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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毒的惩罚

慕容柔自是了解些许皇甫龙泽的习性，因此只得随着他一起沉默下来……这个天女，理应不会把事情做的过绝，毕竟初九的身份可是皇室的九公主！
至于陌上尘，初九多年经常在尘王府徘徊……于情于理，他理应亦是不会再过与初九为难。

明月一手握着血如意，一手握着匕首，只感觉双手皆是涔满了薄薄的汗水……末了，感受到身上所有人向她投来的注视目光，终究脚下一退、重新到达陌上尘的身旁。

无暇去顾及皇甫御如影随形的紧逼视线，明月径直望向三千白色发丝微微轻扬的陌上尘：“阿陌，算了……九公主，想来只是年幼罢了！我既然贵为天女，就该懂的宽恕……”

明月的这个答案显然是在陌上尘的预料之内，因此陌上尘并无其他的荡漾情绪。

只是片刻的时间过后，侧下头来与明月对视着：“你，下不了手？”

明月微微一怔，随之似是被看穿心事般的低下头去……是了，她的确下不了手！

剜去守宫砂，这一经验在她的身上切身经历过，那种面对众人指责的难堪让她毕生难忘……初九虽处处与她为难，但是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她没有必要将事情做的那么决绝！

初九现在这个境况，心里想必也是有着些许悔意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底线，只要没有触碰到她最后的底线，她可以当做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的阿月，很善良。”

忽而间，陌上尘的一句轻微却不容忽视的话语继而传了来。

霎时间，明月很显惊诧的抬起头来，却捕捉到陌上尘唇边一闪而过的淡淡笑意，更衬得他仿若谪仙一样。

他说，我的阿月，很善良。

我的阿月，我的阿月……我的阿月。

一时间，明月的心里荡起层层涟漪……正待要说些什么时，手中的匕首却在此时被拿了开去，让她的手心归于最初的平静。

“可是，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下一刻，陌上尘的声音突然又变得极其冷冽起来……刺痛了明月的耳际，让她感到无边的黑暗与后怕。

还未猜到陌上尘这句话的具体含义，身前的一片白色就已先一步一闪而过……如同吹起一阵风般，带来些许寒意袭过身子。

下一刻，初九惨痛的叫声在大殿上响彻云霄……那般的凄厉，像极了受到酷刑、遭遇绝望之人发出的最后嘶吼，让听过之人的心底久久难以平静。

明月浑身猛然一颤，似是明白发生了什么般朝着初九望去……却见此刻的初九已然倒在了地上，手臂上衣衫被匕首割破、径直涔入了皮肤，一沽沽鲜血正顺着伤口之处流露出来，染红了地上的冰冷地面，绽放出一朵朵妖娆至极的血色之花来。

“阿陌……”

口中下意识的喊了一句，紧接着明月回过头来……下一刻，在望见陌上尘手中所握的带血匕首时，明月不由朝着他的身边远离一步。

匕首仍在地面上的声音突兀响起，敲打着每一个人脆弱的心房。

只是一刻的时间，短暂的任谁都未曾能够反应过来……没有人看到陌上尘是怎么出的手，但是事实已然如此鲜明之至的摆放在这里。

原本陌上尘对她燃起的那丝柔情，转瞬间让明月觉得化为乌有……饶记得，初次遇见陌上尘的那天，初九就站在他的身旁挽着他的手臂，他虽不喜却并未推开。

由此看来，他对初九理应并非那般冷血的……可是现在呢？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已经赦免了……他却不顾什么，直接毁了初九的守宫砂，他可知这样的行为对于初九意味着什么？那该是多么刺痛骨髓的一种痛苦！

他是为了她而那么做吗？若是这样，她宁可选择不要……这样冷血的陌上尘，与那个对她淡笑的陌上尘根本判若两人，让她止不住的想要逃离出他身边！

“七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小九？实在是太过分了……”

皇甫十一把初九从地上扶起、揽进怀中之后，愤怒之至的朝着陌上尘低吼一句……低眼看着初九手臂上的鲜血流动不止，只觉得心下是满满的心疼。

“十一，带初九下去传太医……”

