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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楼是先皇为自己的宠妃所建,是大梁京城最高的建筑。
摘星楼共有九层,金碧辉煌,雕梁画栋,鳞次栉比,美轮美奂。
在那样一处举世难寻的华美建筑物中赏中秋节的月亮,简直是一种无与伦比的美妙享受。
接到通知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全都携妻带子的来到了摘星楼。
梁承锐和陆拾遗自然也携手而来。
至于儿子因为还太小的缘故,则被他们放在了家里,留给忠心耿耿的王府大管家蒋忠照顾。
陆拾遗和梁承锐刚在宫女的引领下走入摘星楼就看到了早已经到了这里,百无聊赖有一口没一口喝着酒的恪王。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王妃,一个眼神温和而又不失高贵的标准贵妇。
陆拾遗和梁承锐一起上去和他们打招呼,叫九哥九嫂。
梁承链的眼睛在陆拾遗身上来回扫了好几下,才勾着嘴角语带暧昧地轻笑一声:“十七弟妹还真的是会调·教人,以前的十七弟就算见到了本王这个九哥也只会装作没看见,又哪里会像今天这样特意走过来和本王这个做九哥的打一打招呼!”
陆拾遗佯装没听出梁承链语气里的轻佻意味,很是平静地说了句,“恪王爷说笑了。”
比起恪王的故意挑事,恪王妃却很是郑重地对陆拾遗和梁承锐回了一礼,还唇角微翘的与陆拾遗你来我往的寒暄了两句。
恪王妃被先皇千挑万选的指给了恪王,原本是希望她能够在恪王登基后,好好辅佐恪王成为一代贤后,恪王妃也一直以未来的太子妃和皇后自居,很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并且努力的充实自己,希望将来能够成为一位令人爱戴的好太子妃、好皇后。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登基的人,居然不是恪王!
陆拾遗与恪王妃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和梁承锐一起坐到了属于他们的位置上。
“也不知道瑾宝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因为想我们而哭出声来。”陆拾遗单手托腮地自言自语。
头发已经蓄长,可以在头上扎个小玉冠的梁承锐没好气地从鼻子里冷哼出一声,直接无视了陆拾遗的这句话。
陆拾遗弯了弯眉眼,把手悄悄从桌子底下去挠梁承锐的掌心,“哎呀呀,还在生气啊?”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你说话,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够抹消你昨晚故意晾着我去陪那个小混蛋的残酷事实!”梁承锐脸上满满的都是一副休想我会轻易妥协认输的表情。
陆拾遗被他说得嘴角忍不住地一抽,“你一口一个的小混蛋,是不是已经忘记那小混蛋是你的亲儿子了?”
“什么儿子不儿子的,他分明就是一个惹人嫌的讨债鬼!是故意从你肚子里跑出来和我作对的!”一说到儿子,梁承锐就忍不住的恨得牙痒痒,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讨厌的小鬼头?明明话都不会说,就已经知道和他争宠了!白天,他看在对方是一个婴儿,还是他儿子的份上,也就勉强忍了,可怎么到了晚上!那小混蛋还要来抢他的拾娘呢?!
难道他不知道,他那样粘人,很容易破坏自己父母的感情吗?
自己都数不清已经被那小混蛋打断多少回的梁承锐都有些怀疑自己会不会被这娘俩折腾的萎靡得再也竖不起来了!
对于一个血气方刚又那啥十分不满的男人而言,他现在还能够好脾气的坐在这里,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你这样说也不怕儿子听了会伤心?”陆拾遗满头黑线地伸手用力揪了梁承锐腰间的痒痒肉一下。
梁承锐不甘示弱地反呛了一句,“昨晚也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的让我不要和孩子一般见识,还说他什么都不懂,完全就是在凭本能行事,既然是这样,那么他又怎么会为我说的话而感到伤心?”
