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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愿意陪他到生命尽头

兰沁竟有些不敢去接。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恐惧过。她的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大喊着：假的！肯定都是假的！

可是，却还有另一道微弱却不可忽视的声音，在冷冷地说：以锦痕从前对你的付出，这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难道你还猜不出来么？

兰沁的眼眶里，忽然蓄满了泪水。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她看不清沈冰脸上的表情，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

抬起手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那样厉害。

不，不只是手，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垮掉。

沈冰的手机很薄，分量也不重，可是兰沁却觉得自己捧着的是整个世界，沉重到几乎无力负担。

她哆嗦着按亮了屏幕，入目的，是一个瘦到几乎只剩骨架的侧身人像。

她的眼泪簌簌落下，视线倒是清晰了许多，让她可以清楚地意识到，那个瘦到脱相的人，就是苏锦痕。

就是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着她，总是在她遇到困难的第一时间挺身而出的男人！

她还清楚地记得，那个男人的笑容有多么温和，多么的让人暖心，他的怀抱有多么的宽厚，可以给她带来多么巨大的安全感。

可是现在，他怎么瘦成了那个样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

已经不用再问什么了，光是这样一张照片，就已经可以让兰沁相信，苏锦痕是真的已经病入膏肓，那个女人说的全是真的！

“他在哪儿？”兰沁泪流满面地抓住沈冰的胳膊，急切地说：“告诉我！他在哪里？”

“江城。”沈冰飞快地说了一个地址，却是兰沁非常陌生的。

可她毫不怀疑，在心里默念了两遍之后，又怕自己会忘记，掏出手机来编辑了一条短信存起来，这才放下心来。

“他……他还能活多长时间？”兰沁颤抖着小声地问。

“我不知道。如果你想见他的话，就尽快吧。”沈冰说。

她的回答让兰沁心里充满了恐慌，有种苏锦痕随时都会死去，自己去晚了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的感觉。

“我……我这就去见他……”兰沁慌乱地说，恨不得现在就开车冲到江城去。

沈冰拉了她一下：“你先稳定一下情绪，别让孩子知道这事儿。”

兰沁回过神来，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呢，不得不竭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悲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她的确不能让孩子知道这件事情。

以轩和以然还那么小，先前她和苏锦痕分开的时候，孩子就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难道还要他们再承受一次丧父之痛？

兰沁终于彻底冷静下来，抹了一把眼泪，对着沈冰认真地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对了，你的手还好么？”

沈冰的那只手早就疼得没知觉了，但她不愿意为难这个苏锦痕深爱的女人，便轻轻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对不起，我刚才那么对你……”兰沁愧疚极了。

“没事。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男朋友还等着我呢，我要回屋了，你也回去吧。”沈冰打算结束对话了。

“嗯，好。”兰沁点头，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知道自己现在眼睛肯定很红，她想要等一会儿再回去，尽量不要让孩子看出来她哭过。

沈冰走了，兰沁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心里空荡荡的。沈冰方才说过的话，一遍遍地在她的脑子里回响，让她痛彻心扉，肝胆俱裂。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悲伤，扯出了一丝淡笑，缓缓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到了门口，她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把房卡带出来了，便只好抬手敲门。

“谁？”稚嫩的童音传来，让兰沁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

“以轩，快给妈妈开门。”兰沁的声音很温柔，不带丝毫伤感。

以轩打开门，直接扑进了兰沁的怀里。

“妈妈……”以轩好担心她，此刻再见到她，竟仿佛是已经隔了一万年那么久，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以然也跑了过来，抱着兰沁的大腿就开始哭。

两个孩子像比赛似的，哭得一个比一个响亮，兰沁怕影响到其他的住客，只好使尽浑身解数，先把他们哄进屋里再说。

这么一折腾，倒是真的顾不上什么伤感了。

她温柔地给两个孩子擦拭眼泪，轻笑着说：“妈妈这不是回来了么，你们不要哭啊……”

以轩抽着鼻子问她：“那个坏女人有没有欺负你啊？”

兰沁沉默了一笑，转而笑着说：“轩轩不要这样讲哦，那个阿姨不坏的，之前是妈妈误会她了。”

