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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在地里埋了三年的舒儿,辜有成和大松这两个不过死了两三个月的人其实连鬼煞都还算不上,他们的力量是很薄弱的,我在梦境里看到的,不过是梦境将他们强化了。
毕竟要练成鬼煞哪那么容易的事,真正厉害的鬼煞,没有上百年哪成,如果当时舒儿不是只死了三年,而是三百年……我都不敢想我外婆的那个村落会变成怎样的人间炼狱,仇诗人都不一定制得住她。
然而,不知道这血池里有什么养料,现在他们确确实实已经算是鬼煞的初期了,看起来,还不比舒儿弱。
想到这个精神病院里一只阿飘都看不到,我大概有点明白为什么了。
他们嘴里喊出奇怪而尖锐的声音,就朝我们飞扑过来,仇诗人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就将碍手的牛克甩进血池里,除了空出手来料理这两只鬼煞外,他也想看看这血池能有什么功效,当然,要是人掉下去会死无全尸的话,他也不在乎。
牛克,死一百次都不足以。
仇诗人手中多了一条黄带子,将朝他抓来的辜有成的两只爪子缠住,翻过隔在我们中间的椅子落到我跟前,将大松踹得翻了一百八十度的身子,再用黄带子缠住他的双脚。
我在他对付两只鬼煞时往前一步,拿着小刀子对着在鲁医生命令下冲过来的医生护士,在他们靠近时朝他们划去,小刀被仇诗人加持过,我划出一个X字,就有一个亮着金色火焰的大X挡在跟前,让这些不知是死人活人的医生护士们畏怯地往后退了两步,加上我此时凶狠地想要他们的命的模样,把他们稍稍唬了一下。
随即,在我们头顶上传来了爆炸声,让没了牛克本就焦急的鲁医生面色越发难看:“怎么回事?”
有人冲冲跑过来:“鲁医生,有人闯了进来!”
鲁医生一听,立马朝我们看来,我冷然地勾起嘴角,不知道自己无形中将仇诗人的吊样学了三四分:“你以为你们那大门多加几把锁,别人就进不来了吗?”
既然我们都猜到了日暮精神病院有问题,怎么可能两个人单枪匹马地跟一整个病院的人战斗?
鲁医生气得发抖:“我以为可以对你们瓮中捉鳖,没想到我们才是那只鳖。”
“很高兴你认清了自己,鳖先生。”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黄雀跑进来前,我还是可以先灭了你这只婵,都给我上!”
医生护士再次冲了过去,我将火X推了出去,它打中了最前面的几人,让它们瞬间被定在原地,但这只阻了这么几个人,当后面的人冲上来时,小刀已经没法再发出“第二弹”了。
我将最先冲到我面前的护士踹了出去,小刀往他们身上划过,尽可能地利用涂在刀上的迷药,但双拳难敌四手,我又没学过打斗技巧,连忙往后退,后背靠向了仇诗人。
仇诗人跟我很有默契,没有多问,手中黄带子一震,两团被他滚成圆球的鬼煞被他甩了出去,砸在了前仆后继的医生护士上,鬼煞是没有理智可言的,落在一堆新鲜的灵肉上,就先扑向了最近的人上。
紧接着,仇诗人指尖用力扔出一张符,那张符飞到他们跟前后就喷出一条火舌,将逼近的人统统逼退。
趁着这个时候,他搂住我的腰,往水晶棺上一跃,我们落在了立着的水晶棺里,我跟里头随着水晶棺“站立”的自己,打了个近距离照面。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碰碰“我自己”,却在即将触摸到脸时退缩了。
我看着“我”死白死白的脸上,看着脸上被啃食的伤,看着如此熟悉又陌生的五官,没有这么一刻,这么清晰的认识到,我真的已经,死了。
哪怕来日暮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可真的赤果果面对自己的肉体,这种冲击,一点不输给八边形房间里的天旋地转。
然而,我根本没有时间感伤,从刚就没了动静的牛克没有预兆地从血池里钻了出来,还是水晶棺正下方,沾满血液的他一来就直逼我们下盘。
仇诗人将他踢飞后,他后空翻落在了我们刚跳出来的大厅上,我这时候发现,他竟然变矮了,只有一个十岁左右孩子的身高。
但他看上去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十分兴奋地看着我,还朝着我舔了舔嘴巴感觉是要生吃了我。
很快我发现我错了,他不是要生吃我,他是要炖了我。
原本没有波荡的血池开始冒泡泡,随着泡泡越来越多,还有升腾的热气,这一整个血池竟是沸腾了。
牛克深深吸了口气:“果然,肉身就应该和灵魂一起吃,最补,也最美味。”他又看向仇诗人,“更别说,还有你这么好的作料。”
我难受地扯着领子,难耐的燥热让我不安地很想来回跺脚,可我们现在站在水晶棺里,力道大一点都能让水晶棺沉下去。
可我越是忍耐,越是难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煮沸了,身体像是要化成水一样。
仇诗人这时候拿出一根枝条,他将枝条在血池面上一扫,让枝条沾了点红色液体,随即将枝条竖立起来,手指一弹,枝条如火炬般燃了起来。
“水生木,木生火,火克金!”
