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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玦喝完了粥,很快又睡着了。
睡眠几乎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尽快把伤口养好的办法。
沈风斓把碗筷收拾了出去,而后轻轻合上了门。
门外不远处,大当家和二当家好像在说笑什么,见她走出来便朝她看去。
眼前之人对自己和轩辕玦,暂时没有威胁了。
沈风斓略顿了顿,而后走上前去,在离两人五步远的地方含笑道谢。
“多谢二位收留,还让十三大夫为我夫妇二人疗伤。”
大当家点了点头。
“你不必客气,我们不是收留你们,是把你们掳来入伙。”
他似乎对沈风斓的道谢有些不好意思,着急把自己的干系撇清。
“入伙也好,收留也罢,总归是要感谢大当家。”
沈风斓朝他一笑,大当家忽然觉得耳朵热热的,连忙转过了身去。
“今儿是什么日子?初五了吧?该发钱了!”
大当家忽然想起这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迈步就往忠义堂走。
瞧他离开的脚步,快得像飞似的。
沈风斓不由惊愣,那二当家便同她解释。
“你别在意,我们大当家性子腼腆,腼腆,哈哈。”
他可不想告诉沈风斓,大当家是因为喜欢她,所以被她一谢脸红了。
左右大当家肤色黑,不是熟悉的人是看不出他脸红的。
沈风斓见他笑得大方,便也随口和他搭起话来。
“大当家腼腆吗?他年纪轻轻,性子又腼腆的话,如何做这大当家的位置?”
二当家耸了耸肩。
“因为他能打呗。排行前二十的当家,除了十三大夫以外,都是打出来的排名。等你相公伤好了,让他跟我打一架。要是他赢了,我这个二当家给他当!”
靠打决定在山寨的地位,还真是又原始,又简单。
但也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公平。
沈风斓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说天悬峰的山匪团结了。
只有公平的制度,才能诞生团结的群体。
见她不说话,二当家以为她是担心轩辕玦不敌。
“你要是害怕啊,就让王公子跟四娘打好了。我瞧王公子的身手,在咱们山寨起码排前五!”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见着不少人朝忠义堂跑去,二当家忽然一拍脑袋。
“今天初五,大当家方才说发钱了是吧?我也领钱去,哎,你跟我一起去吧,也看看我们山寨都是怎么过的。”
沈风斓不愿拒绝他的好意,便点了点头,跟着他一同朝忠义堂而去。
路上,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五月初五,今日是圣旨上,沈风翎和宁王大婚的日子。
她离开了京城,不知道沈风翎在晋王府可有事,可曾顺利嫁进宁王府……
忠义堂中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整个山寨一百多号人,聚在忠义堂等着发钱。
大当家高坐上首,面前摆着两个钱箱子,一边是一样大小的银锭子,另一边是一串串铜钱。
他正抓耳挠腮地看着钱发呆,四娘站在一旁也无可奈何。
二当家拨开众人,走到上首,问道:“怎么,又不会分啦?”
山寨原先是抢一次就发一次钱,因为实在算不清钱数,变成了一个月才发一次。
这样一来,一个月的钱数就更加多了,更加算不清怎么分了。
他们都是一群粗人,整个山寨也就十三大夫自称读书人,便让他来分银子。
十三大夫信誓旦旦,结果分得一团乱,分到最后不够了。
还剩十几号兄弟没分到钱。
前面分出去的银子总不能收回来,最后还是几个当家牺牲了一下,把自己的银子匀给了底下的兄弟。
现在看着这些银钱,大当家又头疼了起来。
总归是不能再让十三大夫来的。
“这样吧,咱们就用个笨办法!”
大当家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豪迈地宣布了一句。
“好,好,笨办法好!笨办法不会出错!”
底下众人纷纷响应。
沈风斓站在一旁,也颇为好奇,他要用什么样的笨办法。
只听大当家道:“大家按顺序排成队,一人上来领一块银子。所有人都领完以后呢,再来一轮!领到最后不够了呢,就来领铜钱,直到把铜钱领光!”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忽听得人群中传来一声轻笑。
那笑声虽轻,因正在寂静无声时,便显得格外突兀。
大当家不悦地凶道:“谁在笑啊?”
人群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沈风斓从后头走上来,那笑声正是她发出的。
大当家的气焰立马低了下来。
这要是旁人敢嘲笑他,他必定要好好凶一顿。
可见着是沈风斓,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了。
“你……你笑什么啊?”
