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爱文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座城,有她的名字

“詹将军,我们卫家军在玉陵城镇守了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文官出身,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俗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这些参将长期雄踞边关,天高皇帝远,性子都十分野气。

又仗着卫大将军战死沙场,躺在死人的功劳簿上痛快了十来年,哪里受得了批评?

詹世城却毫不退让。

“本将军就事论事,岗哨未能探查敌军踪迹,不是失职是什么?卫家军的苦劳没有人去否认,难道因为辛劳就可以连本职都做不好了?”

他说的句句在理,叫人无从反驳。

这些参将只能拿他的出身说事。

“詹将军原是靠嘴皮子出名的,弹劾太子,当初连晋王殿下也弹劾过。我看你是不挑人毛病就不痛快!这么大的风沙,换你你能看见?”

“我看得见!”

詹世城睁大了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几个参将,盯到他们脊背发寒。

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分明此番是初次见詹世城此人,却觉得十分熟悉……

“当年卫大将军训练士兵,为了在风沙之中能更好地监测敌情,是怎样训练的?你们难道都忘了吗?!”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众将皆惊,这才意识到,詹世城的眼神,和经过特殊训练的士兵一样。

这样的眼睛,是能在风沙之中看得更清楚的。

轩辕玦看了看那几个参将,垂下眸子,淡淡一笑。

“老詹的兄长,就是当年卫大将军身边的,詹世勋将军。”

一时之间,方才闹哄哄挤兑詹世城的人,全都闭口不言。

詹世勋将军,随卫大将军战死之后,圣上亲自封了侯爵之位。

只是将军身后无人,连个继承爵位的子嗣都没有。

故而这些将领,完全没有想到,詹世城竟然会是他的幼弟……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抱拳请罪。

“詹将军见谅,我等不知你的身份,还以为……”

以为是个只会动嘴皮子的文官,对他们这些武将有意刁难。

也不能怪他们轻狂,这些年来朝中忙于党争,边关平静,谁还记得他们这些浴血奋战过的将领?

他们被轻视、冷落了太久,一腔抑郁和愤懑待发。

“好了,都别说了。”

定国公一开口,立时鸦雀无闻。

“世城说的没错,此番的事件,的确是岗哨失职。今日站岗的是哪一支队伍?”

一个参将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回国公爷,是末将手下的一队和二队,共一百士兵。”

都说法不责众,城楼上站岗的士兵那么多,该如何处置呢?

众人的目光都盯着陈徐行,看这个外表儒雅的世家公爵,会如何裁度。

陈徐行捻须,略想了想。

“将这两队士兵的队长,各杖责二十大板。管束下属无方,是他们的失职。若是再有下一回——”

他看了那个参将一眼。

“老夫要杖责的,可就不是小队长了。”

法不责众,则责其首也。

军中武将好面子,为了自己不当众挨杖刑,他会比谁都积极管束下属。

陈执轼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他是世家公子,在武将聚集的地方只能少说话,多学习。

见那参将脸色黑得发红,还要主动去为自己的下属执行杖刑,不免有些好笑。

自然不能把笑意表露在面上。

待众将散去,轩辕玦取出沈风斓的信,奉给了定国公。

“国公大人,这是斓儿的信。信中之事与此番战局有关,请您过目。”

一听是沈风斓的信,定国公和陈执轼都来了精神。

詹世城站在一旁毫无反应,看起来是早就看过此信了。

定国公拆信来看,看完之后眉梢一挑,面露笑意。

“楼兰人竟如此小家子气。”

陈执轼忙接过信去,看完后久久不能平静。

“父亲,宁王的生母是胡姬,这件事您知道吗?”

这样大的事,朝中没有任何风声,显然圣上是有意隐瞒。

而定国公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分明是早就知道了。

轩辕玦看着他的神色,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不错,宁才人是楼兰女子。这件事京中鲜有人知,知道的多半都隐退了。就连斓姐儿的父亲,都不知道此事。”

沈太师并非世家出身,一开始再朝中并不起眼,后来才成为圣上的心腹。

而宁才人进宫,算来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楼兰与大周之间常起战事,一向不算和睦。国公可知,那宁才人身为楼兰女子,是如何成为宫中嫔妃的?”