他将带着火的枝条当鞭子般甩向了我们身后的那面墙,那面墙就开始出现一副八卦图,跟我们前面这扇门还没打开时的八卦图一模一样。
仇诗人又连抽了几下,八卦图从中分开,那面墙跟着打开。
在他有所动作时,牛克就知不好,想要阻止仇诗人,但仇诗人早就先弄了面火墙阻挡他们,待火墙破了时,我们对面的墙也已经开启,仇诗人抱着我往对面大厅跃去,说起来,装满血液的这个四方房间,就是夹在两个大厅之间的。
仇诗人在带我跳过去时,没往了挥动手中的黄带子,接连缠住了赵星等被挂在血池上方的人,最后更是绕住了水晶棺,将他们一起拽过来。
可最终还是棋差一招,水晶棺是对着牛克那边的,牛克在发现阻止不了我们后,用机关索缠住了我的肉身,将我的肉身拽了过去,偏我们有水晶棺挡住,根本阻止不了。
仇诗人当机立断地将新开的这扇门重新关上,把血池和另一个大厅统统隔断。
我望着闭合的墙,整个人都在抖,浑身无端端地发寒,手指更是收缩着张不开,然后,我被仇诗人掰开了闭合得很紧的双唇,一个玉瓶的瓶口塞进我嘴里,里头的液体全部灌进我嘴里,流进我体内。
好一会,我才一点点平复下来,只是很疲惫地,有点呆滞地仍看着那面墙。
“我会把你的身体找回来。”仇诗人拥住我,“相信我。”
半响,我回过神,反手抱住他宽阔的背,用力地闭着眼睛,我想哭,但哭不出来,整个脑子都是麻木的。
仇诗人想要转移我的注意力,便放开我,指向赵星等人:“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我赶忙打起精神,将其他的都抛之脑后让自己不要再想,仇诗人将水晶棺移开后,露出底下被水晶棺压着的几个人,赵星赫然在列。
将推在一起的几人逐一分开,再检查过去,一共七个人,有四个人已经断了气,连魂魄都没有了,剩下的都气若游丝,包括赵星,仇诗人在墙上下了禁止,短时间没人能够开启后,跟我一起给赵星三人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和包扎,仇诗人也给他们喂了元气符,如今的环境,只能做到这些,他们三个能不能撑下去,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做完这一切后,我呆呆地盯着赵星看。
我昨天晚上没有看错,她真的瘦得吓人,手上脚下有很多伤口,特别是双脚,几乎惨不忍睹。
赵星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还特别机灵,否则当初她不会在父母尸体被发现后,躲在自己家里,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我猜想,她定然是逃离了鲁医生等人的掌控,偷偷躲在了林子里,不知道她是怎么生存下来的,但仍可以感受到,过程一定很艰辛。
直到我出现了,她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把我重新带回木屋,再一次被抓住。
当时真的不是我的错觉,我脑海里听到的求救声,一定是来自她的。
哪怕她曾经伤害了自己的一家,我也为她动容,说点自私的话,另外两人我不认识我不管,但赵星,我真的希望,她能够活下来。
仇诗人拍拍我的肩:“想要她活下去,我们就得赶紧把这地方处理了,能够及时让她得到救治。”
我沉一口气,点头,握住仇诗人的手,借着他的劲道站起来。
直到此时,我们才有心思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姑且叫做二号的大厅。
二号大厅整体比刚过来的一号大厅小了一倍,整体都是乳白色的,两边都是四四方方的格子,乍一看,像是墙上贴着白色的四方瓷砖,等我们走近查看,发现那是一个个抽屉。
仇诗人抠住其中一个格子,将它拉出来,发现里头躺着一具尸体,我见状,也拉了两个格子出来,里头也都躺着尸体。
这里简直就是个太平间!
