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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有病早治

忽然伸手一指身旁的君鸾辰，“你所说的救命之恩，他或许老年痴呆记不清了，不过，他之前恰好又受了点儿伤，给你这个机会？”
江暮雪狠狠咬了咬牙，看向君鸾辰，染了些楚楚可怜，仿佛当真医者仁心，一听说他受伤，便痛心了。

然而，如果有可能，她真的想给他疗伤，救命之恩大如天，他一定会感激她的。

更何况，他是个妖，是个相貌绝世俊美，又那样邪魅狂傲，足矣惑人心神的妖。

她是家主，纵然纳夫入赘，也必须要相敬如宾，死板得不会有半点儿乐趣，可如果是自己的妖使，她可以随心所欲。

而就在这时，君鸾辰缓缓摇了摇头，江暮雪突然大喜过望，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这是在替她解围？

哪怕她的神魂是出了些问题，但他其实并不很介意，也还是怜惜她的，他认识她毕竟比认识江烬雪要早，论长相论身份，她哪里也没有比江烬雪差……

“我没受伤，换谁来试都无妨，别打算祸害我。”

江暮雪突然愣了，那一时间心中的幻想，全都炸碎了。

江烬雪一边欣赏着江暮雪的失望，一边挑眉看向君鸾辰，“没受伤也有病啊，老年痴呆也是病，有病早治不好么？”

“死也不愿落入她手。”君鸾辰这句话说得声音很轻，也是真正带了厌恶情绪的。

他自然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更何况，是面对一个连神魂都污浊了的人。

但他最起码是个男人，碍于身份，还没沦落到当众打女人耳光寻求爽快的地步，这句话只有身旁面前两个女人能听见，他只希望江暮雪给脸要脸，不要再虚伪造作，徒劳挣扎。

可惜，君鸾辰是个男人，他或许太不了解女人，只这么一念留情，就可以让江暮雪重获生机。

江烬雪还没来及赞叹君鸾辰竟有这么体贴的一面，就见识到了不可一世的江家家主江暮雪，纵然被打了脸，却还是愿意给君鸾辰面子的……厚颜无耻。

那大度谦和的一笑，仿佛真有大家之主的宽宏，甚至浅浅向君鸾辰行了个告罪礼，“恐怕江家如今不比往昔，不知何处怠慢了陈公子，让公子迁怒于我这个家主。倒也罢了，魂医世家本的就是仁心厚德，如今见公子安好，也算是江家不负千年盛名，只不过若追究江家为何没落……”

江暮雪幽幽叹了口气，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怅然，“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你冲着我说。”江烬雪忽然打断道，“别欺负他是妖，就可以天花乱坠的胡说八道。”

江暮雪白了她一眼，此时似也镇定了不少，继续道：“近几十年来，兰赦界出了一门蛊神世家，其医术高明又起效奇快，魂医世家也望尘莫及。而且，江家需奉祖训，对求医求药者筛选再三，德行有失者必然见死不救。可蛊神世家却来者不拒，诊金也收的不多，久而久之，无人再愿受魂医世家刁难。江家也是名门，总不能为与他人争名，宁可没落，也绝不能丢了清誉。”

这一番话说得当真是无奈，那是旁人毫无底线的抢生意，魂医世家如果改了规矩，堂堂名门是有些掉价了。

而随后，江暮雪又看向君鸾辰，好心般建议道：“陈公子若当真有用得着医者的地方，不妨也去试试看。”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用魂医之力了，恐怕留不住他，她得不到的，江烬雪也休想得到！

“呵……”江烬雪冷笑一声，“你小时候是不是没认真听先生上课？蛊者，宿身，傀也。你让世人宁可受蛊虫宿身，有朝一日成为傀儡，也不愿有求魂医世家，何不问问你自己……”

“那也是世人愚昧。”江暮雪抢着道，“他们贪图奇效，不愿静候养伤，我为何要自责？”

江烬雪顺而又看君鸾辰，“她方才建议你去试试，该是觉得你也愚昧，傻也是病，早治。”

君鸾辰分外惆怅，他已经不再说话，可江烬雪仍旧一再将火引到他身上。

他无奈挑明了一句，“我不能干预兰赦界的事，魂医世家家主该是谁，我说了不算。”

“可你能让她不开心，我就很开心。”

“好了，别争了。”突然，虞曼绮开口打断了两人对峙，拄着拐缓缓从人群中走出，那双被皱纹包围的眼睛扫过众人，落在江烬雪身上，与曾经如出一辙的冷漠，“毕竟也是江家的血脉，能从三途河界回来，也是她的造化，且让她先留下，江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此刻回来也是天意。”

“娘？”江暮雪诧异了一下，却迎着虞曼绮警告的目光，按下了没敢当面质疑。

“笨嘴拙舌，堂堂家主，竟让人辩驳得连连败退，她是长进了，可你呢？”虞曼绮竟毫不客气当众教训起了江暮雪，颇有几分一念之下多少要讨好江烬雪的意思。

但她似乎忘了，江烬雪五岁那年，她就教导过江烬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而她看向江烬雪的眼神，仍旧冷漠如路人，老迈沙哑的声音平静无波，“既然想回来，就别闹的家宅不宁，你的院子还是你的，属于你的东西，也没有旁人碰过。”

江烬雪早已经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直接问道：“包括我的家主之位么？”

虞曼绮锐利的目光顿时射向她，仿佛警告一般道：“家主之位，本就不该属于你。”

江烬雪本以为，时过境迁她已经看淡了，可此刻心中还是一阵寒意闪过，夺走了属于她的东西，却反过来说……本就不该属于她？

那什么是属于她的？江暮雪不要的东西也未必会给她，江暮雪要的，就绝对不属于她？

江烬雪其实一直都不明白，她是长女，也是嫡女，她与江暮雪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为何她娘对待她们姐妹，从小就有天差地别的不同？

她曾以为，或许因为她要继任家主，母亲才难免对她更严苛一些，但之后渐渐明白过来，那不是严苛，而是冷漠。

若不是这一身魂医之力证实了血缘，她会以为自己是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