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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一贯坐在御书房中,那座高大的书案后头。
书案正对着一扇明窗,窗子不是用纸糊的,而是极薄极透的明瓦。
无论夏冬,阳光都能从那扇窗子里照进来,落在御案上堆满了的奏折。
而圣上佝偻着腰,在见到人进来之时,会忽然直起来,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的老态。
这是宁王每次进御书房,都会看到的情景。
如果是晋王单独进去,圣上还会不会把腰直起来?
他说不清楚。
而今日,御书房之类十分昏暗。
他慢慢地朝里走着,按照记忆中明窗的位置,目光投去。
那里遮上了厚厚的帘子,有阳光从两扇帘子当中漏出,星星点点。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圣上不在这里,连李照人也不在这里。
可方才来传话的那个宫人,的确是御书房的熟面孔,是个二等的内侍。
他是绝不敢欺骗自己的。
那圣上为什么,要把他叫到这里,自己又离开了呢?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宁王生性多疑,想到了此处,便不肯再往前走半步。
待要退出御书房,忽然听见一声轻唤。
“宁王殿下。”
声音似曾相识,语调却陌生得紧。
宁王正要转身出去,听见这一声唤,只得转过头去。
他沉默了片刻,试探道:“沈三小姐?”
刷拉一声,明窗前的帘子骤然被拉开,女子的身影耀眼刺目。
她站在窗前,嘴角含着莫名的笑意,朝他看来。
“宁王殿下还记得我,风翎不胜荣幸。”
他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就算圣上不在御书房里,也不可能连宫人都没有,让沈风翎一个外人独自在此。
她应该是来参加萧贵妃春宴的,不应该在这里。
一瞬间顾不得多言,他飞快转身后退。
“宁王殿下!”
沈风翎的声音高亢而阴戾,“已经来不及了!”
宁王身形一滞。
的确是来不及了,如果有人有心设计,怎么会给他时间再退出去呢?
此刻御书房的大门,想必早就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他反倒镇定了下来。
“你在这里等候本王,意欲何为?”
许是因为一切眼看水到渠成,沈风翎放松了下来,把心里话都说出了。
她慢慢从窗边走过来,在宁王的面前停下。
“当初是殿下招惹我的,殿下还记得吗?在我大哥大婚那一日……”
宁王点了点头。
“你被一群世家贵女欺辱,在假山后哭得凄惨,生怕自己出嫁不及你姐姐和嫂嫂的风光。本王便允诺,你的终身大事本王自会为你筹谋。”
便是那一次,他利用沈风翎,让她带卫玉陵去了晋王府。
沈风斓足月的孩子,才能以早产的名义,平安地来到世间。
“你姐姐带你到一品居见本王时,本王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若是无人可嫁,本王替你选合适的人选。你若是嫌出嫁不够风光,本王便为你添妆。你还想如何?”
沈风翎道:“这些话殿下说过,我也听懂了。当时二姐姐也劝了我好一番,我明白,殿下是不可能娶我的。我这一生注定没有成为王妃的荣光,只能退而求其次。”
宁王定定地看着她,觉得今日的沈风翎,格外不同。
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你既然明白,今日又何必纠缠?”
沈风翎笑了笑,看着宁王的目光,染上了戏谑。
“可是我知道了一件事,一件让我心中的死灰复燃的事。圣上在为殿下的婚事苦恼,只要是出身中上,又愿意把女儿嫁给殿下的,圣上想来都会同意。”
宁王反问道:“沈太师自然不会愿意,所以你竟然不顾颜面,亲自跑来面圣求婚?”
她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
“是。二姐姐说,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首先自己要优秀起来。可我脑子笨,我就算再努力,也学不了她那么好的琴艺和棋艺,这根本就没有用!”
宁王冷笑一声。
“你费了这么大的工夫,想嫁给本王,就是在意宁王妃的虚名吗?就算本王今日被你设计,日后对你不理不睬,这样的宁王妃你也要做吗?”
“我要!”
