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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怡一口气冲到巷子口,路边停了一辆黑色轿车,梓青倚门而立,脸上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表情。司怡现在也没空管这些了,一头扎进她怀里,毫不掩饰对她的思念之情。
“受不了了吧,没有我你不行的!”
梓青洋洋得意,司怡泼冷水,“自恋!”
“是自信!”
司怡向来谨慎,在学校里,连手也不准她牵,此时此刻在大街上却跟她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这可是从天而降的惊喜。
司怡跟她上了车,迫不及待地接吻。司机是个中年男子,深谙做人之道,知道什么时候该装哑巴什么时候该装瞎子,分寸拿捏地很好。
司怡真是疯了,在电梯里还缠着她,回到家中,把卧室的门撞得叮当响,只觉得心中翻滚着滔滔江水,迫不及待想要淹没一切。
“喘口气……”
梓青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劝她也是在劝自己,司怡哪里肯听啊,像只发丨情的小兽,不管不顾,把她狠狠扔到床上……
“喂,你来真的……”
梓青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扯着她的衣带把人拽到身边,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这可是你招我的,你可别后悔!”
每一只小受心里都住着一个强大的小攻,但司怡第一次就想反攻简直是做梦,一只在狼窝边上呆久了的小绵羊误以为自己是狩猎者,结果只能沦为狼嘴里的美味。
司怡激烈反抗,结果遭到了更激烈的镇压。
被吃干抹净的小绵羊最后只有抱着枕头喘气的份了,尽管梓青已经非常小心翼翼还是弄痛了她,司怡第二天腰酸背疼,根本爬不起来,程梓青同学精神抖擞,一大早就跑去学校替她请假,回来的路上买了一大堆早餐,任她挑选,午餐让保姆熬了各种各样的粥,为了给她补血,还亲自去药店,红枣燕窝人参买了一箩筐。
司怡喝了一天的红枣燕窝粥,晚上梓青又搞来一锅甲鱼汤说是给她补血,司怡大叫,“啊啊~~你把小兰给煮了!”
梓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让它听到了,说不定这是它的远亲呢!”
“……”
要论扯淡,谁也扯不过梓青,司怡深有体会,急忙打住。梓青亲自喂她,一勺一勺吹凉了再递到嘴边,司怡盯着她樱色的唇,面上火烧,心中羞耻,莫名其妙想起了她那首打油诗,一时无言以对。
啊啊啊~~昨晚真是不堪回首!
梓青对她千依百顺,尽量不提昨晚的事情,给她足够的适应时间。晚上依旧一起睡,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司怡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一个,拐弯抹角问了许多愚蠢的问题,梓青一一答了。
司怡半倚在她身上,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暗暗出神,梓青忽然出声,语气嚣张,“陈司怡,你完蛋了,你爱上我了!”
司怡假装睡着了不回答,那边等了很久似是放弃了,低低叹了口气,司怡心中好笑,依旧不出声,没过多久耳边就传来绵长均匀的呼吸声,这次换司怡叹气,她果然没心没肺。
高三开学第一天司怡收到一份礼物,一份来自警察局的礼物。接到电话后,司怡翘了下午的课,赶到警局的时候,地下蹲了一地,人人脸上都挂了彩,认识的不少,还有几个看着眼熟叫不上名字。梓青蹲在最角落里,歪着脑袋不看人,背上一个巨大的脚印。
“连女生都打,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司怡在警察局里端庄贤惠知书达理,一出了门,指着人家的鼻子破口大骂,梓青听她不责怪反而帮着自己,气焰大涨,跑到司怡身后给她助阵。那人起先还骂骂咧咧,后来在同伴的劝解下悻悻走了。
梓青”切”了一声,得意地拍拍身上的灰尘,面前人影一晃,司怡已经站在跟前,芊芊玉指点着她的胸口,步步逼近,“你究竟是不是女生?”
司怡再也压不住怒火,她从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像她这样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梓青猜出她下面要说什么,先发制人,嘴里振振有词,“你这是性别歧视,谁说女生不能打架,人家欺负我,我还能站着挨打不成?”
“谁敢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天下太平了!”
司怡的思路不知不觉被她带着跑了,梓青朝她身后看了一眼,一个颇为帅气的男孩很识趣地走上前笑眯眯道,“司怡姐,真有人欺负老……梓青姐……那人问梓青姐是事后收钱还是事前收钱,老大一听,二话不说就抡起酒瓶……”
“咳咳咳咳……”
梓青捧着心口咳得像肺痨病人,男孩忙住了嘴,司怡沉着脸,一言不发,半晌才淡淡问她,“吃饭了么?”
