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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两个儿子,劼儿被驱逐出宗族,我还有阿勆。她可是只有劼儿一个儿子,劼儿被赶走了,她怎么办?”定国公失神喃喃。
定国公抹起眼泪,“她做了十几年的国公夫人,现在不光国公夫人的封诰被朝廷收回,唯一的儿子还被族里除名。她那般柔弱,怎么受得了?她怎么受得了?”

定国公如行尸走肉般一个人走在林荫道上,脚步沉重得好像迈不开似的。

“国公爷,国公爷。”女人焦急又悲痛的呼唤声。

泪眼模糊中,一个熟悉的苗条身影扑到定国公怀里,“国公爷,你救救劼儿,他不能被赶出张家!赶出张家他一辈子就毁了啊!”

定国公抱着杨氏流泪,“我没用,我救不了劼儿,族里的伯伯们铁了心要驱逐他,我实在劝不了……”

杨氏猛的推开定国公,眼神狂热凶狠,声音也高亢尖锐起来了,“你是劼儿的亲爹!你不发话,张氏宗族能把咱们的儿子除名?”

定国公头疼欲裂,“我不同意又如何?伯伯们众口一辞,我一个人能对抗整个宗族不成?”

定国公是真的心疼杨氏,但他也是真的疲惫。他知道杨氏做为母亲,这时一定愤怒之极,可他没办法,族里没人向着他,他势单力孤,说的话根本没人听啊。杨氏眼睛血红,尖声道:“我只有劼儿一个儿子,我后半生就靠着他了!他被赶出张家,我怎么办?以后谁来给我养老送终?国公爷,劼儿是无心犯的错,你做父亲的不要记恨他,他想办法救他回来!他不

做世子了,安心做国公府的大公子!”

定国公苦笑,“对不住,我实在在心无力……我知道劼儿并不是存心害阿勆,可伯伯们不相信,一定要严厉惩罚,我劝不了……”

杨氏喃喃,“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要劼儿,那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后半生的依靠……”

杨氏跟疯癫了似的,时而凄惨哀求,时而愤怒斥责,定国公怜惜她遭此巨变,神智都已经不清了。不管她说什么骂什么,都柔声安抚安慰。

杨氏再三哀求无果,忽地一巴掌扇在定国公脸上,定国公脸上热辣辣的。

杨氏眼中冒火,尖声骂道:“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救不了,你就是个废物!知子莫若父,老定国公果然没说错,你就是个废物!”

定国公一颗心如同被放到油锅里煎烤似的,颤声道:“你说什么?我爹说我是……”

“废物,你就是个废物!”杨氏眼神疯狂中带着仇恨,“你爹生前就是这么说你的,难道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越过你把青霜剑、照夜玉狮子给了张勆?因为你是个废物啊!”

定国公面无人色,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靠到了路边一株槐对上。

杨氏接近绝望,一连串恶毒咒骂吐将出来,那话毒得定国公不忍再听,伸手捂住了耳朵。

废物,老定国公生前曾说过他是废物……就因为他废物,所以只给了他定国公的爵位,镇府之宝越过他交给了张勆……

定国公一声大叫,跌跌撞撞跑走了。

杨氏骂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像一瘫烂泥似的躺倒在了地上。

曾经这两人一个是定国公,一个是定国公夫人,双宿双飞,同出同入,他们的“破镜重圆”在京中传为佳话。现在这两人一个气极昏倒,一个心碎绝望,伤心欲狂,一个比一个狼狈。

定国公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青砖石大道上,耳旁不停萦绕着两个字,“废物,废物,废物!”

定国公府的人没人敢在这时候打扰他这位国公爷,却有一位青年女子脚步匆匆的追了上来,急切的叫道:“舅舅!”

“阿沅。”定国公神色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杨沅。

杨沅自嫁给张劼之后便叫定国公“爹爹”了,这时却恢复了从前的称呼,“舅舅,张劼做下这种缺德事,我不能再和他做夫妻了,我要和离!”

定国公头蒙蒙的,“和离?”什么是和离,定国公现在都有点想不起来了。舞阳侯夫人是定国公亲妹,杨沅自幼也是极受定国公宠爱的,在亲舅舅面前并不拘束。见定国公眼神呆滞好似没听懂,杨沅心里着急,顿足嗔道:“舅舅!张劼做的事太没品了,我不能再和他过下去!我要

离开他!”

