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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天桥风云（十七）

蒂姆走后，工作室里又陷入了奇怪的氛围——每次都是如此。
蒂姆的到来会分成好评组和差评组，前者自然淡定自若，后者却会紧张忐忑，甚至默默敌视前者。于是，每次建立、破碎、又重建的友情，就在蒂姆的评论中再次消失了。

这一次，得到差评的是杰克、大卫和阿曼达。这并不是说其他人就没事了，恰恰相反，除了少数得到称赞的人，其他人都有或多或少的问题暴露出来。由于成衣并没有完成，所以蒂姆没能做出所有评判，很多都说得相当模糊。如果他能看到所有成品的话，应该会更失望。

此时，被蒂姆批评过后，大家都决定动手整改，尤其是得到了明确差评的人。特别是大卫，在得到了蒂姆的那般批评后，他的压力变得很大，甚至向节目组申请了和他丈夫的电话聊天（大卫是已婚gay男）。当他从休息室里打过电话出来后，所有人都看到他眼睛红了。

不过，在得到丈夫的鼓励后，大卫的情绪还是平静了很多，于是他决定抛弃那条被蒂姆评价为“僵硬死板的手工作品”的裙子，从头开始。这一次，他设计了一件卫衣，并从贺卡上拆下了金属文字作为点缀。但是，其他人对他依然不看好。

虽然没人将心里话说出口，相反，还在口头上鼓励了大卫——一方面是大卫的精神看上去实在太脆弱，不像禁得起批评性建议的样子，没有设计师愿意在这时候刺激别人，另一方面是能顺势淘汰一个对手也是好的，至少，这样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性。真人秀里，没有人是傻白甜。

“大卫，你不觉得再多用一些贺卡上的元素会更好吗？”得到了蒂姆的大力赞扬后，伊莉发现了发现自己的人缘好像又变差了——蒂姆点评和评委点评后就会变成这样。于是，她决定做一朵“善良的白莲花”——表面上的那种。所以，在路过大卫时，稍微提了一句。

“呃……”大卫有些不悦地皱起眉，明明其他人都觉得他的衣服不错的，只有这个女孩，进了一次高分组就自以为了不起，那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现在竟然还对他的卫衣指指点点，简直不自量力。如果其他人说，大卫或许还会听得进去，但伊莉说的时候，大卫只是悄悄撇了撇嘴，不满地回道，“我觉得我的水洗蓝长卫衣很漂亮。”

“它当然很漂亮，我都想穿它了。”伊莉笑着说道，努力不着痕迹地化解对方的敌意——看吧，现在她已经是其他所有人的眼中钉了，当然，谢城和她也差不多。不过，她的这句话倒没有水分，大卫的长卫衣确实表现出了他先前所陈述过的自己的风格——运动的大都市女孩的个性，但是，“我们这次的主题是贺卡，只用金属点缀的话，会不会不太够？”

她尽量婉转地说道，努力不想刺激对方。要不是为了树立自己“傻白甜”“与人为善”的天真善良性格，她才不会开口——大卫看着也不像是那种会记得别人恩情，然后予以回报的人，根本不值得真心相交。不过，真人秀里一般也不会有这样的人就是了。

“我会自己考虑的。”大卫冷淡地说道。

“好吧。”伊莉无趣地耸耸肩——不听她的意见最好，她只是想要表达一个善良无知的姿态而已。看，现在其他设计师们看她的眼光已经软化了很多，甚至隐隐透露出同情来——可怜天真的小丽萨，善良地给大卫的衣服提了可靠的意见，大卫却完全不放在眼里，甚至还给了她白眼，哦，真是无妄之灾。

于是，在伊莉回到工作台后，原本就跟她关系不坏的林赛就走了过来，小声对她说：“不要管太多的闲事，做你该做的就好。大家本来就是竞争对手关系，只有你这么傻，还对大卫提意见。他根本就是个自顾自的蠢货，听不进你的意见的，好好做你的衣服吧。”

“我只是……”伊莉咬咬唇，做出一个为难的表情来，“你知道的，大卫的精神看上去很坏，我希望他能做出评委们喜欢的衣服，这样他会好过一点的。”

“……”林赛朝天翻了翻白眼，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就无奈离开了。

谢城也凑了过来，戏谑地说道，“你这么做真的好吗？”

