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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疯狂牛仔
我躺在地上,看着红桃皇后露在熔铅炉外银光闪闪的半张脸,张口便朝他吐了口痰。
从鸡奸的阴影里逃出来,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看着过道顶上偌大的豁口,我自感从这里逃生是多么自不量力。双眼看着无垢的星空,听着外面稀疏的枪声,期望它越来越密、越来越近。
耳边传来石块滚动的声音,我扭头看去,卡利·克鲁兹正抱着脑袋撑着墙壁站起身来四下张望。我想拾起手边红桃皇后的武器,可是被电流烧肿的手指甚至粗得没办法伸进扳机护圈内。卡利·克鲁兹看到烂肉一团的我躺在地上,得意地笑了,似乎为把我折磨得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而自豪。
“你还活着吗,老板?”洞口出现了几张满是黑灰的脸,正朝下面张望,通向楼梯的过道被碎石堵住了,他们只能垂绳子从房顶进来。
“我没事!”卡利看着从天而降的保镖回头问道,“怎么回事?”
“我想是狼群来了!”黑杰克发现倒在地上的红桃皇后愣住了,等看清楚尸体腿窝被割断的伤口时,他皱起了眉头,拔出手枪指着靠在墙上的画家说道:“是你做的?”
“嘿嘿,嘿嘿!”画家笑得很开心,神经兮兮地指着红桃皇后说道,“他连屁股都做了保养!”
“是你?”黑杰克看了看废人一个的卡利·克鲁兹和仍绑着四肢的扳机,最后才掉转枪口指到我的脸上。
“这小婊子的服务不满意,再换一个。”躺在地上听见枪声越来越小,我的心也越来越凉,被希望压下的痛楚沿着神经又烧了起来。杀了红桃那变态后就知道自己肯定完了,听到黑杰克手里家伙上膛的声音,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老子死的时候还是“完璧”之身。
“干吗?恼羞成怒了?是你的人不中用!”卡利·克鲁兹从我身边拿走上了膛的CZ2000晃了晃,“连一个枪都握不稳的废物都没法收拾,留着还有什么用?死了算了!”
“放你妈的屁!”黑杰克回手指着卡利·克鲁兹的鼻子骂道,“老子的手下上了战场都是以一顶十的好手,为了你这种人死在这里,真是窝囊!”虽然嘴里骂得凶,可是枪口垂了下来。
“你们不是为了我死的,你们是为了我掌握的情报死的。”卡利·克鲁兹仍笑得很得意,只是变成了一副吃定黑杰克、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
“上帝呀!你们看起来真可怕。他们退了?”卡利·克鲁兹看着陆续从洞口进来的佣兵满身血水的惨状,咋舌道。
“没有。”小东尼身上都是血,看来是抢救了不少伤员,“他们只是消失了!”
“你们一个也没有干掉?”卡利·克鲁兹用难以置信的语调责骂这些家伙,“你们也是称雄欧盟的精英,竟然连一个也没有干掉?一个也没有?”
“那……你们跑这儿来干什么……”卡利·克鲁兹摊开双手环视所有的人,质疑他们为什么不去搜查,反倒跑到这里来。
“库赛带着共和国卫队去追了,我们已经暴露,应该撤出这里。”黑杰克指着天空说道,“再过几分钟,北约的飞弹便会带着布什的亲笔签名落进客厅了。”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的?什么样的技术能在那种电击后仍起作用?”送葬者中一个看上去管电子设备的家伙凑到扳机身上摸来摸去,就差找把改锥将他拆成零件了。
“顾不上他们有什么技术了,我们必须现在就处理了这两个家伙。”黑杰克指着我们两个说道,“他们两个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不然会拖累我们。”
“不,我绝不丢下他们独自离开!”卡利·克鲁兹听到这里一激动,鼻血和着口水飞溅得到处都是,“我……绝不丢下他们独自离开。你们不是说十分想和狼群正面打上一场吗?这不就是机会吗?怎么,怕了?”
