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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桑缘和芳华坐在那里说着一些悄悄话。
做妈妈的善察言观色,最懂自己一手从小养大的孩子了,瞧着芳华时不时会往两个男人在的那处地儿张望,嘴里冷不伶仃冒出一句:
“二妞,跟妈妈交个底,你是不是喜欢上秦九洲了?”
芳华一楞,迅速回神,一脸心虚反问道:
“妈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别忙着反问,按着心窝窝,你问一下自己的心,然后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上小秦了?”
桑缘一脸正色的问。
“我……不知道。”
芳华转开了头,本来安静的心,突突突就乱了起来。
“怎么会不知道?”
桑缘不甘心的追问,觉得这孩子在搪塞人。
“我真不知道。”
芳华肯定了一句,继而小声补充道:
“但有一点我清楚。”
“什么?”
“我现在不讨厌他。”
不讨厌他?
桑缘若有所思起来,转而又冲远处那个女婿打是了一番。
人群之中,他的优秀,一目了然。
个头高,长相好,气质不同于常人,它不像路人甲或路人乙那样,普通的让人难以辩认,他能让过眼难忘。
人,生来都会被视觉欲所支配,人与人交往,先入为主的面相,是很重要的,他能让人第一时间产生要不要认识一下的心理想法。
面目可憎者,定避而远之;面目和善时,自讨人喜欢,继而愿意亲近。
而心性问题,往往是在初步有所交往,有了一定的认知之后,才会在交往过程起到决定性作用:该深交,或是当浅交,或断交,在了解后才会作出判断。
芳华是个清高的人,她长的好,眼界不是特别高,有自己的坚持和想法,她很洁身自好,这辈子,就死心眼的交了韩启政这样一个男朋友,从八岁到二十四岁,全部的心思,全放在他身上,从不多看别人一眼。
她不喜欢作那种没有意义的尝试,也排斥和韩启政以外的男生有比较亲近的交往,哪怕是正常朋友之间的交往,她都没有。
现在,她说不讨厌秦九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种接受。
可桑缘不确定,这种接受,是一种怎样的接受?
是打心眼里的接受,还是屈于现实被迫性质的接受?
作为妈妈,她想了解一个彻透,毕竟,对于这个女婿她有太多的不放心。
“那妈妈问你,你老实说,他亲你抱你时,你讨厌吗?”
桑缘问的非常直接。
芳华的脸,唰的一下就全红透了。
“妈……”
“害什么臊……说……难不成你们都没亲过抱过……”
桑缘瞪着她,忍着笑,心里则柔软一片:
“这是正经事。你仔细想想……”
“我……”
“不许打马虎眼……”
芳华张了张嘴,又闭了闭嘴,好一会儿才回答道:
“好像……不讨厌……就是……很紧张……有点不自在……可能是还没适应吧……”
桑缘眨了眨眼,左看右看,看得芳华忍不住摸起了自己的脸来:
“怎么了?”
“你喜欢上了。”
这是一句肯定句。
“不……不可能吧……”
芳华心跳不止,语气带着点震惊。
才认得那人几天,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喜欢上他?
妈妈肯定是弄错了。
绝对是的。
“你会不讨厌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抱你亲你吗?你自己想像一下……”
“我……我没尝试过啊……”
声音突然嘎然而止,因为她想到了自己被那个涂渣渣压住时的愤怒情绪,简直可以用“怒发冲冠”这四个字来形容。
这和她被秦九洲抱住时脸红心跳的滋味截然不同。
难道……真喜欢上了?
不不不,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变心?
那她成什么人了?
“芳华,你在想什么?芳华?”
桑缘拍拍她忽然变得异样的小脸,将她的魂给招回来。
“啊?哦,我在想,爸爸是不是该出院了,我去问问主治大夫。妈,您在这里等着,我去找找……我们回头再聊……”
逃得匆匆忙忙。
慌得不得了。
桑缘看得明白,这孩子可能也发现了,她对秦九洲或者真有点喜欢了吧!
不过说实话,任何一个年轻姑娘,遇上像秦九洲这样的,人家又那么的倾心相待,想不动心,真是有点难。
那男人,真的很会体贴人,很会照看人,总能把事情处理的妥妥的,会让人觉着无比安心放心。
这种优良的品质,桑缘这几天算是真心感受到了。
不错的很。
就是这女婿,来的太突然,她总归有点不踏实。
芳华走进电梯时,正好没人,一个人乘了电梯上去,期间,她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脸孔: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我不讨厌他,仅仅是因为我们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夫妻关系不应该是互相讨厌的,所以我才试着接受……仅此而已……”
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个理由很没说服力啊?
哎呀,真是愁死人了。
她狠狠抓了一下头皮。
*
芳华去见了主治大夫,问了情况。
大夫说:“基本没什么问题,接下去只需要养着就可以了。最后一个检查结果出来指数达标的话,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这事,我和小秦说过的。他没和你说吗?”
可能是忘了吧!
表示了一番感谢之后,芳华转身出来在门口撞上了秦九洲,忽就想到了妈妈说的话,也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觉得浑身不对劲了,很想逃跑。
现在见到这个人,她心里特别特别的尴尬。
可落逃真不是一件理智的事。
“徐大夫跟我说过,等下午三点检查报告出来了,一切OK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之前忘和你说了。”
秦九洲过来和她说话,神情温温的,显得特别的温柔,那眼神,真能把人溺毙了,她盯着看,有点移不开眼。
“嗯。”她点头,压着心头的躁动,轻轻问:“我爸都和你说什么了,你在那里又是打躬又是点头的?”
“爸把你这颗掌上明珠交给我了,我当然得表示表示自己的诚心,你说是不是?”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爸认可我了!”
“是吗?”
