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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苏澈拿着一块热帕子给宣璟辙擦脸，动作轻柔细致、有板有眼。她这辈子没干过伺候人的事，想不到一动手功夫就挺深，连喂水喂药都能做到一滴不漏。青玄表示意外，她则谦虚地将其归功于她各方各面都天赋异禀。
苏澈一边擦一边欣慰地发觉宣璟辙今日的脸色又好了不少，薄唇上也有了一丝血色，人像是就要活过来了。

大皇子宣璟灏派人送来的药，青玄和他家殿下是一个态度：倒，倒，倒。

不过每每倒时，青玄都会惋惜地摇摇头，“挺难得的好药材，哎，苏澈，要不你将就喝一口吧，这么倒了也太可惜了。”见苏澈拿眼刀子挖他，他便不挣扎，匆匆将药汁倒掉了。

药是好药，不过并不对症。宣璟辙昏迷的第二天起，青玄就拿了奇怪的金色药丸子用水化开来再由苏澈一勺一勺送进他嘴里。不管那是什么，效果都明明白白的显露了出来。

苏澈的心情也终于不那么沉重，她帮他擦干净脸和手，又用梳子把他铺在枕边的长发梳了几遍，余光刚好瞥见宣璟辙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嚯”地将木梳一扔，整个人从床沿上弹跳起来，几步闪出老远，躲在多宝格柜后，一颗心咚咚咚地砸着胸口。

“你干嘛……”青玄好像很久没见着苏澈这么活泼了。

苏澈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也没弄明白自己这见了鬼一样的反应到底是唱的哪出，只得指着床榻的方向朝青玄挤眉弄眼。

而宣璟辙就在此时缓缓睁了眼，也不知能不能看得清，只直直盯着床顶发呆。

“殿下？”青玄这才屁滚尿流地扑了过去，“殿下你醒了？”

“多久了。”宣璟辙的声音不像是昏迷多日才转醒的人，十分平静自然。

“快要五天了。”青玄鼻酸眼涩，想着后面还有个人躲着免费看戏，便硬生生忍了。

宣璟辙长长地叹了一声，“又让我父皇和皇兄着急了。”

苏澈用衣袖捂住口鼻，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大喘气把自己给暴露了。她按捺着一肚子的汹涌澎湃，转个身便又像贼一样提着气跑了。

萧上仙离开飒熙皇城，趁着还有点时间，就先跑了一趟落羽山。

楠樾国最近接连着几队人先后偷偷越境，钻进了属于飒熙国国境的落羽山群山深处。萧焕站在落羽山山巅，感知着这深山里四下密布的符咒。之前他因怕打草惊蛇而不愿冒然深入，此时，有了手中的黑色咒符，他离得很远就已经可以确信二者源自同宗。

发现宣璟辙手中紧握的咒符时，萧焕便暗自将它收了起来。仔细看清之后，他有点搞不明白，宣璟辙是如何得到一个来自魔道的引魂咒符的。他也怀疑过他此次突然昏倒是否和咒符有关，但探过他内息，确实只是他被急火攻了心，再加上他全身上下都脆得可以，也就差点没当场翘了辫子。

这咒符来得诡异，又莫名其妙对上了落羽山里的符咒，让他不得不再次前来，走过场一般确认一下，以示自己并非对一切漠不关心。

如果落羽山的蹊跷并非楠樾国搞出来的猫腻，而是关乎魔道，那他这撂挑子不管的愿望恐怕就很难实现了。

哎，也罢，到底如何还是等着他的灵主大人示下了再说。

将这一段暂且放了，萧焕便又憋不住了似的突然低头闷笑起来，足像个鬼上身。

已经不知是最近第几次掐指来算，如今终于到了他师父百年一度闭关的好日子。萧焕独自抽了半天，终于广袖一挥，眉飞色舞的撒丫子回玹紫去了。

隆君闭关，玹紫一派喜庆，平日里端庄秀雅的女仙此时都无论如何要为此欢快一舞。

萧焕一入玹紫境，众仙欣喜，却也知低眉敛目来到跟前，对着他恭敬地一揖。

许久没有回来了，他心急如焚，却也装作沉稳地一一回礼，应了围在他周围此起彼伏的寒暄。

玹紫云殿，遥遥漂浮于云端之上，萧焕站在殿前，明知他师父去闭关，不会出现在殿内，他也还在心里一阵七上八下，生怕他师父冒死推迟了日子，等着给他小小惊喜。

殿内一片紫金流光映在萧焕身上，顿时让他心里酸楚成了一片汪洋。这才是他的家啊，才配得上他萧焕萧上仙！

“呵，我就琢磨着你得回来了，果不其然，师父挨到早晨才去闭关，你这就来了。”

萧焕一惊，随后又是一喜，这熟悉的声音，这让他日思夜想的人，他的小师妹啊！“稔稀！”

稔稀一身水绿色纱裙，长发松松束在脑后，手中摇着一把破团扇，从高高的台阶上徐徐走下，婀娜曼妙，她笑意盈盈瞧着阶梯之下的萧焕，眉目生情，“真好啊，还记得我呢？只是不知是真记得我，还是记得需给苍钥取的仙丹？”

萧焕：“……”上一回他的确大条了，千方百计背着隆君把小师妹勾来，竟忘了说些情话，急赤白脸要了仙丹就跑了，殊不知还有秋后算账的道理，这……可如何是好。

飒熙皇宫。

宣璟辙醒来，几乎没经历恢复的过程，精神就不错了。两日里他听着青玄絮叨，说苏澈太不靠谱，说什么做牛做马，结果一来就差点把他这位爷给活活气死。后来又如何不听话，淋了雨杵在这流了一地的水，害他收拾了半晌，还废了宣璟辙两件好袍子。要不是冲着她后来伺候得还算细致，青玄定然誓要与她绝了交情。

宣璟辙只听，没应，他心里还有一件事。那日他手里的咒符不见了，应是被萧焕拿了。那到底是个什么咒符，萧焕又将它带到哪里去了，他急于知道个结果。

咒符在苏澈身上藏得隐蔽，若不是苏澈碰巧有点猴子气，又上树又倒挂树杈子，咒符应该露不出来。到底是谁放的，目的为何，咒符的作用又是什么。每每想起他就心神不宁。

他问青玄道：“那日你追着去找苏澈，一路可有什么人靠近过她？”

“吃馄饨那天？”青玄脑子转的飞快，“那可多了，有李旭在啊，乌央乌央的人围得我们根本走不动路，下回可再不去了！”

啧，这就没线索可寻了。

宣璟辙：“青玄，以后你先别管我这边，只去跟着苏澈，想办法不让她出宫门，如果她非要去哪里，你就跟紧了，留心有没有人盯着她。”

青玄道：“那怎么行啊！我一天没回来，你就趴在那吐了那么一大滩血。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就跟着你！你！你瞪我也没用！”

青玄一副软硬不吃的死相，见宣璟辙又要说话，索性连耳朵都捂住，背过脸去。

宣璟辙：“……”

身边就这么一个不算太好使的，还不听话。

他无奈，戳了戳青玄的后背，“得了，你也别在这气我。你去把她叫来吧，我有话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