“不,这不一样!现在我们身上带着的东西不允许我们意气用事。”黑杰克挥挥手,身后的军人便转身离去,准备撤退。
“那我们便分开走!”卡利·克鲁兹示意自己带来的手下架起我和扳机,用铁链从豁口吊出去。画家万分沮丧地把我身上的钢管两头掰弯,没有任何抽出来的意思,看样子以后有机会,还会再给我来一次那要命的大刑。
“如果现在你不杀了他们两个,迟早他们会被救出去的。你看到了,他们不是你在缉毒时见到的小混混儿,他们是专业级的杀手,这样的手段都没办法撬开他们的嘴。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把他们两个带回总部,利用大量先进仪器耗上些时日,可能会有所突破。”黑杰克指着满地散落的刑具,恼火地喊道,“你一意孤行只会玩火自焚!”
“我已经做好了什么也问不出来的准备。如果没办法把他们连窝端掉,那就让他们全跟在我屁股后面,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也可以接受。”卡利·克鲁兹说到这里没有了先前的疯狂,看着仍在场的其他送葬者成员说道,“不用我提醒,你们也知道,除掉狼群不只是我和你们上司达成的协议那么简单,这也是整个蓝图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和狼群决一死战是你们的任务、你们的宿命!上校!我在前面做饵吊住狼群,而你们则黄雀在后。而且我也会保证这两个人即使被救走了,也不会再有任何用处。”说着,卡利·克鲁兹从自己的医药箱中拿出个盒子,从中取出两支针筒。
“你以前注射过毒品吗?”卡利·克鲁兹走到扳机身边,把冒水的针头晃了晃问道。
扳机瞪着眼睛看着溅到身上的液体,拼命摆动想要抖落那些在他眼中如同硫酸般危险的东西。
“肯定逃不过去的!我以为像你们这种过来人会更容易接受现实。我警告你,这可不是那些掺了滑石粉和骨灰的烂货,这是五号,新产品,99.9%的纯度,控制不好剂量会死人的。”卡利·克鲁兹看到扳机眼中的绝望,明白他知道这么高纯度的海洛因,一旦染上是绝对没有办法戒除的。
“只有LSD。”扳机认命地坦白自己的用药史,狼群中没有人喜欢吸食毒品,但我们这种人总需要什么来麻醉自己,于是LSD这种危险性和上瘾性甚至小于酒精的致幻剂便成了我们的最爱。
“麦角酸二乙基酰胺?那种没用的东西?来!让我教给你毒品之王的美妙……”卡利·克鲁兹听完便摇摇头,推掉了针管中过半的液体才给扳机扎上,注射完后抽出针筒随手扔掉,拿起一支新的,走到我的近前问:“你呢?”
“尼古丁。”我也接受事实,吸毒过量可不是我喜欢的死法。
“吸烟有害健康,那东西会杀了你的。”卡利·克鲁兹将针头扎进我的静脉,挤压推筒将海洛因注射进我的静脉,一股快感如瘙痒闪电般从针口泛起,然后整个身体、头部、神经便被爆发式的快感电击,除了性高潮式的快感,其他感觉荡然无存……身上所有的痛觉都消失了,强烈的疲困让我陷入了半睡半醒间。身边人的对话仍能听清,可是到了脑子里又变了一番景象。我感觉自己飞上了天空,彩虹围在颈间,星星落到我的背上,我亲吻太阳,月亮握在我手中……“也许剂量太小了!”卡利·克鲁兹的面孔出现在脑海的图画中,丑陋的相貌卡通化后显得可爱了不少。
“你不会想要杀了他的!”画家的脸随着声音出现在木乃伊的身边,埃及艳后式的打扮看上去更显妖异。
“明天再给他们加强效果,注射后便永远没有办法戒除了,就让他们来救这两个废物吧!”我脑中的卡利笑得太开心,牙齿掉在了草地上,没牙的木乃伊显得恶心又诡异,“刚才有机会的时候,你应该杀了我!”
