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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不舍

“虞歆！”她冷冷出声唤道。
虞歆眉梢一挑，嫣红的双唇不悦地往下一弯，不情不愿地看过去，皱眉可怜兮兮地说道：“姑娘……”

琉璃冷冷道：“穿好你的衣服，自己在后院找个空的禅房，去休息罢。”

“姑娘……”虞歆拉长了音撒娇道：“你答应我让我看着这个和尚一直看一夜的。”

“嗯？”琉璃脸色一沉。

虞歆一看她像是要发怒，她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衣衫整理好，站起身，可怜兮兮地说道：“好吧，知道了……”

说罢，她一步三回头，大是不舍的走了。

早在听到琉璃的声音时释禅便睁开了眼睛，他身上的七宝袈裟悄然隐去，抬头目光温和地看着琉璃，含笑唤道：“琉璃姑娘。”

跳跃的烛火照在释禅的脸上，映出了明明暗暗的阴影，纤长的睫毛在他的脸上打下了一小片阴影，却遮不住他眼中的温和笑意。

琉璃突然就想到了记忆中久远的一幕场景，在默烟州的一个小村落里，她与释禅隔着一张桌子相对而坐。他们的面前平铺开纸张，她双手托腮笑看着他，而他低垂眼眸，一下一下地研着墨，发出轻微的响声。烛火照在他的脸上，折射出了莹润的光芒。

琉璃的眸色变得幽深迷离，她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脸，就这般看着看着，琉璃那颗寒冷的心突然就有了那么一点回温的迹象。

这微弱的一丝温暖对于琉璃那一颗如同万年冰山一般亘古不化的心脏而言，就如同一缕微光而对于一个无星无月的黑夜一般。那影响，实在是小的很。

就在下一刻，琉璃的眼前闪过了一幕幕狐原之中尸横遍野的惨象，接着，是释禅将一柄戒刀刺入她心脏里时的景象，那剧痛的感觉仿佛仍旧还在，冷了琉璃的眼眸。

她沉下脸色，缓步走过去将释禅面前的一个蒲团踢开了一些，盘膝坐下来与释禅面对着面。

“琉璃姑娘……”释禅温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的脸庞，目光温柔，其内的神色近乎于痴恋。他的唇角轻轻勾起一抹温和笑意，声音低柔，含笑道：“小僧一直有一句话还来不及与姑娘说……看到姑娘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小僧的心，不胜欣喜。”

“哼！虚伪！”琉璃目光冰冷，寒声道：“和尚，这些年我一直想要问你两个问题，其一，当日你入魔发疯，我好心救你，你为何杀我？！其二，我九尾狐族一心避世，并未招惹你佛门，你又为何带人灭了我全族？！”

释禅神色一伤，他垂下眼眸，低声说道：“对于狐原之上的惨祸，小僧在事情发生之前并不知情。而……对于姑娘的死，乃是小僧这一辈子最为悔恨的事情，小僧留着这一条残命不死，未曾以一命抵姑娘一命，也只是为了偿还当日所造下的杀孽罢了。”

“两个月以前，第一次见姑娘的时候，小僧以为那只是一个梦呢……”释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他抬眸看向琉璃，温声说道：“后来他们说，这世上有一位九尾狐未死，小僧方才彻底相信，姑娘你真的还活着，小僧很开心，只是后来又听说，姑娘杀了许多人……”

释禅失了笑容，神色沉重，认真地看着琉璃，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僧只想问姑娘一句，小僧的死，能否让姑娘忘记仇恨？”

琉璃冷冷一笑，寒声道：“若你死了，我心里的恨便能消一大半！”

“那好。”释禅笑了，他的眉眼弯成了一弯月牙，眸中神色温柔似水，他温声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留着这一条命也算是有了那么一点用处，姑娘，请你杀了我罢，如果这样能够让姑娘心里的恨少一些，也是好的。到时恨意少了，姑娘心里定会轻松许多，而总有一天，姑娘终将明白，只有心中无恨，方能活的轻松自在。”

琉璃的眼睫轻轻一颤，看着释禅温和的笑脸，她心中五味陈杂，情绪异常纷乱。她可以感觉到，他的这些话说的真心实意，并且他如此劝她忘记仇恨，好似并不是为了佛门，而是为了她。

释禅见琉璃久久没有动作，他脸上的笑意越发舒展开来，笑道：“小僧一直相信，姑娘仍旧还是以前那个善良的姑娘……没关系的，姑娘不必不忍心，尽管动手吧，这条命，是小僧欠姑娘的。”

琉璃一怒，她寒声道：“我会不忍心杀你？我恨你入骨，会不忍心杀你？！哼，你若想死，我即刻便成全你！”

说罢，她伸出右手将手一握，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黑光闪烁的匕首来。那匕首是以魔气组成的，但是刃锋锋利，寒光四射。

她目光一冷，将匕首刃尖对准释禅的脖颈，猛然刺了下去！

释禅不躲不避，一双眸子只是温柔地盯着琉璃，甚至就连唇边的温和笑意都没有半点变化。

眼看着匕首刃尖就要刺穿释禅的脖颈，但是就在那刃尖距离释禅的脖颈只有寸许之遥的时候，琉璃的手突然顿住了。

即便是重生之后的琉璃忘了所有美好的感情，忘了爱情。即便是对于释禅的爱意已被仇恨所蒙蔽而深埋在了心底的最角落里，又被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所层层覆盖无从察觉。但仅仅只有这一丝从未被琉璃察觉到的爱意，都让她下不去手。

匕首刃尖颤抖不定，琉璃的眸子里满含挣扎，神色复杂难测。

时间一点点划过，佛像前的两根红烛光芒不停跳动，照的佛像宝相庄严的身影明明暗暗，映出了深刻的阴影。烛火照在佛像的眼睛上，映照着佛陀温和的目光，沉默看着琉璃和释禅的模样。

“姑娘。”释禅目光温柔，含笑道：“动手吧。”

琉璃咬一咬牙，再咬一咬牙，可手就是刺不下去。

突然，她的手向后一退，手中的匕首无声消散。她低下头来，眼睛发红，神色愤怒。她无法容忍自己心中的那一抹不忍，极力的想要掩饰那无法下手的仁慈。

片刻后，她抬起头来，恨声说道：“我不能让你就这样轻易的死，我不能便宜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对，生不如死！我，我……”

琉璃的眸子转来转去，不停地思索着什么，良久，她目光一定，恨恨道：“我要让你和我一样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和我一样承受失去至亲的痛苦却无可奈何，什么都不能做！”

“琉璃姑娘……”

琉璃双眼发红，咬牙切齿的看起来极度愤恨，可是眸中却含了一丝挣扎，犹豫不定。

看着琉璃的模样，释禅满心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