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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秘会

又是一个春雨绵绵的日子，黄昏过后，天已然黑透。城北一座小宅子里，昏暗的烛光摇曳，两个穿黑色长斗篷的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的斗篷带有一个大大的风帽，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赵碧茹，忍了二十四年，你终于舍得把这唯一的机会拿出来用了。”一道略显嘶哑的男声响起，这正是那看不见脸的人发出的声音。

另一个穿长斗篷的人正是镇国公夫人赵氏，在昏暗烛光的映照下，她的脸显得有几分阴恻恻的。

那男子话音刚落，她“噗通”跪在了地上，声音低沉，“求主子帮碧茹一次！”

“呵呵……赵碧茹，你就是个废物！二十四年了，你是国公夫人当得太舒服，还是依旧少女情怀总是春，整天只知道对着尹修元发春梦？当初我助你嫁给尹修元，扶你坐上国公夫人的位置，你答应过什么，嗯？”那声音中带了几分怒火。

“主子，碧茹一天都不敢忘，可是你不知道国公爷对李遖笙那个贱人的感情有多深，自从那贱人死后，他再不进任何女人的房间过夜，所以镇国公府这么些年再也没有一个子嗣出生……”赵氏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和酸涩。

“闭嘴！我让你做的事情和尹修元睡不睡女人有关系？你再怎么说也替尹修元生了两个儿子，二十四年的时间连个世子的位置都弄不到手，还居然认为是尹修元没有继续睡你的缘故？无知蠢妇！”男子讲话极其粗鲁难听。

“是，是碧茹无能，可如今他已经把位置给了那个小孽种，主子再帮碧茹一次，求主子了……”赵氏哽咽道。

“赵碧茹，你嫁人要人帮，爬床要人帮，扶正要人帮，现在又求我帮你儿子坐上世子的位置，呵呵呵……你除了肚皮还算争气，能生儿子以外，你还有什么用？我他娘的眼睛瞎了当年才会找上你这个蠢猪，换个女人，别说世子，镇国公都已经当得妥妥的！”男子咬牙切齿道。

赵氏匍匐在地上，仰头望着那男子，“主子，是碧茹没用，可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把那小孽种解决了，碧茹有一些小小的想法，未知主子可愿一听。”

男子嗤笑一声，“别说你又想把他弄死，当年我就说过，你可以把他养废，但不准你伤到他，你耳朵聋了？”

赵氏赶紧回道：“主子，碧茹一直牢记您的吩咐，这么些年从未敢对他下过手，我的意思是，他如今全副心思都在沈家那个小贱人身上，咱们只要把那个小贱人解决了，那小孽种哪里还有心思做什么世子，这点上他连尹修元都不如！”

男子沉默了半晌，“难得你还有这个脑子，不过你最好别擅自动手，你应该有自知之明，你没那个能耐！”

赵氏咬了咬牙，“是，主子，一切听主子的。”

“好了，过几日你的好儿子要大婚，我也不想过分苛责于你，你这次儿媳妇找得不错，给我好好把辅国公府笼络住，别又出些幺蛾子，不过你要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今后你路走得顺了是你的福气，一旦出了纰漏或者拿不到我想要的，你就自行了断，你还配不上脏了我的刀子！”男子声音中带着冷冰冰的傲然。

赵氏强忍住内心的怒火，“恭送主子！”

男子走后，赵氏迟迟未曾站起身来，好似一座雕像般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人知道她心里有多么的煎熬，为了嫁给心爱的男人，她一个堂堂的伯府嫡女自甘堕落用那样的手段威逼着进了国公府，平妻，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其实也不过就是个稍有地位的妾！二十多年过去了，青春年华不在，什么情情爱爱的早已随风飘逝，可她的儿子们还年轻，将来还会有孙子，难道就这样世世代代看别人脸色生活么？

刚才男子临走前的话如同悬在她头上的刀子，辅国公府？赵氏想到即将和她成为亲家的那些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似泉涌一般喷涌而出。

这次亲事谈得之所以如此顺利，完全是她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让辅国公相信自己的三儿马上就是世子，再加上三儿不俗的才华相貌，人家才应下。

尹修元偏偏在三儿大婚前把世子之位传给老四，这完全就是在打她的脸，剜她的心！摆明了告诉她，就算是替三儿找到强有力的岳家又如何？照样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说如今大婚在即，辅国公府已经不可能退亲，可在人家眼里，她赵碧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人家那样精心培养出来的嫡女，怎会甘于嫁给继承不了爵位的人？一切都怪那个早就该和他的贱人娘一起去死的小孽种！

可主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很明显他是恨透了李遖笙，可为什么偏偏又不让自己动那个小孽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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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独有偶，向来很少关注尹攸济的柒柒和尹攸宁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聊着他大婚的事情。

柒柒嘟着嘴道：“做人家的媳妇儿真是累人，这还没掌中馈呢，就是帮赵氏跑个腿写个名单什么的就把我累坏了。”

尹攸宁把她往怀里拢了拢，“没几日就大婚了，看着吧，这几日咱们府里虽然热闹，等大婚后就闹得更欢了！”