她回答的斩钉截铁,那份执念,像是根植在她心中一般无法拔除。
“就算在宁王府住柴房,我也要做宁王妃!殿下高高在上,哪里会知道,一个区区庶女的心愿?对我而言,我要的只是一份荣耀,洗刷自己的低微!”
哪怕那只是一份表面上的荣耀,她也甘之如饴。
总好过在太师府,做唯一的庶女,做沈太师最厌弃的那个女儿。
还要在柳姨娘泼妇一般的行径中,日日被府中下人暗中嘲笑……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宁王微微一笑,淡然地坐了下来。
太师椅旁有一张小几,他自顾自伸手倒了茶。
那茶带着些许温度,想是这里的宫人撤下去的时候,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你就不怕,连柴房都没得住吗?”
他慢慢啜着茶,似乎对这一切已经不在意了。
宁王妃?
这个位置人来人往,到最后,不也一个都没留下来吗?
沈风翎愣了愣。
他眼底一片寒霜,看得人心中发颤。
而沈风翎如箭在弦,不得不发……
撕拉一声,沈风翎竟一把扯破了自己的衣领,露出了肩膀的大片肌肤。
同时顺势朝宁王怀中一倒,牢牢地抓着他的衣裳。
宁王目光敏锐地朝她看去,却是不带半点感情。
那般眼神,不像看着一个衣裳不整的少女,倒像是看着一具尸体。
只听沈风翎高呼一声,“来人!非礼啊!”
早就等候在门外的宫人们,纷纷破门而入,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一个衣裳不整,发丝凌乱。
一个气定神闲,慢慢品茶。
最后赶进来的李照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宁王殿下,沈三小姐,请随奴才去见圣上吧。”
宁王霍然站起,因为动作太急,沈风翎被甩到了地上。
李照人面色一动,只是挥了挥手,让身后的宫人上前扶起沈风翎。
这是他明知身入棋局,任人鱼肉,做出的唯一的反抗……
宁王款步走出御书房,身后跟着沈风翎,狼狈地裹着一件披风。
迎面撵轿停下,正是萧贵妃和沈风斓。
在看到这一刻的瞬间,沈风斓心中便有了数。
她蹙着眉头走上来,上下打量了沈风翎一眼。
她并没有受伤,衣裙的其他部分,也还是好好的。
只有披风下方肩膀的位置,破开了一条大口。
“原来你做出那般乖巧懂事的样子,就是为了让父亲允许你进宫,为了让我对你失去防备?”
她的声音冷冷的,方才在路上着急的心情,全都化作了被欺骗利用的伤心。
原来她费尽心思想要帮沈风翎,最终还是要看着她陷入其中……
“二姐姐,抱歉了。我也想要自己的人生,我也想一生风光一次。”
哪怕她要的风光,是踩在刀尖剑戟上。
“风光?只怕你还没享受到风光,这条命就没有了!”
沈风斓一记耳光挥出,打在沈风翎的面上,声音脆得吓人。
她做过那么多对不起沈风斓的事,但这记耳光,还是头一回。
这样失控的沈风斓,让沈风翎隐约意识到,自己或许做错了什么。
可她不敢细想。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来的,就算有错,她也只能一路错下去。
宁王静静地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倘或你想明白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只要沈风翎在圣上面前,说宁王并没有对她怎么样,那此计就不足为害了。
“不!我不会后悔!”
她下意识脱口而出,又有些怯怯地,离沈风斓远了一点。
“二姐姐,路是我自己选的。就当我求你了,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是好的。我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沈风斓气急反笑。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幕真是讽刺。
沈风斓和轩辕玦被这样设计过,南青青和福王也被这样设计过。
而现在,这样的设计论到了宁王头上。
“宁王殿下,就看在这等肮脏计策,你才是始作俑者的份上。日后也该对她手下留情,不是吗?”
宁王从御书房中,一直维持的淡然笑意,忽然就维持不住了。
他的手被宽大的衣袖遮掩着,微微颤抖,难以自制。
以至于他的神情都僵硬了,眼底的色彩麻木不仁。
良久。
他抬起头来,看着沈风斓。
“对不起,瞒了你那么久。其实那件事……”
沈风斓懒怠听他的道歉。
“殿下只需告诉我,能或是不能?”