皇甫龙泽的眉宇间紧紧皱起，朗声严肃的开口吩咐一声。

皇甫十一目光冷冷的瞪了陌上尘一眼，原本俊美的脸上褪去了所有稚嫩，换上一副成熟隐忍的神色……但是最终没有说什么，横抱起快要疼的昏倒的初九大步走出殿外。

临走之前，望着初九因痛苦已经扭曲的脸颊，但是却一改不改的只望向陌上尘的方向，心下无尽苦楚散尽开来……就这么爱他吗？哪怕是已经被他伤成了这样样子！

小九，不值得……无论你做什么，都是不值得的！因为七哥，他这辈子都不会属于哪个女人……哪怕是，所选出的天女明月！

有心如你，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慕容柔望着皇甫十一抱着初九渐渐消失在殿外，衣袖下长长的优雅红指甲捏在一起……望着下面的陌上尘，眼里的狠毒光芒在无尽的闪烁着。

这个孽种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着她抚养的女儿、堂堂皇室公主下这般的手……这分明就是在折损她这个做母妃的面子，让她在在场之人心里烙下负面影响。

不过他够狠，果然够狠……初九算起来跟他相处多年，他下去手来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倒真是让她感到颇多的后顾之忧！

“明日，我会迎娶天女为妃……不知皇上，可否赞同？”

陌上尘并未理会之在场众人的各类目光，只是抬起头拱手朝着上面的皇甫龙泽缓缓询问一句。

皇甫龙泽略显犹疑了一下，但是转瞬过后又为之回上一句：“如此甚好，朕明日会亲自为你持礼……文武百官，皆要去尘王府祝贺。”

在皇甫龙泽身旁的慕容柔，在听过他如此说之后，下意识的望向与天女同站着的皇甫御……在望见他脸上冷冷无光的神色时，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想当初，皇甫御迎娶丞相府千金，阵势不过是朝廷一些官员前去祝贺……如今，陌上尘迎娶王妃，竟然这般的劳师动众，除却是天女出嫁之外，恐怕更是因为对于陌上尘的偏爱。

皇甫御心里定是对此愤愤不公的，甚至原本与陌上尘就已敌对的关系、更加变得恶劣起来……她所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坐观虎斗，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再出来来个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的好意，在此心领了……但是皇上九五之尊，就不必亲自前往！至于文武百官，就依他们的意向而定。”

说这句话语时，陌上尘的语气一直是淡淡的……手中的匕首已被他丢在了地上，绝世出尘的模样与刚才那一残忍行为根本画不上等号，却偏偏正是同一人所为。

“既然你都这么提了，那么朕自然依你。”

皇甫龙泽并未因陌上尘的拒绝而感到半丝不悦，相反还露出了点点的兴奋。

刚才老七对于小九所做的那个行为，他就此看在眼里……整个过程当中，他连一丝一毫的犹豫也不曾有，这才是帝王该有的冷冽态度，证明他未有看错人。

“若是无事，就此退下。”

陌上尘敛了敛神色，口中平静无波的言出一句。

下一刻，不等皇甫龙泽作何回答，径直伸手拉过还在微怔的明月……旋即转过身子，朝着外面一步一步的行走而去。

“明日成亲，七弟这时候就带天女离开，会不会太心急了点？”

皇甫御望着陌上尘快要走向殿外的身影，面带不明情绪的语出一句。

陌上尘脚下的步伐微微一顿，却是并未曾回过头来：“阿月待在我身边，我才会觉得安心。”

短暂的一语毕，在场之人眼里皆是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那个传闻中多年断的尘王，如今竟然除却娶妃之外、似乎还真的对天女动了真感情……那么这个传闻，是不是其中有着什么误会，否则这件事根本难以理解？

陌上尘并未再多做停留，执起明月的手朝着殿外走去……手心在感受到明月想要挣脱开、对他表示出的拒绝之意时，眼底划过一丝沉思的情绪。

在陌上尘与明月的身影渐渐消失之后，殿上的慕容柔与下面恭敬站在那里的慕容史对望一眼，传递着一种共同的讯息……陌上尘这个人不容小觑，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日后的皇位之争。

一直不曾多言的皇甫绝，望着殿外的方向，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失败了么，看来要尽快的再想出一个办法，从而阻挡这场成亲。

至于皇甫御，则是缓缓的转过身子，唇边扬起一抹冷笑……从刚才陌上尘的言行来看，他的武功并非一般人可及，不过他倒是想看看他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难以对付的程度？

想到此，皇甫御转过身来朝着皇甫龙泽拱手一礼：“父皇，儿臣想起府中有事，就在此先行告退。”

明月被陌上尘牵着，一路从宫内走到宫外……在这其中，遇到过的宫中之人皆是一转不转的望着他们，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观般。

