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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回

雪女觉得自己很矛盾，在记忆恢复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又在神乐死去的时候陷入了无边的懊悔。
失去了一直以来的目标，雪女忽然发现她的内心空洞的可怕。在她心里那厚厚的层冰之下,有什么涌动着想要破冰而出,可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我知道哦,”醒来的神乐盯着雪女的眼睛,“但是雪女,我永远不会告诉你那是什么。”

雪女微微一怔。

神乐的手有些冷,可比起雪女冰冷的皮肤却算得上温暖，她抚上她的脸颊：“我要你永远带着这份悔恨跟在我身边，在看到我的时候时时刻刻想起你曾经害死我的事实。”

“我会看着你,你欠我一条命，”神乐靠近雪女,“我要，你用你的命来还。”

“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是,神乐大人。”

这女人毁掉了雪女所有的退路……大天狗看着神乐突兀的有种面对黑晴明的感觉，果然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怎么可能领导起那么一大群妖怪呢。

黑晴明大人掌控的是妖怪的力量，这女人掌控的，是妖怪的心啊……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想法，大天狗没有走。

神乐知道大天狗一直跟着他们，也没有在意，反而很不客气的把他当成了免费打手来使。

将被冻成两个冰雕的妖怪甩在身后，神乐踏上神社的台阶。刚刚那个从她身边跑过的少年已经走掉了。

“唔，断掉了啊……”

神乐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绳结，因为外力的拉扯断成了两截，用来封妖的神龛也已经空了。

“神乐大人。”

“看起来封印在这里的妖怪已经跑掉了呢，”神乐放下绳结，“我们回去吧，雪女。”

能看见妖怪的人类少年吗？神乐看着落在朱红色鸟居上，背生鸦羽的大天狗笑着挥了一下手：“回去了~”

“……”什么啊，搞得他们好像很熟一样……

“的场一家的七濑送来了帖子，再过不久要召开咒术师的聚会，她希望神乐大人能出席。”

“唔，要去的吧，毕竟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是他们家提供的呢。”

神乐眨了一下眼睛，虽然她是不太喜欢的场家的行事风格的，不过好歹现在寄人篱下，拂了别人的面子总是不好。

这个世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她最开始来到的地方有些相像又不尽然。她的伤势并没有完全恢复，又失去了契约，感知范围顿时变得小的可怜。

神乐本来想下山看看情况，却不想在山里迷了路。路上救了两个大意之下被妖怪袭击的除妖师，结果闯进了的这个地方咒术师们的聚会。

然后她遇到了一个黑发青年，后来神乐才知道他是八原一代有名的咒术师世家，的场一族的当代家主，的场静司。

“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呢，你也是除妖师吗？”

雪女拦住了他。

的场静司看到雪女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雪女？这是你的式神吗？”

“我不是除妖师，我是阴阳师。”神乐坐在河边的栏杆上，这个青年身上的灵力很强。

“阴阳师啊，现在很少听到这种古老的说法了呢。”的场静司被拦住也不恼，不远不近的站着。如果他的感知没有错，这附近还有一股很强大的妖力在。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是有一只等级相当高的大妖怪在附近，多半跟眼前，这个女孩子有一定关系，说不定，也是女孩的式神。

的场静司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年纪不大，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黑色的头发像炭木一样乌黑，衬着皮肤宛如象牙般雪白，一双水红色的眼睛盈盈倒映着潋滟的波光，清澈干净，仿佛能倒映出他的模样。

很漂亮，是那种一眼就让人惊艳的漂亮，所以才显得格外脸生。因为但凡见过，只要不是脸盲多少都会记得这张脸。

的场静司不是脸盲，所以他能确信他没有见过她。

这不是的场家第一次召开咒术师聚会了，即使有新人，一般也是由家族长辈或者老师一类的人带来。她一个人在这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神乐并不是很想跟这里的人搭话，她不了解的事情太多，贸贸然搭话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不然也不用跑出来了。

“喂，是谁把那件衣服放在那里的？”

出来的时候神乐就注意到了，在廊桥对面的河中礁石上生长着一颗劲松，松树上挂着一件很漂亮的红色浴衣。

“哪件？”的场静司状似疑惑。

“就是那件红色绣着芍药花，勾金线的。主人家洗的衣服被风吹下来了吧。”神乐指向河中央。

的场静司目光微微一凝：“这样啊，你能看的见那件衣服的花纹啊。”