她所谓的手下留情,无非是让宁王娶了沈风翎,或者就算不娶也别伤她性命。
仅此而已。
宁王微微点头。
“放心吧。”
……
御书房的偏殿,圣上仰在榻上,等着李照人前来回话。
半晌也没等来。
难道这样天衣无缝的事情,还能出什么差错不成?
等了好一会儿,李照人才从殿外赶来,在圣上耳边唧唧咕咕了一大串。
“什么?贵妃和沈侧妃也赶来了?”
圣上惊讶了一下,而后又释然了。
就算萧贵妃和沈风斓,知道此事是他的设计,也不会从中作梗的。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晋王能够顺利册封,将来继承他的位置。
果然,李照人道:“贵妃娘娘说,圣上这里有正经事要处理,她就不打扰了。春宴上的宾客都在,她要和沈侧妃一同回去招待。”
“好,好,招待好。”
圣上点了点头,又道:“那两个人呢?叫他们速速进来见朕!”
宁王和沈风翎一前一后,走进了殿中。
一个神情如常,沉稳持重,一个低头不语,面色殷红。
尚未走到跟前,圣上已经一个茶盏砸了过去。
正正砸在宁王的脚下。
沈风翎吃那一吓,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差点没惊叫出声。
圣上指着宁王道:“逆子!朕的御书房,也是你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吗?更何况那是沈太师的女儿,并非一般的宫女舞妓!”
宁王深深地拱手行礼。
“回父皇,孩儿并没有胡作非为,也并没有碰过她一个手指。”
圣上从榻上起身,看向沈风翎。
“你说,宁王是否轻薄了你,意图不轨?”
沈风翎连连点头,把在脑中演练过千万遍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请圣上为臣女做主!臣女在御花园中参加春宴,误入了御书房。想不到宁王殿下见房中无人,轻薄了臣女,求圣上为臣女做主!”
当时房中只有他们两人,轻薄或是没轻薄,只能听他们的口供。
圣上轻哼一声,“她一个姑娘家,难道还会冤枉你不成?当着朕的面,你竟然还想抵赖?”
宁王抬起头来,觉得自己的解释像个笑话。
他定定地望着圣上,只觉得往事历历在目,圣上待他从未有过父子之情。
任由他养在杀母仇人膝下,任由他被贤妃殴打谩骂。
从未主动对他有过恩典,从来都只是派他,去做最艰难的差事……
不,还是有的。
当初圣上把沈风斓指给他,毕竟沈太师是个绝不党附的人,就算把女儿嫁给他也不会助长他的势力。
如果不是贤妃横插一脚,设计了晋王与沈风斓,他便能娶到沈风斓。
那圣上待他的所有苛刻无情,他都可以不计较。
可惜,天不从人愿。
“父皇,儿臣说没有,您不信吗?您一定要,这样逼儿臣吗?”
圣上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
“当初也是在御书房,还是太子的福王,说晋王酒后乱性轻薄了沈风斓,你可还记得?朕是不信的,但是该做什么样的处罚,还是得做。”
宁王冷笑一声。
“那怎么能一样?父皇当初那样做,难道不是为了历练晋王?”
圣上没有在意他语中的不敬。
“朕今日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你早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
这个理由,说得真好。
宁王竟无从反驳起,又想起了方才,沈风斓看他的目光。
始作俑者,而今同样被人设计。
在她看来,自己便是自作自受,因果报应不爽吧?
他蓦然笑了起来,音色凄凉。
叫人想起,他从未如此失态过,也从来将自己的情绪,如此明明白白地展现过。
“父皇,儿臣明白您的意思了。待要如何,您尽管下旨便是,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他慢慢直起身子,转头朝沈风翎看了一眼。
“只要父皇不后悔,沈三小姐不后悔。儿臣,便受着吧。”
说罢拂袖而去,不顾圣上在他身后,蹙眉冷目相对。
“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圣上喃喃了一句,到底没有把宁王叫住。
他也知道自己理亏,可事关江山社稷,天下万民,他如何能疏忽?
