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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发现

东齐与南楚交界小镇一个普通小饭馆。
两个相貌普通的布衣男子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边吃边低声交谈着，此时饭馆生意不错，人声鼎沸，根本无人注意他们在谈论什么。

“咱们之前的判断是对的，那些车里装的全是粮草，昨日我们一路追踪至云顶山脚，之后突然他们就失去踪迹，因为怕暴露行迹，我们的人都撤了回来。”一男子小声道。

“我即刻把消息传回京里，你们继续盯着，千万别打草惊蛇，等爷下一步的指示。”另一男子声音更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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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山郡王府世子书房。

龙翰飞看着刚刚送到手中的飞鸽传书，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招财道：“你跑一趟镇国公府，让尹四爷来太和楼一聚，我和他有事相商。”

一个时辰后，两人在太和楼顶楼雅间会面。

尹攸宁看着龙翰飞脸上显而易见的笑，替他倒了一杯茶，“这是有什么好事儿？”

“你之前让我注意恭亲王府银钱调度的事情有眉目了，而且还有意外的发现。”龙翰飞接过茶道。

尹攸宁笑道：“说来听听。”

“恭亲王实在是很老辣狡猾，我前几日认真查了户部的账目，盐税方面的账目做得几近完美，不是常人认为的那种毫无瑕疵的账，而是做得有一些小漏洞，但是却是那种历朝历代都可以容忍的小问题，让皇帝会生一点小气，却发作不起来的问题。”

尹攸宁嗤笑道：“‘水至清则无鱼’嘛，他很是了解人心，所以这么多年游刃有余。”

龙翰飞点头道：“的确是这样，后来我让王府名下的商号专门注意大笔的粮食、棉布、草料交易，才渐渐发现了一些门路。毕竟按你们所说如果恭亲王有大批精卫要养活，衣食都是必不可少的。可他们实在是太老道了，一直都是化整为零，分批购买，那样的数量根本引不起有心人的注意。

这次也是带着几分运气，还是我们家一位做了几十年的老掌柜注意到了一批同一票号的银票接连几天都在购买粮食，这才有了线索。”

尹攸宁手指敲了敲桌面，“看来他们这次大概是换了采购的人选，才会露出马脚，的确是有几分运气在里面。”

龙翰飞接着道：“之后我暗中派了隐卫跟踪发现他们把之前购买的粮食布匹都往同一个地方运，你说那里会不会就是他的老窝？”

尹攸宁沉吟了片刻道：“先不忙着下结论，你说的那个地点是两国交界处，谁知道他这些物资是供给自己的军队还是供给南楚？咱们还是先继续盯着。”

龙翰飞毕竟也才十八岁，做事喜欢干净利落，抿了抿嘴唇道：“依我看何必弄那么复杂，恭亲王势力再大还大得过陛下？就算是他有免死金牌，终究也只保得住他自己一条老命罢了。”

尹攸宁微微笑了笑，“谁会不喜欢爽快，这也是恭亲王一直拿捏着陛下的地方，他从来只看重那个位置，几时想过东齐的黎民百姓，想过万里河山的繁荣稳定，为此不惜挑起几次战乱。陛下那是投鼠忌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让东齐再一次陷入战乱。先帝也是如此，被人诟病多少年，可他在位二十年，为我东齐真正成为最富庶的国家奠定了基础。”

龙翰飞笑道：“你这个家伙最近好生奇怪，讲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这还是那个淡泊名利的尹公子？”

尹攸宁扯了扯嘴唇，“迟早你都会懂的，我这也是被逼无奈。”

龙翰飞哪里会相信他的话，捶了他肩膀一拳，“你就故弄玄虚吧，把兄弟们都当牛做马地使唤，爷风花雪月的时间全都贡献给你了，将来你得补偿我！”

尹攸宁啐了他一口道：“别整得像被爷辜负的女人似的，还补偿呢，要不要爷给你挑几个绝色美人收进府里，我那六姨姐还不得恨死我！”

龙翰飞笑骂道：“滚蛋吧你，一个妻奴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爷好歹在家还是一把手，比你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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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齐皇宫元嘉帝寝宫内。

面无血色的元嘉帝躺在龙床上，整个殿内弥漫着浓浓的药香。

恭亲王毕恭毕敬地立于元嘉帝身旁，关心之情寓于言表。

“咳咳……朕一到春季身体就不济，最近辛苦皇叔了。”元嘉帝想要挣扎着坐起来，把一干伺候的人吓得都跪下了。

恭亲王亲自把皇帝扶好躺下，“陛下春秋正富，身子慢慢调理会好起来的，臣忝居皇叔之位，亲王之尊，替陛下分忧也是职责所在，我东齐江山必将国祚绵长，千秋万代。”

