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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话

何大勇面部的肌肉轻微的抽搐着，看起来表情有些扭曲，大概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他眼眶里爬上了红血丝，他死死盯着在言灵儿指尖随意转动的青玉簪子。
半晌后，他嘶哑着声音道：“……他们跟我说，东家家大业大，让我挑选一些年轻的、长相清秀的姑娘送到东家做丫鬟……城西穷苦人家很多，还有很多大杂院的孤女都是靠乞讨为生，我原本以为这是个好差事……”

何大勇盯着那根簪子，眼眶瞬间红了：“那女孩儿是我当初亲手送去的……但我那天见到她的时候，她求着我带她走……后来被人打断了手又带了进去，只留下了这根簪子。”

那天，送完‘货物’何大勇等着东家结账，却被一个裙摆上带着血污，披头散发的女孩儿拉住了胳膊，那个女孩儿用力扣着何大勇的衣服，哭求着何大勇带她离开，却被赶来的打手，一棍子打断了胳膊，晕厥着拖走。打手告诉他，那姑娘偷了东家的东西，被东家发现了，现在正教训呢。

“我被那群打手吓破了胆，不敢再接这个活了，躲了好几天，东家也没再来找我，可我没想到，他们又借着相看秀花的由头，把我骗到媒婆家，威胁我要么继续给他们送女孩儿，要么就按日子还钱。”何大勇颓丧道，“我实在是害怕，便答应他们想办法还钱，结果……”

结果却在与何王氏的争执中，无意间杀害了自己的母亲，真可谓是报应不爽。

“你一般把‘货物’都送去哪里？”言灵儿问道。

何大勇哽咽道：“城北的一间宅子，宅子不是很大，是训练那些丫头的地方，等训练好了，自然会安置到东家的住宅里。”

“那你带秀花姑娘今日去鸿宴楼要见的是什么人？”言灵儿追问。

何大勇犹豫了片刻，闭上眼睛任命道：“我娘死后，他又来找我，他们跟我说，这次不是要找丫鬟，而是东家想要纳妾，还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找到好人家后，带着姑娘去鸿宴楼相看，只要东家看上了那姑娘，这些钱便是我的了。”

“所以你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让秀花去做了东家的小妾，好让你享荣华富贵，是吗？”言灵儿气笑，她还不知道竟然有如此愚蠢的人，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让自己的亲妹妹往里面跳。

何大勇缩着肩膀，不敢吭声。

“鸿宴楼……”言灵儿手指敲打在桌面上，她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你们东家，此刻就在鸿宴楼？”

他们带何大勇来这里已经有两个时辰左右了，那位东家还会在鸿宴楼等着吗？

“这……我也不清楚。”何大勇迟疑道，“只说是让我带人去鸿宴楼相看，没告诉我东家什么时候来。”

事已至此已经无需再多问什么了，言灵儿示意齐元将刚才记录的陈词拿给何大勇看，何大勇签了字摁了手印，齐元将陈词叠起来放好。

言灵儿看向何秀花，柔声道：“秀花姑娘，你还有什么要对他说的吗？”

何秀花间间断断地一直没有停止哭泣，此刻她哀伤地看向何大勇，道：“大哥，去自首吧，娘她泉下有知，也会原谅你的。我不怨你。”

“……好。”何大勇也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待何大勇收拾好情绪，齐元将他一把提起来，拿出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上。

言灵儿起身，将簪子还给何秀花，握住她的手：“你的案子至此已经真相大白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过几日，你便能等到你嫂子回家了。”

何秀花反抱住言灵儿大声哭了起来，她内心一片茫然，既没有欣喜也没有特别大的伤痛，但自从娘亲去世后的失真感，在这一刻才彻底的消失了。

众人离开时已经是日落时分，齐元拎着何大勇朝京兆府走去，此刻暮鼓已经敲响，街上行人匆匆，无人注意到他们。

齐元亲眼看着守门的衙役接过何大勇手中的陈词，将他押进京兆府，这才放心的混入人群离开。

华灯初上，鸿宴楼灯火辉煌，宾客如云，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领着一个头戴面纱的少女走了进来，俩人刚坐下，便有两名身着黑衣的男人也跟着坐了下来。

“何大勇，你小子让我们哥几个好等啊！”一名黑衣人对着高大的男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

“这就是那个？”另一个黑衣人冲着面纱少女挑挑眉，语焉不详道。

何大勇：“……”

面纱少女偷偷在何大勇腰上掐了一把，何大勇抖了一下身体，连忙道：“哎呀呀，可不就是，那个……吗？”

黑衣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面纱少女：“怎么也不穿一件漂亮点儿的衣服，穿这么素，不讨男人喜欢。”

面纱少女眯起眼睛，青筋暴起，捏着何大勇腰部的手愈发用力。

何大勇：“……”

“算了算了，穿的素就穿的素吧，只要长得好看就行，脸比较重要。”另一个黑衣人冲着少女猥琐一笑，“姑娘，何大勇已经告诉你今日是什么事儿了吧？”

面纱少女羞涩垂头，声音略微沙哑道：“嗯，奴家知道……”

黑衣人听到少女的声音愣了一下，也没多想，便迫不及待道：“那姑娘可否揭开面纱，让我等瞧瞧你的长相。”

面纱少女为难：“这……”

黑衣人露出不太高兴的表情：“你可知道，咱们是东家面前的红人，今日你能不能见东家，可全都凭咱们的一句话。”

言下之意，不给看，就走人。

另一个黑衣人面露不悦的看向何大勇：“何大勇，你是想还钱？”

说着朝面纱少女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让何大勇掀了少女的面纱。

何大勇揉着腰，冲着面纱少女没好气道：“赶紧把门帘掀了。”

面纱少女闻言，有些害羞的侧过身，伸手去摘面纱：“奴家遵命。”

面纱落下，一张鹅蛋大的小脸露了出来，奶白的皮肤，红润的殷桃小嘴，挺翘的鼻梁，再配上一双水顺的大眼睛，活脱脱一个让人心动的美人坯子。

两个黑衣人顿时看呆了，他们微微张着嘴，目光呆滞的看着少女，半天回不过神来。

何大勇无奈地伸手在俩人面前晃了晃：“两位大人，可否回神了？”

俩黑衣人被阻止了视线，这才回过神来，为了掩饰尴尬，一名黑衣人掩饰着咳嗽了两声，这才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慢慢道：“那咱们就来说说正事儿吧。”

何大勇与少女对视一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