梁承锐这次是真的有些气狠了,满眼委屈和愤懑的他就差没委屈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出声来了。
陆拾遗瞧得实在心虚,同时她也发现自己这段时间逗人确实有些逗过头了。
难得起了几分惭愧心理的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梁承锐道;“好啦好啦,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些疏忽了你,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梁承锐被陆拾遗水汪汪的眼睛盯得喉咙发痒,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光是嘴巴上的道歉我可一点都不稀罕!”
“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呢?”陆拾遗配合地问道。
“想要我原谅你,也很简单!”梁承锐先是眼前一亮,然后又从鼻子里傲娇地哼出一声道;“只要你在今天出宫以后,陪我去京城郊外的别院里住上几天,还有这几天不论我让你做什么你都必须无条件的配合,不仅如此,你还不能没事有事的就把儿子挂嘴边上,只要你能够做到这两点,那么我就可以勉勉强强的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原谅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残忍伤害了!”
陆拾遗满头黑线的听着梁承锐如同背诵顺口溜一样的说出这么一段话来,她眯了眯眼睛,“看样子我的好夫君是老早就挖了个坑,时刻都在等着我往下跳啊!怎么,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怕我不上当吗?”
梁承锐眼神有些发飘,他犹豫了片刻,才带着三分镇定七分讨好地看着陆拾遗小小声地说道:“如果你心里有我的话,那么你一定会上当的!因为我的拾娘,又怎么会忍心一直看着我郁郁寡欢呢!”
“少给我说甜言蜜语,”陆拾遗哼笑一声,直接倒打一耙地道:“现在轮到我考虑到底要不要原谅你故意挖坑等我跳的恶劣行径了!”
梁承锐虽然早就发现自己的心肝宝贝性子不是一般的恶劣,但是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倍受打击,就在他琢磨着到底要怎么死缠烂打的把陆拾遗拐到京郊别院去一解相思之苦的时候,太监那充满特色的尖利嗓音已经在摘星楼上空响起。
“皇上驾到——”
一整个摘星楼的人跪了下来,包括满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恪王。
新帝梁承铮带着皇后与四妃一脸笑容可掬地让大家赶紧起来,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今天我们不讲究那些没必要的虚礼,来来来,这大好的美景可不能因为这些恼人的繁文缛节而有半点失色!”情绪莫名看上去带了几分亢奋的梁承锐端起自己桌子上的酒杯就要与大家干杯。
众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不疑有他地也举起了自己手上的酒杯。
今天的新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特别的热情,也特别的好说话,他一而再再而三地端起自己手里的酒杯,纡尊降贵的与每一个他口里对大梁朝有着大贡献的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碰杯,期间,恪王梁承链和敬王梁承锐是他的重点照顾对象。
“夫君,新帝看上去有些不对劲,你注意提防着点儿。”她压低声音叮嘱自己的丈夫。
如果不是很清楚酒壶里并没有毒,陆拾遗几乎怀疑新帝梁承铮想要用这样的方法,毒死他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了。
梁承锐知道自己的心肝宝贝从来不打诳语,既然她都这样小心提醒了,那就证明梁承铮一定有问题。
眼神有瞬间闪烁的梁承锐不再像开始一样酒到杯干,而是用出了自己从前学会的饮袖神功。
什么叫饮袖神功呢,就是表面看着是把酒给喝到肚子里去了,实际上,杯子里的酒水都被袖子给吞了个干净。
好在,今天虽然是中秋,但天气却出乎意料的暖和,就算外袍被酒水打湿,也感觉不到什么寒意。
随着酒至半酣,新帝梁承铮的眼睛也越来越明亮,那是一种慑人的亮光,给人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也不知道梁承铮这回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心里逐渐打起了鼓的陆拾遗微皱眉头地对梁承锐说道:“好在我爹娘他们还在孝期,根本就没资格上来,否则我还真怕他们也牵连到这里面去。”
“不管他心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对我们而言,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梁承锐别的不敢说,保住自家宝贝和自己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他的笃定很快就在梁承铮的疯狂中,变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在所有人都对着皎洁的圆月饮酒作诗,恣意玩乐的时候,有鼻子灵敏的人突然闻到了呛鼻的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够闻到的猛火油的味道。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应该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要不然怎么会闻到猛火油的味道呢!
