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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仙界—天上城

和下界不同, 仙界自有一套修炼体系, 除却本身诞在仙界的生灵之外，举凡飞升之仙都要受到这套体系的束缚，第一个境界就是破禁灵仙。
仙界的仙不分正邪种族，都按那一套修炼体系划分实力，初登仙界, 人为人仙, 妖为妖仙, 魔为凡魔，再之后妖仙和人仙就共用一个称谓, 为灵仙, 天仙，真仙, 金仙, 大罗金仙，再往后便是仙尊, 魔也同理，为灵魔, 真魔，玄魔, 九天玄魔, 魔尊。

万万年前，仙界乱战，折去上古仙魔无数, 如今的仙界并无仙尊魔尊，便是那魔域之主，也只是一尊飞升了十万年不到的九天玄魔，又不知从何处惹来一界孽力，行走处时常有域外天雷加身，大大削弱了他本身的实力。

方才进内间时，白武安看得清清楚楚，床榻上那头形容冶浪的狐仙分明是个才飞升不久的妖仙，可这惹来的天劫却足有天仙水准，这不仅是渡劫，更是越阶。

犹豫了一下，他到底还是没有过去查探，唤醒堂哥人身意识的事情只能靠后，越阶渡劫，何等凶险，即便对此事还心有疑虑，他也不愿在这个关头打搅旁人晋阶。

龙大爷飞快地游回了花苑，渡劫之时不可打搅，它就守在门外，蛇头高高伸着，张口吐出一堆又一堆的灵石，堆满了房门口。

灵石带来的温驯灵气从房门外蔓延进来，很快将整个内间笼罩，妲己只觉得那股不畅的感觉随之一清，即便被晋阶的压力逼得满头是汗，也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晋阶对她来说不算是什么稀罕事，可这次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力不足，大约是原先在下界的时候，她积累足够只是心境难以圆融，到了这上界，一朝顿悟破了心境，反倒是积累缺失，难以支撑晋阶了。

她吃力地朝灵气蔓延过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巨蟒的存在，心里不知为何就是一安，虽然知道渡劫是自己的事情，旁人再如何也帮不上忙，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守在身边，就让人无限安心。

妲己收敛了神思，再度闭上双眼，这一次，有了源源不断的灵气补充，她一鼓作气强开灵境，将这仙界比起下界强大得多而又凶戾的威压狠狠一沉，直入灵台五内，顿时，伴随着一身屏障破裂的清脆声响，连着两个大境界，竟就这样破了！

残余的天地威压不成气候，被妲己还不及吸收的灵气消磨殆尽，一股无形的气劲猛然自花苑震起，涤荡开去。

龙大爷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嘶声，用尾巴尖推开房门，悄悄地伸进来一个蛇头，小心翼翼地朝妲己所在的方向看去，湛蓝的蛇瞳顿时瞪圆了不少。

雪白雪白的大狐狸不见了，床榻上半躺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渡劫后的余力还萦绕在她的身边，刚刚晋阶完的疲惫又升腾起来，让她不堪重负，昏睡了过去。

龙大爷犹豫着游了过去，靠着床沿盯着人身的狐狸看了好一会儿，它对人身的美丑没有太大的理解能力，靠近一点，嗅了嗅气味，确认还是刚才的人，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满意地在她肩上蹭了蹭蛇头。

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龙大爷整个脑袋都埋进那弥漫着让蛇迷醉气息的颈窝里，有些迷迷糊糊地想着。

灵池畔，白旭白锦两兄弟是真哭成了泪人儿，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父亲铁了心要给他们添个后娘也就算了，竟然还厌恶他们到连解释都懒得解释，就那么不耐烦地直接走人了。

托两位被弄哭的小公子福，连隔日都不用，临近仙界落日之时，整个城主府就都知道城主要娶新夫人，并且还金屋藏娇，把人安置在了几乎成为禁地的花苑里，今日花苑里渡劫的动静，大约就是这位新夫人闹出来的。

据说新夫人是刚刚飞升上界的妖仙，可即便是越了一阶突破天仙，又哪里般配得上天纵奇才，万年修为，距离大罗金仙只差临门一脚的自家城主？

这世上妖物最通人性，即便是成了仙，人的劣根性总是不会变的，面上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有那两两相熟的，背地里还是忍不住嚼起了舌根，白武安虽然严令不许讨论，可想来传到外面，也就是三五天的事。