杨沅声音一高,终于把定国公从神思游思的状态中唤醒了,怫然道:“什么叫劼儿做的事没品,阿沅你莫要听信谣言,劼儿只是调皮想捉弄阿勆,一不小心玩笑开得过份了而已。”杨沅气急,血往上涌,脸上一阵潮红,“舅舅,您还真相信张劼没有恶意啊?我实话告诉您吧,那天我去看望外祖母,恰巧遇上张劼,发现他有两张上万两银子的银票!您去问问张劼,看看他这两万两银子

还在不在,您就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了。难不成张劼真的视金银如粪土,愿意花两万两银子让人弹劾阿勆表哥,用这种方法来和他的弟弟开玩笑?”

定国公惊讶得眼珠子差点儿瞪出来,“你是说……你是说劼儿真的曾经有过两万两的银票?”

“我亲眼看到的,就在外祖母房里!”杨沅叫道。

定国公如有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我不信,我不信……”定国公拼命摇头。

杨沅冷笑,“您要是不信,您就去问外祖母啊,看她老人家有没有给过张劼银子!”定国公呆了片刻,转过头就往回走,杨沅忙拉住他,“您做什么去?”定国公眼神直直的,“我问问太夫人,看她有没有给张劼钱。”杨沅忙道:“您走错路了,要找外祖母您得往前走,不能回头。”殷勤给定

国公指着路。

定国公现在头昏脑胀神情呆滞,特别听话,杨沅给他指了路,他便顺着那条路走过去,找太夫人去了。

“娘,您给过劼儿钱么?”定国公扑到床前,热切的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垂下眼皮,承认了。

定国公心里凉刷刷的,低声问道:“是不是两万两?”

太夫人不明所以,又承认了。

定国公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完了,他骗不了自己了,张劼是特地从太夫人这里哄了银票,之后差韩大先生去联络崔家、仇御史等人对付张勆的。真要昧着良心说他这是开玩笑,那这个玩笑开得也太贵了啊,两万两雪花白银!

两万两白银,堆在一起能把张劼砸死。用这么一笔钱捉弄人开玩笑,偏心如定国公,这时候也骗不了他自己了。

意识到自己娇养多年的儿子人品很差,能哄出祖母的钱用来对付亲弟弟,定国公心中一阵阵绞痛难过,胸口发闷,透不过气。

“劼儿啊,你比你爹还不如,你爹我只是个废物,你是个毒物……”定国公恨铁不成钢,泪落两行。他知道张劼身体不好,资质不好,所以从没想过让张劼有惊天动地的作为,有了不起的大出息。可他也没想养出这么一个心地恶毒的儿子啊,你张劼可以没用,但至少要善良;你就算不善良,你要害人也

去害外人,不能害自己的亲弟弟不是?

定国公越想越伤心,越哭越痛,床上的太夫人不明内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痛哭吓了个半死。偏偏太夫人动不了,也说不出话来,要急只能急在心里,心火上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定国公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他经历了今天这个挫折,就开始唠唠叨叨了,“劼儿啊,你犯下这样的错,也难怪族里要把你除名,为父的是帮不了你了,我保不住你,你以后自求多福吧……”太夫人听到张

劼被族里除名,胆战心寒,心如刀割,奇怪的啊啊两声,便昏了过去。

定国公没发现,还在一边哭一边絮叨。定国公早把丫头们支出去了,而且吩咐没有召唤丫头们不准进来,所以他在这儿哭,外头的丫头们干着急不敢进来,屋里只有他和太夫人。可怜太夫人昏过去又醒过来,醒过来又再次昏过去,定国公都没

发现,太夫人被折磨得心如死水,万念俱灰。

舞阳侯和舞阳侯夫人匆匆赶来了。

杨沅见了父母,眼圈便红了,“爹,娘,张劼这种丧心病狂之人,我是没办法再和他过日子了。我要和离!”

舞阳侯想也没想,“和离!咱们舞阳侯府的千金小姐不受这个委屈。阿沅,你跟爹回家,暂时休养一段时日,爹娘再给你寻好人家。”

舞阳侯夫人烦恼,“和离是什么好事不成?好女不事二夫。再说了,和离之后阿沅身价大跌,再找的人家说不定还不如张劼呢。”舞阳侯不快,“阿沅侯府千金,就算曾经遇人不淑,嫁错了一次,也不见得后半辈子就要和张劼这种道德败坏的小人绑在一起了吧?我不管,总之我闺女还年轻,还有长长的几十年要过,我要她过好日子!