且不说这里不是战场,是京城,单单就他们现在所置身的地方也不可能会闻到这样的味道啊!
就在大家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位郡主在和自己的闺中密友打闹的时候,不小心把手里提着的一盏月兔灯给甩到了摘星楼外,郡主很心疼这盏自己父王亲自给她糊得灯笼,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捞,结果却面如土色地看到下面有无数条火线顺着摘星楼的最下方朝着最上方猛然流窜而来。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本能地去寻求自己父王的帮助!
“父王,不得了啦!你快过来看啊,下面着火啦。”
这位郡主的父王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就算听到了自己女儿的话,他也没有半分在意,依然沉浸在美酒中无法自拔。
不过他不在意,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在意。
一些同样听到郡主说话的人脸色大变得来到摘星楼边沿的窗口上,强忍着眩晕,低头往下面看去。
他们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凉气。
语无伦次的向首座上的新帝梁承铮示警道:“皇上,摘星楼下方不知因何缘故已然走水,为了您的龙体康泰,还请您以最快的时间下楼,暂避到安全的地方去!”
禁卫统领齐宏更是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上,抱拳恳求道。
“齐爱卿,你的忠心朕都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感动,只可惜,这把火就是朕下令让人放的,因此这暂避的话,还是不要再提了。”
手里慢悠悠摇晃着一个酒杯的新帝梁承铮脸上泛滥而开的酒晕殷红的就如同鲜血一样骇人。
众皇亲国戚和文武百官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事实。
什么叫这把火就是朕下令让人放的?!
皇上疯了吗?
他好好的一国之君不做,偏偏要裹挟着他们所有人为他去死?!
就在所有人都呆若木鸡的当口,即便是听到摘星楼起火,脸上表情也没有半分动容的恪王梁承链却在这个时候,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承铮啊梁承铮……看样子,你比本王原本所预估的还是要聪明上几分啊!居然这么快就知晓了真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乐得前俯后仰地就差没这么笑死过去。
这些日子一直在心里猜想到底是谁对他下毒的新帝梁承铮对于梁承链自投罗网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惊讶,相反,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是了然的表情,“果然是你。”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你那所谓的面子,”梁承链一脸不屑一顾地道:“如果你早知道是我的话,又怎么会迁怒这么多人?你这明摆着就是在找不到凶手的前提下,要让所有人为你的断子绝孙陪葬嘛!”
断子绝孙?
陆拾遗和梁承锐不约而同交换了一个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恍然大悟的眼神。
他们还真没想到,梁承铮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疯狂的把大梁的所有皇室宗亲、满朝文武都和他一起烧死在这摘星楼里。
梁承链心情大好的看着梁承铮,“怎么样?这些天你的心里不好过吧?是不是也像曾经那个被夺了皇位还要担心被你害死的我一样……整颗心都仿佛被油煎似的,难受的厉害?!哈哈哈哈哈……”
梁承链再次仰头大笑,笑得歇斯底里,笑得泪水夺眶。
一直都在努力按捺自己情绪的新帝梁承铮毫无预兆地咆哮一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然拔出悬挂在一旁充作装饰的宝剑对着梁承链就猛劈了过去,“朕要你死!”
梁承链不闪不避地直接掀翻了自己的桌案举起来充作格挡之物。
养尊处优的梁承铮与醉生梦死的梁承链在打斗上只能用半斤八两来形容,他们虽然打得铿然有声,但是却已经无人去特意关注了。
眼下人们更关心的是自己如何才能从这飞来横祸中逃离出去!
一些满心悲观的人除了干脆利落地直接从窗户上蹦下去以外,就是抱住自己的妻儿,痛哭流涕的把新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反正都要死了,他们也不在乎什么犯上不犯上的了。
更多的人则是想方设法的把自己身上弄湿,然后捂着口鼻玩命的往楼下奔!