宁王和兰公主的婚事,若是没有妥善的解决方法,楼兰的势力了便会侵入大周。
大周牺牲了一个战神卫大将军,才能保证北境安定十余年。
岂可轻易,毁于一旦……
——
“圣旨到!”
晚间,李照人亲自到太师府传旨,沈太师与沈风楼等面如死灰。
白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听说了。
这道圣旨也在意料之中,还是让人不好受。
沈风翎跪在最后,面上竟有一丝窃喜。
她做到了,这是她长这么大,为自己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事。
哪怕沈风斓的掌印还在她面上,她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太师府次女沈风翎,德行出众,仪范表率。堪配朕之三子宁王,着册封为宁王妃,择五月初五完婚。”
五月初五,离现在还有一个月。
看来圣上是十分担心,再出什么差错,所以把时间定得这么近。
沈太师面色铁青,不情愿地上前。
“臣接旨。”
李照人传了旨意,还特特吩咐了沈太师一句。
“圣上的意思,是请沈太师好好保护三小姐,并为三小姐早日办好成婚的一应事务。圣上是十分看重这门婚事的,沈太师,可千万别让圣上失望啊。”
沈太师动了动唇,竟不知如何回话。
“公公转告圣上,老臣明白,请圣上放心吧……”
李照人笑着退出了太师府,将一个巨大的烂摊子,留给了沈太师。
沈风翎方从地上站起来,只见沈太师飞快地一巴掌朝她袭来。
那一巴掌,和沈风斓给她的一巴掌,正好一左一右。
她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一边一个巴掌印,只是肿的程度不同。
沈太师毕竟是男子,老当益壮,这一巴掌又全然没有留情。
自然比沈风斓那一巴掌,要疼得多。
沈风楼连忙上前劝阻,小陈氏和木氏也忙把沈风翎拉开,免得她再挨打。
她们对此事也很气恼,气恼沈风翎自作主张,也气恼她愚蠢的虚荣。
宁王妃?
这个位置要是真的那么好坐,哪里轮得到她用小聪明够上呢?
以沈太师在圣上面前的地位,原本可以阻止此事。
奈何沈风翎太过愚蠢,主动求婚,沈太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圣旨已下,此事是挽回不得了。
“你这个贱人!竟敢不与为父商量,私自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你还要不要脸了?我打死你这个逆女,我……”
沈风楼一面拦着沈太师,忽然觉得不对,连忙扶住了他。
沈太师一口气提不上来,痛苦地捂着胸口,整个人倒在了椅子上。
“老爷!”
小陈氏顾不上沈风翎了,连忙上前查看沈太师的情况。
她还挺着个肚子,这一着急,腹中不由疼痛起来。
木清华是生养过的人,一看她的神情,便知她难受。
“婆母快坐下,您怀着身子,千万不能过于激动!”
木清华搀扶着小陈氏坐下,连声朝外呼唤,“快请府医来!”
“噗——”
沈风翎忽然掩住了口,一口鲜血从她指缝流出。
木清华顾得了这个顾不了这个,整个太师府乱成了一团……
与太师府的乱象不同的是,宁王府安静如常。
这种静,犹如一谭死水。
直到兰公主从密道里钻出来,朝着宁王大喊大叫,才打破了平静。
“什么?你怎么能答应沈风斓?”
兰公主尖锐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明明是她的三妹与圣上,一同设计了你。她凭什么要求你不能伤害她妹妹?”
宁王眉头微蹙,漠然看她。
“你的声音还可以再大一点,最好让宁王府外头的人都听见,你偷偷来宁王府这件事。”
兰公主把声音压低了些,语气又急又快。
“那你告诉我啊,你到底为什么要答应沈风斓?难不成你真的想娶她妹妹?她那个妹妹要是跟她差不多,那我也就认了。可她还不如我呢,你怎么能娶她?”
