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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恶魔的眼泪

“混蛋，如果老子还有妖力，如果老子的妖武……你这混蛋，等我再站起来！”咆哮声，喘息声，帝天在血泊中奋力挣扎着。
他面前站着一位宛如恶魔的男子，那恐怖的实力，那仿佛可以劈碎一切的镰刀……其实帝天可以拼一把的，就像他说的，如果他不是已经遍体鳞伤的话。

帝天太倒霉，居然逃出来又遇到了罗天烬，不过他也很走运，因为罗天烬的镰刀已经举起准备劈下了，但那手表上的警报声却不绝于耳。

“该死，要不要催成这样，敢死啊！”罗天烬烦躁道，不过他也知道此刻真的是在敢死，如果他晚一秒，战场上恐怕就会多死无数人。

罗天烬再也顾不上帝天了，扭头就往中心战场奔去，其实他不想救李铭轩，他恨不得那家伙死了才好，自己就谁也不怕了，但……

他不希望隐秘机动队这次战败，那意味着巨大损失，也意味着尸妖彻底无法无天，甚至意味着他这次来滁州的捕鱼计划，很可能失败。

“你走运，老子懒得杀你了。”罗天烬撇嘴道，反正帝天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就算是凶神也该退出这一战了。

帝天真是走运，罗天烬的捕鱼计划其实……他也可以达标，虽然不如罹天辰那么强，但也算紫色尸妖中最顶尖的高手了，只是他遇到罗天烬的时候伤势太重，连妖武都断了两只，只剩下六片，妖力更是虚弱的几乎不剩。

这让罗天烬本能就误会了，他感觉帝天不强，以为他只有六片妖武而已，随意劈倒了这凶神就不顾而去了。

血泊中，只剩下帝天愤怒的狂吼着，喘息着，吐着鲜血，他……真的很走运，罗天烬刚走不足一分钟，我就到了。

“同伴？”帝天面色一喜，拼命挥着大手道：“小家伙，快……快过来！”

“做什么？”我皱了皱眉，我认识他，却对他并没有太多好感，这家伙虽然憨厚耿直，但……今晚这一战的开启，他也出了不少力。

“给我鲜血，让我可以站起来，不用多，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只要喝一两口就好了。”帝天喘息道：“快些，同类的鲜血可以让我恢复些妖力的！”

原来同类的鲜血可以恢复妖力，倒也对，曾经秦岚就说过这件事，杨斌以为吃我可以突破，但其实不是，不同频率的尸妖彼此吞噬，顶多获得短暂的妖力增幅，一次性的，帝天说的就是这个吧？

不过我却没有答应，只是冷着脸问道：“你想站起来做什么？”

“当然是杀光他们！哈，我帝天今晚只要不死，就一定要把那些混蛋全部杀光！”

凶神就是凶神，就算倒下了，眼中依旧带着狂暴，可这让我眼中的冷漠更甚，撇嘴道：“杀光？那你还是继续歇着吧，你这样的家伙……你去还不如我去。”

“你去做什么？”帝天不解，他不明白我这么弱的家伙去战场有什么意思。

“弱又怎样？你是去杀人，我是去救人，哪怕一个都好……算了，你不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摇头叹息，已经没时间再和这耿直家伙仔细解释了，迈步就走。

“救人？救同伴吗？”帝天满脸茫然，扭过脸，这才看到了我身后跟着的几人，高傲，月华，汪娜，还有那个刚被我们救下，一脸茫然的女性尸妖楚依涵。

老实说，我们这群人是老弱病残孕都有，而且各个浑身是伤，帝天真不明白我要去战场是目的何在，不过他却认识那个叫楚依涵的女孩，连忙询问。

“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反正他刚才救了我。”女孩挠头道，我先是和他们打了一场，借着又救了她，甚至还救了那个隐秘机动队的干部，这把女孩完全弄糊涂了。

帝天更糊涂，他本就脑子不靠谱，所以他从话中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你叫李阳对吗？南京的管理员对吗？你是想去救同伴对吗？”巨人一连数声询问。

我不仅是想救下一些像楚依涵或张皓达之类的尸妖同伴，人类我也想救，所以我的目的其实是阻止这一战，我想杀掉晨雨城，至少要毁掉他的称王计划！不过……我真的没时间和帝天多解释，这家伙也耿直到根本听不明白吧？

所以，我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可我没想到帝天会突然放声大笑，这货该不会撞猪上了吧？笑个屁啊？