定国公慢慢坐下,喝了口茶润嗓,这才给他们讲起了故事。

“二十多年前,圣上正值壮年,还是喜好南征北战的开疆扩土者。那一年就在玉陵城,老夫随圣驾亲自出征,打退了楼兰人的偷袭。”

“楼兰人仓皇而逃,留下了一堆的女眷和孩子来不及带走。那些女眷原是要收入军中做军妓的,圣上见宁才人品貌格外出众,便收到了自己的身边。”

“宁才人也乖觉,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话,叫人看不出她是个胡人。圣上班师回朝时便带了她回来,一直放在宫中,对外只说是在宫外收的民女罢了。”

若非他当年是同圣上一同出行的,只怕也想不到,宁才人会是个胡人。

才人的位分不高,在宫中嫔妃里头,却有一点独特。

那必须是知书识字,懂得伺候笔墨的女子,才能被封为才人。

沈风斓信中说,这宁才人的母家在楼兰甚有权势,此事他倒是不知。

“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须得立刻派探子混进楼兰,设法打听清楚此事。倘若宁才人的母家在楼兰真是位高权重之辈,只怕是要影响我大周的江山社稷。”

宁王野心勃勃,若是和楼兰那边的母族搭上线,必然对大周不利……

“我们在犬戎安排了内应,犬戎一向是依附楼兰而生的边疆小国。让我们的人扮作犬戎人混进楼兰,是最稳妥的做法。”

这一点,轩辕玦和詹世城在回来的路上,早就讨论好了。

定国公点了点头,“先前派去玉面城的探子,若是不出所料,过两日也该回来了。等我们确认了消息真假,再做打算不迟。”

这风沙天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两军都只能瞎瞪眼,什么都做不了。

在玉陵城的后方,却有一支奇怪的队伍,正顶着风沙前行。

为首的女子被几个护卫拱卫在当中,她穿着厚重的锦袍和狐裘,面上裹着层层的纱巾。

在风沙之下,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靠马的本能来前行。

整个队伍的速度,都渐渐慢了下来。

“小郡……小姐,风沙实在太大了,还是找个地方先避一避,再赶路不迟。”

被护在当中的女子,连开口说话都费劲,只能死命地点头。

一个护卫从马上翻身而下,牵着她的马,便朝着一处酒家而去。

边关贫寒,一路走到这里,总算是看见一面酒旗。

这些护卫们又冷又累,巴不得能喝碗热酒暖暖身子,再去赶路。

可这一路上,但凡他们想要停下,卫玉陵总是凶巴巴地阻止他们,又许他们大把的金银。

他们不得不听从。

这两日风沙大得吓人,她总算熬不住了,允许了他们先行休息。

故而一进了酒家,这些护卫们便要了两大坛好酒。

卫玉陵带的丫鬟彩儿,自幼是贫苦出身,才得以跟她往边关走一遭。

两人进了酒家里最好的一间客房,将身上的狐裘和外袍一脱,刷拉拉抖下一层黄沙。

卫玉陵嫌恶地皱了皱眉,“快去让店家烧热水了,本郡主要沐浴更衣!”

卫家本就是军武世家,她自小也学一些花拳绣腿,一路奔波倒不觉得辛苦。

没想到眼看就到玉陵城了,这风沙一日大似一日,路上人烟全无。

她再如何急切地想见到轩辕玦,也不能不停下等待。

“是,奴婢这就去。郡主先喝口茶……”

“说了多少回了,出门在外别叫我郡主,你怕母亲抓不到我回去是怎的?”