终于，在出了皇宫、快要到达马车之处时，明月手中使劲全力、从陌上尘掌心里抽了出来。

“无论有什么事，回府再说。”

陌上尘望也不望明月一眼，转而就要离去。

“陌上尘，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初九？”

明月站在原地不再抬步半分，衣袖下的双拳紧紧握着的沉声询问道。

“这是她应有的下场。”

陌上尘终是止住了步伐，回答的语气盛满了清冷。

“可是她是你的皇妹，你这样做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明月难以理解陌上尘的处事方式，在那种情况下竟然那么狠心的下手……而那个人，还是与他联系、喜欢着他的女子！

虽然这件事是由初九挑起的，但是在大殿上的难堪已经足够她高傲的自尊心承受，而自己并未受到什么损害……皇室中颇受圣宠的皇甫御与皇甫十一皆是为初九求情，陌上尘依旧不改初衷、这不明显是在为自己立敌！

“遵循原则，谈何过分？”

陌上尘背对着明月并未转过身子，只是口中低低的回了句。

“陌上尘，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感到后怕……如果有一天我犯了难以饶恕的大错，你会不会也这么对待我？处事狠绝，不留一丝情面……”

明月自怨自艾的话语还未说完，陌上尘忽而在此间缓缓的转过身子，叹息般的呼唤了声她的名字。

“你是特别的。”

陌上尘继而淡淡的附上一句，虽看不见他的容颜，但那双深邃的双眼却满含认真，让明月止不住的深陷其中：“初九之事，不过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对你勿再起害心……你是善良的，就算有一天犯了大错，我相信也定是有着一定的缘由。”

明月感到些许讶异，心里说不清楚是何滋味，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对于初九一事，虽还是觉得处罚太重，但是若今日没有守宫砂存在、那么受罪的肯定就是自己！

守宫砂……蓦的，明月脑海中闪现出这个惊人字眼来。

下一刻，明月顾不得什么的伸出手臂，快速撩开白色衣袖……却见手臂之上，一个鲜红的点依旧在上面，不曾退却半分。

“陌上尘，我的守宫砂明明被毁了……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月边满是疑惑的说着，边伸出手去抚摸着守宫砂……像是一个孩子发现了某种新奇事物般，感到新鲜而又有趣，而这个答案只有陌上尘能够解开。

“想知道？”

难得的，陌上尘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宠溺的意味。

随之，抬步稳稳走到明月的身旁。

下一刻，在明月注视的目光之下，陌上尘伸手摘下她脸上的纱巾……顷刻间，一张倾城的容颜显现出来，胜过了天地间所有的耀眼光芒，成为最引人瞩目的亮点。

陌上尘并未在明月的容颜上停留多久，而是微微的倾下身子、唇边向着明月手臂之上慢慢移动……明月被陌上尘这个突然的亲密动作、身子僵硬得一动不敢动，却见陌上尘只是向着守宫砂之处轻轻吹了一口气，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

接下来，却见陌上尘拿着摘下的纱巾朝着她手臂上、守宫砂所在之地触碰去……明月只觉得手臂上传来微微的痒意，待望去时不由满眼呈满了惊讶。

只见手臂上守宫砂所在之处，在纱巾适才的擦拭过后，只留下了淡淡的红色痕迹。

而这方白色的纱巾之上，则是沾染上了些许红色。

明月先是眨眨眼，然后再是眨眨眼……但是当再次望向手臂上之后，之前的守宫砂的的确确已然消失不见，仿佛一切根本不曾存在过一样。

“朱砂点上去的。”

陌上尘望着明月一脸茫然不知的模样，唇角淡淡一笑的为之解释一句。

是了，今日在大殿之上、众人所看到明月手臂上的守宫砂……事实上，只是点上去的朱砂而已；没有人敢上前仔细的来检查天女，所以足以以假乱真。

“什么时候点上去的？我怎么会没有一点感觉……”

明月听后愈加的感到迷茫，回想着从昨夜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并不曾记起有过人触碰过他的手臂……下一刻，却又像是想到什么般惊呼一句：“难道说，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一语毕，望着陌上尘淡笑不语的模样，明月不由又莫名的心里满是悸动……陌上尘竟然连这个都能算到，她真的不知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的，她的一言一行竟然都掌握在他的手里。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在大殿之上，初九冲撞上来的时候，陌上尘伸手阻拦而住……应该是怕被初九发现吧？毕竟朱砂只能蒙过一时、与守宫砂还是有着极大区别的！

