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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人心变幻 天道恒常

星罗棋布的村镇依附着连绵的群山，大批全副武装的军队开进了乱作一团的山民之中。
不出夏雨行所料，地缘稍微靠里的一圈村镇多多少少都受到了毒虫的袭击，不止有蜘蛛，蜈蚣，还有别的东西，蟾蜍，蝎子，毒蜂……甚至有叫不出种类的。

而且体形基本都比平常看到的要大。

密波山深处人迹罕至，原本就多障气多毒虫，但这些虫子平常也不会随随便便出来。过往总有些探险的考察的人深入进去，调查研究过，亦未曾听说有这般凶猛的毒物，而且还成群结队的……

老百姓里自然会有许多人联想到早些天军队进山的演习，莫非真是出了乱子。

脑袋瓜灵活又有钱的，在军队来之前就开车往外面跑了。

这么明显的事情，硬捂是捂不住的，没等民间谣传起，新闻报道第一时间就跟上了。

理由是地质及气候的变化，导致山中蛇虫鼠蚁突然不安稳，官方已派大量军队布防。

这一点上，夏雨行发现的一些信息倒是为他们提供了编撰的灵感，使事件看起来更科学，而且……更能让百姓理解，甚至发自内心的，比较相信。

因为这种现象是他们自己也在思考的，确确实实就在这几天出现的。

说起来还跟当地特色，采摘‘赤荆雪樽’有关。

此物生长的湖塘本就偏属阴冷，但这几日来，潭水冷得很不正常，不只一个潭子，所有的水泽皆是如此。

山民们自然无从深究原委，因此早早有人上报了当地政府。

好了，现在官方给出解释了，密波山下本来有一处地脉炎流的，但因为地壳内部潜移默化的改变，这炎流正在逐渐冷却。

这几天应该刚刚到了一个量变积累成质变的临界点，所以才会显得特别突然，水潭一下子都变冷了。

毒虫的情况也是一样，这些习惯了湿暖、潮热气候的虫子，由于环境的变化，在里面呆不住了，都往外涌了出来。

如果不是知道七封印之一的‘荼毒苍生’在里面，夏雨行都差点信了。百姓已经习惯了连年的太平和安逸，自然很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原本焦燥烦乱的人群都变得平静了，不少人都合计着虫祸过去之后回到家乡重建家园。

当然也有害怕的悲伤的不想回来的，特别是家中有人被夺去生命的，痛苦与恐惧并存于心。

当地的医疗机构和随军前来的医护队共同救助着受伤中毒的人，包括当地的百姓，军队的士兵，甚至……特行者。

还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用特殊的药汁药粉以特殊手法对伤者进行救治，医疗人员也没有排斥他们。

而且，看起来……似乎，她们的手段更为有效，对于袪除荼毒而言。

这些姑娘归属于密波山本地的一个特行组织——蛊裔。

又是一个只收女不收男的组织，她们常年豢养毒虫，与毒物打交道，在外围这些村镇里的，多是经验尚浅，功力不深的年轻女子，大部分修为高的都在里面那两道防线。

从昨天后半夜到今天下午，杀灭虫害，人员救治、转移的工作就一直没有停过。

夏雨行将滇山村的人员护送完之后，就前往邻近的水潭察探，那里可以说是他发现异常的第一处地方。

一路前行，顺便抒理着心情，感怀着世事。

如果说之前金友根的绝笔写出了人生崎岖的话，那之后村里那一幕幕虫灾发生时的情景则更是演绎了人心的复杂。

有原本亲如兄弟，经历危难后形同陌路的。

也有一直互生嫌隙，同生共死后展颜携手的。

有开始胆小如鼠畏畏缩缩，后来却鼓起勇气挺身而出的。

也有貌似天不怕地不怕，最终却仓惶逃命，不顾家里老婆孩子的。

阿贵看起来勇猛憨直，在父母被蜈蚣蜇咬后却不敢上前，拿着长杆有气无力地挑了几下，看双亲将死，毒虫猛回头时，他屎尿皆流地逃了。

祥叔这样平时很精于算计的人，却为了掩护老婆孩子独自抓住了两条蜈蚣，忍着痛苦，还用嘴和毒虫对咬。

夏雨行赶到的时候，他只剩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恳求，看得出这个男人身死之时最牵挂的依然是家人。

