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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孤单单的小院子

第十三章 孤单单的小院子
林春暖终于是心不在焉的把这一天过完了，就算是跟林二婶那一番讨价还价胜利了，过后也是继续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心里揣着事儿，这心思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但是第二天的一大早，起了床的林春暖就精神头十足了，先是帮着娘亲去做了早饭，张柳手脚麻利，其实并不用女儿做什么，林春暖就把火架得旺旺的，又抢着帮娘亲去菜园子里摘了菜回来。

吃过早饭，因为张柳不用林春暖刷碗，林春暖就带着自家弟妹回了小屋，今天他们一家是出来吃的早饭，按照林春暖的说法，又不是自己做错了事儿，凭什么要自己一家人躲起来。

虽然早饭时，桌子上的气氛并不是很好，但林春暖依旧心情很愉快，起码没听到骂声啊，这也算是自己反抗成功了吧，要不然，这一早上的饭，都能吃得堵死你，林奶奶会从头骂到尾的。

而且在林春暖替弟弟盛了些干粥，并掰了半个两掺饽饽的时候，林奶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骂出口，林春暖真是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欺软怕硬到这种程度，林春暖也真是头回见。

“春娇，你要看好弟弟，知道不？弟弟小，一个人在家我会不放心的，整天被绳子拴着也挺可怜的，你现在不用去挖野菜了，所以你在家里陪弟弟好好玩儿，行吗？”

林春暖知道妹妹是想跟自己出去，帮自己拣柴的，不说自己今天有事要做，就是没有今天这件事，她也不想妹妹跟着自己出去挨累，拣柴很伤手的，树枝粗糙，弄得手上都是皲裂的口子，偶尔还会刮伤。

妹妹虽然懂事，可也更让人心疼，所以林春暖还是想把她留在家里。

“春娇，能看好弟弟才是一个重要的活儿呢，拣再多的柴，都比不上弟弟重要，你说是不是？”

林春娇说不过姐姐，也只能点点头。

“你能这么懂事，姐姐就放心了，春晓年纪太小，有些事情不太懂，所以总会被人欺负，你在家里哄着他玩儿，别让他出咱家屋子，姐姐回来给你们带好东西。”

把恋恋不舍的妹妹留在了家里，林春暖就直奔了村东头去了，她昨天惦记了一天的事情，今天就要有结果了，林春暖很是有些激动，步子飞快的朝着了村子东面的方向跑去，大约到了村东头时，她却站住了。

林春暖不知道哪间房子才是窦旺好的家，她又不敢随便拍门问，窦旺好可是说过的，村里人都骂他是天煞孤星，克这个克那个的，躲他还来不及呢，如果自己随便去人家问，恐怕自己问不到不说，也得跟着挨骂。

林春暖就有些后悔，昨天没有跟窦旺好问清楚，比如说是村东头第一排第几间啊，或者是什么颜色的门、什么样的围墙啊，总之就是应该问出些特点来，今天就不会这么迷糊了。

正在她四处踅摸的时候，看到窦旺好躲在一处人家的房拐角处，冲着她直摆手，一脸着急的样子，也不知道摆了多半天了，又不敢张嘴喊人，而林春暖只顾着东找西找的，也没往拐角处瞄。

“哎，旺……”

林春暖一看到窦旺好，就张口要喊他，却被他竖起食指在唇上嘘了一下，林春暖生生的把喊了一半的名字咽了回去。

窦旺好朝林春暖招招手，然后就转身朝东面走去，林春暖赶紧跟上，两人就一前一后的往东头走去，似乎是走了很久，林春暖感觉已经走出村子好远了，四周都没房子了，才看到了一间孤单单的小院子立在不远处。

“你就住这里？”

林春暖伸手指了指那个小院子，院墙低矮，大门也摇摇欲坠，看起来就像是要倒塌的样子。

“是啊，这里就是我家了，有点破，你别嫌弃。”

说这话的时候，窦旺好没敢抬头瞅林春暖，就怕在她的脸上看到什么让自己难堪的神色。

“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就是觉得，这门都要倒了的样子，会不会不安全啊？”

林春暖真是这么担心着的，她几步就跑了过去，伸手试着去推那扇门，没想到竟然没推动，窦旺好就嘿嘿地笑了。

“只是装得有些歪，我自己上的门，也没人帮我，所以劲儿就使歪了，但是很结实啊，不会倒了的。”

知道林春暖不是因为嫌弃，窦旺好就很开心，伸手推开了自家的门。

因为门装得有些歪，想要推开它，还真得使些力气。

“你装这个门的时候几岁？”

林春暖又再推了推，然后扭头问到。

“去年刚过完年的时候装的门，噢，刚刚十岁。”

那也就是九岁喽，想着一个九岁的孩子，给自己家装上这么个门，确实得费不少力气，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我们现在把门重装一下行吗，我帮你弄。”