元魁站在一旁,忽然凑到她耳边,把沈风斓和晋王结缘的因果,全都告诉了她。
“这……怪不得,我说沈风斓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原来是你先设计了他们……”
元魁一下跳脚。
“公主说什么呢!属下说了,那是贤妃设计的,我们殿下根本不知情!等他事后知道此事,木已成舟,殿下只能配合贤妃!”
“哦。”
兰公主瞥了瞥嘴,盯着宁王的脸,忽然啧啧了两声。
“表哥,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的。没想到啊,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也有这么蠢的时候。”
大概面对沈风斓的事,他就不自觉变蠢了吧?
“你这话何意?”
宁王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何意?你喜欢沈风斓,为什么不把误会跟她说清楚?明明是贤妃做的,你为什么要揽到自己身上?你说你蠢不蠢,你……唉。”
兰公主叹了一口气,忽然摇了摇头。
“你把我方才说的话都忘了吧,是我想当宁王妃,沈风斓记恨你,我高兴得很呢!我提醒你干嘛?”
她正话反说,明明想要提醒他,又做出不在意的模样。
“就算误会解开,她也不会离开晋王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就让她记恨本王,也免得本王心中还有一丝希望,试图得到她。”
兰公主道:“说的对。沈风斓和晋王的感情,我还是很有信心的。若不是因为如此,我早就把她除掉了。”
宁王冷冷地看向她,目光如剑,锋芒毕露。
“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她若有什么不测,别怪本王六亲不认!”
唯有沈风斓,能让他这样冲动。
兰公主的眸子一黯,很快又恢复了神情,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知道啦,开个玩笑嘛。沈风斓我哪敢动啊?两位殿下的心肝宝贝儿,身边明的暗的护卫一大堆。但是这个沈风翎……”
“本王已经答应了她,不会伤害沈风翎。”
答应她的事情,他不想食言。
“表哥不做,那我做咯?”
她说得轻巧,举起了自己的手,把玩着长长的大红指甲。
那十根指甲红艳的指甲,不知道她是多少日染一回,竟能保证每日都如此红艳。
就像她的妖娆风情,从未褪色。
“你做与本王做,有何不同?就像从前的贤妃,她做与本王做,又有什么区别?这件事你别管了。”
“不管?”
兰公主悍然站起,声音再度拔高。
“本公主千里迢迢来大周,为的就是这件事,你叫我不管?那真是太抱歉了,请宁王殿下你把自己的宁王妃看好,否则,别怪本公主手下无情,辣手摧花!”
她说着,竟是衣袖一拂,直接朝密道里钻去。
说得好。
元魁在心中默念一声。
宁王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转过头来瞪了他一眼。
元魁委屈道:“殿下,你也是圣上的亲儿子啊!他这样对你,你就不生气吗?一旦娶了沈三小姐,那你就连楼兰的势都借不了了!”
到那个时候,宁王就会像身居孤岛一样。
四面风浪,无人能救。
那他一生的仇恨,一生的抱负,又该如何偿还?
宁王怔怔地端起茶盏。
他何尝不知,元魁所言句句属实。
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不会在意圣上的冷漠,不会在意他的偏心。
可当圣上不痛不痒地,指责他对沈风翎做了什么之时,他还是忍不住心寒。
血浓于水,那毕竟是他的父皇。
也从此,不再是他的父皇。
他孑然一身,无父无母,也没有亲族兄弟。
反倒是兰公主和邸家,还肯带着某种目的,来看顾他一番。
尽管有某种目的,他也甘之如饴。
“不,你派人去保护着沈风翎,别让兰公主伤她性命。”
不管兰公主要如何阻止这桩婚事,他要做的,就是遵守对沈风斓的承诺。
这是即便他死,也想遵从的信念。
元魁不情不愿地动了动嘴,最后还是顺从地应下。
“是,属下这就去。”
……
太师府的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传到沈风斓耳中更加烦躁。
她近日本就觉得心神不宁,总是疑心轩辕玦那边出事,又添上了沈风翎这件事。
不仅是太师府,连晋王府都低气压了起来。
“浣纱,命人备马车吧,我回太师府看看。”
她思来想去,还是该回去看看。
沈太师身子一向健朗,此番被沈风翎气得犯病,想来是真的怒火伤身了。
小陈氏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沈风翎被沈太师那一巴掌,据说打得都吐血了,她也得回去看看……
“娘亲,你不带我们去看外祖父吗?”