他当然看出来伊莉在踩着大卫，树立她的好形象，但他没有丝毫反感。说真的，伊莉的动机虽然并不纯善，但她的建议却绝对是良心的，大卫如果愿意听，一定对他有好处。

而且，从头到尾，伊莉的态度都很谦逊，根本没有冒犯对方的地方，只能说那家伙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所以才被别人的称赞蒙蔽了大脑，或者说，他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已经自暴自弃了，所以不想听伊莉的建议。想到这里，谢城就有点心疼起伊莉来。

“我觉得不坏。”伊莉随口说道，然后又埋头做起她的手工活来——她还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做呢，才没闲心继续和其他人扯皮，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好了。一次是天真，两次是蠢，是不知长进，这里面的度还是要好好把握的。她只是想要削减女孩们的敌意，而不是真的做一个天真善良、与世无争、和善可亲的圣母——那样的话，其他人反而会第一个踢掉她。

女孩们的撕逼往往比男孩们来的可怕。比起有时候更喜欢用实力说话的男孩们，女孩们更乐意把心机视为正常手段的一种。她不希望自己受到其他所有女孩的针对。事实上，第一轮比赛回去的当天晚上，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这种不妙的气氛了，所以才决定要采取一些行动。大卫不过是她的一个契机，没有大卫，也会二卫、三卫的。

“对了，你的裙子设计的很漂亮。”伊莉突然想起蒂姆对他的赞赏来，于是不善地眯起眼睛，“那时候，你跟我说你没灵感，还、还……”还偷袭了她！可恶！她当时想到这个家伙想不出设计稿，很可怜，于是一时心软没有追究，结果他竟然不声不响地设计出这么好看的裙子！简直是欺骗她的感情！浪费她的同情！！！

“啊，这是意外。”谢城连忙摆手，为自己正名，“那时候是真的没灵感，不是说谎。”

“那你后来怎么想到的？”伊莉挑眉追问道。

“是这个。”谢城把一张婚礼请柬递给她。

“因为这个所以想到做婚礼礼裙？”伊莉不解地接过。

“打开看看。”谢城好笑地看着她，深灰的眼睛看起来有种充满爱意的温柔。

“……”好吧，既然这么说了，她就看看他卖什么关子好了。

于是伊莉打开了请柬，结果就看到了写在内页上的工整字迹——好吧，和工整差的有点远，但也不是狗爬字，也不是那种漂亮的手写体，就是规规矩矩的邀请信，邀请别人来参加婚礼的文书，里面最重要的是那一行——

“&rxxx（此处人名留空）oftheir.patrick'saturday8thaugest20xx（tomorrow）at2:00pm,followedbyapartyat……”

这段话的意思就是：丽萨·伊芙琳和切斯特·谢利很乐于邀请某人参加他们在20xx年8月8日星期六（即明天）于圣帕特里克大教堂（纽约最大也是最华丽的教堂）举行的婚礼，之后还会有一个在其他地方举行的派对。

看到这段话，伊莉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气到说不出话，而是有种无法说出口的怅然。明明，只是约会阶段而已，连恋爱关系都没有确定，这个家伙就已经脑补到了结婚的阶段，连结婚教堂和后续举办派对的地方都决定好了，真是让她……

“那个……”见伊莉盯着那张他胡写（但心意绝对是真的！）的请柬，半天都不说话，谢城也忍不住忐忑起来，有些讨好地说道，“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换个教堂也可以的。”

“……”一般人不应该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以后再商量结婚的事也可以’吗？为什么这家伙的脑回路这么清奇？刚刚还莫名感动的伊莉又满头黑线了，抬头看向那张一眨不眨看着她的专注面孔，轻轻摇了摇头，歉疚地说道，“抱歉，太早了，我不喜欢闪婚。”

而且，她是注定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所以，和这个世界的人普通的恋爱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一回事了。她还无法不负责到这种地步。

“那，认识的时间再长一点就可以了吧？”谢城期待地看着她——他连她的婚纱都设计好了！虽然现在还只是用贺卡做的无法真正上身的礼服，但他以后一定会亲手用最好的料子为她做的，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婚纱！

“大概吧。”对着这样的眼神，伊莉实在很难说出拒绝的话。而且，这一瞬间，她已经心软到连板起脸都做不到了，“所以，这就是你的灵感？”她岔开话题。

“嗯！”谢城愉快地点头，自信满满地问她，“怎么样，喜欢吗？”

“不喜欢。”忍不住要小小打击他一下。

“啊？”对方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失望失落的神色来。

“不过，喜欢你。”伊莉踮起脚尖，在对方耳边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