柒柒娇笑道：“哪有你这样当弟弟的，就等着看自己哥哥院里的笑话！”

尹攸宁不以为然道：“能只是看看笑话已经算是我做人地道了，我可没打算去把他的水搅浑，是他自己为人不端正，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只是不知道那位准三嫂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可是直接决定了笑话的精彩程度。”

柒柒趴到他身上，“人家可是正统调教出来的名门闺秀，一准儿不像本奶奶这样娇气、爱吃醋、小心眼儿、爱使小性子，肯定是贤良淑德，温柔大方，端雅高贵，三哥院里马上就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呀。”

尹攸宁看着柒柒坏心眼儿的样子，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原来我的卿卿有这许多的毛病呐！世上哪有看小妾顺眼的正妻，还不都是装的，这位准三嫂虽然传出来的名声是那样，可我却觉得那样在扬州似公主般尊贵，这么些年一直没受过挫折的女子，说不定会给咱们带点儿惊喜来呢！”

柒柒撇撇嘴道：“你那个三哥还真看不出来，才回来几日，外面养着一个不说，家里又多了几个暖床的，他那样大的火气，是他暖人家还是人家暖他呀，亏我当初还以为外面那个是他真爱呢。”

“看着吧，暖床的这几个倒是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外面那个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敢和琅環公主打赌，老三的大婚夜那女人肯定会整出些事情来。”尹攸宁戏谑道。

柒柒白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的，一开始就把赢面儿占了，这样的赌还打什么呀！”

尹攸宁把薄唇凑到柒柒耳旁，“输赢都不吃亏，要是公主殿下赢了，小的……”

话刚说完，驸马爷登时就挨了一脚。

**

两个月前的那场婚礼尚且没有在人们的记忆中淡去，那漫天飞舞的花瓣还在京城少女们的心中翩飞，镇国公府即将再次迎来十里红妆，盛大婚礼。

大婚前夜，大概是伺候的人最近都累坏了，整个镇国公府里比平日还安静几分。

在夜色的掩护下，国公府最北边角落的围墙边有人窸窸窣窣把墙上的藤蔓扯开一个小口，把墙上一块砖轻轻抽出来，从外面拿进一样东西，之后恢复好一切，很快朝夜色深处蹿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二日是大婚的正日子，一大早整个镇国公府就忙碌开了，两个月前才忙过一遭的众人，显然是熟门熟路，一切都有条不紊。

赵氏是铆足了劲儿，虽然不敢让尹攸济的婚礼规格超过尹攸宁，却也是力求处处喜庆，样样新鲜。

园子里扎了彩棚，美酒佳肴稀奇果子流水似的上，光杂耍班子就请了好几家，歌舞乐伎也都是京里最出名的，整个府里热闹非凡。

今日客人非常多，连几位少奶奶都分派了任务，柒柒的任务就是带着几个管事婆子专职收礼，把张氏恨得牙痒痒，武氏看得心酸酸。

柒柒心道赵氏真是个乖觉的人，这样沾到钱财的事，怎么可能交给贪财且精明的张氏，家道中落手头紧张的武氏，柳文佩她又十分看不顺眼，交给自己这个嫁妆多得数不清，人又单“蠢”的准世子夫人再合适不过。

时辰一到，新郎尹攸济就在几个兄弟的陪同下前往京中辅国公府老宅迎亲。

镇国公府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门，嫡子成亲，来的客人十分多，从几天前各府就开始送礼过来，今日更是堆积如山，柒柒忙得晕头转向，直到午时才胡乱吃了几口。

吃罢没多久，便听到前院震天的鞭炮响起，大家知道是花轿到了，一些年纪尚小的丫头随着小厮们都去前院看热闹。

一个时辰后，二门上就传来了喧哗的声音，新郎新娘被簇拥着进了洞房。

柒柒随着几位妯娌也一起朝新房所在的院中走去。才刚到院门口，便遇到了被一群贵妇人包围着的赵氏，她今日倒是心情不错，被贵妇们恭维着，脸上都泛出红光。

一行人走进了洞房，等待着新娘子露出真容。

盖头一揭，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便出现在大家面前。

辅国公嫡长孙女穆氏，明眸皓齿，肤若白雪，发如黑鸦，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的典雅大气。虽然她从小不在京中长大，周身的气派与那沉稳的气度，却远远胜过大多数的京城名媛。

新娘露面，向来都是一片赞叹声，更不用说是这样出众的女子，赵氏脸上的得色显而易见，这可是琅琊王氏嫡出女子亲手调教出的孩子，注定要让人艳羡。

张氏依旧不消停，凑到穆氏跟前儿笑道：“三弟妹也是绝色美人，和我们四弟妹可称‘双璧’！”

话音刚落，穆氏便朝柒柒看了过来……

－－－－－－题外话－－－－－－

复堰一战倾南楚，遖笙之后无明珠。这是之前某月为李遖笙写的两句叹词，这个倾国红颜亦是薄命红颜，之后会渐渐把她的不幸和死因带出，或许最后还会为她和尹修元写一个番外，一切看亲们的意思，愿意看就写，么么哒，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