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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老人

晚上十点以后，三级公民居住区都会停水停电。
黑暗的房间中，徐乐熟练的找到了他的钢丝床，把老头轻轻放在上面。

徐乐又把床头柜上煤油灯点亮。昏暗的光芒带着刺鼻的煤油气味，在狭小的房间扩散开来。

张扬似模似样的凑过来，给老头把着脉搏，又贴在心口听了一会，才抬起头对徐乐使了个眼色。

“怎么？”张扬的鬼祟样子，让徐乐不由紧张起来。老头真要是死在他家里，麻烦就大了。

张扬没说话，拽着徐乐出了卧室，压低声音说道：“你没看出来？”

“什么啊？”徐乐更茫然了。

“老头很有钱啊！”张扬翘着脚趴在徐乐耳边，声音小的像蚊子叫。说话的时候，还鬼祟的偷偷打量着卧室床上躺着的老头，似乎生怕对方听到。

徐乐有些不解的侧头看了眼张扬。半开的卧室门里，透出煤油灯昏黄的光芒，照在张扬的侧脸上，他的另一半脸藏在阴影中。光线的分割，让张扬的脸有股说不出的诡异，让徐乐觉得对方特别陌生。

张扬以为徐乐没听懂，解释道：“老头西装材质柔滑又挺括，白衬衫雪白干净，左手腕还带着机械表，上面好像还镶嵌了宝石。他一定是个一级公民，甚至可能是荣誉公民！”

说到荣誉公民，张扬声音也不由的提高了许多，瘦削的脸上都是兴奋之色，小眼睛都在闪光。

一级公民，是社会的精英，走到哪里都会备受尊重。荣誉公民就更了不起了，他们是孤星政府的管理者，拥有着巨大的权力。一句话就能改变底层公民的命运。

张扬他们都是社会底层，从没机会接触其他更高等级公民。突然发现救的老头可能是荣誉公民，张扬当然忍不住激动。

“荣誉公民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夜路，做梦！”徐乐很不以为然，觉得张扬想的太多了。

“不可能，这老头衣着打扮比高先生还好！不可能是一般人。”

张扬经常四处乱窜，到也有一些见识。

秩序森严的社会，底层公民收入微薄，温饱都难以保证，哪有钱买昂贵的衣物、手表。老头这一身装扮，足以说明他不凡的身份。

“比高先生的身份还高？”徐乐有些不敢相信，高先生在他心里可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半路随便捡了个老头，就比高先生还厉害？太不现实了。

“你要相信我的眼力。”张扬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小点声，你想把警察喊来么！”徐乐伸手捏住张扬肩膀，示意他不要大喊大叫。

徐乐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的张扬半边身体都酸麻，他苦着脸求饶道：“快放手，骨头要捏断了。我不叫还不行么……”

“就算他是荣誉公民，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徐乐很冷静也很淡然，他不觉得随手帮一把忙是多大的人情。也不相信因此就能改变命运。不他不积极，而是他从小到大都很独立，从不依赖别人。更不会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不试试怎么知道……”张扬可比徐乐积极多了，他说道：“这次是我们的好机会，一定要全力争取。”

“怎么争取？”

“把他伺候好了。”张扬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想法，只是意识到对方身份不凡，就不免起生出了一些小心思。

“哦。”徐乐点点头，“那你今天晚上不要走了，就在这伺候他。我去睡觉。”

“别啊……”张扬急忙拉住徐乐，说道：“我们是兄弟，有好事要一起分享。”

徐乐却不在意，“你懂医术，你看着就行了。”

张扬到有些心动，可终究还是不好意思，眨巴眨巴小眼睛道：“其实也不用看着，他呼吸均匀，心跳有力，应该没什么事了。”

“怎么说也是病人，还是看着点好。”徐乐道：“我给你拿条毯子，你在卧室陪着。我睡外面客厅就行。”

张扬犹豫了下点点头，“也好，我在里面看着他，你好好休息。癫痫病并不可怕，只要及时救治，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没看出来，你还懂的挺多的。”徐乐有些意外，他真不知道张扬居然还懂一些医学知识。在等阶森严的社会，知识是极其昂贵的。医生更是高级的职业。以张扬的家庭，不太可能接触到医术相关的知识。

张扬得意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我祖父的祖父可是医生，我家里人都会一些简单的医术。可惜，要学医太昂贵了……”

说到这个，张扬脸上露出沮丧之色。要是他能成为医生，总能熬成二级公民。

三级公民是社会最底层，没有特殊许可，甚甚至不能离开所在城市。对少年来说，能随意出行的二级公民就是他们理想的极限了。

所以，张扬发现老头的身份不一般后，才会显得那么激动。

徐乐很理解的拍了拍张扬肩膀，“那老头就交给你了。”

扔给了张扬一条满是磨痕的破旧毛毯，徐乐转身回到了客厅，在角落里的长条木椅上躺好。

铁拳王向东是个很强的对手，为了打倒对方，徐乐消耗了大量精力。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香甜睡乡。

卧室里的张扬，裹着毛毯靠在床边上，两只小眼睛直勾勾盯着老头的脸，脑子幻想着能得到老头的赏识，成为高级公民，住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娶好看的媳妇，上班就是坐在办公桌后面做个表格什么的，一点力气都不用出……

胡思乱想了许久，张扬的兴奋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老头平稳的呼吸声，则像催眠咒一样，让他眼皮越来越沉。

张扬生怕睡着了，不断提醒自己不要睡。可越是不想睡，眼皮就越沉重。少年本来就没有多少毅力，又忙乎了一晚上，兴奋的胡思乱想更是消耗精神，挺了没一会，就一头歪在那发出轻微的鼾声，睡死过去。

躺在床上的老头，不知何时悄然睁开眼睛。他嘴里维持着均匀呼吸，一面小心转动目光，借着昏暗的煤油灯打量着周围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