“小子，或许你说的没错吧，去杀人不如去救人，刚才那个家伙好强！如果让他过去那那个鬼魂联手，我们的同伴会死很多吧，所以……”

等等，我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哪个家伙？哪个鬼魂？

“小子，过来吧，如果你不想让我喝你的血，就来喝我的，你伤的很重吧？你这样去了，根本什么也做不了的，所以来吧，用我的血恢复妖力，尽量多救几个实力较弱的同伴，就像小涵涵这样的。”帝天喘息道。

我愣住了，尴尬挠头道：“你确定要让我喝血？你没剩多少了吧？还有你真的知道我要去做什么吗？”

“少废话，尸妖就算没有鲜血也不会死掉的，快点，你不就是想救同伴嘛，哈，我帝天虽然不聪明，但只要能为同伴尽一份力，我就满足了，我虽然站不起来了，但……小子，让你喝下我的血，由你替我去，这就够了！”巨人爽朗的笑着。

这家伙，简直耿直的有些莫名其妙，脑子里估计只有一根筋而已，但我看着他，心中却浮现出了些许钦佩，他根本不明白我想做的事，但只要单纯认为是在帮助同伴，就毫不犹豫。

似乎，我也不该犹豫了，如果我想多尽一份力的话，我用力点头，猛地咬住了他伸过来的那只粗壮胳膊，擦，好硬，牙都快崩了，但幸好他手臂上本就伤痕累累。

“怎样？老子的血不错吧，估计足够你小子恢复力量，还能暂时增幅一些。”帝天大笑。

“嗯，很不错！”我拼命点头，感受着那鲜血入喉，胸腔里妖力再次激荡的爽快感。

“那就快去吧，记住把我的这一份也拼上啊，多救一个也好，哈哈，我帝天很笨，但只要是为了同伴就……所以晨雨城一叫老子就来了。”

巨人哈哈大笑道，他真的很笨，根本不知道晨雨城只是利用他在制造战争，制造地狱，也不知道我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才……

我迈步踏入夜色，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豪爽的笑声，如果这一战完结之后，我们侥幸都没有死的话，我真的很想再见他一次，凶神帝天，虽然耿直到蠢，但做朋友的话应该很好，只希望他不要嫌弃我太弱了。

又或许他这样的家伙，根本就笨到不会嫌弃任何人的，所以他才会救下高傲，才会因为晨雨城一句话就甘愿被利用，毅然决然的踏入了这场地狱，只为了两个字，同伴！

月华，汪娜，高傲，全都跟在了我的身后，甚至还有那个楚依涵，其实我不想带着他们，特别是汪娜，那种地狱根本不该是她应该见到的。

可无论我怎么阻止，他们都不理会，只是默默的跟着我，因为我是他们的管理员吗？还是因为我的想法已经被他们全都认可了？

尸妖还是人类，根本不重要，立场是什么？我已经不再考虑了，我这次去就是救那些我认为该救的，杀那些我认为该杀的，我很弱，但我会赌上我的命，还有帝天所剩不多的鲜血。

我知道这很难，非常难，因为战局已经……

“退，快后退！依靠建筑死守！不要分散，机枪掩护，不要犹豫，开枪！”李铭轩不断的呵斥着，不断指挥部下后退着。

和帝天的战斗是在广场上进行的，可如今李铭轩已经退出三条大街了，每一条街道上都留下了无数具尸体，战况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晨雨城带来的尸妖数量本就比李铭轩手下的干部多，何况之前被帝天冲杀了一场，更有甚者，如果晨雨城正面交战的话，李铭轩不怕，可他却借用那那上万名刚刚被改造的人类……

“不要开枪，求求你们，我们不是怪物。”人们惨嚎道，他们只是被咬了一口，他们还不愿接受自己的命运，可他们却被晨雨城带着数名面色狰狞的部下驱赶进了战场，不得不朝着隐秘机动队的方向奔去。

他们想求李铭轩救他们，可回答的却只有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老大，真的要杀吗？这些家伙其实……”一名干部惨然道，他下不了手，就算知道是尸妖，但他知道这些只是被咬不久的，根本是什么也没做过的无辜。

李铭轩也不忍心，满脸愤怒的瞪着晨雨城，可他必须下令开枪，否则一旦这些家伙冲过来……人群中，隐藏着很多双阴冷狰狞的眼睛，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时候仁慈，就等于给敌人机会杀死自己！