窦旺好愣了一下，笑容就一点一点的在脸上漾开了。

“好啊，可以重装的。”

终于有人对自己说，我帮你弄，这是自己期待了多久的一份心意呀，从五岁开始，自己就一个人穿梭在这个村庄里，不但没人帮助自己，还不时的会被人欺负，他们只会骂自己难听的话，向自己扔石子，没有一个人对自己说，‘窦旺好，我帮你’。

窦旺好笑着笑着就有些鼻酸，在落下泪之前，他赶紧低下了头。

“我们先进屋去歇一歇，你去看看我拿回来的东西行不行，这门等会儿再重装也成，不急的。”

“好。”

林春暖嘴里应着，却没有急着往屋子里走，而是在院子里四处看了看，这一圈院墙，明显砌的并不直，而且墙头过于矮了，如果是个大人的话，恐怕一翻身就能跳进院子里来。

“这堵墙也是你自己砌的？”

按着这堵墙的高度，也只能是窦旺好自己砌的了，而且还起码是在一年前砌的，他应该是砌好了墙之后，才安的这扇大门。

“是啊，不错吧，当初为了砌这个院墙，费了我差不多一年的工夫呢，因为要脱土坯呀，我那年才九岁，和泥还成，但是摔坯就不行了，力气不够，因为使力不均匀，所以经常把坯摔散了。”

想想那一年的辛苦，再看看现在这堵院墙，窦旺好还是很自豪的。

“我记得我是从入夏的时候就开始和泥脱坯了，等到院墙盖好，已经是深秋了，盖好这堵院墙没多久，就下了第一场雪呢。”

“你就自己脱坯，自己垒院墙，村子里就没有一个人肯帮忙的？”

这么大个村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帮这个孩子的，林春暖还真是没法儿形容自己的心情了，靠山村真是个冷酷的村子。

她走近那堵墙，摸了摸那些泥坯子，已经干得透透的了，有些扎手。

“里边的稻草梗你是怎么切碎的？”

窦旺好感觉很好奇，为什么林春暖连这个都懂。

“我又不是小孩子，自己没干过，还没看见别人家干过吗？”

窦旺好一脸好奇的打量地自己，让林春暖的脸上有些热，本姐姐好歹活了二十多岁，就算是自己没经验，那书啊电视啊也是没少看的，好不好。

看到林春暖有些恼怒了，窦旺好赶紧把自己的神色收了起来。

“我用刀剁啊，就拣了别人家不用的菜刀，拿回来磨了磨，然后就一点点地剁呗，反正也不用剁得多精细，只要能掺进泥里就行了。”

当时自己的手上，可是磨得起了好大的泡，然后又破皮出血什么的，反正是疼得好久，等到手上都磨出茧子来了，才算是把那些干稻草切碎的，想想那一阵子的辛苦，再看看现在这堵墙，窦旺好突然明白林春暖为什么要问了。

这堵墙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真的是一个大工程了，而且还是在各种用具不趁手的情况下，他现在知道了，切稻草梗要用铡刀的，这种干了的草梗特别有韧性，最是结实，不易断了，当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倔劲儿，竟然坚持着把草梗切完了。

看着往屋里走的林春暖，窦旺好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感觉很温暖，这是打自己五岁以来，第一个心疼自己的人，窦旺好再傻，也知道林春暖是心疼一个九岁的孩子砌的这一堵墙了。

有个朋友真好，可以感受到曾经从不敢奢望的关怀，林春暖，春暖，这名字也好，就在这么一个春末夏初的季节，带给自己一丝化不开的温暖，林春暖，我会一辈子好好的对待你，守护你，只为你这一刻的心疼，我回报你一辈子。

“这间房子还不错，谁帮你盖的？”

林春暖并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一个少年已经在心里立下了要守护一辈子的心愿，她指着面前的房子问窦旺好。

既然他住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那就应该是后搬过来的，应该是村里人嫌弃他，把他撵到这边的，那这房子就不应该是他爹娘留下的房子了，但他连砌个围墙都没人帮他，什么人会帮他盖房子呢？太诡异了，林春暖有点迷糊。

“是村长爷爷叫人帮我盖的。”

会有这么好心？林春暖可不信。

“那你原来的房子呢，你爹娘留给你的房子呢？”

“在村子里呀。”

窦旺好伸出手朝村子的方向指了指。

“只是，现在那房子已经归了村子了，这间才是我的房子。”

窦旺好回头看着面前的正屋，虽然也是泥坯的房子，但是比他自己砌的围墙可好多了，起码上下笔直，屋子的高度也是够的，窗子也挺敞亮，虽然冬天有些冷，因为左右都没有房子，但夏天还是很凉爽的，他真的很满意。

“他们收走了你的房子，然后在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给你盖了这么一间破土坯的房子，你还住得挺来劲儿的？当初你就应该赖在村里不出来。”

林春暖也知道自己这是过激了，一个五岁的孩子，哪里能拧得过那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