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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赝品

“哼！”王公公面容隐黑影之下，看不甚清，带着几分难以猜测神秘，不过他那一对眼眸寒芒阵阵，令人生寒，他阴阳怪气地道：“就是你街口卖假药方，害得咱家府上刘管事不治而亡，这笔帐，咱家早就想和你算了。[四库*书*siksh]倒是你那衙门里公干爹，晌午时候居然随意抓了个卖药商贾顶罪，嘿嘿，你们父子俩当真以为咱家这么好糊弄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今日咱家叫人拿你来，便是让你知晓咱家厉害！”
抓了个卖药商贾顶罪……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不过徐谦两世为人，多少也猜出一些端倪了，肯定是老爷子怕出事，衙门那边又催得紧，于是干脆抓了个商贾去交差，只是这王公公也不笨啊，竟然知道这当中原由，可是如此一来，这王公公自然不满，于是索性来个釜底抽薪，直接抓了自己来。

徐谦连忙道：“王公公明鉴，小人药方售出去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从未听说过吃死人事，想必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小人早就听说王公公深明大义，为人正直，请王公公一定为小人申冤做主。”

徐谦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嘴巴立即像是抹了蜜饯似得，这是关乎性命事，拍点马屁算什么。

王公公阴恻恻地盯着徐谦，道：“你道是说几句好话，咱家就会放过你？说起溜须拍马，你还嫩着呢。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去卖假药方，坑蒙拐骗，咱家不打杀了你，将来还了得？来人！拖下去打死，喂狗！”

几个府中侍卫立即冲进来，凶神恶煞地要把徐谦拖出去。

徐谦连忙大叫：“且慢！”

但凡这个时候，这些太监走狗们都应该身躯一震，惊诧地看着主角。

只是可惜……主角要身份没身份，要地位没地位，谁也没当一回事，那高高上王公公也是无动于衷，翘起腿来端起桌上茶盏吹着茶沫。

徐谦又道：“王公公，小人年幼，请念我上有四旬老父堂无人供养，下……下有家中几只芦鸡嗷嗷待哺……”

徐谦说着说着连自己都没底气了，他恨啊，原本是想学电视剧中几句黑话活学活用，结果话说到一半，才发现老爷子没到七旬，下头也没有未成年子女，后……只好悲剧。

徐谦话显然不是很管用，力壮狗腿子们已经架住了他胳膊，轻易地将徐谦提起来，徐谦两脚离地，脚尖晃晃悠悠。

“打死勿论，打死之后再去喂狗，明日时候咱家再和他爹算账，这便是欺瞒咱家下场！”王公公喝了一口茶之后，目送着几乎被拖出大门徐谦，满面狰狞！

“且慢！”徐谦心里恐惧到了极点，他知道自己再不做努力,小命就要交代这里了：“王公公，有蹊跷，那里有蹊跷，那幅字有蹊跷！”

“王公公，那幅字是假！是赝品！”

徐谦被人架着胳膊吊半空，眼神慌乱之中却是看到了堂上那幅写着‘恭顺忠良’字幅，他前世是博物馆保管员，大学时也是考古专业，发现那幅字有蹊跷之后，脑海顿时空明。

这幅字很奇怪，一开始就给徐谦说不出感觉。首先是这厅堂布置，要知道太监也是有文化，尤其是许多外放出来镇守太监，他们大多数宫里内书房读过书，这就解释了为什么王公公厅堂里很有格调原因了，并不只是因为王公公附庸风雅，而是王公公喜欢这个调调。

再看其他书画，就算不是名家作品，至少水准都是中上。

可是唯独显眼正堂上方那幅字与其他字画比起来，明显水平要低下许多，也不是说这字不好，只能算是不太坏，至多也就是中流水平，况且‘恭顺忠良’四个字，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别扭。

这是很不合常理举动，一个懂书画人，怎么可能会把上好书画悬挂次要位置，反而将一幅很平庸且不太合时宜作品悬挂佳位置上，解释只有一个，这幅字对王公公意义非同凡响。

想必是哪个贵人将这幅字送给了王公公，而且这贵人身份非同小可，王公公得到之后如获至宝，于是炫耀似得将字幅高高悬挂，来彰显自己与写着一幅字人关系匪浅。

如果是这样话就解释得通了，王公公想要讨取这贵人墨宝，贵人便写下了恭顺忠良四字，一般人哪里能给王公公这样评价，只有这个人身份已经贵不可言，王公公才毫不犹豫抱上人家粗腿，人家写一个恭顺忠良，他还觉得光耀门楣，非要张贴到显眼地方。