舞阳侯夫人道:“你要她过好日子,难道我要害她?她是我亲生的闺女,我只有盼着她好的。可你也不想想,这女子二嫁,怎么可能嫁到好男人?”

“再怎么着也比跟着张劼强。”舞阳侯铁了心。

一个被驱逐出宗族的人,舞阳侯是绝对不会肯要他做女婿的。

舞阳侯夫妇意见不同,争吵不休,杨沅顿足,“反正我是不要张劼了!娘如果要逼我,我就死给你看!”她这一发脾气,舞阳侯大急,“阿沅,不要啊,爹依你,爹什么都依你!”舞阳侯夫人心惊肉跳,语气也软了,“谁要逼你了?有话好好说,不许提什么死啊活的。”安抚过杨沅,舞阳侯夫人不甘心的小声嘀

咕,“你连累得父母还不够么,有脸拿死来吓唬你爹娘。这不孝的丫头。”

舞阳侯夫人声音虽小,舞阳侯也听见了,急得悄悄掐了她一把。

他心里着急,用得力气太大了,掐得舞阳侯夫人直咧嘴。

“你就惯着闺女吧。”舞阳侯夫人抱怨。“我不惯着我闺女,我惯着你啊?”舞阳侯正在气头上,说话便有些不讲究,“你别想着张劼是你侄子,你要向着娘家人,就想牺牲我的阿沅了。张劼被张家赶出族,舞阳侯府于公于私都不可能收留他,你莫

要做梦不醒。”

舞阳侯夫人怒道:“张劼虽不成器,可他一则是我侄子,二则是咱们女婿,侯府暂时收留他又怎么了?他被张家赶出门,咱们再不收留他,让他去睡大街?”舞阳侯既和她斗上口,说话就越来越不客气,“张劼是你侄子,阿勆难道不是?阿勆还是你嫡出的侄子,名正言顺的国公府世子呢,不比张劼金贵多了。张劼是因为要害阿勆被赶出来的,你这做姑母的若是

收留张劼,那你是彻底把阿勆给得罪了,把未来的定国公给得罪了,也是打张氏宗族的脸!张华,你和你哥哥还真是亲兄妹,放着阿勆这样的好孩子不心疼,就知道心疼张劼这种不成器的!”

“我懒得跟你说。我看太夫人去。”舞阳侯夫人脸如金纸,怒气冲冲的走了。

舞阳侯拉住杨沅的手,“阿沅放心,有爹在,爹给你做主。咱不能把一辈子搭在张劼身上,一定不能。”

杨沅靠在舞阳侯怀里,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呜呜呜,我为什么如此命苦……”

舞阳侯夫人匆匆忙忙到了太夫人房门前,见两排丫头垂手站在外面,里面传出定国公的痛哭声,又气又急,“你们这帮奴才,也不知道进去劝解一二!”

前排一个穿淡青色比甲的大丫头战战兢兢的曲膝回道:“回姑奶奶的话,国公爷进去之前吩咐过了,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若无传唤,奴婢等便不得入内。”舞阳侯夫人面沉似水的进到房里,见定国公跌坐在地上痛哭,太夫人瞪大眼睛一脸惶急,忙三步两步走到床前,“哥哥你只管哭,没注意到娘神色不对么?”低头柔声安慰太夫人,“娘,没事的,您别太担心

了。”定国公被妹妹骂得不好意思,抹抹眼泪,从地上爬起来,“我这是太伤心了。我才问过娘,劼儿他从娘这里要走两万两银票,这个傻孩子他就拿着这笔钱贿赂,让人弹劾阿勆。想想劼儿是这样的人,你说我

哭不哭?”

舞阳侯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恨恨的道:“你养的好儿子!”

定国公讪讪的,“我,我儿子是没养好……”

这个定国公真没什么话好说。张劼是他生的,也是他养的,张劼不成器,确实是他没教好。

太夫人愈是焦急,发出含混又急切的啊啊声。定国公和舞阳侯夫人忙一起凑过去,“娘,您有什么吩咐?”一滴眼泪从太夫人干枯的眼角流下,她干瘪的嘴唇张了张,发不出声音。定国公是个孝子,一迭声的问:“娘,您想说什么?您到底想说什么?”舞阳侯夫人拿帕子抹抹眼角,低声道:“娘说的是劼儿两个字

吧?您是放心不下劼儿,对么?”