众人诧异地盯着大当家,他黑里透红的脸,瞒不过这些朝夕相处的兄弟。
四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大当家一眼。
人家是有相公有孩子的人,老娘才是山上唯一的单身女子,你就不能看看我吗?
沈风斓道:“失礼了。只不过是觉得,大当家这个法子虽好,但是太麻烦了。弟兄们要在这里耗上大半日不说,领到最后铜钱没了,那不还是不公平吗?”
大当家觉得银子贵铜钱贱,铜钱少了一点就少了一点,他们几个当家的到时候再补上便是了。
“你还有更好的法子吗?”
四娘问了沈风斓一句,沈风斓果然点了点头。
“有没有纸笔?我来给你们算便是。”
十三大夫连忙喊道:“有有有,我这有!”
说着拿出来放到桌上,沈风斓坐了下来,开始演算。
“银子一锭是几两,共是几锭?”
她声音清脆,头也没抬,忙有负责下山换银子的人道:“一锭是二两,一共二百锭!那铜钱是一千吊!”
沈风斓点了点头,随手在纸上记了下来,众人不禁凑过去看。
虽是粗人,他们也看得出来,沈风斓的字迹可比十三大夫好看多了。
比他们过年在山下买的春联,上头的字还要好看。
“那山上要分银子的,一共是多少人?”
二当家忙道:“一共是一百二十三个!”
“不,一百二十五!”
大当家连忙补上这话,四娘又瞪了他一眼。
“一吊钱是一百文,十吊钱为一贯,等于一两银子。那么这一千吊钱,也就是一百两银子。”
沈风斓在纸上飞快地演算,似乎随手勾勒的字符,连十三大夫这个读过书的都看不懂。
她一边算着,嘴上一边念出来,试图让众人明白她的算法。
“那么铜钱和银子加起来,一共是五百两。五百两分给一百二十五个人,也就是一人能分到四两银子。”
她心中默念了一句,正好能够整除。
而后她放下了笔抬起头来,这才发觉自己身边围了一圈的人,都盯着她演算。
“姑娘……哦不,王夫人。你这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看起来字不像字,符不像符的。
而她随手画了几笔,竟然就说一人分四两银子,如此肯定。
十三大夫叹为观止,把她演算的那张纸双手捧了起来,对着阳光细看。
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她写的就是阿拉伯数字而已。
沈风斓笑道:“这是我们家里账房的先生自创的符号,就是用来算账的。我跟他学过一些,算出来是不会有错的。大当家,你可以给大家发银子了。”
她可以帮萧贵妃算过整个后宫的帐的,这区区一百来号人的账目,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大当家有些不敢置信,唯恐又出现十三大夫闹的那种乌龙。
她就写写画画,算出来的真的没问题吗?
可在沈风斓的注视下,他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便朝底下一挥手。
“都听见没有?一人四两银子,要银子的人拿两锭,要铜钱的人拿,拿……”
沈风斓轻声替他解围,“四十吊。”
“四十吊!”
大当家中气十足地补上了话。
于是众人排着队上来领了钱,有人拿了两锭银子,也有人拿了四十吊铜钱。
还有人拿了一锭银子和二十吊铜钱。
所有人都拿完了之后,大当家和二当家等人也拿了自己那份,偌大的钱箱子里就剩下四锭银子。
沈风斓一愣。
她算的是正好的,为什么会多出来两份?
大当家把那四锭银子拿出来,交给沈风斓。
“这是你和王公子的,你们入了天悬峰的伙,没有道理不分给你们。”
沈风斓微微讶异,没想到他把自己和轩辕玦也算了进来。
“不,这个我们不能要。我们才刚上山来,没为你们做过什么,反而受了你们许多照顾。”
她自然推辞不肯要,大当家又执意要她收着。
“怎么没有为我们做过什么?你今儿不是帮我们分钱了吗?分得又快又好!”