李铭轩已经郁闷的快疯了，晨雨城则在笑，放肆且张狂的笑，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他制造炮灰的目的了吧？炮灰就是拿去送死的，而且还能顺便激发敌人的不忍，甚至自己还能藏在人群中随时偷袭。

猛地扑入人群，晨雨城借着掩护急速的扑向了一名干部，那人根本看不清他，甚至还……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爸爸妈妈都死了，我不是怪物，别杀我。”那是一个小男孩，抱着干部大腿撕心裂肺的哭着。

干部手心全是冷汗，妖武高高的举起，却怎也不忍落下，他知道这男孩没救了，可看着那满是泪痕的小脸，他又怎能忍心杀掉他？

但他不忍心，敌人却可以，这就是善与恶的区别……

噗，一只利爪轰然爆出，男孩的胸膛粉碎，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在祈求，在控诉，可口中却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了，那利爪杀掉了他后去势不减，又猛地扣住了那名干部的脖子，咔嚓一声扭断。

地上，同时倒下了两具尸体，晨雨城得意的哈哈大笑，太简单了，这是一名隐秘机动队的A级干部啊，居然被他轻松搞定。

“你这混蛋！”双眉倒立，李铭轩宛如疯虎般扑了过来，可晨雨城却扭头就走，再次隐入了人群之中。

“六部又如何？你不是职业杀手吗？被我反猎杀的滋味如何？”晨雨城冷笑道。

李铭轩气的发狂，他很想用那诡异的身形潜伏过去干掉晨雨城，他绝对有这个信心和能力，可他却冲不过人群。

“开枪吧，把这些人……杀光吧，否则会连我们都死在这里的。”李铭轩叹息道，语气已经带着哀求了。

有了前车之鉴，那些下属再不敢犹豫了，虽然开枪的同时就有人放声大哭，虽然有人根本不敢看自己射出的子弹归宿，但……那一排排密集如雨的子弹射入人群，那一声声哭泣，一声声哀求，一具具尸体倒下，鲜血早已成河。

“终于狠心了？可惜晚了，你们没有多少兵力了！”晨雨城冷冷道，本就优势的战力，再加上炮灰的冲阵让敌人实力大损，这一战已经毫无悬念，他也再不怕李铭轩了。

猛地怒喝，无数细鳞裹满全身，那鳞已经硬的深紫，发红，吼声中，晨雨城直朝李铭轩扑去，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一清二楚。

李铭轩却没有动，冷着脸，甚至闭着眼，浑身都在颤抖，因为愤怒，也因为要积蓄力量，直到晨雨城的攻击近在咫尺，那布满细鳞的利爪伸到眼前……

“去死！”李铭轩厉喝道，双眼陡然睁开，带出了寒芒，匕首轰然爆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激射而去，仿佛闪电奔雷。

两把匕首齐出，却没有去阻拦晨雨城的攻击，而是反击，通过蓄力而后发先至的反击，他的身手真强，真快，但他这么做……以命换命？

李铭轩早就气的发狂了，他也看出这一战完全是由晨雨城操控的，他也知道擒贼擒王，这一战自己一方很可能落败，但只要能杀掉晨雨城，这座城市就会有一丝复苏的机会。

“想换命？”晨雨城一怔，突然狞笑回撤道：“老子不干哦，老子可是就快坐上尸妖之王了，和你个区区干部换命？太不合算！”

“原来你是想做尸妖之王，原来是因为野心。”李铭轩咬牙道：“为了野心毁掉整座城市，甚至同类死伤无数，值得吗？”

他不该问的，这么问很蠢，因为晨雨城放肆的大笑已经足以证明了，除了称王，除了野心，他什么也不在乎。

不在乎人类的死活，甚至不在乎自己下属的死活，从战斗一开始，晨雨城的部下就不断的倒下了，甚至当罗天烬赶到，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和李铭轩汇合，但这家伙却直接拎着镰刀扑入了战圈，尸妖的死伤就更惨烈了。

可，晨雨城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那些尸体，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同类。

他只需要利用这些尸妖对隐秘机动队的愤怒就可以了，他可不是帝天那种只想着帮同伴做点事报点仇的傻子。

我也到了，仅一眼，我就被那仿佛修罗场的厮杀震惊了，这仿佛置身于古代的战场，那种人与人之间最残酷的拼斗，那种仿佛血肉绞肉机般的凄惨。

我走过了那名惨死在晨雨城手下的男孩身边，我看到一双手伸出，似乎想要抱住他，却和他同样倒在了血泊中，那名干部致死眼中都带着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可以将善良利用到这种地步？甚至不仅如此，还有友情，张德城和张皓达那种最最真挚的友情，连变成怪物都没有分割的兄弟情，却被当作了棋子般利用，利用他们同伴的死去，激发仇恨，引发战争，毁掉一切……