卫玉陵瞪了她一眼,彩儿吓得脖子一缩。

“是,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这一遭是偷偷跑出府的,长公主并不知情。

出门这么些日子了,只怕府里现在已是一团乱,派了无数的府兵来寻找她了。

热水很快送了过来,彩儿亲自把水倒进澡盆子里头,没让店小二进房。

又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头,拿出澡豆等物,细细替卫玉陵擦洗起来。

房中热气氤氲开来,被风沙磨砺得粗糙的面颊,泡在热水中感觉格外舒畅。

卫玉陵举着一面菱花镜,边左右照着,边问彩儿。

“你看看本小姐的脸,是不是粗糙了许多?晋王哥哥要是看见了,会不会嫌我丑陋?”

彩儿忙捧过一个白瓷小盒,打开来一看,里头是莹润的霜状物。

“小姐天生丽质,只不过吹了两天风,一点都不影响您的美貌。一会儿洗完了,奴婢伺候小姐把这雪花霜抹上,皮肤一定会恢复白嫩的。”

“真的?”

卫玉陵双手捧着脸颊,这才欢喜了起来。

她幻想着,见到轩辕玦的各种场面,面色笑意久久不散。

“你说,晋王哥哥要是看见我,不远千里地来找他,他会不会很感动?这风沙大一些也好,这样晋王哥哥就会知道,我是多不容易才来的。”

“当然了。晋王殿下在北疆辛苦,那个沈侧妃就不会想着,要来陪伴殿下。只有小姐你对晋王殿下最后,他一定会看明白的。”

彩儿知道说什么能让卫玉陵开心,便专挑她喜欢听的话说。

卫玉陵果然很受用,得意地哼了一声。

“沈风斓说的那些什么,越是紧追不舍越得不到晋王哥哥的垂青,听起来倒像那么一回事。可我只要想想就知道了,她怎么可能真心帮我,让晋王哥哥喜欢我呢?”

“她还以为我那么傻,真的会听她的话呢,哼!我偏不,我就要对晋王哥哥加倍地好,让他知道我的好。让他知道沈风斓那个女人,对他一点用都没有!”

她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彩儿听见门外走廊有脚步声,忙示意她噤声。

不一会儿,外头响起了护卫的声音。

“小姐,我们就住在您隔壁,轮流派人来给您站岗,您今日就放心歇息吧。”

卫玉陵给了彩儿一个眼色,她便朝外高声道:“小姐说,她知道了。”

等门外的脚步声离开,彩儿气得翻了一个白眼。

“小姐瞧瞧,这群护卫实在不像样。哄着小姐停下休息,自己倒喝酒去了。万一遇见危险,谁来保护小姐?”

卫玉陵还陷在方才谈话的欢喜之中,对此表现得十分慷慨。

“好了,你也别埋怨他们了。也不想想,府中那些精锐的护卫,哪个肯瞒着我母亲护送我出门?正因为这些人不像样,他们才肯同我走这一遭。”

从京城到玉陵城,千里迢迢,前路漫漫。

若是没有几个护卫来充门面,她们两个女子,早不知被人抢劫了多少回了。

彩儿道:“他们那都是为了小姐许的好处,您瞧瞧他们的态度,比起在京城里已经轻慢了许多。”

卫玉陵低头想了想,忽然又笑了起来。

“怕什么?玉陵城不远了,等咱们到了那里见着晋王哥哥,叫他给我们精锐的护卫。有晋王哥哥在,看他们还敢不敢怠惰!”

彩儿不禁笑了起来,“晋王殿下风采举世无双,真不知道他身穿战袍的模样,是何等威风。”

“那是自然,这世上就没有,比晋王哥哥更好看的男子!”