二当家连忙开口,也劝她收下那些银子。
人群中也有人应和,最后四娘直接从大当家手上拿了银子,塞到沈风斓衣袖中。
“拿着吧,我们天悬峰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何况你这一手算账的本事不赖,日后山上少不得你!我知道你们夫妇两是京城来的有钱人,你要是嫌弃那我们也不敢劝了。”
四娘把嫌弃这种话都说出来了,沈风斓若是不肯收,反倒像是故意摆身份。
她便收下了那些银子,朝四娘一笑。
传闻王允献貂蝉,貂蝉之美貌令明月生羞,躲至云后。
杨贵妃御花园起舞,百花垂首,羞于与她的容貌比美。
沈风斓这一笑,大有闭月羞花之态,令四娘一个女子都看得眼热。
她忙别过了眼去。
在天悬峰上呆了几日,轩辕玦的伤口已经结痂,身体也好了许多。
沈风斓时常搀扶他到门外,慢慢走着散步,闻一闻山里新鲜的空气。
待在这处与世隔绝的地方,别有一番美景的享受。
每当他们两在屋子外头散步的时候,总有人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他们两走动。
倒不是为盯着他们。
自从沈风斓替他们算了那一笔账之后,众人对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都是自小劳苦长大的,没机会读什么书,对读书人总归是礼敬的。
尤其沈风斓还是个女子。
只是他两人生得神仙眷侣的姿容,叫人忍不住多欣赏两眼罢了。
大当家从前闲来无事,总是喜欢在忠义堂和人喝酒斗牌,现在也不喝了。
他也喜欢偶尔出去散散步,再“偶遇”沈风斓和轩辕玦,和他们聊天说话。
美其名为关心刚入伙的弟兄,其实就是想多见见沈风斓。
四娘恨得牙痒痒,一见到这情形,就上去找大当家挑战,说是要打败他自己当大当家。
每次都成功不了。
“四娘,你还有完没完?咱们刚上山那会儿一天打十几趟,你赢过我一趟吗?你个万年老四找什么茬?现在你年纪比从前还大了,就更加赢不了我了。”
面对气势汹汹找上来的四娘,大当家耿直地表达了心理想法。
沈风斓面色一变,暗叫不好。
果然,四娘气得银牙紧咬,飞快地一腿朝大当家飞来——
“你才大,你全家都大!”
四娘怒不可遏。
她作为一个上了三十岁的女子,最恨旁人提她的年纪。
什么大啊老啊这种词,在她这里统统听不得。
除非是夸她胸大或者屁股大。
大当家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恨不得直接打死他!
而更让她怒不可遏的是,她这一腿使足了浑身的力气,收都收不住。
就在快踢到大当家的那一瞬间,他身形一闪,躲开了这一腿!
“哎呦,我的老腰……”
四娘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那一腿扫空,直接导致她闪了腰。
罪魁祸首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看,可不是我说的啊,你自己都承认自己老了吧!”
四娘:“你……”
沈风斓连忙把轩辕玦扶远了些,免得四娘和大当家的战斗,殃及池鱼。
轩辕玦不禁摇头轻笑。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大当家娶不到妻子。”
这种和女子说话的态度,能娶到妻子也会很快被气死。
沈风斓反揶揄他,“哪里都像你似的,嘴上抹了蜜?人家是山里人,淳朴懂不懂?”
要说起来,天悬峰的人的确都很淳朴,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匪徒。
不过是生计艰难,才落草为寇。
轩辕玦斜睨她一眼。
“今天抹的不是蜜,不信你尝尝。”
……
又过几日,听闻山下有桩大买卖,一行从京城来的官员,经过此地。
众人聚在忠义堂中商议此事,沈风斓和轩辕玦也来旁听。
“这一行官人是从京城来的,说是因为上个月派来剿匪的那位晋王殿下。被歹人所害不知所踪,所以朝廷又派了大官出来找他。”
大当家手上有山下的线报,对这一行人稍有了解。
“京城来的大官,那必定是人多势众的,我们怎么抢?”
二当家傻傻地问了一句。
众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什么意思?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二当家双手护胸,朝后缩了缩。
大当家无奈道:“抢个屁!我是怕他们经过此地,影响我们的买卖!”
原来他们要抢的是县城方向过来的一个商队,据说是卖丝织品的,油水颇丰。
“还想着抢官家的,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大当家没好气地骂他。
其实他们还真抢过官家的,不过那是地方小吏押送往京城的贡品,都是些岭南的鲜果什么的,他们抢了一回就再也不干了。
他们住在山上,要吃果子遍地都是。
虽然贡品的果子更甜美些,却不值得他们得罪官家。
自古民不与官斗,哪怕天悬峰仗着天险占山为王,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所以大当家现在担心的是,商队和官家队伍如果走的时间差不多,他们不好下手。
“对了,王公子你们不是从京城来的吗?你们可知道那个定国公府世子,是什么人物?”