菜刚端上来就开打了,哪还有时间吃饭。
司怡在路边一家火锅店要了一个大锅,悄悄嘱咐老板多放辣,几个人空腹打架,又在警察局呆了这么久,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菜一上桌就迫不及待下手,一个个脸上都有伤,冷不丁沾了辣椒水,痛得嗷嗷惨叫。
梓青早就察觉司怡要教训他们,端着一杯苦茶坐在一边,乖乖做小媳妇状,筷子也没动一动。
司怡回到家中就开始收拾东西,梓青见她不像开玩笑,忙承诺自己再也不打架了,司怡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梓青真慌了,一叠声嚷嚷,“惩罚太严重!”
司怡很为难,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母亲忽然提出不准她再住校,司怡据理力争,但母亲这一次异常坚持,说什么都不肯让步,还说什么就算车接车送,也绝对不准她再住在外面……
梓青没接话,她知道司怡向来对母亲言听计从,就算她阻止也未必有用。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两人都心知肚明,司怡一个人回去会更好,至少不会引人怀疑,但梓青并不觉得她们有什么错,她一辈子没对谁低过头,难以理解司怡毫无原则的退让和……懦弱。
司怡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梓青一反常态的沉默,她知道她在生气,可她想不出两全的办法。
收拾妥当,司怡跟她告别,梓青抱胸倚着栏杆,神色漠然,眼里带着淡淡的嘲弄,司怡托着行李箱走到门边,身后两道冰冷的视线几乎要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来,“走好。”
司怡有时候觉得她真的蛮不讲理,只考虑自己,不顾别人的感受。听到她吐露的冰冷话语,司怡扔下行李,转身同样冷冷看着她,耳边风声飒然,春去春来,又是一年,这是她们认识的第六个年头,梓青从没有表现地像今天这么尖锐,虽然话不多却在自己和他人之间拉开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有些人只要受到伤害就会变得冰冷尖锐,把自己层层包裹,不让任何人看出内心的脆弱,梓青之所以会如此,更深层的原因是她的挽留说不出口。
这次冷战持续了很长时间,两人谁都不肯低头,偶尔在校园里碰到,不过点点头而已,连话也不多说。
司怡的整个高三活像在蹲监狱,高考这座大山压在头顶也就罢了,还有母亲这座大山,司怡觉得母亲越来越神经质,对待自己像看守犯人,车接车送,午饭也要一起吃,美其名曰无微不至,其实就是全方位的监视,无形中给了司怡很大的压力。
过去,母亲从不过问她的交友范围,现在却隔三岔五敲打司怡,“交朋友要慎重,你还年轻,眼皮子太浅,不要什么人都信,年轻人难免冲动,可不能什么事都当真。”司怡每天中午都要忍受母亲的啰嗦,心中有火不能发,只好囫囵吞枣,三下五除二吃完,早早送母亲离开。
这一天中午,司怡从餐厅出来,大大松了口气,她这次又创了新纪录,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用餐。
司怡从水房出来,看到梓青和一英俊潇洒的男生走在前面,说说笑笑,好不惬意。校内关于他们的绯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校花校草的牵手,不知道捏碎了多少人的心,司怡虽然不相信谣言,但亲眼目睹两人“卿卿我我”,心里十分介意。
司怡课间时分偷偷向同桌打听,“夸张姐”滔滔不绝地讲述两人的情史,从暗生情愫说到海誓山盟,还放言说自己曾经无意中在小树林目睹两人亲热。司怡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但思想不受控制,脑中忽然蹦出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忽然又想起梓青是有前科的,一念至此,再也控制不住泛滥的潮思,虎着脸不吭声。
偏偏前排的女生听见了,不请自来,热热闹闹加入讨论的阵营,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似乎很赞成他们在一起。
“男的帅,女的靓,人家那是‘门当户对’,咱们羡慕不来……”一女生拍了拍手,心生感慨,不经意间瞥了司怡一眼,忽然大叫,“喂,陈司怡,你没事吧?”