可是他们这样的做法与送死没有任何区别,下面的引火之物是猛火油!
这种火油霸道非常,沾上一点,就会星火燎原,极难扑灭,因此想要凭借一股蛮干逃生的人尽皆被烈火烧成了一团团蜷缩扭曲的焦炭。
望着这可怕的一幕,这些掌握着无数生杀大权的达官显贵们一个两个的面如土色。
水火无情,如今的他们就算是想做点什么,也无能为力。
“是我太不谨慎,看样子我们又要……又要死了。”梁承锐紧紧地把陆拾遗抱在怀里,语气里满满地都是自责的味道。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是活是死又有什么分别呢?”陆拾遗眼神格外温柔的注视着她的傻小子,“就是可怜了我们的瑾宝,还未满周岁就要失去双亲。”
这时候的梁承锐没有再吃儿子的醋,他很是认真地安慰着陆拾遗道:“有我主持师兄和岳父岳母他们在呢,他们一定会照顾好瑾宝的,而且……你还记得那罗姨奶曾经说过的话吗?”
陆拾遗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怔,随后很是震动地压低嗓音重复道;“你说的是那句大龙不出小龙出吗?”
梁承锐微微点头,“就算我们不在了,我相信瑾宝也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可问题是,我根本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枉死在这里的。
陆拾遗看着这样的梁承锐,在心里悄然叹了一口气。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有多脆弱,虽然打从我们重逢以来,我一直没少给你灌输灵魂本源,可是那对你来说,依然只是杯水车薪……如果我想要你能够继续陪伴在我身边,和我一起一个世界一个世界轮回下去的话,那么,我们就必须要有所取舍有所牺牲……
陆拾遗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望向梁承锐的眼神不自觉地带出了几分毅然决然的味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梁承锐一看到陆拾遗这个眼神,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他一把将陆拾遗用力锁抱在了自己怀里,用紧绷地几乎战栗地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拾娘!还记得在你生产以前,你答应过我的话吗?”
陆拾遗心头一颤。
“你答应过我……这辈子,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会带着我一起的!我们生要一起,死也要一起!你不能扔下我一个人!拾娘!我决不允许你扔下我一个人!”
前科累累的陆拾遗让梁承锐简直怕得浑身都止不住战栗,为了避免陆拾遗又以为他好的名义弃他而去,他用尽全身力气地抱着陆拾遗,说什么都不肯再松手了!
陆拾遗是真没想到他会敏感成这个样子,刚想要开口安抚两句,打消一下他的不安,一道人影和一柄锋利的长剑已经朝着他们这边猛劈了过来!
梁承锐面色大变地就要抱着陆拾遗避到一旁,头上的旒冠已经东倒西歪的梁承铮已经满脸冷笑,气喘吁吁地拿剑指着他对梁承链道:“你一直都在怪朕抢了你的皇位,却不知道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为他做嫁衣!你以为朕为什么要把他送到悬空寺去做替身?!”
同样打斗的呼吸急促的梁承链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不就是你小鸡肚肠的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吗?”
“朕小鸡肚肠?!”梁承铮一脸荒谬地重复,随后满脸讥诮地冷笑道:“朕连你的容得下,又怎么会容不下一个遗腹子!朕之所以会把他送进悬空寺去,完全是因为——他才是大梁朝的真命天子!他才是大梁朝盼望了数百年的紫微帝星!”
“什……你说什么?!”梁承链不可置信地扭头去看与陆拾遗相拥在一起的梁承锐,随后又猛然回头,“梁承铮,你以为你随便胡掰出一个谎言就会让我上当吗?!”
而那些沉浸在负面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们也都罕见的起了八卦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敬王不放。
敬王是真命天子?
是悬空寺建寺以来第一位主持曾经预言过的紫微帝星?!