云旗和龙婉两个,乖巧地凑到她面前。
孩子性格活泼,最喜欢到处去玩,也喜欢见见他们的表弟省哥儿。
沈风斓明知如此,却不得不露出抱歉的笑容来。
“乖,下次再带你们去,好不好?外祖父家里乱糟糟的,娘亲过去看望看望就回来,不方便带你们去。”
云旗本是背着小手的,听她这样说,便把手举到了身前。
“那娘亲把这个小礼物带给省哥儿,好吗?”
他手里是一个布老虎,是他和龙婉小的时候,古妈妈亲手给他们缝制的。
传说老虎是威猛的瑞兽,放在小孩子的床边,可以吓走邪祟。
就和那些什么镇床安枕的玉器,是一个道理。
这只小老虎是云旗小时候最喜欢的,想不到他竟然舍得拿出来,要送给省哥儿。
“云旗真好,娘亲替省哥儿先谢谢你。外祖父家里乱糟糟的,省哥儿只怕要吓着了,有这只布老虎给他安枕,正正好。”
云旗的一双大眼睛闪出光亮,歪着头看着沈风斓。
“真的吗?我们屋子里还有很多,下次省哥儿要是吓着,我们就再送一些给他,好不好?”
他拉了拉龙婉的手,龙婉也点了点头。
“娘亲,你早点回来,我们等你用晚膳,好不好?”
龙婉奶声奶气地说着,想到云旗是个吃货,又转头安抚他。
“哥哥,你要是饿了,我们就先吃些点心,等娘亲回来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云旗的小脑袋轻巧地点了点,沈风斓心中甚是安慰。
“好,那娘亲早去早回。你们在家里好好待着,等娘亲回来。”
说着便带了浣纱出了门,手里还捏着那只布老虎。
等到了沈府才知道,去晋王府通报的那个婆子,半点都不夸张。
沈太师病弱地躺在床上,一旁的小陈氏也有些面色发白,手里还握着一杯热茶。
那茶水的气味古怪,沈风斓仔细一嗅,才发觉是安胎药。
沈风楼正站在边上,和府医说着什么,似乎在商量用药。
而罪魁祸首沈风翎,正跪在堂下,脸颊红肿不堪,嘴角渗出了血丝。
沈风斓看了一眼,蹙着眉头经过了她身边。
“父亲怎么样了?”
见沈风斓进来,木清华搀扶着小陈氏站起来,迎了迎沈风斓。
她到榻边一看,沈太师闭着眼昏睡,气息微弱。
“小姨母,快坐下吧。你有身子的人了,也该回去休息才是。”
沈风斓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沈太师。
小陈氏轻轻摇了摇头。
“我是叫你父亲吓的,府医说他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气急攻心一口气喘不上来。我也没事,只要喝一碗安胎药便是了。在这里看着你父亲,我更放心。”
沈风斓点了点头。
照小陈氏这么说,这毛病的确不严重。
人上了年纪,难免就会有一口气喘不上来的时候,就和圣上一样。
圣上这个毛病有许多年了,李照人身边总是带着救心丹,有什么不妥就给圣上吃一颗。
“宫中太医研制的救心丹,不是专治这个毛病么?不如派人进宫,要一些来给父亲吃。”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小陈氏阻止了她。
沈风斓有些错愕,忽听得沈风楼走上前道:“父亲睡过去之前,千叮万嘱,千万不能进宫求药。”
沈风斓会意了过来。
想来沈太师是怕圣上误会,以为他有反抗之心,所以不敢进宫求药吧?
在沈太师心中,时时刻刻在意的,果然还是这些。
她又好气又好笑。
“好在不要紧,今日便先这么着,日后再请太医配一些救心丹,留在府中以备不时之需吧。”
沈风楼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大嫂嫂,府里闹成这样,省哥儿没吓着吧?”
