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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程锦月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女孩并不是她，而是一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古装姑娘，也就是她如今这具身体的原主。

原主“程锦月”现年十九，自小读书识字，是个性子颇为清高的姑娘。因着亲娘在生她的时候不幸难产离世，“程锦月”心里最亲近的人无疑就是她的秀才爹了。然而，秀才爹在“程锦月”刚满周岁的第二日，就娶了继室吴氏。

“程锦月”跟继母吴氏并不亲近，又或者说是水火不容。就说“程锦月”的亲事，也因为吴氏的刻意不作为，一直拖到了年方十八都还未定下。

“程锦月”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在看穿了吴氏的居心不良之后，便暗地里生出了旁的算计。

为了不让自己的亲事遭受吴氏的蹉跎，“程锦月”做出一个十分胆大的决定：自己为自己择婿。

在“程锦月”的心里，士农工商，万般世事惟有读书高。她自诩颇有几分才学，自然极为不情愿嫁给一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她所相中的夫君，必须是人中龙凤，身负天造之才，方能让她甘愿心仪。

然而“程锦月”到底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平日里惯常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实在无从认识更多的人。思来想去，她就将主意打到了平日里跟秀才爹来往的读书人身上。

经过一段时日的观察和打探，“程锦月”经过千挑万选，最终就定下了随同先生一起来程家做客的许明知。

事实上，“程锦月”对许明知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她会定下许明知，一是因着她相中了许明知尤为俊美的长相，二就是因着她亲耳听到了秀才爹对许明知日后必定会科举高中的断言。

虽然很不喜秀才爹在为她亲娘守孝满一年的第二日就另娶继室，可秀才爹的才学是有目共睹的。对于秀才爹夸赞许明知的话语，“程锦月”极为信服，一门心思就扑在了许明知的身上。

尽管打定主意要嫁给许明知，“程锦月”却不敢明言告知秀才爹，唯恐稍有不慎就被继母搅黄了这门亲事。随即，“程锦月”特意找上了已经多年没有走动的姨母，许家村的村长夫人，程二娘。

程二娘是“程锦月”的亲姨母，从来都是极为心疼这个自幼没了亲娘的甥女。难得“程锦月”亲口求她一件事，加之程二娘也确确实实觉得这门亲事极好，当即没有任何二话的包办了起来。

程二娘也是个厉害人。她先是以许家村村长夫人、兼之许明知嫡亲堂婶的身份找上了许奶奶，一番天花乱坠对“程锦月”的自卖自夸说动了许奶奶应下这门亲事。后又以“程锦月”姨母的身份去见了“程锦月”的秀才爹，哭天喊地的搬出了“程锦月”早逝的亲娘，直将秀才爹哭的面带愧疚，神色感伤……

来回奔波半月之后，程二娘以一己之力，顺顺当当的成就了这门亲事。“程锦月”如愿嫁给许明知，成为了许家的老四媳妇。

原本事情到此，便是一个完美的结局。然而，“程锦月”的心气实在太高了。挑中许明知的时候，她只想到了许明知日后必定会功成名就的荣华富贵。可她却忘了在许明知科举考中之前，许家的日子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好过。

虽说从小就在继母的手下讨生活，可“程锦月”并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主，时不时就会跑到秀才爹面前哭闹一番她的委屈，以致于继母吴氏并不敢在明面上太过苛刻的对待“程锦月”。换而言之，“程锦月”出嫁前的日子或许会不顺心，但却丝毫跟穷苦搭不上边。

但许家只是寻寻常常的农户人家，还是个需要节衣缩食供养一个读书人的穷苦人家。身为许家的儿媳妇，不单单需要每日做饭扫地、喂鸡喂猪，更需要打理菜园子、甚至下地干农活。这些对许家其他几位儿媳妇都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到了“程锦月”的面前就硬生生变成了无法忍受的煎熬和折磨。