在这极其偏僻的山野之中,忽然听见熟悉的名称,沈风斓只觉恍如隔世。
定国公府,世子。
那不是陈执轼吗?
轩辕玦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被看出破绽。
他微微笑道:“你们不知道吗?定国公二十年前在岭南也剿过山匪,尊讳陈徐行的那一位,当时好像是岭南道的观察使。”
天悬峰上这些人,年纪总体都轻,都是二三十岁。
要说二十年前的人物,他们自然是没有经历过,却听过老一辈的传说。
“知道啊,定国公怎么不知道呢?那是位好官啊,我爹说过,定国公在岭南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上山落草,只想送娃儿进城念书哩!”
有人便开了口,又感慨道:“可惜我那时候,就知道漫山遍野光屁股跑,哪里晓得什么读书哦?大字都不认识一个,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不少人和他有同感,纷纷感慨了一番。
沈风斓听他们夸耀定国公的功绩,心头的某一个角落,微微生出暖意。
哪怕她不能说出自己,和定国公的关系,也觉得与有荣焉。
大当家沉吟片刻,道:“我记得,去年有一个私人的商队,说是送早红的荔枝去京城给定国公,咱们还放行了来着。”
一方面是身在岭南不稀罕荔枝,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这位于岭南有恩的国公爷。
二当家回过神来,“是啊,那这一票就不抢了吧?万一惊动了国公爷的世子,把他伤着了咱们如何跟父老乡亲交代?”
大当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你还是担心国公爷的世子,会不会把你伤着再说吧!”
这样身份贵重的人,跑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来,身边必定没少带人手。
那些京中训练出来的侍卫,可不是他们这些野路子的人打得过的。
再说武器也没人家精良,也不懂人家那么多排兵布阵的道理。
大当家思虑再三,看看众人的神色,做出了一个顺应民意的决定。
“不抢了,弟兄们的命要紧。明日谁也不许下山,省得撞到刀口上被人误杀了。”
明知道陈执轼和他们就在咫尺之遥,轩辕玦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大当家,在下倒有个建议,觉得不应该放弃此次的行动。”
轩辕玦一开口,众人都听他如何细说。
大当家也示意他继续说。
“那位定国公世子,我在京中是见过的。不过是个纨绔子弟,胆小又怕事。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连晋王堂堂皇子都被歹人所害,大当家想想,他还敢在这里强出头吗?”
事急从权,轩辕玦一说起陈执轼的坏话来,面不改色。
说得跟真的似的。
沈风斓倒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勉强,似乎还有些得意。
果然,大当家一听这话,对于抢劫商队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说的也是,我天悬峰的名声在这十里八乡,那是赫赫有名。他身份贵重,为求自保,大约不会多管闲事。”
轩辕玦点了点头。
“正是此理。我们只需要派人望着风,如果他真的派人阻拦,我们立刻就返回山寨便是。此地地形复杂,他们外来人没有咱们路熟,必定追不上我们。”
言语之间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把自己归类到山匪之间去了。
好像他和沈风斓不是外来人似的。
众人越听越觉得有理,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见众人的态度都趋向去抢,大当家作为一个公正的头领,便顺应了民心。
同时不免心中沮丧。
他怎么觉得,轩辕玦才来了几日,比他号召力还强呢……
“那就这样说定了,大家今晚早些休息,准备明日下山!”
等众人各自散去之后,大当家独自仰在圈椅上喝酒,姿势豪放不羁。
和沈风斓初见他时一样。
“大当家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沈风斓的声音忽然传来,大当家惊得一口酒呛在喉间,赶紧起身连连咳嗽。
“咳……你,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规规矩矩地做好,像是学堂里的童生见到了先生一般。
沈风斓不由好笑。
“大当家没事吧?我来找你,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没,没事。你……你有什么事?你说吧。”
大当家说完心中暗恨,他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又他娘的结巴了?
“是这样的。我相公的伤虽没好全,但是走动已经不成问题了。我们两也想为山寨出一份力,明日同你们一起下山。”
“那怎么行?”
