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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 威胁

天鼎城远方的金属管风琴烟囱列阵还在运转，蒸汽的低沉轰鸣如同天鼎城的心脏，永不停止的在脉动。
少有的逆向南风，卷着黑色烟河倒流而来。夜色中无数黑色烟尘如雪般簌簌落下，天空晦暗的如同漆黑墨水。

反常的天气，让徐乐觉得这一切像是天意。

宋爷嚣张的话，则像一把刀般直刺到徐乐心里。他不得不承认，宋爷说的没错。

不同的社会等级，决定两人在社会资源上的不平等。徐乐想要来天鼎城，还要找人弄虚作假才行。宋爷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调动警察为他做事。两者之间的差距太大，完全没有可比性。

个人武力再强，也斗不过强大的社会规则。这个认识让徐乐更加难过。他想了下说道：“是我把你打伤了，和我朋友没关系。你何必为难一个小人物呢……”

事已至此，徐乐不想再把张扬牵扯进来。

“我本来只想打他一顿出出气，可你冒出来，把事情闹大了！”

宋爷冷笑道：“你朋友落到这个结局，都是因为你逞强出头。你知道么？”

“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徐乐问道。

宋爷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茬，装模作样的想了下道：“你这么讲义气，我就给你个机会。”

他看了眼自己的尖头皮鞋，“你看，皮鞋都被你踩脏了。你把皮鞋舔干净，我们再说你朋友的事。”

徐乐脸上怒色一闪，宋爷完全是在侮辱他，没有任何诚意。他压抑着怒气，“宋爷，你说话算数么？”

“我一诺千金，黑铁区谁不知道。”宋爷淡然道：“你要是舍不得面子，就不用勉强。”

徐乐似乎被激怒了，猛的站起来，后面的一个警察觉得徐乐太嚣张了，被他们围着还敢反抗，简直是在挑衅。不假思索的用手枪枪柄去砸徐乐后脑。

孤星政府对于犯罪的严厉打击态度，也让警察部门的行事风格粗暴强硬。所有警察也习惯了用暴力解决问题。

银色左轮手枪的枪柄是纯钢铸的，沉重坚硬，和铁榔头差不多。用枪柄砸人，往往一下就能打断人的骨头。警察也不怕打死徐乐，出手毫无顾忌。

徐乐不用回头，只是眼角余光就扫到警察的动作。他猛的侧身曲肘，猛然撞击身后警察。

他侧身的动作，完美避开了砸向脑袋的枪柄。通过腰部转动，脚、腿、腰、肩的肌肉力量都调动起来，通过肘尖突然释放出去。

十多年的刻苦训练，徐乐能轻易调动浑身各部分的肌肉。受限于身高体重的身体条件，他的绝对力量不算太强，肌肉短时间的爆发力却无比惊人。

徐乐距离身后的警察还不到一臂的距离，可一肘撞过去，那警察手一抖枪就掉到地上，人直接惨叫着飞了出去，把他身后的同事也一起撞翻。

突然的惊变，也让其他两名警察有些措手不及。徐乐被扣上手铐后，他们几个人就把枪都收起来了。一个小孩子，他们谁都没太在意。

徐乐暴起出手，两个警察这才急忙去拔枪。徐乐却不给他们机会，人在地上灵活无比一转，有力的长腿扫在两个警察小腿上，把两个警察一起扫倒。

他人再趁势翻身一滚，双腿蜷缩，拷在背后的双手就挪到身前。

徐乐这一连串的动作灵活流畅，似乎排练过了千百次一样，轻易的摆脱了四个警察的控制。

宋爷真是特别的意外，他觉得徐乐简直是疯了，被枪指着脑袋还敢反抗。他反应就慢了一拍。眼看徐乐就要逃走，他急忙大步冲上去就想动手。

可他才迈了一步，人就猛停下来。

徐乐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把手枪，银色枪管正指着他的脑袋。两人距离不过两三米，宋爷明知对方的手枪没开保险，可也不敢乱动。

宋爷心里一紧，张开双手放缓声音道：“不过是打架，何必动枪。此事到此为止，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保证绝不追究……”

“你不是很牛逼，要送我去西山挖煤挖到死！”

徐乐说着拇指一动，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左轮转轮弹舱转动金属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宋爷一下就紧张起来，对方年纪不大，很容易冲动开枪。他有些后悔，刚才太托大了，又说了许多废话。

“别冲动，杀人可是死罪，没必要为了一时意气，把自己命也搭上。”

宋爷脸上冷汗都下来了，因为紧张说话声音都有些干涩。想了下他又急忙道：“我刚才可能过于狂妄无礼了，我愿意为我的话道歉。”

“别动！”徐乐枪口一转，指着几名躺在地上的警察，森然警告道。小时候他和父亲学过开枪，对枪并不陌生。而且警用左轮手枪结构简单，操作容易，小孩子都能用。

有个警察还不信徐乐敢开枪，伸手就想拔枪。“砰”的一声巨大枪响，在众人耳边猛然回荡起来。

伸手要拔枪的警察，正对着枪口，眼看着火色枪焰喷薄而出，以为自己死定了。整个人都懵了！

“再乱动我就真不客气了。”徐乐冷冷的说道。

那警察这才发现，那一枪是从他耳边擦过，他并没中枪。警察既欢喜又后怕。对方那一枪再歪点，他脑袋就被打爆了。

这一枪也证明徐乐会用枪，而且枪法还不错。其他几名警察也被震慑住了。他们枪虽都在腰间，可没人敢当着一名熟练枪手去拔枪。那太危险了。

徐乐转又对宋爷道：“你的道歉太没诚意了，我不接受。”

被枪口指着的宋爷，甚至能闻到枪口散发出的一丝丝火药残留气息。强烈的恐惧，让他脑子一阵阵眩晕，他竭力保持镇定，声音却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你想怎么样？”

“你不是喜欢人跪着道歉么，我也喜欢。”

徐乐强硬的道：“要么，我就给你一枪，不管死活，我们的过节都一笔勾销。”

宋爷脸色铁青，他堂堂一级公民，家世不凡，在天鼎城都算的上有名有姓的人物。一个低级的贱民，竟然敢威胁他。

幽暗之中，宋爷看不清徐乐的表情，却能看到他眼眸中闪耀的桀骜凶猛光芒，就像准备扑杀猎物的猛兽一般。这让宋爷心里一片冰冷，涌起的怒气也瞬间不翼而飞。

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理智就占据了上风。这个时候没必要和一个疯子斗气，大丈夫能忍一时之辱。宋爷犹豫了下，慢慢双膝双膝跪地，深深低头道：“我错了，请原谅我。”

徐乐撇撇嘴，宋爷屈膝道歉，让他突然醒悟了一个道理，高高在上的高级公民，去掉那外在的东西，本质里和他们没有任何差别。同样的血肉之躯，同样心思歹毒，同样的贪生怕死。什么荣誉、智慧，都他妈是骗人的！

徐乐很想一枪打死宋爷，让他尝尝被戏耍的滋味。但打死一个高级公民，事情就会闹大。他虽然极其厌恶对方的嘴脸，也不想为了一时意气，把自己的人生都搭进去。

用枪对几个警察比划了一下，警告他们不要乱动。徐乐迅速向后退去。

几个警察的目送下，徐乐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银色手枪也被徐乐扔了出来，在水泥地面上砸出一溜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