这可能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还对你说谎,”梁承铮冷笑着说:“就算朕没有夺了你的皇位,到最后,你的皇位依然要乖乖的送到老十七的手里去,你说你这么多年来自怨自艾的是为了什么?!”
梁承链脸色铁青地看着梁承锐,手里的桌案也不知道被他扔到哪里去了。
“老十七是真命天子?老十七是紫微帝星?开什么玩笑?!就他那一见花娘走不动道的德行,他——他怎么可——”
梁承链陡然住嘴,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回想起了在雂州府的那一幕,想起了那个力挽狂澜,生杀予夺的敬王。
“不管你信不信,朕说的都是实话,”梁承铮这会儿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不过朕很好奇,很好奇这所谓的真命天子能否在这一场燎原大火中顺利逃生,”梁承铮脸上表情很是扭曲地看着梁承锐,“来吧!展现你的无边能耐给朕看吧!朕真的很期待啊!”
这些年,他对梁承锐也算是受够了!
想杀不能杀,想毁不敢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混得风生水起,如今还娶妻生子了!
躺着也中枪的梁承锐在梁承铮和梁承链咄咄逼人一般的注视中,直接把陆拾遗打横抱起,走到另一边去了。
一副你们爱折腾就自己折腾,别扯到我身上来的架势。
陆拾遗看着这样的梁承锐却止不住的想笑,她扯住梁承锐的衣襟,笑吟吟地说道:“夫君,你走什么,既然他们想看,就给他们看啊。”
“拾娘,别闹。”梁承锐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妻子。
就算他是什么紫微帝星,也不代表他就有着什么神异无比的能力啊。
等等!
梁承锐突然脸色大变地低头去看陆拾遗脸上的表情,脑子里也下意识地回想起了上辈子陆拾遗为他以命换命时的情景!
他充满着恐慌的眼泪几乎是在瞬间就流了出来,“拾娘……我不准!你听到了吗?我不准!”
“夫君,别哭,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的,你只要做好自己以及在将来的日子里,乖乖照顾好自己和养大我们的孩子,等着我苏醒过来就好了。”陆拾遗亲昵地拽了拽梁承锐被高温烘烤得暖热暖热的耳朵,“就像以前再雂州府那样的照顾我,能做到吗?”
“拾娘……你……你别骗我……”梁承锐怕得牙齿都有些打架了。
“就像我们曾经彼此许诺过的一样,如果我真的要先走一步,那么我一定会带着你一起走,肯定问题是现在根本就还没有到那样一种程度呀,夫君,难道你不想和你的娘子一起白头到老吗?而且,你别忘了,我们的儿子,我们的瑾宝,还在敬王府里等着我们回去呢!”陆拾遗捧着梁承锐的脸,眼神格外温柔地与他对视。
梁承锐剧烈喘息了两下,“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
“夫君好乖,我好喜欢。”陆拾遗眉眼弯弯地亲了梁承锐一口,“就像刚才那样把我抱起来吧,然后对那些人说,如果想要活着的话,那么,就跟着我们一起走。”
“跟着我们一起……走?”梁承锐有些怔忡地重复着。
“是啊,一起,夫君,拿出你身为真命天子、紫微帝星的威势出来,让这些人知晓你的厉害,让他们膜拜在你的脚下,彻底臣服于你!”陆拾遗眼睛亮闪闪地说。
梁承锐却没有被她的话语所蛊惑住,而是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问道:“拾娘,你,真的、真的会醒过来吗?”
“放心吧,我一定会醒过来的,因为我不止舍不得你,也舍不得我们的瑾宝啊!”陆拾遗言笑晏晏地说道。
梁承锐又静默地看了她半晌,良久才哑声道:“最好一切当真如你所言,否则,我定然会带着瑾宝一起,下去陪你。”
说完,他在所有人的震惊注视中,打横抱起陆拾遗往楼下走去,他边走边神情一派凛然威严地扫视着周遭众人道:“想活命的话,就跟着我一起走!”