卫玉陵说起这话时,就像在夸耀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满满都是自豪。

她慢慢地闭上了眼,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顺着光滑的肌肤落进水中。

天气寒冷,水中的热气,已没有方才那么融暖。

她却丝毫不嫌弃,慢慢地将整个身子浸入水中,四肢舒展开来。

脑海中浮现起那一双桃花眼,那一副男子的倾城容貌,绝世风华。

不禁沉醉其中,浮想联翩……

私自逃出长公主府的卫玉陵,正陷在即将见到,她的晋王哥哥的美梦之中。

京城里却是闹翻了天,长公主府的府兵没日没夜,在城中搜寻卫玉陵的身影。

却是一无所获。

正堂之中,马氏笔直地跪在地上,脊背不曾弯下半分。

她对着高坐上首的长公主,冷淡地、机械地回着话。

“长公主息怒,儿媳实在不知,小郡主是何时逃出府的。”

原以为晋王去了北疆,卫玉陵就闹不出什么来了。

长公主心疼女儿,不舍得总是把她拘在府里,便允许她像从前一样四处玩耍。

直到有一日,卫玉陵院子里的丫鬟,禀报说她玩得累了早早歇下了。

一直到第二日,长公主都没见她来请安。

直到晚间用晚膳之时,她才发觉到不对劲,小院已经人去楼空。

卫玉陵收拾了不少金银细软,还带走了府里后院的,几个新来不久的三等护卫。

这些护卫上不得台面,武艺又不精湛,也只有他们会被卫玉陵引诱,犯下这等违背主子命令的大罪。

一共整整两日,卫玉陵消失到被发现,这两日都没有人发现。

长公主并不相信。

“本宫年纪大了,家中的事务照管不严。你是玉陵的长嫂,竟好意思说,她离开府中两日你都不知道?!”

长公主愤怒地一拍桌子,对自己这个儿媳,用上了一贯的威压。

一向活泼会说话的马氏,神情木讷,笑意阴冷。

因为自己的丈夫是嗣子,她自知在长公主府里没有地位,从来不敢违背长公主的话。

可今日,她忽然想成全自己,替自己说一次话。

或许是忍耐太久,太累了,不想再活得那么委屈。

又或许是因为,她心中明白,卫家已经随着太子被废,彻底倒了……

那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长公主,自从晋王府百日宴后,妾身就已经不是府中掌事之人了。后宅的事情,并不归妾身来管。”

“至于长嫂不长嫂的,长公主心中想必也知道,小郡主从未将妾身视为长嫂,妾身也不敢靠近,自然无从得知她是否在府中。”

卫玉陵这次逃跑,显然计划周密。

连长公主这个亲娘,都被蒙骗了过去。

她这个身份低下的“长嫂”,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你,你这是在顶撞本宫?”

长公主本就担心卫玉陵,将火气全撒到旁人的头上。

没想到这火,撒到一向懂事的马氏身上,反而被顶了回来。

马氏直着脊背,像个木偶一样,一个头磕到地上。

“妾身不敢,妾身只是据实以报。”

这般姿态,分明就是不服。

啪地一声,一向端庄威严的长公主,将桌上的茶盏砸碎在地。

“你不敢?你明明就在顶撞本宫,还口称不敢?!”

长公主怒不可遏,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吓得统统跪到了地上。

她们还是头一次看见,马氏这样没骨头的笑面人,敢如此顶撞长公主。

长公主府里都传,马氏身为嗣子之妻,不是府里名正言顺的主子。

所以她百般讨好长公主,讨好小郡主,讨好来府中做客的每个官家女眷。

怎么一向会讨人好的马氏,今日上赶着往枪口撞?

“母亲息怒!”

就在长公主的第二只茶盏,要砸到马氏身上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呼。

原来是卫家大郎,那个从旁支中过继来的大公子,马氏的丈夫。

他疾步赶上来,袍角一撩,跪在了一地碎瓷上头。

长公主对这个嗣子没什么感情,但总归是母子,见此一幕不禁吓到。

看着卫家大郎膝盖上头,扎着细碎的瓷片,马氏的面上总算有了表情。

“相公,这地上都是瓷片,你别跪!”

她可以做长公主的出气筒,跪在这里让人看笑话。

但她的相公做错了什么?

他凭什么跪?!