太夫人眨眨眼睛,意思是舞阳侯夫人猜对了。

定国公愁眉苦脸,“劼儿已经被族里除名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唉,我只有把私房银子拿出来,给劼儿置个宅子,让他有个落脚之地。以后我再经常接济接济他,别的我便想不出来了。”

太夫人脸色焦急,明显是不同意。舞阳侯夫人心中一动,柔声道:“娘,族里已经做出决定,只要伯父们那一辈人还健在,想更改这个决定暂时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等到将来伯父们走了,哥哥当了家,劼儿再痛改前非,建功立业,那时候还

是可以再收他回来的。”

舞阳侯夫人这番话比定国公说得委婉多了,太夫人露出丝喜悦之情。不过这喜悦之情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很快太夫人脸上又是阴云密布。

舞阳侯夫人忖度着太夫人的意思,道:“或许我可以设法暂时收留劼儿在侯府。若是那样,劼儿虽不是国公府的子弟,还是侯府的女婿,出了门也没人敢随意欺负他了。”

太夫人终于露出了笑容。

定国公感动极了,“娘,您对劼儿是真好。您知道我就算给劼儿置了宅子,劼儿出门还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所以您才让妹妹收留劼儿。有了舞阳侯府的庇护,劼儿无忧了。”

太夫人笑容更加欢悦。

定国公感慨着太夫人对张劼的宠爱,又开始抹起眼泪。

舞阳侯夫人替太夫人掖掖被角,心里却有些忐忑不安。她方才和舞阳侯提过收留张劼的事,舞阳侯已经拒绝她了。若她重新提起,舞阳侯会让步么?定国公府有太夫人,舞阳侯府也有太夫人。舞阳侯府太夫人姓赵,年近六旬,精神还好得很,干脆利落的发了话,“张华她要是想照管娘家侄子,我们杨家成全她,让她离开舞阳侯府一心一意照顾她那个被

张氏宗族赶出来的张劼。”这话已经有了要休掉舞阳侯夫人的意思了。舞阳侯夫人再疼爱张劼,再想为太夫人分忧,也是有心无力了。她拗不过赵氏太夫人,也拗不过舞阳侯,对张劼爱莫能助,眼睁睁的看着张劼孤身一人凄凉惨淡的离开定国公府,搬到了柏树巷一个偏僻的

院子里。

杨沅没有跟着张劼一起搬出去。

她在定国公面前撒娇,“舅舅,我要和张劼和离,但我不离开您,我就留在定国公府了。”

定国公倒是真心疼爱这个外甥女,“劼儿出去受苦,是他一个人的事,不许连累我们阿沅。阿沅就留在定国公府,做舅舅的干女儿好了。”要认杨沅为义女,让杨沅以义女的身份继续住在定国公府。

定国公和舞阳侯商量过,“妹夫你看,阿沅要是回你家,出了阁的姑奶奶再回娘家,怪没意思的。还不如让她留在我这儿,孩子自在多了,你说呢?”

舞阳侯更愿意把杨沅接回去,但一则杨沅自己不乐意,二则杨沅出嫁之后再回娘家确实颜面无光,所以也就默许了。

杨沅就这样留在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要收她做干女儿,她也不乐意,还像从前一样叫舅舅。定国公也就由着她。

张劼像丧家犬一样被赶出了定国公府,太夫人的病时好时坏,杨氏又发起高烧病势凶险,定国公忙了个焦头烂额。

杨沅愿意照顾太夫人,不愿意照顾杨氏,劝定国公把张洢接回来。定国公唉声叹气,“我倒是想把阿洢接回来,可阿勆不乐意啊。”杨沅给他出主意,“舅舅你先问问表哥。万一表哥同意呢?”

定国公鼓起勇气去了大将军府,“阿勆啊,杨氏病得厉害,身边只有丫头服侍也不行,阿沅忙不过来,不如叫阿洢回来?”