“什么意思？”

“那件衣服是特意放在那里的，妖力越是强大的人类越能看的清晰，”的场静司问，“你叫什么名字？”

雪女不是很喜欢那个叫的场静司的人类，他只是在利用神乐大人的力量而已。

神乐倒不在意，的场静司这个人很纯粹，利用就是利用，他不会给你过多的错觉，只是最原始的互惠互利而已。

她帮的场一族退治妖怪，加固结界。的场静司帮她弄到合法的身份，给她住的地方，甚至帮她介绍退治妖怪的委托，虽然用的是的场家的名义，但是她也有了独立的经济来源。

人总不能什么都不付出就获得的。

“怎么样，那个什么妖怪解决了吗？”

神乐打开门，在玄关柜处脱鞋，雪女后面跟着大天狗。

什么态度！大天狗觉得神乐真随便，他们明明是敌人好吗，就算只是之前！

明明是她接的委托，自己却半路跑去看所谓被封印的大妖怪，把工作丢给他！拿他当便利工使就算了，至少说声辛苦了啊！

看着脸色黑成锅底的大天狗，神乐后知后觉：“唔，对你来说收拾掉那种小角色一定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吧，不过还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

大天狗盯着神乐的笑脸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嫌弃：“家里连茶都不备的粗糙女人，真不知道茨木童子那种大妖怪看上你什么了。”

“……”

神乐的笑容僵在脸上，继而咬牙仍旧保持微笑——果然下次还是多接点委托全部扔给大天狗的好。

看到神乐吃瘪气呼呼的走回房间，大天狗扬眉吐气，区区人类~

然后他感受到了冰天雪地的寒冷……

“你干什么雪女……？”

雪女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大天狗大人，破坏别人的家庭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

破坏别人家庭？？？

大天狗：喵喵喵？？？

开什么玩笑，他对神乐？他怎么可能对神乐那种恶劣的女人动心！更别说她还是个人类！

看着雪女嫌弃的眼神，又看看神乐关上房门，大天狗觉得自己被刺伤了。那天晚上大天狗在院子里的树上蹲了好久不见，怀疑妖生。

神乐……

神乐……

神乐……

说起来他干嘛要跟着她呢？

大天狗终于认识到一个很奇怪的点，一开始他跟着神乐只是想看看她接下来想做什么。后来不知不觉的就留下来了。

神乐在接受的场一族的委托时，顺着调查了很多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根据神乐的调查，他们掉下时空裂缝以后，好像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不是第一次有这种经历的大天狗接受的倒也算快，只不过，他们掉下来的那道裂缝已经消失了。想要从那道裂缝里得到什么线索也没有办法了。

反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大天狗索性又回到了神乐身边，然后就一直这么待了下来。

今天没有月亮，天空闪烁着繁星，已经很晚了，大天狗看到二楼神乐房间的灯还亮着。

小姑娘坐在写字台边上，用笔在纸上涂涂改改写着什么，良久放下笔，改用手指上去蹭了蹭，一脸落寞。

神乐很难受，就这样在陌生的世界醒来。丢失了契约，她甚至找不到一样和茨木童子有关的东西，连睹物思人都没办法做到。

现在想来，是因为茨木童子从来没有真正的离开过自己吧。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守着她度过每一个漫长难熬的夜晚。

还有那个孩子……神乐抚上自己的小腹。已经没有办法感受到那孩子的存在了，他应该安稳的出生了吧，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呢？是像她又或是像茨木童子……

神乐捂住脸，忍不住去想，又不敢去想。

一旦思念被激起，每一个温柔的细节都被无限的放大，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寂寞。

好想见茨木童子，好想见她的孩子……好想好想……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从指缝间落下。

看到神乐突然哭了起来，树上的大天狗短暂的愣神后暗道一声晦气。

女人就是麻烦，就会哭！

有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过了一会儿某只长着翅膀的大妖怪鬼鬼祟祟的翻了进来。

大天狗伏在桌子上昏睡过去的神乐抱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像只猫儿一样眷恋的蹭了蹭他。

强忍住差一点把怀里人扔出去的冲动，大天狗把神乐放到床上，快速的拉过被子盖上。

转过身看到神乐之前伏的位置，大天狗拿起那张纸。

那是一张涂鸦，沾了眼泪线条都糊了，丑丑的两团，一大一小，头上长角。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