马氏执拗地要拉他起来,替他清理伤口,卫家大郎只是摇了摇头。

他低声道:“不妨事,别动。”

而后很快转头看向长公主,朝她深深地,磕了一个头。

“儿子听闻媳妇做错了事情,惹得母亲不悦,特来向母亲请罪,还请母亲宽宏大量饶了媳妇。”

卫家大郎态度恭敬,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长公主看在眼里,总觉得他心有怨气,才说得这般客气。

马氏做错了什么事吗?

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长公主为卫玉陵之事烦心,她却没有像平常一样让自己出气罢了。

“罢了。本宫年纪大了,你们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还请求什么原谅?”

长公主面容冷了下来。

卫家大郎是个孝顺人,若是寻常,长公主露出不悦之色,他必然诚惶诚恐。

可今日,他却没有动容。

“母亲见罪,儿子不敢不认。只是媳妇她辛苦,这么些年在府中操持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母亲若是要怪罪她什么,就尽管怪到儿子头上吧。”

他说着,又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马氏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一向软弱的丈夫,竟然会为自己出头。

如此坚决,如此有底气。

“你,你当真要为了马氏,忤逆本宫吗?”

长公主错愕不已。

今儿这是怎么了?

卫玉陵不声不响跑了,马氏也敢顶撞她了。

就连一向最孝顺乖巧的嗣子,也变成了这副仵逆的模样!

卫大郎沉声道:“孩儿自知,自己只是区区一个嗣子,并非母亲所出。母亲可以不喜欢孩儿,媳妇却没有做错什么。她因为孩儿的身份,受了多年的委屈。”

说罢,抬起头来看着长公主。

“孩儿不忍让她继续委屈下去,就算是离开长公主府,做一对贫贱夫妻,孩儿也不想委屈她!请母亲,见谅!”

长公主惊愕地仰了下去,身子沉重地靠在了椅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卫大郎竟然威胁她。

威胁她,要离开长公主府,要让卫大将军绝了嗣。

他说什么嗣子不嗣子的话,就是在怪她,没有拿他当亲生儿子对待了。

儿子不是亲生儿子,儿媳自然也不是亲的儿媳。

长公主愣愣地抬头仰天,心情格外复杂。

“长公主!”

“长公主!您没事吧?”

丫鬟们蜂拥而上,深怕她一时气急攻心,出了什么事情。

卫家大郎和马氏跪在地上,彼此对视了一眼。

而后,两人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靠在了一起。

最终双手交握,彼此传递着力量。

彼此心安。

良久。

长公主再度开口,声音像是老了十岁那般。

“走,你们都走。让本宫安安静静地在这里,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

想一想,卫玉陵精心谋划,到底会去哪里。

想一想,她这些年来,是不是真的亏待了卫大郎夫妇。

也想一想,她为何落到今日这个地步,身边连一个可依靠之人都没有……

卫大郎咬了咬牙,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随后扶起马氏,夫妻二人互相搀扶着,慢慢地走出了前厅。

北风呼啸,被赶出去的丫鬟们,顺手将前厅的门扉合上。

她们担心风太冷,将长公主冻着。

合上了门扉的前厅,一下子,光线阴暗了起来。

昏暗之中,身着锦衣的中年美妇,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卫家衰落,长公主府衰落。

那是凭她的力量,无力回天的衰落。

究竟,她该当如何是好?

朔风呼啸,吹动一扇未关紧的窗子,发出吱呀的声响。

那是来自北方的,带着些微沙尘的风。

她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是了,卫玉陵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玉陵城!

进了腊月,这一场狂风总算缓和些许,至少白日能够正常出行。

玉陵城中上上下下,都进入了备战的状态,等待最好的时机夺回玉面城。

这一日,众将士聚在将军府前厅之中,摆放沙盘筹谋夺城的阵型。

“玉面城的城池不如玉陵城这么坚固,所以楼兰人能够轻易地夺了下来,这是一座易攻不易守的城池。”

沙盘上头,玉面城的堡垒只有薄薄的一层。

“对,此番夺回玉面城之后,依我之计,应该向圣上奏禀,拨款修缮玉面城的城墙。”