感觉自己被搬来抬去,耳中响起了螺旋桨的轰鸣声,片刻后颠簸骤起,脑海中同时出现了方块组成的直升机从翠绿的草地升上湛蓝的天空的景象。
“……我们被锁定了……”
“上帝呀!他们发射肩扛导弹了……”
“他们不要活口了!”
“天哪!他们被打中了……快跑!快跑……”
“这破飞机能往哪儿跑……”
陷入幻觉的我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一切都是飘在太空中……“把他们搬到这边来,再给他们一针……”
“嘿嘿!嘿……”
脑海中的幻觉越来越混乱,各种画面纠结在一起,最后天旋地转地坠落到地面上摔得粉碎。
“这家伙口吐白沫抽搐起来了……是不是用药过量了?”
“也许吧……给他打吗啡阻抗剂!”
“什么吗啡阻抗剂?”
“纳诺酮!蠢货!盒子二层的那个针筒,别拿错了……”
眼中的世界时明时暗,每次恢复清醒,便能看到一片黑暗中扳机挂在我的对面,两个人如同腊肠一样晾在简陋的仓库中。可是等药效下去完全清醒过来后,身上的伤口便又开始作痛,平静后的风暴格外猛烈,每次都折磨得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每次枪声一响,我们便会被打上针提起来扔进直升机,等醒过来便身处另一个仓库中。也许是转移途中过于忙乱,除了进来查看我们死没死的不上档次的喽啰,我已经难得见到画家和卡利·克鲁兹那个浑蛋。
随着转移次数越来越频繁,前来查看我们的喽啰面孔越来越生,直到最后出现了不会说英语的阿拉伯人。我知道没有了送葬者的支撑,狼群围而不歼的战术已经耗干了卡利·克鲁兹手里的人力资源。
万爪抓心、万刃裂肤、万蛆噬骨,感觉自己的双手双脚永远没有放对的时候,身上所有的关节都疼,浑身冒虚汗,眼泪鼻涕横流,从骨缝钻透全身的痒麻让我感觉自己体内长出了一窝窝的蚂蚁,我甚至感觉不到流脓的创口应有的剧痛。
毒瘾发作了!我抽着鼻水哀号着,边上同样翻滚哭喊的是扳机。如果说前两天画家等人加在我身上的刑讯令我痛不欲生,那么现在我连这种感觉都没有了,脑中除了针头已装不进“生死”二字了,我愿意付出任何东西求得一针解脱。
“看这儿!”卡利·克鲁兹的声音近在耳边,我抬头看去,目光却只固定在一样物什上,那便是一支充满液体的针管。
“给我!”我们两个像狗一样扑到他的脚边,想揪住裤管向他身上爬去,可是手还没有碰到他的鞋边,便被边上的画家一脚踢飞了。
“我只有一支。”
“给我!”
“给我!”我和扳机同时再次扑向前,同样再次被踢回来,然后两人为了争取先爬到卡利·克鲁兹的面前,为了得到毒品,无力地推搡起来。
“我就知道这东西会有效!”卡利·克鲁兹亲了亲手里的针管,指着我们两个笑道,“看看,看看!再过两天,我的狗窝里就会多出两条听话的看门狗,还有什么问不出来的?”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酸得淌血,可是身体仍低贱地爬向那支毒品。
“迟早你们会招的,我没有说错吧!”卡利·克鲁兹拍打着我的脸颊嘲笑道,“早知有今天,还不如早点儿说,省了那些皮肉之苦。”
“他说了,你便会放过他吗?”画家一脸不相信地讥讽道。
“当然……不会!”卡利·克鲁兹把针筒扔到地上,看着我们两个为了一支毒针厮打得头破血流,淡淡地说道,“但至少不会让我损失这么多人手。”
“我最讨厌毒品,原因便是它可以如此容易地击倒最优秀的勇士。”画家无趣地摇摇头,“过几天给他们把刀子,就算把他妈领到面前,他们也会听话地割断母亲的喉咙。”
画家的声音像闪电一样劈开了我脑中的混沌,母亲手捂喉咙倒在我手持的利刃下的画面重现在眼前,那片血红色再次弥漫了我的眼睛,手沾亲人鲜血的梦魇碾碎了我的灵魂,我停手任由扳机抢走毒品躲进角落。即使身体再痛苦,也及不上灵魂所受的折磨!