龙大爷却不管这个，妖性本真，认准一件事，哪怕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从前是修炼，现在是狐狸，也许还要加上人形的狐狸，它其实觉得以自家夫人的美貌程度，就算是变成了一只猴子，也是世上最漂亮的猴子。

妲己接连突破了两阶，正好圆了身上的伤势，如今她已经可以在人身和狐身之间自由切换了，举凡妖物只要实力足够，都会变化人身，但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人身方便而已，只论喜恶，大部分的妖物都爱自己的原身，例如龙大爷，它比旁人还要更严重一点，连进化而成的龙身都不喜欢，最爱变化成最初巨蟒的模样。

可妲己却是喜爱人身的，也许是因为她并非真正天生地养的妖物，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自从她伤势好透之后，就再也不肯化成狐狸的样子了，这让龙大爷有些失落，只是对着同样的眼神，它还是喜欢得紧。

那日白武安来过之后，似乎龙大爷又在外面和他说过几次话，但一直没有什么风声，从龙大爷那里，妲己渐渐探到不少关于仙界的消息，思来想去，还是做下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要离开这里。

虽然留在天上城貌似也没有什么坏处，可她大概也能猜到目前的情况，白倾是北域之主，长时间不务正业始终不妥，即便留在这里可以借着天上城的资源修炼晋阶，但这又有什么意思呢？经历了那么多，她早就已经看开了。

离开的前一个晚上，妲己支走了龙大爷，托人给白武安带了个话，虽然对妲己的目的有些疑虑，但白武安金仙修为，以力破巧的事情干得多了，还真不怕一只区区的天仙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答应得毫不犹豫。

妲己才把白武安的回信收起来，房门就被一条银光湛湛的蛇尾巴尖小心地拉开了一条缝，不像往常那样用人身摇摇摆摆地走回来，这次的龙大爷是叼着根漂亮的竹竿子游回来的，它变化出了龙角，上面零零散散地挂着大小不一的纸包。

房门的缝隙只开了一臂大小，整条巨蟒就都挤了进来，妲己眨了眨眼睛，笑道：“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除了第一次是带着下厨做好的食物回来的，之后每一次都是龙大爷亲自去打的猎，即便再快，等做好也要大半个时辰，这次去了只不到一刻多钟。

龙大爷立着尾巴支起身子，在蛇类中堪称俊美的蛇脸在妲己眼前放大，贴上妲己的额头：【嘶嘶……明天云中祭，礼物……】

它用意念传达着自己的意思，把之前叼着的竹竿往妲己手边送了送，尾巴尖还带着点兴奋害羞地翘了翘，似乎妲己再多看它一眼，就要连带着鳞片都一起变红了。

妲己倒是一怔，没想到自己随意敲定的日子竟然会是天上城最重要的云中祭那一天，她稳了稳心情，这才有工夫注意到龙大爷送到手边的竹竿。

那竹竿并非寻常的青翠颜色，而是紫中偏带一点金光，入手沉凉，恍若金石，比之竹条掠宽，比竹竿又细，不长不短十一节，看着极为漂亮。

“这是……”妲己有些疑惑了。

龙大爷仍旧贴着妲己的额头，不过大约是觉得这样说话不大方便，它蛇身上渐渐浮起星星点点耀眼的白光，蟒身变宽拉长，慢慢化成一个身穿白衣的俊美青年模样，除了左脸颊处一片龙鳞之外，和白倾一般无二。

龙大爷脸上带着一层薄红，说话的调子也奇怪了起来，咕噜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地说道：“明天，我陪你……嘶嘶……看花灯，我们，自己做花灯……”

原来是做花灯的手柄，也难为它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精巧东西，妲己已经和白武安通好了气，明日就走，等不到晚上，然而看着眼神亮晶晶的龙大爷，她顿了顿，还是笑着点了一下头。

龙大爷于是十分满意了，它把方才那满头的零碎纸包打开，妲己看去，见只有两包是吃食，剩余的都是做花灯的材料，零零散散的，一看就是早就备下来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满眼兴奋喜悦之意的龙大爷，心里有些异样，只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抬手拍了拍它的脑袋，露出一个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