但从她老婆哭泣的眼神中，夏雨行却看出了……并不是那么难过啊，甚至有一种想乐却又不敢乐的感觉。

当自己以雷霆之势将那几只毒虫夷灭后，这女子的眼波中似乎还生发出了些许春.情，看得他一阵恶心。

和以往施展能力降妖除魔不同。

过去要么就是纯粹地与普通人隔绝，深入险境灭魔；要么就是大庭广众之下露完两手赶紧转移了。

这次为保滇山村后续不被毒虫袭击，他把山民们集中了起来，自己也站在村里最高的建筑顶端警戒，直到下午的时候军队开到。

期间居高临下见识了无所不包的众生象……也让他产生了一种深刻的感觉，这个世上，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而且，你永远都不知道，他们下一秒会产生什么心思，有些人是因为环境形势的变化而变化，有些人自己在那里蕴酿着，突然就变了。

面临未知的危险，等待总是显得漫长，有些人从坚强变得软弱，有的人从崩溃走向勇敢……

军队到来，官方宣布这次灾害的‘真相’时，许多人舒一口气，也有人竟惋惜为什么不是末世到来……

更加细腻的一些语言交谈情感变幻，自然也是逃不出夏雨行的五感。

山间的林道中，不时也有毒物窜出，被他随手打发了，军队的人本来想给他一些特殊粉末，被他拒绝了。

这粉据说是那个叫‘蛊裔’的组织炼制的，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抗拒毒虫，军队进来时比较顺利，此粉功不可末。

所以，无论是出于留给普通人傍身还是为了他此行的目的，夏雨行都不能要这东西。

粉末本就不多，他虽不骄傲，但也自恃有几分本事，即便在毒虫的包围下也是去留随意的，带了这些粉，反而可能探查不到切实的情况。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种‘打怪升级’的生活显得更简单，不会有那么多丝丝缕缕的五味杂陈的，有时还让人不知所措的情感。

不要说那些普通村民了，自己的心绪，都会有盾矛的，难以分辨的时候……

比如，今天送果儿去‘天野雅颂’，他间或会觉得这样并不是最妥当的。

果儿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并不是特行者，让他和云姐晓曦她们在一起，这样真的有必要么，会不会惹她们不开心……其实自己已经帮了金友根一家很多了。

但转念又会想，人与人之间的相识不就是一种缘份吗，世上需要帮助的人千千万，但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将援手伸向每一个人。

这事儿遇上了，深入了解了，总会发自内心的……

没错，想到这里夏雨行突然有了一点突破，发自内心的，自己的心意，就是想要帮助他们，和帮助那些素不相识的村民有些区别。

虽然和果儿的交集也并不多，仅仅一天而已，但从湖水边救治她，和她相互拥抱，听她喊自己大哥哥，背着她回村，救人，一起吃晚饭……

这个姑娘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了，心与心之间是有着交流的，人的心是在变化的。

“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不要说那些普通人了，自己的心理不是也随着环境、遭遇的变化而发生变化，甚至现在胡思乱想的，也想出了一点所以然来。

至少，自己现在有一身本领，很多普通人面对的危险和危胁，生存的困难，尴尬的境地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所以在很多时候，都不用像他们那样惶恐不安，心回百转，竭尽全力地只想在这个世界上，这个社会中活下去。

对啊……大多数人可能只是想好好地活着，世事本就无常，人心也会无常。

到底是因为世事无常使得人心变幻，还是人心变幻导致世事无常呢……这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夏雨行一时是想不明白了。

“老是念叨无常，无常的，师尊知道会不会生气呢……”夏雨行放出两道火焰，环绕在自己的周围，许多毒物想往前，却又畏惧地止步了，“这世上应该也有不无常的东西吧……”

念到这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只因为看见前面那潭水散发着蒙蒙的寒雾，更是因为他想起了一句话，王传世死前说的那句话……

“浮生若梦，天道恒常！”

“天道恒常……天道恒常……天道恒常！”

他不停地重复着，思索着，容音说过，王传世是自己的师哥，他回光返照时，双眸深邃，应该是显露了神迹。

天道吗……那种东西应该真的是贯穿于过去未来的吧，但天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恒常么……永恒常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持续到永远，天道可以么？

还是说，天道本就是永恒的一部分，所以可以常存……

夏雨行有心想问容音，但又怕受打击，这么深奥的问题，多半还是那个标准答案，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脑中自然地掠过自己想知道，却又不知道的很多问题……等等！有一个名字多次被师尊提起，印象最深刻的是那句，“生是天常的人，死是天常的鬼！”

天道恒常——天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