“刑天,抢东西还会失败,我对你太失望了!”画家凑到我近前,捏住一块伤疤的血痂猛地撕掉,可是预期中的惨叫并没有出现,她大感意外。
“失望……”我喃喃地重复这个字眼,脑中同时出现了母亲惊恐地看着我的刀尖的眼神。
“我不能再令人失望!”我知道无法抑制自己对毒品的渴求,这种欲望太强大,甚至令我恐惧,更要命的是这种渴求会随着毒瘾的加深而增强,迟早会压垮我。
“没错,你不能再让我失望了。”画家以为我是在对她说话,满意地拍拍我的脑袋赞赏道。
“也许有一天我会支持不住,不,我想是很快……”我缓缓地撑着站起来,“快到等不及队友前来营救……但我要告诉你,我已经让我心爱的人失望过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了……”
“快拦住他!他要自杀……”画家看我边说边向后退,一下子醒悟了,猛然向我扑来,伸手便抓我的下巴,捏着腮帮一摇便卸开了我的骨环,扒开下腭向里面张望起来。
“Shit!”她看到我嘴里耷拉着的碎烂舌头,恼怒地一跺脚,“他嚼舌了!”
“什么?”卡利·克鲁兹也赶紧凑了过来,看到我满嘴血水冲他胜利地笑,勃然大怒,狠命地将手里的拐杖摔在地上,然后指着我身后的士兵骂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竟然连个废人都看不住,竟然让他咬断了舌筋。这下好了!省心了!再也不用问他了。这家伙本来就被割过喉,声带受损吐字有问题,现在舌头也断了,别的……”他看了一眼我手上被电炭化的伤口和痉挛成一团的手指,“别的办法也要过上几个月才有可能……干!干他妈的……”
“呜呜……”我是想说:这下就是我毒瘾发了,想说也没有办法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可是嘴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含糊声音。也许是毒瘾的缘故,我咬烂自己的舌头竟然没有疼晕,甚至都没有赶上全身蚁虫穿蛀的裂心噬肤之痛。
“他的舌筋没断完也差不多了,短时间内没有可能恢复语言功能。”军医掰开我的嘴用手电筒查看了半天,沮丧地摇摇头。
“找个声带振动检测装置试试,多调调也许仍有可能。”身后仅剩的几名佣兵中比较有经验的低声建议。但卡利·克鲁兹没有理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医务兵为我缝接几近断掉的舌头。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他才漠然地对画家说:“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了,你可以随你的意折磨他,但绝不能让他死掉。让他活着,直到我把他在中国的家人和爱尔兰的情人都抓到他眼前。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拿你没辙了!”
