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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戏耍

叶兰手臂上的伤不算太严重，腿伤却需要静养一段时日，柒柒吩咐她好好在刘庄养伤，自己则带着夭夭和那四个女孩子上了回镇国公府的马车。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官道上，柒柒的心情却并不比来的时候轻松。她掀开车帘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却依旧打不起精神来。

夭夭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小姐，要是姑爷在就好了，这些事情交给他，你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柒柒微微弯了弯唇，“他也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双手，要解决的事情那样多，他就是不眠不休又能做得了多少，我总不能就真的闲成个废物吧！”

说话间马车再次来到了那片林子，此时一切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除了树上被打落的残花和地上被践踏了的草地没办法恢复外，一切都和往日一般无二，谁会想到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经过了一场血腥的厮杀，有许许多多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消逝？

夭夭见她依旧沉闷，坐到她身旁道：“小姐，咱们都猜到了今日的事情和夫人以及玉姨娘有关，那今日回去要不要把她们给解决了？”

柒柒收回视线，转过头来看着夭夭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玉姨娘是什么来路咱们还没有弄清楚，留着她才能引出她背后的势力，说不定还是一条我们预料之外的大鱼。”

“那夫人呢？奴婢觉得就该让国公爷把她休回娘家被她的哥哥嫂嫂整死！让她欺负咱们姑爷，还想要小姐的命，杀了她都便宜她了！”夭夭咬牙切齿道。

柒柒靠在小榻上笑道：“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呐！”

夭夭生气了，“小姐！谁和你咬文嚼字的！”

柒柒把玩着自己的一缕青丝，悠悠道：“你别看她表面上就是个普通的高门贵妇，只是更加自私、功利、狠毒，甚至可以说是无耻，可最多也不过如此而已，如果没有靠山，凭她一个小小的伯府嫡女，能混得到今日的地位？今日这一百多隐卫，她娘家整个伯府搭进去都换不来。”

夭夭疑惑道：“那就这样放任她？”

“她的主子是谁，咱们心知肚明，她主子倒了，她也就完蛋了，留着她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宁哥哥。”

夭夭这次不敢插嘴了，柒柒接着道：“娘虽说是死于难产，可里面蹊跷实在太多，我想父亲知道的也不是全部，要想把这些查清楚，就得从赵氏身上下手。这件事情如果不弄个明明白白，即使弄死赵氏，宁哥哥一辈子也会纠结在里面永远难以解脱，所以，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夭夭抿了抿唇，“那咱们今日回去……”

柒柒慵懒地笑了笑，“就这样回去呀，该请安请安，该送礼送礼，她们都知道我今日去了西郊的陪嫁庄子，我该知道她们会做手脚？她们该知道我是怎么躲过一劫活下来的？都不该知道。

既然如此，咱们就当什么都没遇到，稳坐钓鱼台的人是我们，心慌害怕的就是她们，反正今日没留半个活口，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谁会知道那些杀手哪儿去了，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过就是做戏而已，演技这个东西，是高门贵妇居家旅行必备的技能，咱们也得练练不是？”

夭夭见她说得轻松，便也不再多言。

**

镇国公府今日异常平静，早上匆匆请过安后，大家都各自回了院子，大好的春日，难得的晴天，居然没有人出来赏花逛园子。

赵氏从老夫人的松柏堂请安回屋之后，一直跪在她偏房里小小的佛龛前，嘴里一直不停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不知道是念经还是诅咒。

如果柒柒此刻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奉送赵氏一个大大的白眼，一个想要置人于死地的人，还敢在神佛面前喋喋不休，这意思难道是怪佛祖庇护她还不够多？做了那么多恶事的人还身体健康荣华富贵地活着，偷着乐就好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高嬷嬷一直陪在她身边，等她念够了才把她扶回了正房。

赵氏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却是一个最能管住嘴巴的人，她的秘密就连心腹高嬷嬷都不知道，她实在憋不住的时候，只能跪在佛祖面前含糊说几声，所以包括高嬷嬷在内，所有她院里伺候的人都以为自家主子非常虔诚，每次在佛龛面前都能一跪一两个时辰，其实人家不过是发泄一下而已。

此刻见她又是一直跪到走路都艰难，高嬷嬷劝道：“夫人也渐渐有了春秋，合该注意身子才是，如今三爷也娶了亲，夫人还等着抱小少爷呢。”

赵氏摆摆手，“嬷嬷，我都习惯了，给我揉几下，一会儿就好了。”她微微顿了顿，又问道：“四少奶奶回来了么？”

赵氏问话时虽然使劲压抑着内心的不平静，高嬷嬷却还是听出了她的异样。

她坐到一旁的小杌子上轻轻帮赵氏按着腿，略带一丝疑惑道：“四少奶奶今日去的陪嫁庄子在西郊，离城远着呢，怎么也得未时后才能赶回来，现在还早呢。”