仇诗人拉着我往后几步,仔细观察着整个二号厅,忽然问我:“你是否听过,古时候,有人将死去的亲人葬在崖壁上。”
我想了下,点头道:“看过这类新闻。”
“那你记不记得,刚到这里时,我跟你说过什么。”
“……这地方是阴穴宝地?”话一出口,我马上很有危机意识地躲到仇诗人身后。
“如果我猜的没错,我们现在脚底下,连接着刚刚那个血池里的血水。”
听仇诗人这么说,我低下头看脚下白白的地板,想到如果这地板塌了,下面全是血水,就觉得脚下发麻,生怕自己过重,怕地板踩踏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躺在格子里的尸体,感受到“生”气后,动了。
被我们拉出来的三个格子里的尸体最先睁开了眼睛,早已经僵化的他们动得很慢,又确实地在往外爬,没过多久,其他还密封着的格子里发出了“砰砰”的撞击声,没猜错的话,是里面的尸体“活”了,想要出来了。
我在仇诗人身后揪着他的衣服:“这就是你说的起尸?”
“差不多,”仇诗人说到这,抹了把下巴,“可惜,没把小宝带来。”
“带小宝来做什么?”我狠瞪他一眼,然后在他腰上拧了一下,“这些怎么处理?”
仇诗人先拿出一副手套,看起来跟一次性塑料手套很像,但接触到后就能知道完全不同,且轻易不会坏掉,等我戴上手套后,他拿了好几张符纸给我:“僵尸片看过吧,贴他们脑门上。”
“哦,”我郑重地接过符纸,“那需要闭气吗?”
他闻言一顿,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后,当先冲上去,手一刷,就将最开始的三个僵尸贴上了符纸。
待我走到一个被从里头推开的格子前,趁着里头尸体刚抬起头的瞬间将符纸贴到他脑门上后,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其实我是……不用呼吸的?
发呆的情况下,就是我差点被一只冒出头的僵尸咬到,等我吓得收回手,想到自己被咬了好像也不用怕?
我都不知道这种情况,我该欣喜自己不用怕,还是难过自己已经不是个人了。
我现在,到底算什么,鬼吗?
可我跟其他鬼魂又不太一样……看到一只跑出来的僵尸“嗷嗷”地扑来,我呆呆地拿出符纸往他脑门上一贴,他不动了,僵立在那,大半个身子还在格子里,两只手还一上一下弯着手爪。
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纸,我细思一会,拿起其中一张符纸贴在我脑门上,想看看有什么效果。
结果除了脑门有点刺痛外,我的行动一点都不受阻。
然后,符纸就被仇诗人揭了,他好笑又好气地瞪我:“你是不是傻?”
我摸摸自己的脑门,呐呐地道:“我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什么。”
仇诗人目光暗了几分,一边将符纸贴到跑来搅局的僵尸头上,一边将我拥入怀里:“你把我说的话忘了?”
我闷闷地道:“记得。”
“重复一遍。”
我哼唧,一边羞红脸:“不管我是什么,我都是你媳妇。”
“知道就好。”他拍拍我的背以示奖励。
这人,哪怕是安慰人,都是这么简单直接。
可能大家会觉得我怎么那么快就接受自己已死的事情,其实我并不是现在才知道的,在来日暮精神病院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我又不是傻子,仇诗人和张晓芳吵的那几句话那么明显了,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那会灵魂受到冲击不舒服没能细想,后来被小葵“祝福”后,脑子就清醒了,没道理还弄不明白“人鬼殊途”这句话的意思。
我问仇诗人,他不肯说,但默认了,然后强硬地让我把上头那句话念了一百遍。
一百遍啊!当时就算我有任何伤感,都在一百遍的冲刷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嘛!
有了这个前提,早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死了,在看到自己尸体时,虽然冲击还是有,到不至于就这么崩溃,所以,还得感谢那羞耻的一百遍!