“程锦月”是个决计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子，成亲没两日就跟许家人起了极大的矛盾和隔阂。再然后，伴随着同一个屋檐下住着的时日变长，“程锦月”跟许家人的矛盾也日渐增多，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程锦月”应该庆幸，她的肚子是真的足够争气，才刚嫁进许家不到三个月就传出了怀孕的好消息。要知道她和许明知也就成亲当天夜里有过一次洞房，之后两人便开启了相敬如“冰”的相处模式，绝对的井水不犯河水，冰冷疏离的胜似陌生人。

毫无疑问，要不是“程锦月”及时怀上了孩子，只怕许奶奶早就不耐烦的强行将这个犹如“搅屎棍”般的儿媳妇送回娘家去了。

说实话，自从“程锦月”怀孕，许家人对她已经很是容忍了。她不愿动手做家务，都是许家其他几个儿媳妇一并分担。她说要吃鱼和肉，许奶奶也尽可能的满足，每天都会另外给她开小灶。毫不夸张的说，“程锦月”在许家的日子过得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更加的精细，连许明知这个读书人都比不上。

然而，即便是这么精细和周到的照顾之下，“程锦月”依旧坚持认定她受到了苛待，非但不停的提出各种无理要求，甚至动辄乱发脾气、摔盘子摔碗，全然不顾她自己的身体和肚子里的孩子。最终就导致她在生孩子的时候，无法避免的难产了。

再然后，就有了出生末世十年的程锦月的到来。

看完了“程锦月”简短的一生，程锦月轻叹一声，实在没办法理解“程锦月”的所谓“后悔”从何而来。嫁来许家是“程锦月”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强逼她，就连继母吴氏也没在这门亲事上给“程锦月”任何的难堪。“程锦月”本人却在嫁来许家之后各种不间断的作，愣是将许家折腾的鸡犬不宁，到最后更是差点害了自己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别人或许不知道，全盘接收了“程锦月”所有心情和感受的程锦月却是一清二楚，“程锦月”是真的不在意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有心不想要这个孩子。在“程锦月”看来，这个孩子只会成为她的拖累。若非如此，“程锦月”也不会故意饥一顿饱一顿，屡次三番的悄悄将许奶奶给她做的吃食全部倒掉……

要是程锦月没有恰好穿过来，今日许家势必要一尸三命，实打实的一桩惨剧。估计连“程锦月”自己也没料想到，她的种种作为没有害死肚子里的孩子，反而葬送了她自己的性命吧！

对于自己能顺顺利利的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小包子，程锦月倒是并不意外。她从小就是出了名的锦鲤运，一身绝世好运气无人能敌。除非她没有穿到“程锦月”的身上，否则这两个小包子是一定会平安出世的。

这不，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

“四弟妹，你醒了？累了吧！来，快把这碗面吃了。娘交代给你卧四个鸡蛋，我特意捡个头儿大的鸡蛋挑了四个，正热乎着呢！你不喜欢吃葱蒜，我也没放，你尝尝味道好不好？不好我再端出去给你重新做。”推门而入的是许大嫂。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送到程锦月的床前，许大嫂脸上的笑容很是真诚，说话也特别的实在。

“谢谢大嫂。”通过方才那个梦，程锦月对她现下所身处的朝代已经有了足够清晰的认知，对许家的人员关系也心下有数。知道眼前这位婆家大嫂是个软绵性子的老好人，对原主这个爱挑剔闹事的妯娌也多有照顾，程锦月便也没跟许大嫂客气，直接接过了面，认真道了谢。

“不，不用。都是一……一家人，四弟妹不必客气。”难得听到程锦月一句好听话，许大嫂有些被吓住，差点紧张的变成结巴。

程锦月就真的没跟许大嫂客气了，干脆利落的开始动筷吃面。末世里除了孩子，食物亦是极为珍贵的，不准许有丁点的浪费。

眼看程锦月吃的很香，许大嫂克制不住的吞了吞口水。不过很快的，她又强逼着自己转移走了视线，不无羡慕的低头说道：“四弟妹好福气，头一胎就是儿子，而且还是两个儿子。爹娘很喜欢两个大胖孙子呢！到这会儿都还抱在怀里没撒手，谁都不准乱碰一下。”