“真的？”以轩有点不信。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兰沁反问他。

以轩认真地回忆了一下，貌似妈妈真的没有骗过自己，这才相信了兰沁说的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自责：“可我之前还打她了……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以轩自责的表情，失落的语气，全都让兰沁心里生疼。她赶紧把以轩抱在怀里，温柔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妈妈已经替你道过歉了……那个阿姨也说了，她不怪你了。”

最后一句其实是她编的，但她觉得以沈冰的为人，应该不会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计较。

以轩听她这么说，才稍稍放心一些。

以然这时候开口问道：“那……那个阿姨原谅我了么？”

“原谅了，都原谅了。”兰沁忙不迭地说。

以然这才露出笑容来，萌萌地说：“太好了！所以爸爸没有跟坏阿姨跑，他是真的出差去了，对不对？”

“以然！”以轩低声地呵斥了她一句。

兰沁怔了怔，旋即才反应过来，那应该是儿子安抚妹妹的说辞。她赶忙应声：“是的，爸爸出差去了。”

“哦。”以然又问：“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以轩在旁边恨不得捂她的嘴啊，可是到底还是动作慢了一步，以然已经把话给说出来了。

其实以然一直记得哥哥的叮嘱，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在妈妈面前提起过爸爸。尽管她非常不理解，为什么哥哥如此要求自己，但是对哥哥的信任和依赖，让她不问缘由地照做了。

今天难得听妈妈提起爸爸，她才以为那个禁忌已经解除了，问出了自己在心里憋了好久的问题。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的问题，着实把妈妈给问住了。

兰沁怔了半晌，才有些僵硬地回答：“这个……妈妈也不是很清楚，可能，可能快了吧。”

说这话的时候，照片上苏锦痕骨瘦如柴的侧影，又一次窜进了她的脑海中，让她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以轩以为是妈妈勾起了伤心事，偷偷瞪了妹妹一眼，然后赶紧想办法转移话题：“妈妈，我刚才发现外面的夜景很漂亮哦，你快过来看。”说着，他就拽着兰沁往窗边跑。

兰沁任由他把自己拉到了窗边，神情以然有些怔忪。

“妈妈快看呀——”

以轩的声音让兰沁稍稍回神，抬眸望了一眼，然后扯出了一丝极淡的笑容来，轻轻地说了句：“嗯，是挺漂亮的。”

她在玻璃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恍然间回想起，五年前她和苏锦痕刚到桃源市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站在窗边欣赏夜景，然后一起感叹真漂亮。

已经五年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她忍不住又回想起了那张让她心痛的照片，照面的景象，也是苏锦痕独自一人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

他也在怀念从前么？

以轩在兰沁身边说了些什么，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满脑子全是苏锦痕瘦削的侧影。

她好想要见一见他。

立刻，现在，马上！

兰沁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迫切，猛地转过头看向以轩，急急地发问：“轩轩，咱们提早回去好不好？”

以轩愣了一下，然后才说：“好、好啊。”

“以然觉得呢？”兰沁又去征求女儿的意见，语气中满是迫切和隐含的期待。

以然本来想说自己还没玩够，但是看见哥哥冲着自己拼命地使眼色，便也点了头：“嗯，好……”

兰沁松了一口气，蹲下去把两个孩子全都抱在怀里：“轩轩，然然，妈妈谢谢你们……”

以轩安慰似的拍了拍兰沁的背，小小的手掌带来了一丝灼热的温度，兰沁的心仿佛也被烫了一下。

曾几何时，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也总是有人这样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着安慰的话语。只是，那双手掌，比以轩的要大很多。

苏锦痕……

光是默念着三个字，兰沁都会觉得心痛到难以抑制。

那个家伙怎么那样傻，为她付出了一切还不够，最后连性命都要搭上吗？

这让她如何偿还这份情谊？

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不再亏欠他，但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欠他的……一辈子都还不完！

苏锦痕，苏锦痕……

兰沁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不知不觉见已经泪流满面。她真想现在就飞到他的面前，好好地抱一抱他，亲吻他，告诉他，她愿意陪他直到生命尽头的那一天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