出乎沈风斓的意料,大当家很快反驳了她。
“他身上那伤不是闹着玩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他最起码得再休养一个月。你,你就更加不行了,你肚子里……有孩子,怎么能跟着我们去打打杀杀的?”
沈风斓道:“可是自古上山落草,也需一个投名状。我夫妇二人上山之后承蒙诸位照顾,一直没能为大家做些什么。此次总算用得上我们,也让我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
她朝着大当家一笑,那双幽谭般的眸子,闪着奇异的光芒。
大当家微微一愣神,她已经恢复了寻常的神情。
“你,你们,能做什么?”
大当家不想拂她的面子,却深深怀疑他们两个的抢劫能力。
“我们可以望风,还可以帮忙挑货呀。若是货品太多咱们运不完,我能分辨出那些料子是贵重的,哪些料子不值钱。”
大当家听着是这个道理,他们满山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出身,也就沈风斓他们识货了。
“行,那明日你们两就跟着下山吧。不过不要爬藤条了,还是用篮子坠下去。”
这是自然。
如果他们两也跟着旁人爬藤条下去,只怕还没到山下,就已经体力不支了。
沈风斓谢过了大当家,便转身出了忠义堂。
大当家还愣愣地望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弱柳扶风似的身形,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忽颓然地仰回圈椅上,脑袋枕着那块虎皮上整个风干的虎头,使劲蹭了两下,而后不耐烦地朝嘴里灌了一口酒……
沈风斓从忠义堂走出来,向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晚的山风吹来,把白日的炎热都吹散了。
附近的屋宇之中,众人都没有点灯,而是早早入睡准备明日的行动。
只有轩辕玦在房中点了一盏灯,等她回来。
她朝着那一灯如豆的光亮走去,忽然觉得山风瞬间猛烈,将她的衣角带起。
她裹紧了衣裳,微微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随风拂到面上。
一瞬间,沈风斓站在了原地。
不对,那不是风。
她的衣角方才朝左飞,可她的发丝,却是朝右飞的。
此处山顶是一片相对平稳的地面,怎么会有两个不同方向的风?
她僵愣在原地,注意着身旁的动静。
而后她飞快地朝前奔去,边跑边要大喊,却被人牢牢捂住了嘴。
她下意识将手肘朝后击去,听得身后一声闷哼。
那捂住她嘴的人,竟然不闪不避,被她正正击中。
只是那闷哼的声音,为何听起来十分熟悉?
沈风斓诧异地朝后看去,夜色中那人一袭黑衣,面无表情。
“陈墨?”
她欢喜之余,禁不住打量起他来。
只见他身上的衣裳带着许多破口,身上带着一股大山里头的草木之气,双眼满是红血丝。
他必定是找了他们许久,一直不眠不休。
陈墨点了点头,“先找个能说话的地方。”
能说话不能说话,沈风斓和轩辕玦也只有那一间屋子。
好在两边的屋子都没有人住,只是放一些杂物,不必担心有人听去。
沈风斓开门进屋,陈墨身形一闪,也飞快地进了屋。
轩辕玦敏锐地转头,一眼便看见了他。
“陈墨?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轩辕玦同样欢喜。
他原本计划着,劝说大当家下山抢劫,他和沈风斓同去。
遇见了陈执轼的队伍,便可相机行事,设法让陈执轼知道他们的行踪。
沈风斓去忠义堂劝说大当家,他原还担心大当家不肯,没想到陈墨已经追来了。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我们的人在山崖那处找到了山洞,山洞里有殿下留的记号。顺着山洞出来便被一群山民指为山鬼,然后才知道殿下和娘娘此前也是从那里出来的。而后又从一个老汉那里,知道你们被掳来了天悬峰。”
沈风斓道:“是谢花卷吗?”
陈墨面色一僵,“不知道那老汉叫什么,只知道他八代单传的孙子,叫谢姑娘。”
若不是这名字太过怪异,陈墨也难以寻根究底,知道沈风斓他们曾经在老汉家中借住过。
谁叫那老汉肿着一边脸,还逢人便夸耀——
“我老汉家有后了,我八代单传的孙子谢姑娘,吼吼吼……”
他笑得吼吼吼的,是因为他嘴里掉了两颗牙。
“你还带了多少人,他们现在在哪里?”