王公公脸上狞笑褪去了一些，神色变得狐疑起来，眼看徐谦就要被拉走，他突然扯着嗓子道：“慢着。”

这些太监狗腿子们虽然对徐谦求饶无动于衷，可是王公公话却奉若圣旨，纷纷停止了动作。

“把他带回来！”王公公眼睛眯着，脸色说不出恐怖。

徐谦被带回堂中，松了口气，也幸好他觉得这幅字有古怪，否则今日就算不死也要活剥几层皮了。

“你方才说什么？说这幅字是赝品？”

徐谦大喘几口粗气，道：“不错，确实是赝品，公公不信，可以叫人来查验。”

王公公冷笑，道：“莫不是你病急乱投医，故意欺蒙咱家吧？”

这是故意试探，徐谦忙道：“小人岂敢欺瞒，若是小人说错了一句，甘愿受罚。”

王公公表情加啊凝重，他沉吟片刻，随即朝护卫们挥挥手：“你们退下去。”

护卫们鱼贯而出。

堂中只剩下了王公公和徐谦。

徐谦心里想，不过是因为一幅字涉及到了赝品问题，这王公公紧张得也太过分了，不过这印证了徐谦猜测，这幅字和王公公息息相关，一旦传出去，王公公会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徐谦精神一振，自己有救了。

王公公谨慎地看了徐谦一眼，道：“你是如何看出这幅字有假？”

徐谦道：“其实很简单，屋堂里烛光映照之下，这幅字明显有阴影。”

“嗯？”王公公哪里知道徐谦前世博物馆里见识过真品和赝品比他过桥还多，后世辨认古董办法多不胜数，这个年代赝品徐谦看来简直就是小儿科。

“你继续说下去。”王公公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居然亲自离座，去把开着一扇窗关上，旋过身背着手重审视徐谦，道：“若是说不出道理来，咱家要了你命。”

“死太监，你就不能换个台词吗？总是打呀杀，能不能斯文一点”徐谦暗暗腹诽，他不敢多卖关子，肯定道：“小人岂敢骗公公，其实真品和赝品若是不仔细去分辨是很难分清。小人之所以认定这是赝品，就是因为灯火下阴影。公公，赝品大多都是临摹而成，既是临摹，墨水就容易堆积，也就是说，赝品墨水浓度和厚度比真迹要高多，尤其是行书，一般人行书，都是一气呵成，挥毫而就，中途不会有拖沓，这就是真迹和临摹大区别。”

王公公眸光一闪，忍不住点点头，他毕竟也是读过书太监，当然也略知一些，徐谦不像是骗人。一般人行书都不会停顿，往往是一气呵成，所以往往字上都只有一层墨水。可是赝品不一样，赝品需要反复勾勒，甚至还要回笔修改，因此墨水厚度和浓度往往比真品高得多，这个理论听上去似乎很奇，可是认真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徐谦又道：“若是远远去看，真迹和赝品是看不出来，可是灯影之下行家眼里却是有迹可循。因为真迹着墨不多，墨迹干了之后，灯下照看并没有太多阴影。可是赝品因为墨水较浓较厚，就算是风干之后，往往阴影比真品要清晰，公公且看这幅字，用墨如此厚重，可见定是临摹出来。公公若是不信，取下来一看就知道。”

王公公这时候为难了，他沉默片刻，道：“好，你把这幅字取下来。”

“我？”徐谦心里暗骂，你府上这么多狗腿子，却要我来取，你为什么自己不取？

不过徐谦脑子一转，立即就明白了。

方才王公公屏退众人，这就意味着这幅字很重要，假如字幅真被掉了包，王公公也不想让多人知道。可是让他亲自去取字，以他身份自然有失体面。而且徐谦就下头，谁知道徐谦会不会暗中偷袭。

所以他才让徐谦去取字幅，既有防范，又省自己气力。

徐谦不得不从命，现自己是鱼肉，王公公是菜刀，徐谦不怕和人耍嘴皮子，怕就是菜刀。

于是徐谦乖乖取了个凳子来，搭墙下几案上，爬上凳子将字幅取下，摊桌上，仔细端详了一会，随即把这幅字外头一层装裱纸张一撕，边上王公公见了，怒道：“还未辨出真假，你胆敢撕殿……本公公字幅？”

他差点说漏了嘴，连忙用本公公三个字来补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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