恭亲王见元嘉帝躺好，皱着眉道：“只是臣那皇侄外孙女，荣华公主也已经及笄，北燕那边也迟迟没个说法，咱们都是做长辈的，不能不替她考虑，女孩子耽误了年华可就不好了，望陛下定夺。”

元嘉帝沉默了一会儿后道，“荣华……咳咳……荣华那个孩子和朕一样身子骨单薄，如今更是连府门都难迈出一步，还是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考虑那些吧，咳咳……如今她嫁到谁家都是个负担，虽说是公主，谁家都不敢不敬，朕这个舅舅也希望她过得好一些。”

恭亲王听元嘉帝这样说，眼神微闪，冲皇帝行了个礼道：“那臣就先回府，不打扰陛下休养，臣告退。”

元嘉帝点了点头，恭亲王便退下了。

见恭亲王走了，元嘉帝慢慢坐起身来，唤过一旁伺候的御前大总管钱喜，“喜子，这个老毒物把主意又打到阿若身上了，还好留在睿亲王府的是个替身，不过这么多年也是委屈那个孩子，从来不踏出府门半步，还被暗中刺杀了无数回，替朕的小阿若挡了多少灾祸。”

钱喜见主子伤感，赶紧劝道：“陛下不宜太过伤感，虽说您的身子不像恭亲王看到的那么差，可春季犯病是年年如此，小云儿能做公主殿下的替身也是她的福气，这些都是做奴才的本分。”

元嘉帝摆了摆手再次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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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里的恭亲王靠在椅子上，眯着眼不发一语，被他唤进书房的几位先生和郁祥不知道王爷遇到了什么事情，都不敢轻易开口。

半晌之后，他开口了，“你们说世上会有把嫡出长女一个人扔在一边，十几年不管不顾的父母么？”

几位先生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话，郁祥则暗自腹诽，你自己不就是么……

恭亲王接着道：“即墨非离本王不甚了解，想来要成就霸业的男人，一个女儿大概不会太上心。可龙明曦是什么人本王一清二楚，连个弟弟都放不下的女人，会把亲生女儿就这么扔在一旁？”

一位葛姓的幕僚接过话题道：“王爷的意思是如今睿亲王府里的荣华公主身份可疑？”

恭亲王点头道：“的确有几分可疑，之前说是那孩子身子骨弱，受不了北燕的气候，这些都很正常。气候是一方面，北燕即墨非离那几个兄弟争斗得也很厉害，不如留在我政局稳定的东齐来得稳妥，可如今即墨非离大权在握，女儿已经及笄，再留在东齐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另一位王姓的幕僚微笑道：“一个女孩儿而已，即墨非离如今不是两个儿子了么，说不定他觉得女儿就在东齐找个驸马，留在这边将养身子也是好事儿呢？咱们的目光没必要整日盯着一个价值不大的公主。”

恭亲王摆摆手，“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几位先生下去把最近各州府上来的折子替本王整理一下，明日呈给皇帝。郁祥留下。”

几位幕僚拱了拱手退下了。

恭亲王对郁祥道：“郁祥啊，你如今是本王最信得过的人，所以万琴和元儿的事情你是唯一的知情者，你务必替本王照顾好他们，特别是元儿，他是本王的希望，你得替我护好了。”

“是，王爷，属下一定护好小爷。”

“昨日你去看过他们了，元儿可曾用功？”恭亲王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慈爱的表情。

“王爷放心，小爷一向读书很努力，属下也开始给他打基础了，不用多久便可练习内功。”

恭亲王点点头，“这便好，在王府里长大的孩子没一个有出息的，元儿就让他温饱足矣，奢靡的生活锻炼不了人，本王将来的一切都是他的，宝剑锋从磨砺出嘛！你记得尽量对他严厉一些。”

郁祥抬头看了恭亲王一眼，抿了抿嘴唇，“是，王爷。”

恭亲王阅人无数，自然知道郁祥心里会有想法，他微微勾唇道：“郁祥，虽然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从跟本王第一天起就以服从本王命令为职责。可你和他们不一样，本王欣赏你，所以才和你时常有所交流，本王最大的秘密都告诉你，把柄也都交到了你手上，你应该知道自己在本王心中的分量。”

郁祥心里有几分感动，但他知道这不过是恭亲王驭人的手段，“属下谢王爷的信任，必不辜负王爷！”

恭亲王欣慰地点点头，“来，坐下和本王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