赵氏不再言语，止住了高嬷嬷手上的动作，自己起身走到床边躺下了。

而此时的沧海阁偏院里，长相妩媚动人的玉姨娘虽然坐在书桌旁看书，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按照她的设想，不管今日的事情成与不成都早该有消息传来才是，可这午时都过了，什么动静都没有，她不禁感到一丝丝的凉意，这次她把自己手里的人派出去了一半，不能成事也就罢了，要是被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她已经不敢去想后果。

酉时中，赵氏的晚膳已经摆好，她虽然没有什么胃口，还是勉为其难地坐到了桌旁准备胡乱吃几口。

“夫人，三少奶奶来伺候您用膳了。”高嬷嬷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

赵氏放下筷子，勉强着扯开一个和蔼的笑容，“你怎么不自在个儿院里吃饭，倒是还想着我这个老太婆，来，和母亲一起用一点儿。”说罢示意伺候的丫鬟给穆氏取一副碗筷，高嬷嬷赶紧伺候穆氏坐到了赵氏身边。

穆氏笑道：“今日爷着人传话来说在外面有应酬，不回来用饭，媳妇想着母亲小厨房的菜做得可口，就到您这儿来打个秋风，您可不要嫌弃媳妇。”说罢熟络地给赵氏布菜。

两人正婆慈媳孝笑得开心的时候，一道女声从外面传来。

“兰草姐姐，母亲用晚膳了吗，我还想着来蹭点儿好吃的呢！”

声音够甜，够娇，听在赵氏耳朵里却如魔音贯耳一般，要不是穆氏和一众下人在跟前儿伺候着，她可能就这么直接冲出去看看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怎么可能！

穆氏也是个乖觉的人，发现赵氏不对劲儿，便赶紧放下筷子，站起身道：“母亲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

听到她的声音，赵氏一个激灵才清醒过来，她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迅速在脸上挤出了笑容，拍了拍穆氏的手，眼睛却往门口望去。

只见柒柒今日打扮得格外齐整，身着一袭柳青色芙蓉羽纱裙，发髻上是一对极为别致的八宝攥珠芙蓉钗，整个人典雅贵气又不失清新脱俗，脸上带着醉人的笑意轻盈盈地走了进来。

给赵氏行过礼，又和穆氏见过礼之后，高嬷嬷也如刚才对待穆氏一般让柒柒坐到了赵氏的另一边。

赵氏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笑眯眯对柒柒道：“今日去西郊一切还顺利吧。”

柒柒拿起筷子给赵氏夹了一筷子芙蓉鸡片，这才笑道：“今日没去成西郊，早上给母亲请过安后，我另一个陪嫁庄子的管事来报说也有急事儿，媳妇衡量了一下那边的事儿更急些，便带着人去了东郊，西郊的庄子只能过几日去了，这不，我还带了不少庄子里的土产来给母亲尝尝，挺不错的呢。”

柒柒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媳妇儿，弄到一些新鲜可口的吃食，颠颠儿地跑到婆婆这里来奉承，把赵氏弄得一头雾水。

东郊？怎么就去了东郊！赵氏脸上带着慈蔼的笑意，目光却是一直在打量着柒柒，这个死丫头笑得没心没肺的，吃、吃、吃！就知道吃！

也不知道主子这次扑空了会不会大发雷霆，赵氏心里发虚，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柒柒可不管那么多，不吃白不吃！赵氏这里的菜做得的确不错，反正这是给赵氏和穆氏准备的菜，绝对是无毒无害营养又美味，自己忙了这一日，又是赶路又是刺杀的，压压惊也不错呀。

赵氏看着柒柒像个二愣子一样吃得高兴，再闪目看向自己的儿媳，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果然这才是正统出身的名门闺秀，一颦一笑，仪态举止，无一不得体，总算这一点上自己还是占了上风的。

她正在心里取笑着柒柒，果然是和她那个贱人婆婆一样，上不了台面。

柒柒却突然话锋一转，“母亲，今日听说西郊出了点儿事情。”

赵氏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手也微微抖了一下，却还是强行忍住了，再次扯出一丝笑意，“又瞎说，你去的是东郊，怎么会听说西郊的事情。”

柒柒暗暗好笑，死老太婆，今日本姑娘玩死你！

她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呵呵一笑，“也对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嘛！”

赵氏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得她又嘀咕道：“我只是在车上听了那么几句，还说京兆府都派人去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死丫头！一句话还分两次说！赵氏一口气差点儿没噎住，看来主子的确是派人去了，可这死丫头明明活得好好的，汗毛都没掉一根，那主子是杀错人了？想到这些，她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柒柒看着她忽明忽暗的脸色，再也懒得理会这个女人，站起身来向两人告辞，和来时一样轻盈盈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