“陌上尘，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半晌过后，明月抬起头望着陌上尘开口询问一句……清澈如水的双眼中，布满了潋滟的复杂之色。

“记得，叫师父。”

陌上尘伸手拂了下明月散乱在耳际的发丝，口中冷然无波的提醒一句……随之，又缓缓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马车之处行走而去。

怎么办到的？

昨夜魍魉从宫中回来之后，向他禀告了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其中自然包括皇甫绝与初九之间的阴谋……于是他只能趁着天未亮时，潜入她所歇息的地方，点上朱砂、为她能够躲避过今日的劫难。

她是个清白的女子，这一点他知道……事实上，鲜少会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至于为什么背部受重伤，也要亲自潜入宫中，这一点他难以想得明白，明明可以让魍魉来做这件事的……但是依稀中，他是因不愿让魍魉去触碰她身体上的任何一部分、亦或者是由于别的什么缘由。

而在这件事情当中，初九这样做尚且还能了解一些……只是皇甫绝，他这样做又有着何目的？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看来，皇甫绝平时是一个性子极其温润之人，怎么会用如此不堪的招数，甚至在完事之后还杀人灭口！

这一困惑的疑点，就待日后慢慢揭晓，它并无影响到大局……只要皇甫绝，能够继续这样的安逸本分即可。

明月站在原地，望着陌上尘后背上三千白色发丝来回轻扬，身影渐渐的愈来愈远、直至到达马车旁边停下来……待他回过头来时，脸上的诡异面具遮挡住了他的整个脸庞，让她看的极不分明。

“师父……”

明月口中低低的一念，似是自嘲、又似是无可奈何的叹息……末了，提起裙边略快速的赶了上去，与他同坐于马车之内。

他防着她，这一点她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事实上，她甚至觉得陌上尘心里根本没有任何人，他的思想与行为、仅仅是凭他的喜好所来定，别人根本无从参与、在他面前只是扮演着一个个过客而已。

没遇到他之前，她所看的小说中男主总以为是虚幻所致，毕竟哪会有如此完美之人、让人只一眼就心动万分……但当遇到了他之后，她忽而间就明了：原来这样的谪仙男子真的存在于世，更幸运的是还在此与他相遇。

不能爱上他吗？那么就不爱……日后必须离开他吗？那么就离开……最起码，她现在可以安定做自己的事，不用去担心什么惩罚与伤害，这一点足矣！

对于守宫砂这一事，他既然不愿意说，她就不再去无意义的追问……毕竟，就算之前在殿上再怎么危急万分的阴谋，此刻亦都跟着尘埃落定下来。

其中的缘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远离了那个皇宫、远离了不想见到的人、远离了一切的担忧与陷害，此刻安安静静的呆在他身边、岁月极好。

“师父，你背上的伤口……”

“无碍。”

感受着马车颠颠簸簸的前行，明月时不时的望着陌上尘，蓦的在想到他背部有伤之后、赶忙开口询问……然话语还未完全说出，双眼微闭的陌上尘就已出口淡淡的回答了她。

“师父，你为什么不叫皇甫龙泽为父皇……”

似是无趣，又似是突然想到，明月就此回忆起陌上尘一直称呼皇甫龙泽为皇上，而对于皇甫御又一直称呼三王爷……她多少了解陌上尘与皇宫之人关系不好，但是连最起码的称呼都这样难稳、不觉感到难以理解。

陌上尘原本微闭的双眼在此睁开，望向明月的眼神带着些许难以捉摸的复杂光芒……末了，就在明月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之时，却见陌上尘唇边微微的一叹：“丫头，以后不能直呼皇上的名讳……被人听到，会产生事端的。”

随之，看着明月懵懵懂懂的脸庞微顿片刻……有那么一瞬间的记忆流转，待反应过来之时再度附上一句：“宫中之人，目前不想有太多纠葛。”

目前不想？

明月捕捉到陌上尘言语中的某些字眼，不由皱皱眉头……那是不是代表，以后会与皇宫之人有着什么繁乱纠葛？亦或是，事关宫变的腥风血雨！

“所以你多年不愿进宫，而且也不愿冠以皇甫之姓？”

下意识的，明月追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即便答案呼之欲出，却还是想通过陌上尘的亲自承认，才敢拿捏准的确定下来。

似是顺从明月的思想般，陌上尘口中几不可闻的轻答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