张勆神色淡淡的,“只要张洢不闹事,不影响到我,我才懒得管她。”

定国公松了口气,“阿洢不会闹事了。阿勆你想想,劼儿都被族里除名了,她一个庶出女孩儿,没有亲娘亲哥哥撑腰,还敢闹什么事?”

张勆啼笑皆非。

敢情定国公还没糊涂到家,也知道张洢从前是有亲娘亲哥哥撑腰才厉害的啊。定国公得到张勆的允许,便把张洢接回来了。张洢这次回来可和之前那次不一样,现在张劼不在家了,杨沅和张劼和离了,杨氏病病歪歪,张洢在内宅之中简直一点儿依靠也没有,只有收起千金小姐的刁

蛮性子,每天在房里服侍杨氏。

定国公是天天去看杨氏的,但杨氏要么神智不清醒,要么就逮着定国公骂得狗血喷头。定国公每回看完杨氏,脸拉得都长长的,像马脸一样。

定国公经过这回的折磨,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亲戚朋友看了他多有觉得可怜的。

“阿勆啊,你回家吧。”定国公觉得他这府邸实在太凄凉了,放下做父亲的尊严,去和张勆说好话,让张勆搬回家住。

张勆不肯,“宝宝才出生,搬家对孩子不好。况且我请钦天监的兰大人给算过了,今年不宜搬家动土。”

定国公也是个迷信的,听说兰大人给算过了,也就不再坚持,“那你明年再搬吧。阿勆,爹现在就盼着你回家了,家里实在太冷清。”

张勆默默无语。

有张劼在的时候,定国公从没有这么急切的要求过。张劼被赶走,定国公就一趟两趟催着他回家了,这叫什么事。

定国公脸上现出扭捏的表情,“那个,阿勆,我还没有看过宝宝呢。”

宝宝出生的时候他和张勆赌气,之后张劼出事,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没有看过小孙子。

张勆自负的道:“宝宝不缺你看。”

张勆这可不是说大话。宝宝是很招人待见的,姊归长公主府、齐国公府、诚勇伯府、柿子巷、张勆的朋友及下属,一拨一拨的人等着看孩子呢,不缺定国公一个。

定国公急了,“可我就宝宝一个孙子啊。阿勆,不管怎么说你得让我看看宝宝,不然我可不依。”

张勆施施然站起身,“劳烦你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进去看看宝宝可得闲。”

定国公张口结舌,“宝宝他……他就是个小婴儿,小婴儿有什么得闲不得闲的?他还挺忙啊,没空见我这位祖父啊?”

张勆不理会他,飘然离去。

定国公坐在客厅喝茶,茶是上好的明前,茶汤翠绿悦目,清香馥郁,鲜醇爽口,定国公品品滋味,却觉得极为苦涩。

“苦啊。”定国公一声叹息。

他堂堂定国公,这日子真是越过越苦了。

定国公一壶茶泡得没了滋味,张勆才抱着小婴儿过来了,“宝宝睡着了,你看两眼就行,不要大声说话,会吵醒他的。”

定国公激动得一下子从座位上跳起来,声音发颤,“快让我看看我的乖孙子。”

张勆不许他动手,“我抱着,你看。”定国公凑过头去,看到宝宝那精致细腻的小脸蛋,目光就移不开了,“宝宝长得可真好。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贵人之相啊。”

宝宝这时已长开了,小脸蛋舒展娇嫩,如熟透的苹婆果般可爱。

“我抱抱。”定国公目光贪婪,神情激动,伸手想抱孩子。

张勆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定国公没办法,“我亲亲宝宝总行吧?”

“不行。”张勆拒绝了,“宝宝和你不熟,而且宝宝正睡着,被你吵醒了怎么办?”

定国公这个下气,“不许抱不许亲,就让我看看呀?”

“让你看看还不满足?”张勆反问。

定国公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从前他还想在张勆面前摆摆做父亲的架子,经过张劼这件事的打击,他连这个心思都没有了,息了。大概他内心当中也承认他是废物了吧,现在再被张勆当成儿子训,他心里竟没太大的波澜。

定国公虽然没抱到小孙子没亲到小孙子,但总算看着了,心满意足,走的时候脸上全是笑。回到定国公府,他连衣裳也没换,便喜孜孜的看望太夫人去了,“娘,今天我见着小诜诜了,他可真是个漂亮孩子!脸庞长的好,眉毛长的好,鼻子嘴巴长的好,耳朵也好看,就可惜他睡着了,没见着眼睛