想到这件事,我哼唧唧地推开仇诗人,继续去将那些僵尸贴符纸,这些显然都是低等的尸,我一开始还有点怵,不管我现在是什么鬼,我仍习惯把自己当人,害怕很正常,但贴着贴着就麻木了。
直到,我顺手把一个没动静的格子也拉出来,看到里面躺着具尸体,惯性地就要那符纸贴上去,却在我的符纸碰到脑门时,一直没动静的尸体睁开了眼睛,不仅避开了符纸,还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回事?
我意识到不对,想往后退,但对方将我的手抓得很紧,情急之下,我另一只手将手中所有的符纸都贴了上去,大部分都散落了,但也贴上了三四张。
符纸贴在对方脸上时,冒出黑色的烟,符纸底下也有腐蚀的痕迹,可并没有因此限制了对方的行动,她伸出手,将三张符纸都撕了下来,还有一张是自己掉的。
我暗道不好,一脚狠踹那个格子,被抓住的手更是借力想往外抽,本以为会很难,我的手却突然透明,顺利地从对方的桎梏中“脱”了出来。
赶紧再踹一脚格子,将那个大抽屉关上去后,我才有空看向自己的手。
这是第二次我的手透明化了,最早时我很害怕,但现在看来,这似乎算是我的一种本事?只是我还不会操控,现在看着自己的手,都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变透明的。
正看着,我的手就被握住,刚在另一边的仇诗人赶过来了,把我拉到他身后,然后目光冷然地盯着刚才那个格子。
被我踹得合上的格子被从里面推出来了,先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的皮肤是青黑色的,上面还有几个溃烂的伤口,那只跟鬼爪一样的手扒住格子,然后躺在里头的“尸体”冒出头来。
当我看清她的脸后,我不禁低呼:“是我梦境里看到的那个轮椅姑娘……裴芯?”
她就趴在格子上,身体还躺在抽屉里头,然后她望着我笑了,那张脸,比我在梦境里看到的更青白,准确的说,是没有生气,好像她在自己的脸上,戴了一张死皮。
“班澜?我的表姐,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我看着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既然仇诗人说了这里是阴穴宝地,那么对练“邪功”的裴芯来说,无疑是个好地方,但和一堆死人,甚至可以说是僵尸躺在这么一个个格子里,这特码的什么心态啊?
这个精神病院里,还能找出一个正常人吗?
“嘻嘻嘻……”裴芯看我的眼神跟牛克有得一拼,“我之前都不知道你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能实体化的鬼魂,不过能实体化,那需要很多很多的能量,百年厉鬼都做不到你这样,我要是能把你圈养……”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眼底的贪欲更胜。
是了,她是个养鬼的,还是用最不入流的方式来养鬼,现在我就是一只……鬼,她这是看上我了?
我面无表情地拍拍仇诗人的肩膀:“有人要跟你抢媳妇呢,还不快灭了她!”
曾经,我还会因为老姨,对裴芯有那么一点点仁慈,然而现在,我眼前的这个人,她还能算个人吗,留着她,玷污的,是老姨,是陈家的祖辈。
“说的是。”仇诗人非但不反驳我的话,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他脑袋左右动了动,发出骨骼“咔咔”的声响,然后盯上裴芯。
裴芯一被他看上,原本发光发亮的眼睛闪过畏惧,人也往柜子里缩了缩,但她很快调整了状态,身子往下压低,眼睛直盯着仇诗人,她现在就像一只想要攻击人的毒蛇,除了没有竖瞳,也没有蛇的细长舌头,不然一定是一只藏在柜子里露出脑袋的蛇妖。
她在和仇诗人对峙,她以为自己躲在这地方修炼这么久,实力大有长进后,是不用怕毁了自己的仇诗人的,然而真正再次面对后,她发现自己完全被压制着。
这种情况让她心慌,所以她控制不住抢先出手,从格子里弹飞了出去,用自己那双跟鬼爪没两样的手朝仇诗人的脸抓去。
然而,仇诗人轻松地避开了她的手爪,不客气地一拳反朝她的脸揍去,跟打网球盖球一样,将她拍到地上,一只脚不客气地踩在她背上:“以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就无敌了?你这蠢货!”
永远别指望仇诗人的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
裴芯咳了几下,她想爬起来,但背上的脚重如千金,她根本掀不动,她能做到的,就只是把头抬起头,怨毒地看着我们。
当我以为她只能这样了时,她的脖子忽然以不可能的角度大扭转,头转向了背后,嘴巴一张就要朝仇诗人的脚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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