程锦月对人的情绪是很敏锐的。知道许大嫂只是羡慕，并不掺杂其他情绪，顿时就笑了：“儿子闺女都一样，咱们自己不也打出生就是闺女？”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咱家……”许大嫂说到这里，明显的顿了顿。本是不该多提的话题，可在抬眼看到程锦月不带恶意的明亮眼神后，忽然就不加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我们大房已经一连三个闺女了，不说爹娘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们两口子面上也挂不住，走出去都被人笑话。”

一想到老四家的两个儿子打一出生就被许爷爷和许奶奶稀奇的跟宝贝似的场景，再对比自家三个闺女处处不受待见的处境，许大嫂神色黯然，心下着实酸涩。

“大哥大嫂还年轻，又不是以后都不能生，为什么要被人笑话？”程锦月并没有一个劲的对许大嫂灌输“生儿生女都一样”的思想。首先她自己才刚生了两个儿子，说出这样的话难免不痛不痒，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此外就是她们现如今身处的朝代原因了。

大环境就是如此，她可以一力改变许大嫂的想法，却不可能改变所有人的既定思维。就拿性子强硬的许奶奶来说，程锦月就搞不定。

也所以，比起徒劳的“特立独行”，程锦月更情愿多给许大嫂一些祝福。以她的锦鲤异能，肯定能给许大嫂带来好运的。

伴随着程锦月此话一出，许大嫂的脸色顷刻间精神焕发，忍不住问道：“四弟妹看好我再生一胎？”

“大哥大嫂若是还想再添一个孩子，自然要接着生呀！五丫今年已经四岁了，大哥大嫂可以考虑考虑。”想也知道许大嫂自己是很想生的，程锦月的回答不过是给许大嫂多吃了一颗定心丸罢了。

“万一还是个闺女可咋办？”欣喜之后，许大嫂的担忧接踵而来，再度变成了先前死气沉沉的模样。更何况，不是她不想生，而是她的肚子不争气，这几年始终都没有喜讯传来。她可能这一辈子，就只有三个闺女了。

“是闺女就闺女呗！大嫂刚刚不还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大哥大嫂要是害怕闺女长大嫁人了被欺负，这不是还有我家两个胖小子可以为她们撑腰？”对程锦月来说，她的祝福一出口，许大嫂是肯定能生儿子的。但是她也不希望许大嫂变成“有儿万事足”的偏激性子，这样一来对许大嫂前面三个女儿就太不公平了。

故而，程锦月并不会给许大嫂太多的肯定和自信，更多的则是牵引许大嫂放宽心态，不要受到太多负面情绪的影响。

许大嫂确实很期盼能生个儿子傍身，可事实就是这么残酷，她根本就没有生儿子的命！

心下既难受又难堪，许大嫂平日里极为沉默寡言，活的极为压抑，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而伴随着三个女儿渐渐长大，许大嫂越发开始担心三个女儿日后没有娘家兄弟可以撑腰，嫁去夫家指不定要受多少的欺负。

此刻有了程锦月类似保证的承诺，许大嫂双眼一亮，整个人顿时就变得鲜活了起来，看向程锦月的眼神满是感激涕零：“多谢四弟妹愿意为三个丫头撑腰。大丫、三丫和五丫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四弟妹这位婶婶的。我让她们把四弟妹当亲娘孝敬，不不，她们对四弟妹肯定要比我这个亲娘还孝敬才行。我这就回去叮嘱她们，以后两个弟弟都归她们三姐妹带，四弟妹只管坐着享福就好，什么也不用做。家里家外所有的事情，我们大房都包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