是什么样子,应该会像阿勆吧。娘,您赶紧养好身子,哪天您能动弹了,我陪着您到大将军府去,您也饱饱眼福,瞧瞧您的小重孙子。”定国公在这儿说得高兴,太夫人心里怒气一阵一阵上涌。我看什么小重孙子,我是国公府的太夫人啊,我看小重孙子还得等我病好了,巴巴的专程赶到大将军府,我才能看一眼孩子啊?难道不是应该张勆

和唐梦芙抱着孩子到我面前求我看么?我从媳妇熬成婆是容易的么,生儿育女,辛苦操持,老了老了,我反倒要看小辈的脸色,要巴结着小辈,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废物,张克你真是个废物。太夫人想起老定国公生前铁青着脸骂出的那句话,这时候她竟然也有同样的感觉。虽然她疼爱定国公的心和从前是一样的,但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儿子就是个废物,简直一点出

息也没有……

定国公还在喋喋不休,太夫人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这日子真是过够了,烦死人了。

定国公自以为是孝顺太夫人,每天前来请安,每次必兴致勃勃说起他的小孙子。他不知道,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于太夫人来说都是折磨,非人的折磨。太夫人不想知道张勆的儿子有多可爱,她想知道张劼在外面过得怎样了。张劼从生下来就是国公府的公子哥儿,从来没有吃过苦,他一个人在外面哪过得了日子?张勆的儿子不过是个小婴儿,自有他的父

母亲人照看,那是根本用不着太夫人操心的。

每逢定国公坐在床前眉花眼笑说着宝宝如何如何、小诜诜如何如何可爱的时候,太夫人都愤怒得不行。如果她能动,肯定要抓过定国公,狠狠咬上两口,方才解恨。

宝宝满月的时候,大将军府隆重的办了满月酒。席间众人吵着要看孩子,张勆亲自把宝宝抱出来给众人看,宝宝睡醒了,黑漆漆的眼睛似乎在盯着人看,大家都稀罕得不行。

定国公心花怒放,“宝宝和他爹小时候一样机灵啊,他爹满月的时候办酒,亲戚朋友哪有不夸他的?”

齐国公高兴,多喝了两杯,大力拍定国公的肩,“克儿,知道阿勆是个聪明孩子,你就要待他好啊。以后一定要待阿勆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大伯。”定国公脸上发烧。

张劼是他亲自教养的,那样了;张勆是自己在外头打拼的,这样了。定国公不敢深想,只怕再想下去他自己就要承认了,老定国公说他的话是对的,他就是个废物。

张勆很快又把宝宝抱回去了。

席间人多,他可舍不得宝贝儿子待的太久。

唐梦芙精神还不大好,盛装丽服出去坐了坐,陪几位长辈说了会儿话,精神略感不济,便向众人告罪,回房更衣歇下了。张勆抱宝宝回来,唐梦芙怜爱的亲吻着孩子,“宝宝出去招待客人了,没累着吧?”

“我就是怕累着咱们儿子,所以晃了一圈就抱回来了。”张勆表功。

黄氏端着鸡汤自外进来,向小两口白了一眼。

瞧瞧这两个才当爹娘的傻瓜,从早到晚的闹笑话。他俩还不知道,以为自己这爹娘当得很好呢。

“宝宝怎么累着了啊?”黄氏故意问。

张勆面不改色心不跳,“宝宝没睡,睁着眼睛看人呢。看久了岂不是会累。”

“那么多人盯着宝宝看,宝宝被看也会累的。”唐梦芙振振有辞的补充。

“就是。”张勆点头。

黄氏无语。

她这一个月天天来照看她的福儿,天天听到小两口种各样的傻话,对这对小夫妻简直佩服是不行了。

张勆和唐梦芙说出话来,常常让她做母亲的无言以对。黄氏倒了鸡汤递过去,让唐梦芙趁热喝了。唐梦芙喝不完,偷眼瞅瞅黄氏,见母亲没看她,悄悄递给张勆,张勆会意,替她一饮而尽。鸡汤里加了药材,喝到后面有股子苦味,张勆一点儿也没流露出来。

黄氏再转身看过来的时候,唐梦芙忙把小瓷碗递给她,黄氏满意的笑了,“都喝完了?福儿乖。”

唐梦芙吐舌笑。

小两口交换了个眼色,张勆便依旧出去陪客人了。

黄氏取出一个朱红色的小襁褓,“明天给宝宝换上这个,颜色鲜亮好看。”

唐梦芙乖乖的点头,“好啊,换这个。”

黄氏轻声叹气,“孩子满月了,你们不搬回去住,总得抱上孩子去看看太夫人,这是没办法的事。想到那个太夫人,我就满心不高兴,她是阿勆的亲祖母,怎么总想着坑亲孙子呢?”