陈墨抬起脸来,面色尴尬。
“此处山势太险,既要徒手爬上石壁,又不能惊动山寨的人。属下便独自先行上山打探,其余的护卫正在半山腰的山洞里待命,一共还有五十人。”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上了山。
轩辕玦没有追问他,几百人的护卫,为什么只剩下了五十人。
他可以想象,分散在丛林中的护卫,和分散在丛林中的刺客,时刻在进行殊死搏斗。
最后只剩了这五十人。
“让他们下山吧,明日天悬峰上的人都会下山,因为陈执轼的队伍会经过此处。你提前命人通知他,明日在山下汇合!”
陈墨听他的口气,再看他们两在山上行动自由,并没有受到拘禁和看管,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属下这就去。”
他在这大山里转悠了许久,对外面的事情同样一无所知。
还需连夜命人打探好路线,在山路上等候,等陈执轼的队伍来。
他的身形飞快消失在夜色之中,沈风斓和轩辕玦相互依偎,那颗悬着的心现在才算真正放下。
沉默了片刻,沈风斓忽然开口。
“如果我们事先告诉大当家他们,我们想离开,他们会同意吗?”
这个问题轩辕玦也想过。
“二当家说过,他们下山掳人一趟总不能吃亏。就算他们没有真的伤害我们,那也是因为我们有利用价值。倘若你不是身怀有孕,也许现在一切都会不同。”
也许大当家会强娶她当压寨夫人,山寨上的人会看着轩辕玦一身重伤死去,没有人会救他。
沈风斓若有所思。
她自然明白,此事到了现如今这个地步,谁也不能说。
可她还是觉得,这个山寨上的人本性并不坏,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她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便凑到轩辕玦的耳边,低声咬起了耳朵。
轩辕玦看着她,不禁露出笑容来。
“你就不怕我吃醋?大当家虽然没有强娶你,可他看你的眼神,哼。”
他要说没有半点醋意,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大当家总归没有做什么不轨的举动,他也没有理由怨恨对方。
嘴上是这样说,其实他心里和沈风斓,是想到一处去了。
“睡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至少陈墨他们已经找到他了,就算这一次他们无法联络上陈执轼,日后也还有希望。
这是大半个月来,两人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等到了次日一早要下山时,却忽然发生了变故。
“什么?那卖丝织的商队,搭上了定国公世子的队伍一同走?”
大当家眉头蹙起一个疙瘩,“真是无奸不商无奸不商啊,小小的一个商队,竟然敢搭上官家的队伍了,哼!”
听他说无奸不商这话,二当家连忙反驳他。
“我们是抢劫的,又不是买东西的,管人家奸不奸干啥?”
大当家做了一夜的准备,忽然计划落空,他心里正不爽着。
见二当家没事又和他抬杠,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立刻瞪了回去。
二当家立马就不说话了。
四娘还捂着腰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呢,他可不想触霉头。
大当家没好气地把刀丢在了地上。
“那还抢个屁啊,得得得,都回去歇着吧!”
说罢当先回了屋子。
众人唉声叹气,呈鸟兽状散去。
“害我昨夜白睡那么早了,一大早起来竟然没活干了,真是气人!”
有人抱怨了一句,马上有人接上。
“老十八,你不早睡还想做什么勾当?说得好像你有婆娘抱似的!”
“嘿你个老二十一,你有婆娘抱啊?王八笑龟丑!”
老十八说完这话,忽然觉得不对,忙闭上了嘴。
他这话好像把他们两个人都骂进去了。
……
众人嬉笑打闹,又陷入无事可做的闲暇之中。
只有轩辕玦和沈风斓,心中暗急,却不能表现出来。
还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慢慢走回了山顶上,沿着屋子外头的空地散步。
“必定是今晨陈墨他们找到陈执轼前,那个商队已经搭上了他们的队伍了。便是陈执轼知道之后再推开,消息也已经传到山上来了。”
沈风斓轻轻点头,朝着四周看了看,附近并没有人。
“陈墨找到轼表哥之后,他们一定会再想办法营救我们的。他出行带的护卫必定不少,我担心的反而是……”
她看向轩辕玦,对方眼中有同样的担忧。
“如果他们硬要闯上山来,两方造成伤亡,未免太无辜了……”
也许这件事,可以有更和平的解决方式。
轩辕玦深深看了她一眼。
“你确定?”
想用更和平的方法解决,也意味着,要冒更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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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悬峰小副本要结束了,岭南大副本就快了~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