詹世城道:“否则这座小小的城池,一直陷在两国边界的交战之中,对百姓实在太不公平了。”

原本玉面城的百姓,并不算少。

那是大周与西域诸国,通商的关口,人流密集。

后来随着楼兰越来越强大,时常侵扰大周的边境,通商的关口就关闭了。

又因为战事频发,百姓全都迁入了内地,不敢再居住此处。

轩辕玦伸手,一指沙盘上的某处。

“玉面城是我们自己的城池,要说对此城的了解,还是驻扎此地的卫家军更加熟悉。这一处……”

“报——”

他话未说完,忽听得外头军士来报。

“禀告晋王殿下,一个自称从京城来的女子,说是有要紧事求见殿下。”

京城来的女子?

轩辕玦几乎一瞬间,就想到了沈风斓。

他抬起头来,见定国公和陈执轼也都盯着他。

三人似乎想到了一块儿去。

轩辕玦轻笑着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沈风斓。

她要主持晋王府的中馈,要照顾两个孩儿,还要帮着萧贵妃照看朝中的情势。

除非发生了什么极其重大的事,否则她不可能贸然前来。

若有事,书信中也该提及才是。

见他笑着摇了头,定国公很快会意,随后摆了摆手。

“晋王殿下先去吧,说不准,真的有什么要紧的事。”

轩辕玦拱了拱手,随着那报信的军士走了出去。

府门外头,一个披着一身大红披风的女子,头戴大大的毡帽。

她侧身对着轩辕玦,正抬起头来,看玉陵城的城墙。

那上头年久风化的牌子,那玉陵城三个字,充满了北疆的豪情和壮烈。

玉陵城。

她的父亲战死在这里。

而她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跋山涉水终于来到玉陵城,她眼中不禁泛起了泪花。

“你怎么来了?”

轩辕玦一见那娇小的身形,并那一抹热烈的红色,便知是她。

“晋王哥哥!”

含着泪水的少女,在见到轩辕玦那一刻时,泪意越发不可收拾起来。

她终于见到了他。

他一身银白战袍,衬着轮廓分明,犹如刀削斧刻的面部线条。

显得那么风姿卓越,威武不凡。

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辛劳苦累,一下子都化为了乌有。

看着朝自己飞奔而来的卫玉陵,轩辕玦一个头有两个大。

“你竟然背着长公主,一个人跑来北疆?”

卫玉陵笑弯了眼。

“若不瞒着母亲,我哪里能出得来呢?”

她从前在京城里任意妄为,各自胡闹也就罢了,可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玉陵城,是北疆,是战场!

“胡闹,这岂是你能来的地方?立刻给我回去!”

他毫不留情,说话间,便要撵她回京。

------题外话------

卫玉陵这个人不予评价,这个名字,伊人自己还是感觉很不错的~

最新更新
热门小说推荐

网王之龙马乖乖进我怀抱吧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万人迷穿成丑女后被团宠了

顾末冉没想到自己会穿书,还是从自带万人迷属性的大美女穿成原书中的丑女配角。 被要求渣女收心,乖乖撮合原书男女主也就算了,可为什么她在现实世界中曾经喜欢过的白月光男神陆霖也出现在了书里? 顾末冉揉揉脸,醒醒,这是书里!他只是个跟陆霖长得一样的角色!于是她决心好好逆袭,势必要跟这个&......ldquo;白月光”再续前缘。 直到某天,顾末冉突然意识到,书里的陆霖和现实的陆霖,怎么好像不止是长得像呢……【展开】【收起】

她在无限游戏中屠神

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左手捞钱??右手捞命

大炮新闯荡江湖,他信奉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哲理,捞偏门挣快钱,结果马失前蹄,被警察抓了…… 后来他与同伴偷渡澳岛,他左手捞钱,右手捞命,凭着一腔热血,开启他的狗血人生。 钞票满天飞,你钱入你袋。

神武大晋??我打开万物起源

谢隐:吾有匹夫之力,可撼昆仑。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