唐梦芙笑,“她不是也没坑成么?娘,您就放心吧,不管定国公府的人态度如何,阿勆自有办法应对。”

次日,张勆和唐梦芙抱着宝宝回了趟定国公府。定国公激动万分,早早的便在门前张望,看到张勆过来,他心里乐开了花。

张勆从车上扶下唐梦芙,唐梦芙抱着孩子,小两口一脸笑容的进来了。

“阿勆,芙儿,快去看看你们的祖母。老人家早就等着看小重孙子了。”定国公呵呵笑。

唐梦芙嫣然。

她才不相信太夫人会等着看宝宝呢。

张勆和唐梦芙抱着孩子到了太夫人房里,太夫人身后靠着石青色大靠背,用严厉的、谴责的眼神看着他们。

定国公有些不自在,“娘,您不是一直想看小宝宝么?芙儿,快把孩子抱过去。”

唐梦芙抱紧了孩子。

谁给她看?不说她之前做过的事,就凭她这样的眼神,谁给她看孩子?张勆不经意的一笑,“祖母,听说张劼用来贿赂朝廷命官的两万两银子是你给的?就是你给的这两万两银子把张劼给害了。如果他没有钱,沦落不到今天这个地步。祖母,你以为是爱他,其实是害他,明白

么?”

太夫人眼眸中满是愤恨和恼怒。

定国公有些不安,“算了,从前的事就别提了。劼儿反正已经……唉,他在外头单住,也过得蛮好……”

张勆淡笑,“父亲,我有没有说错?如果不是祖母给张劼钱,张劼也不至于被驱逐出宗族。”

定国公不由自主的点头,“还真是这个道理。阿勆没说错。”

张劼再怎么想害张勆,他也得有门路啊。如果不是太夫人给了他钱,张劼自己没本事,又没钱打点,再恨张勆也只能憋在心里,他也就不会犯事了。

张勆讥讽的看着太夫人。太夫人定定看了张勆许久,嘴角流出涎水,头一歪,晕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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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织淼在通过一次神秘的游戏内测进入到了一个真实的异世界中,通关游戏副本后获得奉献点向神明兑换恩赐获得特殊能力和稀有物品。 为了早日通关游戏回归正常生活,萧织淼开始了她的通关(屠神)之旅。 萧织淼在过副本时惊险又刺激,却没想到到了最终boss面前,他们一个比一个放水厉害,各种稀有物......品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boss一号:“狗屁神明的东西都是破烂,我给你的才是好东西,拿好不许丢掉也不许给别人!” boss二号:“我躺好了,来上......来打我吧。” boss三号:“神明都是狗屁,不许要他们的狗屁恩赐,要我。” boss四号:“爱我,不许害怕!” 萧织淼:嗯???你们这些boss都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跟妖精似的勾引人呢?! 当她重新站立在这片颓废大地,他们会站在她的身后做她最坚韧的后盾,揭露伪神之面,将真正的光散落在她身上。 而她将举起残剑,屠尽伪神!【展开】【收起】

王道传??第1季

下界境界分为:灵空境、雷结境、元婴期、风灵境、元海境、灵冰境、金丹期、化神境、溯神境、神帝。 仙界境界分为:半仙、仙者、武仙、真仙、金仙、仙王、仙皇、化仙、仙帝、万古太仙。 魔界境界分为:魔者境、聚魔境、铸魔境、宿魔境、万魔境、玄魔境、乘魔境、诸魔境、天魔境、仙魔境。 天地混乱,魔族入侵,下界将要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一个莫家废物,实力一直停留在灵空境二星,但是他去坦银城猎杀妖兽的时候,意外拥有了一个叫最强无敌顶级神尊系统,帮助莫一路之远!直到莫成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一位强者。 【新书《九武独尊》正在连载中!超火热!快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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