“但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他身边的佣兵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冲上来提醒,但被他打断,只有画家一扫多日来的无聊表情,欢天喜地地准备去了。
“既然他决定誓死不让他的队友失望,那就希望这些队友值得他牺牲如此之多……”说完,卡利·克鲁兹看着躺在地上沉浸在海洛因带来的快感中的扳机。
“拔掉这家伙所有的牙,我可不希望再出现第二次这种情况。幸运的浑蛋!爽成这样一定不会感到痛。”卡利·克鲁兹冷笑一声扭脸走出了房间。满嘴鲜血的我和扳机被分开带走了,我不想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去了,虽然他的身份令我恶心,但仍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关。
“我等这一天等得都不耐烦了。”画家在前面领路,我被两个人架着从仓库转移到其他掩体。出了门才知道现在是晚上,身后是重兵把守的基地,眼前是一望无垠的戈壁沙丘,破晓前,四周静得可以听到沙子摩擦的声音。
我脚尖拖地像死狗似的从沙面上滑过,细如滑粉的沙粒从皮肤上擦过,轻柔如女人的抚摸令毒瘾发作,万蚁钻身的麻痒舒服感觉再次出现。正昏昏沉沉中猛然心中惊跳,脊梁沟一股凉气升起,如被凶物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虽然昏昏然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可是战斗的本能让我知道某人正在某处用武器瞄准我。
让直觉引导思想!还未加入佣兵时便从屠夫那里学到的这第一个要诀,多年来无数次将我从死亡线上拽回。顺着直觉的引导,我把视线投向了隐藏在远处沙丘中的阴影,虽然我看不见,但我知道那个杀手就躲在那里。
是谁?我疑惑地问自己。应该是狼群的人!是屠夫?不是!杀气不够。是快慢机?不是!快慢机已没有了杀气。也许是刺客或狼人吧!我暗自揣摩着。
“射杀我!我不怪你!”我朝着杀气传来的方向拼命挣扎着挺起胸膛,支吾不清地喊话,可是已没有办法表达清楚了。也许是错觉,我感到那股杀气越来越强,甚至割痛了我无比敏感的皮肤。我不知道是谁用枪瞄着我,但我知道他有多想杀了我,可是他压制着自己……“那个方向有什么?查看一下!”画家很聪明,发现我的不对劲便立刻下令。那股杀气在她手指抬起的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来了,是吗?”等一无所获的士兵提枪回来,画家走到我的近前盯着我问道。
“呵呵!呵呵!”我流着泪水笑得无比开心,笑声从嘴里的血水中钻出,带着一股湿气喷到画家脸上。
“呵呵!呵呵!”画家看着我同样笑得花枝招展,“既然他们来了,就让他们看看你为了保住他们的屁股付出了多少,免得他们不知感恩,一枪把你解决掉,让你老婆做了寡妇。”说到这里,画家拖着我的头发将我扔到基地前的沙地上,回头向身后的士兵吩咐了几句。两名士兵利索地爬到广场前的大门上忙碌起来。
过了片刻,两人大汗淋漓地回来复命。我依稀看到大门上垂下若干绳索,在风中晃荡。画家走到大门前指着绳索,故意放大声音对着夜色中的沙漠说道:“我要把你吊在这里,让他们看着你流血,看着你受罪,看着你的尸体被风沙一天天吹干。我要他们自己跳出来救你,我要他们把自己送到枪口上!”
说完,她便拉过一条绳索,晃动着上面细如贡香的弯钩,喊道:“我要用这些钩子穿过你的皮肤和骨头,从四面八方用力将你拉起来绷在大门中间。你不能动,因为你的任何动作都会打破其中微妙的平衡,引起连串的反应,会让你爽到死的!”
数十条细钩穿过了我的锁骨、肋骨、脚掌、后背,将我像风筝似的拉离了地面半米,悬在半空中。穿刺身体时我并没有感到疼得无法承受,但绳索绷直将我提离地面后,那种五马分尸的痛苦便轻易地将我击倒。我竭力保持身体的平衡,因为这样能将撕裂的痛苦减至最低,但没有毒品供应的身体无法抑制的抽搐和瘙痒却无止境地将我送入扯碎的深渊!
