摊就来找他们进货来了。”

这算是这几日听到的稍微好点的消息了，柳氏夸道：“丫头们倒是挺能干，来，咱们赶紧准备一下。”

那边柳大舅还不放心家里，道：“大业娘，你们收拾一下，那我就先带大成回去。”

孙大成却道：“大哥，二姐，姐夫，我也想听听那个福豆是什么，我家也开着铺子呢，也进点回去卖。”说着偷眼看柳絮，生怕她赶着他滚蛋。

柳絮果然拿眼瞪他，“你还挺能算计，我们家的福豆不会卖给你的，你赶紧走。”

秀瑶赶紧拦着柳絮，道：“小姨，既然孙叔叔是来做生意的，那你就不能赶人家，你先进屋去吧，咱们赶紧吃饭。”

柳絮倒是没逆着她的意思，瞪了孙大成一眼就去屋里帮着张罗饭菜，免得被二姐和大哥批评。

柳氏又让大舅先留下吃饭，柳大舅还不肯，秦大福道：“大哥，你看也晌天了，你吃顿饭也耽误不了多少工夫，就吃了再走吧，反正也是粗茶淡饭，没有额外做什么。”

以前来不吃饭，多半是怕张氏不乐意，现在分了家，大舅觉得还顾及那么多就不太好，盛情难却就留下吃晌饭。

柳氏怕张氏来闹腾，就让秀容去盯着。

等吃了饭，大舅再三叮嘱孙大成谈好了福豆的事情就去杨柳村。

孙大成知道大舅哥担心自己，生怕他们会怀疑自己动机不纯，满口答应着，大舅这才带着秦扬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