她有点诧异。
“嗯。”
“我还以为爸爸会百般为难你呢……这几天,他的脸,你也瞧见了,别提有多臭了……哎,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一颗真心。”
他笑得迷人极了,一如那安静皎洁的月光。
芳华喜欢月光,总觉得那是最温柔的圣光,朦胧一层,神秘清冷,却给世间万物裹上了一层最美的色彩……
他的笑,就有这样一种美感……
是的,他真的很好,似乎每个方面,都能和她很契合,两个人处在一起,很搭,很舒服,很惬意——不像和韩启政在一起,她总是那么的提心吊胆,害怕他会不会给她闯出祸来。
难道,真的移情别恋了?
这个想法,害得她心里,就像打破了五味瓶,一时滋味杂成,怪极了。
*
芳必天出院那天,秦九洲亲自护送他回家。
与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快走进芳家,走进芳华打十六岁起就居住至今的小家——
那是一套大户住宅房,一百四十个平方,住了五口,芳爸爸,芳妈妈,芳家三兄妹……不过,现在,只有芳必天夫妻住着,芳家三兄妹,两个在宁县,一个在部队,家里颇为冷静。
秦九洲在看到这个小区结构时,愣了愣,有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如果他没记错,这地方,是他在宁县开盘建的第一个楼盘。
芳家人居然住在他们公司精心打造的小区里。
这真是巧合吗?
一百四十平,对于秦九洲来说,真心不大,但对于五口之家来说,却觉得挺好了。
公寓布置的很温馨,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一种质朴又暖心的味道。
秦九洲去参观了芳华的房间,很小巧,里头安置着:一床,一桌,一椅,一书柜,一衣橱……
床是单人床,很女生气;书桌上摆着电脑,电脑前配着电脑椅;书柜上全是各种书籍,有名著,有历史资料,有乐谱;衣橱里挂着她的四季衣服,他看了一眼,里头的衣服,很真实的彰显着她不是个好打扮的人;墙上,挂着两张她的照片,甜甜笑着,眸光朦胧,很美……
一张是近照,另一张应是多年前照的,显得很稚气,但笑容特别的干净纯萃。
“我们家很简陋。你肯定看不入眼。”
实在是他的家太过于高大上,而显得她的家是这么的拥挤狭小。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完全不能拿来作比较。
“家的温暖,不在于面积的大小,而在于它能不能让人觉得快乐……看得出来,这个家让你很快乐。瞧,笑得多高兴,以后就应该常常这么笑。好看极了!”
欣赏着墙上的照片,他指着看上去脸蛋儿稚气十足的那张,表述着,还撸了撸她的头发,目光没移动一下,看得很专注。
“那是好几年前拍的……那时的心境,和现在的心境,太不一样了。”
她感慨道:“时光飞逝啊!现在都这么老了……”
秦九洲无奈的转过头,想敲她:“跟我说老,你这是想嫌弃我比你老吗?”
“哪有!”
她笑着躲开,语气娇娇的。
他又转过头去盯着那照片,对它非常的感兴趣:
“上面的你,几岁?”
“十六吧!”
他沉默了,看着看着,脑壳上莫名疼了疼,有个碎片似的画面,在脑海一闪而过——
一封信,一张照片,上面有一张笑脸,就是这张照片……被他无比珍视的收藏了起来。
他竟见过。
可是,他记不起来为什么会见过了?
也不记得那张照片被藏哪了?
奇怪,为什么,他会有这张照片呢?
难道是芳华和韩启政通信时,他无意间看到过?
如果只是无意间看到的,为什么记忆当中,他会是把它锁起来?
嘶……
他猛的捂了捂额头。
“怎么了?”
芳华看到他的眉头轻轻蹙了蹙。
“头有点疼。”
疼得就像要裂开来似的。
芳华吓了一跳,忙扶住他,往自己床上坐下,眼见得他的脸色白惨惨起来,和平常时判若两人。
这光景,她看得有点心惊肉跳,忙问:
“疼在哪,我给你揉一下。”
“让我躺躺……”
“好……”
芳华扶他躺好,还给脱了鞋,抬头时,只看到他额头竟已渗出汗来。
“怎么会疼成这样,要不要去医院?”
她有点不知所措了,这个男人,看上去人高马大的,身体里的力量又是那么强大,原来竟也会脆弱成这样?
莫名的,她起了怜惜。
“不用,老.毛病。帮我按几下就可以了。”
“可,可我没学过。”
“没事,太阳穴上,轻轻按一按。”
“哦!”
她给他按。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这么亲近他吧——睡觉睡到他怀里那几次不算——那会儿,她也没怎么细细的看。
骨头很硬,皮肉很厚,细细看,这张脸孔,是光滑的,皮肤或者不是很白,但绝对很健康,五官立体有型,眉浓鼻挺唇薄,发型简单又清爽,非常的赏心悦目,她的心,不觉急跳了几下。
而他的眉心,还是紧锁的,看样子真的很不舒服。
“确定熬得住?”
“嗯。”
“你这头,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和你说过的,八年前我出过车祸,这是后遗憾。一些记忆失去了,回忆一些拼命想要记起来的东西,有时会让我头疼发作……”
“哦!”
“我一直觉得我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或一件很重要的事。”
“哦!”
“可一直想不起来。”
“哦!”
她应了,没说其他,因为实在不知道要接什么话,对于他的过去,她一无所知,只能这么听着。
“芳华……”
他闭着眼,在那里轻轻叫她。
“嗯……”
“我觉得我忘记的事,可能和你有关!”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怎么会?
他们才认识没多久啊?
八年前,她在读高中或是初三,他已经医大毕业,在和人合伙搞房地产了,八竿子都扯不到一处的人,怎么可能认得?
她想问,他的眉心舒展了,竟似睡了去,那满心的好奇,就只得压下,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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