如果只是被这样吊起来的话,其实比将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毒瘾发作还要好一些,至少其他加之于身的疼痛,或多或少可以冲淡毒瘾发作那要命的痛苦。因为那该死的东西让我感觉自己从意志深处逐渐变得孱弱,而身体上的痛苦反而令我更坚强,让我从灵魂深处涌起与之抗争的坚强勇气。如果让我选,我宁愿被这样吊着,也不愿身上的毒瘾削弱我的意志。
可是等到天色放亮后,太阳照到身上便成了另一番景象。钩索的绳体是羊皮做的,画家让人在上面浇了水后,这东西便随着干燥开始收缩。我的身体向四面八方被拉得骨节直响,扯得像皮球一样滚圆。如果不是画家让人不停地在上面浇水,我被拉爆尸是迟早的事。
而皮下的铁管这时也派上了用场,在我毒瘾不发作时,画家便让人向里面灌热水,烫得我刚挣扎便扯得骨架裂痛昏死过去,然后再被高温重新烫醒,等到了时间后毒瘾又会如约而至。铺天盖地的痛苦将我包裹在其中压榨,恨不得挤干我身体里的每一滴灵魂。但我内心深处知道对面的沙层下便隐藏着自己的伙伴,那种期待和激动成了支撑我意志最后的柱石。
“他快要死了!”画家走到我的身边拉了拉我身上的钩索,那一块连接着的皮肉立刻被撕开了更大的口子,“如果是朋友,你们应该给他一枪,解除他的痛苦!”
没有人回应她的声音,画家点点头给我身上的钢管加了点热水,又退回到搭好的凉棚中乘凉去了。
脚下的沙漏再一次被倒转过来,时间推动着银色的沙粒落下。沙漠里的风连尝起来都透着干味,原本流血的伤口,不用多时便开始发白干裂,得不到水分补充的我很快在烈日的暴晒下干瘪下去。缺水中暑的感觉有点儿像酒喝多了,心口发闷,脑袋发晕,恶心,就要昏过去了,却被背后突如其来的鞭子抽醒。只能断续地看着太阳一点点努力爬到了正头顶,而这时即使痛得我脱肛,下身也没有一滴尿液让我失禁了。
画家再次走出凉棚来到我的近前,扒开我的眼皮看了看,回头冲门外大声叫道:“他撑不过去了!他需要点儿水,只是一点点水而已,也许就可以让他撑到你们展开行动的时候。想一想吧!”
说完,她翻转沙漏重新向回走。当我眼前开始一阵阵地发黑时,我看到远处对面的沙层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我视线骤清,心也猛然提到了嗓子眼,赶紧四下张望周围的士兵是否也发现了那片沙下有人。可是那些家伙似乎比我更不耐热,一个个手搭凉棚,在滚烫的热沙中来回踱步,并没有注意到沙面微小的变化。
“幸好!”就在我为这位仁兄庆幸的时候,就看见一丝金光从那沙面下露了出来,是一绺金色的发丝!这下可好,就算不被发现也难了。果然,身边的士兵也察觉了,掉转枪口对准了那里。
缓缓地,一个男人从沙层下站起了身子。牛仔!那个疯狂的得州小子!他提着枪向我走了过来。
画家阻止了士兵上去捉拿他,让他走到了我的近前。牛仔拿出军用水袋的吸管放到我鼻子下面让我吸吮,当看到我张开嘴露出肿大到几乎堵住喉咙的断舌无法吸吮后,他掏出军刀切开了自己的隔温服,抽出水袋捅了个洞,把带有他体温的液体倒进了我的口腔。
我恼怒地看着这个疯狂的小子,可无论如何张口使劲都无法吐出只言片语,最后我急得泪流满面,摇晃着身体想要下来揍他一顿。
“别激动,兄弟!”牛仔把水缓缓给我喂完,抬手擦擦我的嘴角,摊开手耸耸肩说道,“嗨,这是我欠你的!记得吗?柬埔寨!我们只是扯平了而已。我可不想下了地狱还欠你人情……”
话音刚落,一声枪响,一簇血花,牛仔胸口漂血地倒在了黄沙中。多日不见的黑杰克慢慢地踱到了牛仔的身边,伸手拨开他放在腰间的手,露出满排进攻型手雷,而第一颗已拔掉了保险。
“他是好样的!”黑杰克将手雷从牛仔手里挖出来,随手扔到了远处的沙丘上。扫了一眼骤起的黄烟,仍是波澜不兴地对我说道,“只是有点儿疯狂!”
看到我虽然激动却无力的挣扎后,他补充了一句:“他冒死给你水,不是让你有劲寻死的!他妈的一群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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