木清华微微一笑,“没事,他好着呢!托了你和云旗和龙婉的福,省哥儿很皮实,奶娘在给他喂饭呢!”
一片凄凄惨惨中,总算有一个好的了。
沈风斓舒了一口气,把那只小布老虎递给木清华。
“知道府中事多,我没敢带云旗和龙婉来。云旗特意命我带了这个来,说是给省哥儿的。”
提到了孩子们,室中的气氛一下子好多了。
沈风楼把布老虎接过去,仔细看了看。
“这个我识得,一定是古妈妈做的。咱们小的时候,古妈妈不知道做了多少布老虎给咱们!她做的老虎和别人不一样,老虎耳朵上有个小小的窝窝!”
木清华好奇地凑上去看,果然有一个极小的耳窝,做得栩栩如生。
她微微羞涩起来,“省哥儿能和他爹爹小时候,用一样的布老虎,真好。”
这种感觉,大约就像沈风斓知道,圣上年轻时也给轩辕玦,亲手刻过小木勺一样。
温馨又美好。
正当气氛好转下来时,一个凄厉而尖锐的声音,猝不及防闯入众人的耳中!
“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啊!”
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疯狂地从帘外冲进来,抱着地上的沈风翎就开始痛哭。
“我苦命的女儿做错了什么啊!好不容易能封个王妃,你们就这么看不过眼,非要她穷困潦倒才高兴是不是?”
沈风翎成了堂堂正正的宁王妃了,沈太师也病倒了。
柳姨娘有了倚仗,说起话来便张狂无礼了。
“我苦命的女儿啊!谁都欺负咱们娘儿两,谁都看不得咱们娘儿两出头啊!”
“住口!”
小陈氏冷喝一声,连忙回头去看沈太师。
沈太师卧在床上,仍是闭目不醒,浓浓的眉头却蹙了起来。
“老爷都被气病了,正在清静养病,你来这里号什么?还不快回你的屋子去!”
柳姨娘自觉是宁王妃的生母,腰杆就直了起来,把小陈氏也不放在眼中了。
“我并不敢号,只是我的女儿在这里受苦。夫人让我把翎姐儿带回去,我就不做声了,成不成?”
一贯温柔随和的小陈氏,也皱了眉,气恼地看着柳姨娘。
“是老爷昏睡过去之前,命翎姐儿在这里跪着的。岂是你想让她回去,就能让她回去的?”
万一沈太师一会儿醒来了,看不到沈风翎在此罚跪,再度受气怎么办?
柳姨娘干脆撒起了泼。
“我不管!我们翎姐儿是圣上钦点的宁王妃,凭什么要在这跪着?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了,就连我的身份……”
沈风楼忽然抬脚,将她踹到了地上。
柳姨娘吃痛地捂着心口,一时不敢相信,动手打她的会是沈风楼。
这个一向气度卓然的,太师府的大少爷,竟然会动手打她?
沈风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什么怜惜之意。
“姨娘快回去吧,父亲母亲气消了,便会让我回去的。”
圣上已经交代了沈太师,让他保护好自己,沈太师是不敢违背圣旨的。
她在这里跪个一日半日,又算得了什么?
时至今日,柳姨娘仍然被她称作姨娘,不禁脸涨红成猪肝色。
而她口中的母亲,却是小陈氏。
这让柳姨娘有一种,被自己发达了的女儿抛弃的感觉。
她越发放肆地嚎啕大哭起来,嘴里颠三倒四说着有的没的。
沈风楼朝外大喊一声,“来人!把柳姨娘带回她的屋子去,要是再敢撒泼,就让她永远都出不来!”
他一贯是个温和的人,就算对柳姨娘,也未曾有过什么不恭。
好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那才是件可怕的事。
外头的人听见吩咐,连忙一涌而入,捂着柳姨娘的嘴抬了出去。
柳姨娘死命挣扎,却像杀猪一样,毫无反抗之力。
沈风斓不禁摇头轻叹。
正值多事之秋,这对母女一起作死,叫人如何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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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风翎:就算全天下都与我为敌,我也要混个王妃当当!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