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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赤子之心

“为敌就为敌，死在我断月宫手下的宗主掌门没有上千也有数百，我沉玉怕过谁？！”
“你为了维护一个区区卑贱的人修……”

“我沉玉素来维护的唯有半壁妖界少主，不管谁在此惊扰，我都决不姑息！”

可这般争执对峙着，两方却谁也没动，沉玉未免有点儿虚张声势，毕竟对方的身份他动不得，而墨月心也不会轻易受了要挟。

江烬雪沉了沉眼眸，忽然浅淡冷笑一声，用了仅剩的力气出声喝道：“门外的护卫何在？！我有雨魄在手，命令你们即刻将这寝殿中不相干的人驱逐出去，若有反抗者，不必忌讳手段！”

四个护卫应声而入，不似断月宫中的妖修尚有顾虑，他们除了认君鸾辰，便只认信物，绝对听话。

那几乎二话不说就先拽了两个出去，甚至没有半分的尊敬。

墨月心气得微微发抖，终于又向后退了几步，眼看着江烬雪能命令君鸾辰的护卫，一时间也不敢再针对江烬雪，只恨极了般厉声道：“好，你沉玉敢作敢当，那我就把话放在这，如果雨魄落入她人之手，我墨霜剑门不问其他，第一个先铲除了你断月宫！”

说完，猛的一转身，“我们走！”

一百多个女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片刻功夫，寝殿中又恢复了一片安宁，只残留下似乎还能绕梁的哭泣声，还有久久也散不尽的脂粉香气。

沉玉也气得不轻，即刻下令道：“断月宫即刻封宫，护宫阵法全部开启，再有擅闯者，杀！”

他必须承认，这一次是他失误了，事实上，自从君鸾辰回来的时候，重明鸟飞过半壁妖界，估计会有很多人知道是君鸾辰回来了，这对于无主动荡的半壁妖界是好事。

可他没想到，奉职的长老们都还没来骚扰君鸾辰，偏偏那一百多个丢在角落里的女人，竟然浩浩荡荡闯了他断月宫，还让她们看到了雨魄。

要说那一百多个女人已经不是烂桃花那么简单，可偏偏就这个时候……

沉玉许久才回头看向江烬雪，她脸上染着几乎随时会昏厥过去的疲惫与枯槁，他也看不清楚，江烬雪到底在不在乎那一百多个女人，毕竟几天前她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虽说江烬雪一直信誓旦旦说不喜欢君鸾辰，还总是一副嫌弃的口吻，可他真的不相信，江烬雪一点儿都不在乎？

但是，沉玉看了江烬雪许久，甚至仔仔细细琢磨着她脸上的表情，那几乎一分一毫都没有他想象中的悲痛失落，眼圈没红过，眼底也没有水光，就仿佛……她真的是个局外人。

她似乎从来没有对君鸾辰动过心思，哪怕她说与君鸾辰那些过往，不管是真是假，这一番闹下来，她竟然无动于衷。

又过了半晌，沉玉才略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江烬雪本不知道那些女人的存在，被这么一闹，如果真对君鸾辰有什么心思，女人总是容易感情用事，很可能一时怒起，那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没有。

沉玉上前几步，从盒子中拿了颗养魂丹递进江烬雪口中，见她一直也不说话，他倒突然很想说点儿什么。

但是……他似也没什么好说的。

而就在这时，江烬雪从银玉镯子中取出了雨魄，递到沉玉手中，“你收着吧，等他醒了还给他。”

沉玉也不知该不该收，可雨魄已经在他手中，江烬雪就从一开始，完全没把雨魄的价值放在眼里。

然而，江烬雪就这么毫无触动依旧将神魂缓缓渡给君鸾辰，她近来本就越来越少开口说话，如今，更是一句也没有了。

沉玉第一次觉得，他竟连一个人的喜怒也辨识不出，他甚至以神识悄悄探究江烬雪的心境，可那仿佛真是佛修的心境，又像是垂死之人的心境，犹如一片枯槁荒凉，什么喜怒哀乐都没有。

这或许就是律宗佛修？

可沉玉最终还是没忍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仍旧解释道：“那些女人……都是几位奉职的长老挑选的，与妖修半界各大宗门沾亲带故的，但是……还未曾真正与君鸾辰完婚。”

“她们也不是来刻意针对你，只不过平日里也很少能见到君鸾辰，怕是得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才硬闯了断月宫，以前也没有这么麻烦。”

“君鸾辰毕竟是这半壁妖界的少主，未来的妖王，但他后来身中蚕食，长老们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他的血脉特殊，总是希望他能早日留下子嗣……”

沉玉解释了很多，但越解释越觉得这些话都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他不需要解释给自己听，毕竟君鸾辰有多少女人他都不觉得奇怪，但如果说解释给江烬雪听……江烬雪自始至终一动没动，甚至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显得他不管解释多少，统统都是自言自语的废话。

而在之后这十天里，江烬雪没再说一句话，有沉玉掐算着时间喂药，她直至后来甚至闭上了眼，宛若入定一般，若非那源源不断的神魂之力仍旧在补养着君鸾辰的神魂，她似乎就像个即将要原地坐化的佛修，久久撑着最后一口气，势必要将承诺过的事做圆满。

沉玉觉得，如果江烬雪真的不喜欢君鸾辰，他当真是由衷钦佩这样的女子，一份恩，一份义，能在她身上体现得如此淋漓尽致，他活了三千多年，也终于是见识了。

可就算江烬雪真的喜欢君鸾辰，凭着一腔爱意若能做到这般，甚至不因那些女人的挑衅而迁怒于君鸾辰，不会因一时之气而置他的安危于不顾，看过君鸾辰那么多烂桃花，江烬雪……仍旧也令他觉得震惊。

这大三千界中魂医不止江烬雪一个，可妖修的神魂异于人修，可以说对魂医的神魂更加挑剔敏&感，神魂强大又能直至修炼到达中阶界面，仍旧保有神魂的纯净，这一点，君鸾辰能在大三千界中找到江烬雪，其实也是他的造化。

毕竟人活于世几百年，谁还能保有一颗赤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