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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章 ：坑的就是张家

义庄有许多功能，不过徐氏义庄功能只有一项，那就是存放棺材地方。[四!库*书*siksh]当然，棺材不会是空，棺材中都有尸体，大都是一时还未曾找得好地方安葬，或是死者客死他乡，家人准备运回本土去安葬，或是穷得无以为殓，只好暂时寄放义庄之中。
这世上善事途径有许多种，而徐家父子做善事，也算是别具一格，直接做起了义庄善事。

按大明律，义庄是不许城内开设，只能到城郊去开办，不过钱塘县是繁华大县，几十年前修筑城墙早就不能容纳日益增多城市人口，因此就算是近郊，也照样繁华热闹。徐家父子这里开办义庄，倒也没有触犯明律。

只是这个时代为迷信，一听到义庄二字，顿时就让人觉得晦气无比，莫说是现，就算是后世，若是谁家附近要规划一处殡仪馆亦或垃圾场，只怕也要发疯不可。

众人恍然大悟，得知原来这竟是义庄，自然不免后退连连，生怕这晦气沾到了自身上。

可是话又说回来，开设义庄，确实是一件善举，毕竟善人们就算做善事，大多也只是开厂施粥，而死人事，毕竟没有太多人愿意去管，钱塘地处津要，经常有客商、游人横死，客死异乡人又不能就地埋葬，只能暂时先将尸首存放起来，等待家人从千里之外赶来处置后事。

徐谦神采奕奕，一脸怜悯，再三说起自己做善事心理历程，什么路见客死异乡人无处安葬，又被客栈抬出来，暴尸荒野，心里如何挣扎，又如何如何下定决心，后得到黄师爷支持，并对他大加褒扬云云。

话说了这么多，便有一队雇来乐手一起列队出来，徐谦把手一扬，大呼道：“起乐！”

霎时，唢呐、铜锣声骤响，哀乐传出，凄凄惨惨切切，那婉转音符顿时让人想到那无数人披麻戴孝、如丧考妣景象，若是再加几声震天恸哭，那就加完美了。

人群之中自然夹杂了不少张家人，张家一直关注着徐家父子，不过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却是没有想到徐家父子暗渡陈仓，把主意打到了张家对面荒废客栈上头。

客栈已废弃了两年，所以是糜费不高，可还是让徐家父子几乎拿出了全部积蓄，而这客栈根本就不需要修葺，直接便可以转为义庄，毕竟义庄这东西也不需要什么装饰，只需要清扫一下，遮风避雨也就是了。

几个张家门子挤人群里，目瞪口呆之余面面相觑，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哪里是开义庄，简直就是坑人啊。

跑到人家豪宅门口开义庄，真是晦气。

重要是，堂堂张家，这是什么家世？要是让人知道门口停放别人尸体，还隔三差五奏出这么一段哀乐，经常有披麻戴孝人抬着棺材往门前走过，这张家还有脸吗？还拿什么钱塘立足？

便是放后世，一个楼盘边上若是有个殡仪馆，这房价也至少得斩掉一半，不必说这个时代了。张家建宅子费巨大，也不可能说搬走就搬走。何况，张家要是真搬走了，还不笑掉人家大牙？

所以……

几个门子互换了一个眼色，正要前去通报，这时候却有人骑着一匹马前来，却是那穿着护卫装扮，腰间挎着刀邓健。

邓健今日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他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感觉，此前徐家父子也没有交代到底做是什么善事，不过以他理解，所谓善事，无非就是施粥而已，自己受了徐谦授意前来赶个场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他意气风发到了一半，看到前头人群虽多，却都是远远躲着，又听到那阵阵哀乐，顿时愕然了。

这是什么情况？

邓健突然意识到，这个场子不太好赶了。

不过现受人所托，他只能硬着头皮勒马上前，再看这场面，顿时坐实了自己猜测，他愁眉苦脸，心里忍不住骂：“若不是为了十两银子债，邓大爷打死也不沾这晦气，罢罢罢，今日索性丢了节操，硬着头皮上了。”

他背着包袱上前，随即道：“恭喜，恭喜，惊闻徐班头和徐小官人积德行善，小人受人所托，前来送上贺礼。”

说罢，邓健将包袱解下，却是露出一块牌匾，牌匾并不大，远远围观人看不清上头写着什么字，不过徐谦却是很郑重地朝邓健鞠躬作揖，正色道：“这等重礼，小人岂敢承受？还请邓兄回去转告贵人，就说承蒙青睐，小人愧不敢当。”

徐谦接过了牌匾，连忙叫人挂上，这牌匾悬挂高度竟还那黄师爷所书积善人家之上，格外醒悟，众人定睛去看，牌匾上写着：“德善济世”四字。

好事者们又不禁议论纷纷起来。

“那个送礼之人，瞧他服色，像是王公公护卫。”

“不错，我认得他，此人姓邓名健，确实是王公公府上公干。”

“姓邓自称是受贵人所托前来送礼，莫非这送礼之人乃是王公公？这姓徐到底走了什么时运，竟是连王公公也给他们捧场。”

“方才那徐小官人称这送礼之人是贵人，想必就是王公公无疑了。”

“废话，若不是王公公，为何要将这牌匾悬挂黄师爷行书上头？此人若不是身份高贵，又怎么可能压黄师爷一头，不用猜，定是王公公了。”

一个善事，居然把钱塘县地皮上几尊大佛都勾了出来，加扑簌迷离。

徐谦则是叉手看着门脸上牌匾，心里窃喜，这哪里是王公公送来？根本就是他玩了一手空手套白狼，匾额是他自己定制，他也没有说这是王公公相赠，口里只说是贵人，又只是让邓健前来送礼，到时王公公问起来，他抵死不承认就可，就说是邓健家里某个长辈赠来，和王公公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坊间流言，自然是不足为信。

不过徐谦和邓健方才一举一动却是让大家对王公公赠牌匾事深信不疑，于是许多人心里认定，这里头定然还有多八卦等待挖掘，一个个兴致浓。

几个张家门子已经忍耐不住了，飞地回了张府前去报信。

街上喧闹和哀乐声，纵是张家是高墙大院，也早已听得一清二楚，张太公很是烦躁，一开始只以为是谁家家里死了人，送葬队伍往这边走了一遭，谁知道这哀乐根本就没有停止迹象，反而越来越起劲，碰到这种事，张太公是烦闷，连忙唤了管事张进来交代，刚要问明原委，便听到门子飞来了。

“老爷，大事不妙了！”

“混账！”张太公勃然大怒。

越是像他这种人家，忌讳就越多，方才听到哀乐，现又有人说什么大事不妙，张太公已是老脸拉下来，举着拐杖便要打。

门子吓得大气不敢出，连忙道：“咱们张家对门有人开了义庄，还说是做善事，行善积德，以后要收容那些遗弃荒野…………”

后头话，门子已经不敢说了。

张太公先是愕然，随即勃然大怒，他现才明白，这哀乐是怎么回事了，敢情人家不是路过，而是打算自家门前扎根，三天两头玩这个？

受了这么大刺激，张太公顿时觉得两眼有些模糊，头晕脑胀，胸口闷得吐不出气来，于是连忙捂住胸口，伸出手来艰难地道：“香……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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