随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的直接踏入了熊熊烈火之中。
在场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敬王抱着他的王妃一步一步地往已经烧得有些枯朽的楼下走去,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就仿佛被什么压制住了一般,压根就不敢近他们的身!
眼瞅着这神奇一幕的众人大脑不受控制的回想着新帝刚才说过的话,不约而同激灵灵打了个敬畏无比的寒颤,急匆匆地跟着敬王夫妇的脚步一步一步地往摘星楼下走去。
“这、这不可能!”已经盘算着要用一场燎原大火来为自己陪葬的梁承铮不可置信地看着众人跟在敬王身后鱼贯而下,他疯了似的紧追了上去,谁知道他才刚靠近那逼人的火焰,脸上就燎出了无数水泡,疼得他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了。
同样眼见着这神奇一幕的梁承链也是一脸无法相信的表情,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火海中的一对璧人,几乎以为自己现在是在做梦!还是一个异常真实的幻梦!
皇后与四妃以及恪王妃眼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心生忐忑,她们不知道她们在碰触到火焰时,会不会也是一个同样的结果。
眼瞅着自己堂姐被敬王密密实实护在怀中捧若掌心明珠的德妃脑子一热,居然顾不得担心自己会不会步新帝的后尘,义无反顾地一个闷子扎进了火焰之中!
到了火海里,她才深刻的体会了一把敬王的神奇,发现自己毫发无损的她在也顾不得其他,提着沉重的华服裙摆就往前面跑!
此时此刻,回荡在她脑海里的只有一句话!
那就是她还不能死!
她的两个妹妹还要她撑腰!
她的幼弟,她刚刚才没了丈夫的母亲,都还需要她这个依靠!
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在这里!
即便是在将来的日子里守活寡,她也不要被活活烧死在这里!
眼见着德妃顺利跟上队伍的皇后等人尽皆眼前一亮,她们不约而同地也冲进了火海中。
梁承铮睚眦欲裂地看着她们一个又一个的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满腔愤懑难平地回头怒视着梁承链道:“你怎么不过来尝试一下呢?说不定,你也能够借着紫微帝星的东风,顺顺当当的回到地面上去啊!”
“下去,我为什么要下去呢?”梁承链冷笑着,“既然天命注定不再我身,那么我又何必在做那好笑的垂死挣扎呢。”
感受着火焰一点点燎烧到自己身上的痛楚,梁承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脑海中,一个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又一个个熟悉的人影消失,最后,是那在雪地里赤足起舞的绝代佳人。
他默默的回想着那佳人乖顺的情态,婀娜的舞姿,一脸遗憾地叹了口气。
当初,我大概是脑子抽风了……
才会把老十七那道貌岸然的混蛋给招来……
才会让他看到了那么漂亮的你……
才会让他看到了原本应该属于我的你……
在梁承铮和梁承链于摘星楼顶层默然闭目等死的时候,抱着爱人一步步下楼的梁承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宝贝脸色一寸寸的变得雪白,他的心紧紧地揪攥成了一团,他想要与她说点什么,可又投鼠忌器的怕自己这样的举动会惊扰到她,引来更坏的恶果,因此,他只能强迫自己忍耐,只能尽可能地加快自己的步伐。
终于,他们在底下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中,毫发无损地走出。
宛若神仙中人。
与此同时,劫后余生,紧跟着鱼贯而出的满朝文武和皇亲国戚们也在摘星楼轰然倒塌的巨响中,不约而同地以五体投地之姿,泪流满面、谦卑无比地匍匐在了他们二人的脚下。
他们在喊。
他们在热血沸腾地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在喊。
他们在激情澎湃地喊:“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拾遗听着那震耳欲聋地呼喊声,眉眼弯弯地伸出自己的手去揩拭梁承锐脸上残留地斑斑泪痕,“夫君,等我醒来。”
然后一点一点的阖上了自己的眼帘,如同睡美人一样的在丈夫温暖中又带着细微颤抖的怀抱中陷入了长久的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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