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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人走茶凉

第二天一大早，连青山和翠儿便起了身，翠儿忙着做早饭，连青山则开始收拾起牛车来。连家的牛和钱掌柜家的马都被养在老院子里头新搭出来的牛棚里头，虽然不是正经的砖瓦房，但土坯垛出来的棚子加上厚厚的稻草，也足够让牛马安渡严寒的冬日的了。
钱掌柜和钱夫人今天要去镇上买粮食，还有置办做饭的东西什么的，因为要采买的东西不少，而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就要大雪封山了，钱掌柜怕马车里头放不下，就跟连青山又借了牛车来装。

连青山怕钱掌柜一家子拿不动那么多东西，自家也有东西要置办，索性就跟着去一趟镇上，来串门的董氏听说连青山要去镇上，也撺掇了连青河过来帮忙，顺便自家也买些东西。

“这牛车上头又没有个棚子，你们别冻着了。”翠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光板的牛车，对着连青山说道。这化雪天冷的很，连青山的腿又受过伤，她生怕他的腿疾发作还要硬撑着。

“没事儿，我就是帮着钱大哥和钱大嫂去拉趟东西。”连青山看着微皱着眉头的翠儿，低声安慰道，“你想想，钱大哥身子不好，钱大嫂一个女人家，就算带着玉富一个半大小子，也不能顶事儿不是？要是没我跟青河帮衬着，他们咋能把成袋子的粮食给拉回来呀！”

“也是……”这些道理在翠儿的心里头明镜儿似的，也是她提出来的让连青山帮忙去镇上，不过这临到出发的时候，翠儿又担心起连青山的身体来，扯着他的袖子不想松手。

“好啦，翠儿，等回来给你带镇上好吃的松子糖好不好？”连青山看着翠儿美目含泪依依不舍的样子，舍不得狠下心来直接走掉，又不能真的扔下钱掌柜一家子的事儿不管，只好将翠儿搂在怀里头半哄着，许下了不少的好处，这才换得翠儿重展笑颜放他离开。

连青山赶着牛车走在路上，车上还坐着顺道去镇上买东西兼帮忙的连青河，两人赶着的牛车慢悠悠的跟在钱家的马车后头。前头钱家的马车上，赶车的是钱夫人，钱玉富也跟着钱夫人坐在马车前头，而钱掌柜因为有伤在身则是坐在了马车里头，并没有露面。

连青山赶着牛车，腿上盖着翠儿给自己保暖用的小被子，心里头甜滋滋喜洋洋的，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连青河说话，一边盘算着待会儿自家要买什么东西。

答应翠儿的松子糖、自家前些日子吃掉的不少的米粮、准备熏制成腊肉的猪肉……这么一样一样算下来，需要买的东西还真是不少，连青山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带着由衷的喜悦之情。

但当连青山看到钱掌柜的马车停到钱家杂货铺门前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就渐渐的淡了下来了。

只见钱家杂货铺门前站着一个面目陌生的中年管事，他穿着绸缎的棉袍子，手里头端着小茶壶，看着钱家的马车走到杂货铺子门口的时候，便迈着方步走了过来，正好挡在钱夫人进门的路上。

钱夫人瞟了他一眼，转身要从左侧进门，却见那管事又往左边挪了一步，又正好挡在钱夫人的路上。

“董管事，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挡在我前头所为何事？”钱夫人认得眼前的管事，这人姓董，是钱家碧水县众多管事中的一个。管铺子的能力一般，拍马的本事却是少有人及，不为钱老爷子所喜，平日里头跟在钱二爷的后头当个狗腿子。

钱夫人看着董管事站在门口的样子，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样的狗腿子，自己当初不屑一顾的人，如今竟然也让他混成了一个铺子里头的大掌柜了，还出现在原本是自家来掌管的铺子里头，实在是恶心人的很。

“钱夫人，哦，不，如今你已经不配称为夫人了，钱柳氏，这钱家杂货铺是钱家本家的家产，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买东西的，那街头的乞丐若是有银子，也能从这买走些东西，但你、还有你们家钱利水却不行！你们已经被逐出了钱家，是钱家的罪人，不单是这十里镇的钱家杂货铺子不接待你们，所有钱家的铺子，都不欢迎你们！”那董管事说完话，得意洋洋的瞥了眼站在台阶下的钱夫人，小人得志的样子毕现。

“你！”钱夫人怒目圆睁，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眼睛看向屋里头的时候，发现之前跟在自家老爷身后屁颠屁颠的账房和伙计们，如今却跟被冻住的鹌鹑似的，一个个缩着脖子不肯出声。

