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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扣问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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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白盘坐于虚空之中感应着天地间的每一丝异变，任何风吹草动乃至于道的轻微变化在他如今这个状态之下都于魂源之中清晰莫名。踏出迈向虚灵的最后一步时往往会达到修道路上少有的玄妙境界，但凡修士在此刻都会珍惜万分这种最为接近道的时刻，所以就是霍白也毫不例外，在此时疯狂扣问本心，思索大道的本质奥义，“当初东皇方坤曾与我提过，肉身和灵力在此境界是同源而归，突破的关键都在于认清自身，在灵力和血气之上达到一种质变听取后，以此突破桎梏，成就修道路的高阶修行……”霍白在心中默念这段由古籍上的记载和从前辈处听来的传闻结合而出的总结，他在当前境界已经停留了太久太久，相比于之前的高歌猛进，这整整数载时光的停滞已然可以说是一种打击，但也在其意料之中，毕竟这道分水岭的积累，是任何人都难以跳过的，无论天资如何……

“我的道已然清晰，但我是怎样的人，为仙亦为魔……又或者是……”霍白双目紧闭扣问本心，他此刻神魂内视，就站在那一颗闪烁神光的心门之前，单手即将扣上却又颇为犹豫，似叩开这道心门便再无回头路，没人知道继续下去到底是好是坏，他甚至有一丝丝前路迷茫和艰难重重之感，这是修士到一定境界后自然看到的一角未来，“但既然已经迈上了这条道路，这条无尽头也无退路的仙途，又如何再能心生退意，只能勇往直前，虽千万人，吾往矣……”霍白一声低吟，却是终究单手叩上了那闪烁点点神辉的心门，缓缓推开却是刺目金光冲入眼眶，留下了一片神情恍惚。

微微迷雾打开，霍白恍若成了不属于眼前世界的存在，在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自己这苍茫一生。一个平静雪夜之中微闪的黯淡烛光，那耸立于偏僻地段的简陋木屋周围却是排布着一队又一队的悍然甲士，刀戈和铁铠之上的寒光和血迹衬托着脸上的铁血战意，显然都为历经战场厮杀的百战之士，可他们此刻却尽皆单膝跪地，那带头的文臣武将似乎是在迎接什么人，也像是在用这种姿态强逼。霍白轻步迈上前去想看个究竟，却只望见那木屋中隐隐走出了两道身影似乎为一男一女，其面孔始终笼罩着一丝丝混沌，就是唤出了金目瞳术后也难以看清丝毫，且在数息过后便渐渐暗下，眼前再次成了一片恍惚，只留下了声声婴儿啼哭仍旧环绕于耳边，让目中不知为何一酸。

“刚刚那是出现于魂源过的场景，似乎……是我的过去吗，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只是心中有着淡淡的悲意……”霍白轻抚额头，却只能想起曾经见过这样的画面，但却没有丝毫经历的记忆，要知道修行到了他这般境界，魂源奥秘已经打开，只要经历过的记忆片段就不可能回忆不起来，“难道是强悍到极致的封印术又或者是说……那根本不是我的回忆和经历……”霍白在心中越想越觉得可怕，以自身如今的魂源修为，竟是对其根本没一点办法甚至都看不出自己的回忆被人动过手脚，只有在这样玄奥道境之中才能窥见丝毫，可见不管对方抱有的是怎样的心思，其修为绝对难以想象，甚至隐隐有超过这一界的可能。

“如今这个时候却是不适合去胡思乱想，想来对方应该也没有太大的恶意，不然以其那般几乎超越这一界的修为，想要除去我恐怕连手指都不用动弹，一个念头便可于千万里外让我消失，所以也无需过于担忧……”眼前隐隐又显现出了不少泡沫幻影，虚灵悟道已经到了紧要关头，霍白一咬舌尖让自己抛去杂念，心情渐渐平复便又再次陷入了道境之中，“本我到底为何……是让我在这回忆之中追寻吗……”霍白在过往之中看到了很多，看到自己以灵魂状态苦苦游荡数十载，而后在鬼界之中应对修界攻伐，无尽心中并无恶意的尸鬼在金光之下消亡殆尽，连那和蔼的鬼皇也最终不知生死，这让霍白心头仍旧是一痛，他很明白那些尸鬼都并非十恶不赦之辈，他们只是为了生存，甚至生出灵智后便再未做过什么恶事。

“天道之下本就万物平等，被认为是十恶不赦的尸鬼只求生存，这些所谓的正道却因为一己私利便抛下无数性命只为复仇……”霍白蹙眉，以另一种视角观看这些曾经的经历，竟是生出了不少感悟，也许这便是天道的角度，而后又是柯永与身边之人魂归九幽，隐龙村被屠之事，自己带着瑶儿智力双斗猛虎山，拜入神道院，并且成为天道院的后辈弟子，“也不知瑶儿还有神道院如今似怎样模样了，来到这影国也有大半年时光，瑶儿更是快十年没见了……”回望过去的自己，颇有股别样的味道，那个曾经只能靠着智虑缠斗敌手，带着瑶儿周旋于各种强大势力之间的孩子，如今却是成了一门长老，更是修为堪比老一辈，成了东域的一个奇迹，命运就是这般无常，谁都不知道日后会如何……

“这世间有假恶假善，却也有不少真恶真善……”霍白又看见在修行路上遇见的不少真正十恶不赦之辈，从那抢劫勒索低阶弟子的神道院师兄开始到刚刚死于自己手下的南山仙翁，一个个尽皆有可杀之由，手中沾染过不知多少无辜鲜血。而在这些人之后却又渐渐浮现雪帝军神和火儿纪洁等交好之人，雷辰的贱笑、火儿至死不渝的陪伴、刘山和章铭那取笑的模样，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们的心灵境界纯洁无暇，都是善意充斥心间的人物，正是这些人才唤起了他心间的美好，“可见这世间没有所谓的单纯的善和恶，而我又是何种人物……”霍白想起了当初在拍卖行与他一战的魔族，还有心有企图却还算良善的金熊王等人，不禁对所谓的善和恶产生了怀疑，其实这世间根本不能用简简单单的善和恶两个字概括，而往往信善便为仙神诸佛，而向恶则为妖魔鬼怪，那么自己这般看法又到底为何……

“我的道为追求大自由大逍遥，一生随心所欲，不想被这些世俗观念所钳制，只想要求得身边人安稳，为他们求得一隅净土……”霍白自语，黑白太极图和青龙却不知不觉从背后升起，天道在此刻都是微微轰鸣，整座星光塔开始剧烈颤抖，无数异象浮现，甚至有仙灵自虚空之中飞出乱舞，让军神都是蹙眉看来，眼神中带着股难以掩饰的惊色，“善恶……这世间又哪有什么真正的善恶，凡事都无极端，各种各样的情绪和意念交融才是一个有血有肉之人，而我求的道，大自由大逍遥，善恶由我心，又或是处于善恶间……便为邪……”一字轻吐，天地之间竟是传下仙乐，无尽丝绦瑞彩落下宛若瀑布，异象连绵，仅仅是一个字便让天地变色，仿佛是在惧，也像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