变成尸妖并不可怕，和人类的敌对立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居然想利用这一切！

“停下啊，你们别打了，这样根本不值得！”我一把拽住了一名尸妖，拼命往回拉，他却咬着牙挣脱了我的手。

“我兄弟死在他们手里了，我要报仇，帮雨城管理一起杀光他们！”那尸妖怒吼道。

其实，这根本就不是报仇，其实，他只是被人利用了心中的愤怒，我好想阻止他，可我一次次的拉回他，他却一次次的挣脱，扑进战场，哪怕最终惨死。

我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我想救人，却发现谁也不愿意被我救，无论是尸妖还是那些隐秘机动队的战士，我是带着无比的坚毅踏入战场的，甚至带着帝天的鲜血和执着，可我除了傻站着外，却仿佛什么也做不了，战场上已经完全疯了。

直到，我看到了晨雨城，那一刻，我想都不想就扑了上去。

“咦？哈哈！又遇到你小子了。”一声怪叫，罗天烬发现了我，这家伙居然不管战局直接朝我扑了过来。

我并没有注意到他，从看见晨雨城开始，我眼中就只剩下他了，只想杀他，所以当那镰刀如风而至，我竟然全然未顾。

轰，那是一把战斧，猛地架住了罗天烬的镰刀，震得他连连后退，是高傲。

“罗天……”高傲在笑，笑的却很惨然。

“小高？！！”罗天烬整个愣住，手中镰刀虽然再次举起，却怎也劈不下去。

“这小子……很好，他想做的事也很对，别阻止他，他也不是想和你们为敌。”高傲喃喃道：“何况，他救过我，算是还他一次也好，求你了罗天，别伤害他。”

罗天烬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高傲，甚至他没想到高傲第一句话就是为我求情，其实……罗天烬本已下定决心吃掉我了，和罹天辰联手后，他已经知道像我这样的双属性尸妖有多难得，半年他都没制造出第二只来。

所以看向我背影时，罗天烬的眼神复杂极了，可当他再看向高傲……

“好！”罗天烬扭头就走，扛着镰刀直朝战场的另一边走去。

他竟答应了？那一刻连月华都惊呆了，在女人眼中，罗天烬根本就是一只恶魔，居然会为了高傲随意的一句请求而放过敌人？

或许，下一幕足以证明一切。

当罗天烬扭头时，高傲突然用力的捂住了眼睛，泪水却已经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真是该死啊！”罗天烬仰面望天叹息道，他真的很后悔说出那个好字，刚说完就后悔了，可他再不敢扭头追击我，因为他不敢让高傲看到他的脸上，同样满是泪水。

他这一辈子都被人骂是变态，是疯子，是恶魔，没有人敢接近他，但只有高傲……

那一次次的并肩杀敌，一次次在月下擦拭彼此身上的血迹，一次次在篝火前畅谈，烧烤，虽然高傲一直很鄙视他吃那些恶心的东西，但却从未背弃过他。

只可惜这一次转身之后……

“也许不会再看见，离别时微黄色的天，有些人注定不会再见，那些曾青涩的脸……”

罗天烬又开始哼哼了，那五音不全的嗓音，那完全走调的曲子，其实，就算是恶魔也需要友情的，心中也有他们想要珍惜的人。

只可惜在这个战场中，友情是那么的脆弱，一切都被野心所利用了，我毅然决然的朝晨雨城走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掉他，能不能阻止这一切。

我可能会死，但我希望就算我死了，也能有一个英雄能出现，能将这一切画上一个句号。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求，就在我扑向晨雨城的瞬间，天空中，那浓密的乌云中，一个黑影浮现了出来，那脸上的表情很冷，双眉紧皱。

“你们这些王八蛋，又开始做这种事了吗？称王真的这么重要吗？”黑影咬牙道，双目中带着深恨，猛地展开了背后的羽翼。

呼，那羽翼遮天蔽日，仅仅展开，就连乌云都仿佛被扯碎了，因为那羽翼上带着近乎狂暴的妖力，也因为那羽翼的数量足有……十片！

他也是恶魔，甚至在某些人眼中，他比罗天烬更像恶魔，但当他看着城市中的凄惨，那满地鲜血尸骸时，他的眼中竟然也浮现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