“嘿嘿……我？我什么？你当你还是杂货铺的掌柜夫人呢？你现在就是个村妇而已！”那董管事嘿嘿一笑，指着铺子里头的那些活计对着钱夫人说道，“你看看他们，他们都是顺着我从着我，才能在我手底下讨口饭吃，至于那些眼睛里头看不清楚局势的，就只能回家吃自己了！”

钱夫人被董管事气的是咬牙切齿，跟在一旁的钱玉富更是年轻气盛，恨不得冲进铺子里头胖揍那董管事一顿，却被从马车上挣扎着走下来的钱掌柜狠狠的拉住。

钱掌柜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才将气喘匀了，站在自己经营了十几年的杂货铺门口，抬头看向那接收了自己胜利果实的人，他面色微凛，“董管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我钱利水虎落平阳，只是要你行个方便，这善缘你是不肯结了？”

董管事猛地看到钱掌柜的时候，实在是吓了一跳，手里头的茶壶差点儿脱手而出。他的眼睛快速的转了起来，这钱掌柜虽然是钱家旁支，却是钱家老爷子属意的接任的大掌柜，像他所说的，他如今落了劣势，却不一定以后还会如此悲惨，如果这时候自己对他太过糟糕，可要小心以后的报复呀！

董管事担心着钱掌柜再次发迹起来，他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他忽然就看到钱掌柜脸上还带着伤呢，心里头刚才涌现起来的那点点的怯意，就随之消散无踪了，他嘿嘿一笑，将手里头的茶壶壶盖儿揭开来，对着钱掌柜的脚底下，猛的泼了出去。

“人一走，这茶就凉，你可别怪我董某人狠心，是你自己不争气！”那董管事轻蔑的看了眼钱家一家三口，施施然的端着空茶壶说道。

“你！”钱玉富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他愤愤然的想要冲上去跟董管事对峙，却被钱掌柜猛的拉住，钱掌柜身子受了伤本来就不大好，如今再生气使力，一时间竟是觉得头晕目眩起来，被跟在后头的连青山看到，连忙扶住了他。

“钱掌柜看起来不大好，咱们去医馆！”连青山怕玉富少年意气，连忙对着他说道，钱玉富原本心里头还在不忿那董管事的态度，如今看到爹爹气得脸色煞白，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生气，忙不迭的跟连青山一起把钱掌柜扶到马车上，往郑郎中的医馆去了。

钱掌柜一行人来得快，走的也快，站在门口看热闹的人看着整个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原来在十里镇有头有脸说一不二的钱掌柜，竟然落到如此地步，无不唏嘘不已。

而被送到医馆的钱掌柜，在郑郎中看诊了以后确认是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气得狠了，头晕目眩的十分难受，因为身子虚弱着，郑郎中给他开了些药熬了，又让他在后堂躺了两个时辰，看他没有什么事情才让他回家休养去了。

连青山和连青河两个，趁着这段时间，将钱家还有自家需要的东西意义采买齐全了，虽然在钱家杂货铺买东西的时候受到些冷言冷语，却并没有像钱掌柜他们那样连门都不让进，是以东西很快就买完了。

连青山带着连青河买好了东西，又到医馆里头跟钱掌柜一家子汇合了，这才载着满满两车的货物回了靠山屯，到家的时候，翠儿带着董氏已经把晚饭做好了，翠儿热情的邀请了连青河一家子在家里头吃了饭。

吃饭的时候，因为心情低落喝了些酒的钱夫人，紧紧的拉着翠儿的手，一个劲儿的说着世态炎凉，只有翠儿一家子是真心对自己的云云，而钱掌柜则是一言不发的低头喝着闷酒，偶尔跟连青山连青河两个碰个杯以后，仍是有些闷闷不乐。

吃饱喝足了以后，董氏又跟翠儿要了些镇上买回来的吃食，这才心满意足的跟着连青河回了家自是不提。

第二天白天，钱家一家四口在连家的帮忙之下，将新买来的粮食厨具一类的都归置到老院子里头，又里里外外的打扫了一番，钱家一家四口就搬进了连青山的老院子。

钱掌柜一家搬过去的第一顿饭，是钱夫人和翠儿一起做的，在老房子的土炕上，钱掌柜一家子和翠儿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钱掌柜举杯看着坐在对面的连青山和翠儿，“连兄弟、翠儿妹子，虽然我老钱现在没有了铺子没有了房子，但多了你们两个亲人，我老钱这前半辈子就算没白活！啥都不说，这酒我干了！”

“钱大哥，干杯！”连青山被钱掌柜的激动心情感染，毫不犹豫的举起杯子跟钱掌柜撞了一下，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翠儿和钱夫人两个，一边照顾着孩子们吃饭，一边说着家常，外头的风大雪大，却丝毫不能阻止屋内人的热情，在这小小的山间院落，两家人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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