司怡额上冷汗涔涔,脸色苍白地伏在桌上,好像是家族遗传,司怡先天肠胃脆弱,这段日子以来,学校,家庭,双重压力加上饮食无规律,昨天就一直胃疼,现在听人热热闹闹讨论自己女朋友的“情史”,情绪终于崩溃了,胃里一阵一阵翻江倒海的痛。
仿佛投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胃里一面火烧一样的痛,一面坠得难受,司怡晕过去之前,脑中闪过梓青跟那奸夫手拉手奔向大草原的画面,当时司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她陈司怡变成厉鬼也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周身暖洋洋的,鼻间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胃里舒服多了,司怡下意识伸手去揉肚子,手腕忽然被人牵住,牢牢摁到床边,片刻之后,司怡悠悠醒转,四面一片雪白,旁边悬了一张浅蓝色的帘子,似乎是在校医室,手上还打着点滴,她朝思暮想的人就坐在床边。
“你交男朋友了?”
梓青微微一愣,噗嗤一笑,“你就是为了这个晕倒的?”司怡无言以对,事实摆在眼前,她还能说什么。
梓青牵起她另一只手,吻在手背,声音轻柔仿佛叹息,“只有你一个我都应付不了,哪还顾得了别人……”
大概小时候在国外住了几年的缘故,梓青向来对男女关系不设防,认为朋友就是朋友,男生女生都一样,流言听过也就忘了,压根没往心里去,依旧我行我素,午间在餐厅门前瞥见司怡,明知道她跟在身后故意刺激她,所以才有了司怡眼中“卿卿我我”的那一幕。梓青没有想到她的一时逞强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听到司怡晕倒的那一刻,吓得几乎魂不附体。
司怡牵着她一只手,小心描绘她指尖浅浅的纹路,眼里一汪清澈,含着淡淡的眷恋和缠绵,梓青暗自叹气,反手握住她的手心,她并不能预料到将来有一天会为她做到什么地步,但这一刻,她认输了,让步了。
经此一事,两人从正规军演变成了地下党,跟司怡的母亲斗智斗勇,来回打游击,偷偷摸摸的约会。
梓青的让步给了司怡莫大的鼓励和勇气,她终于挺起胸膛跟母亲谈判,孩子晕倒的事情刺激了母亲,加上司怡爸爸的干预,司怡妈妈反省之后,允许她一星期住校三天。
司怡大喜。
进入五月份以后,天气越来越热,倒计时越来越频繁,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司怡宁肯暴风雨来得猛烈一点,一了百了。
司怡周五不回家,放了学,背着书包直奔梓青家,楼下停了一辆劳斯莱斯,司怡不免多瞅了两眼。她今天买了梓青最爱吃的榴莲,悄悄开了门,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换鞋的时候忽然发现鞋柜上多了一双金色的高跟鞋。司怡心里一阵厌烦,不知道这家伙今天又带了什么“莎莎”“草草”回家。
司怡正要出声询问,惊见一只装饰用的海东青打着旋从屋里飞了出来,司怡侧身一躲,那东西落到地板上,登时摔得七零八落,同一时间,屋里响起一个陌生女子尖利的声音,接着又传来器物纷纷落地的声响,梓青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两人说的都是法语,司怡一句也听不懂,听口气,似乎在吵架。
司怡身子稍稍前倾,总算看清了客厅的状况,两人面对面站着大吵,手边能摔得东西都摔了,梓青眼圈都红了。那女子穿了一件玫瑰红的套裙,栗色卷发一直垂到腰间,背对司怡,一口气将桌案上的东西全部扫落,拿了包包,转身就走,经过司怡身边,冷冷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嚣张跋扈,媚眼如丝,看得司怡心惊肉跳。
梓青虚脱般坐倒在沙发上,看向司怡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尴尬,“这女人……把我的游戏机都踩坏了……”
司怡听她话里带着淡淡的自嘲和悲伤,隐约猜出了那女子的身份,虽然外表看着年轻漂亮,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这样的做派,还有两人眉间那如出一辙的嚣张,只能让司怡想到一个女人。
梓青喜欢吃榴莲就像司怡受不了榴莲的气味一样天经地义,她是个榴莲控,几乎天天都要吃,如果每次吃完不刷牙,司怡是绝对不会让她碰的。
梓青从保鲜盒里掰下一块塞进嘴里,低头默默不语,司怡拿了清洁工具打扫房间,把废物都堆到一起,行至梓青脚边时,梓青没有配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别做了,明天让阿姨来打扫……”
“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当活动活动筋骨呗!”
司怡怕她触景伤情才如此坚持,哪知这一举动反而触怒了梓青,她摔了手里的榴莲,崩溃大吼,“我让你住手你听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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