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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早朝,出了朝殿的朝臣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轻声细语,或是说今天的天气真不错,或是说品偿到了什么美酒……等等,不一而足,就是没人说刚才在朝殿内议论的事情。
夏琰在朝内排在前面,那么出朝殿必然走在后面,赵之仪不知不觉走到他身边,笑道,“我听说了!”
夏琰瞄了一眼,“想说什么就说,不要‘听说’!”
赵之仪咧嘴一笑,“我这不是打开话题嘛!”
夏琰唬了一眼,没理他。
赵之仪再次笑笑,“这事不像你婆娘的风格,她为何要这样做?”
“那你觉得应当是什么风格?”
赵之仪说道:“至少应当像男人一样冷静,理智解决。”
“男人一样理智?”夏琰呵呵笑道,“倒是有点意思!”
“喂,说正经的,你婆娘这样做落人口舌,并且……”赵之仪的言下之意是今天早朝上的事。
夏琰抬眉:“那你等着瞧瞧,看看是不是落人口舌?”
“啊……”赵之仪刚想问什么,诚嘉帝身边内侍正紧着步子走过来。
内侍喘着气:“夏候爷,圣上让你去一趟御书房。”
夏琰抬手:“多谢公公带话!”
“候爷客气了,请吧!”
夏琰跟着内侍去了御书房。赵之仪站在后面久久没动,夏子淳让她婆娘这样搞事,是几个意思?
章大人从后面跟上来,看了一眼夏琰的背影,笑道,“赵郡王不回家带儿子?”
“回,当然要回!”
“一起走?”
“一起走!”
一老一少,两个人肩并肩走着,说些日常小事,章治平看着年纪虽轻但憋得住气的赵之仪,笑道,“我还以为能从赵郡王口中听到些小道消息,想不到你这口风这么紧?”
“章大人,你这是说笑吧,我可没有小道消息!”赵之仪连忙回道,他真没想到夏子淳婆娘跟内宅妇人一样,很意外,也想知道原因。
章大人甩着宽袖,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空,“天气渐渐高爽起来,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又是一收获季节!”
赵之仪笑道,“看见天就能想起收获,章大人真是关心国计民生。”
“赵郡王不是一样?”
“哈哈,是,都一样!”
章大人突然开口说道:“夏夫人做事一向不输男儿,我想这件事定有什么误会!”
赵之仪挑眉:“章大人把这件事定义为误会?”
章大人反问:“难道赵郡王不觉得?”
“不,我不觉得,夏子淳婆娘这样做绝对不是什么误会!”赵之仪肯定的说道。
章大人笑问:“那么以赵郡王来看,是什么?”
赵之仪叫道:“章大人,你套我话?”
“哈哈……”章治平大笑,“被你看出来了!”
“章大人,你……”
一老一少打着机锋,都在猜测童玉锦行事为何要这么张扬。
御书房
诚嘉帝温和的问道:“子淳,御史台的人都在参你夫人行事太过张扬,你觉得呢?”
“圣上,是张扬了!”
居然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诚嘉帝问道:“喔,为何要这样做?”
夏琰拱手回道:“回圣上,内子替长姐气不平,行事一时之间有失分寸,还请圣上开恩!”
诚嘉帝轻轻笑道,“我记得你夫人行事不输男人,为何这次会如此莽撞,你让朕如何和天下百姓交待?”
“请圣上责罚!”
“子淳,你没对朕说实话!”
夏琰抬头,“圣上——”
诚嘉帝看着夏琰的双眼问道:“为何?”
夏琰想了一下说道:“圣上,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这种是童玉锦的问话方式,他居然不知不觉受了感染,竟这样问起当朝皇上来。
严谨的诚嘉帝被这句话问得神情松了些,他的臣子没有对他太设防,问道:“假话是什么,真话又是什么,?”
夏琰回道:“假话是内子想耍耍候夫人的威风!”
诚嘉帝扬眉。
夏琰继续回道,“真话是,内子是故意这样做的。”
诚嘉帝问道:“目的何在?”
“合理拿回属于长姐的嫁妆!”
“合理?”
“是!”
诚嘉帝眼眯了一下:“难道,她抢的‘民财’是你长姐的嫁妆?”
夏子淳摇头笑道,“不是!”
诚嘉帝说道:“既然不是,那么御史台的人就没有参错。”
“请恕臣做事激进了!”
诚嘉帝继续问道:“何意?”
夏琰回道:“臣想逼贪长姐嫁妆之人到大理寺告状。”
“逼告状?”诚嘉帝眉头皱起。
“是!”
诚嘉帝说道:“你想通过官府拿回属于你长姐的嫁妆?”
“回圣上,正是!”
诚嘉帝眯眼看了一会夏琰,有一小会没说话,只见夏琰微微低着头,波澜不惊,年纪轻轻,沉稳干练却不输老臣,行事嚣张,倒有些资本,遂开口说道,“你就准备进大理寺讨回你长姐的嫁妆吧!”
“多次圣上隆恩!”
“退下吧!”
“谢圣上!”
等夏琰走了,大太监卫兆启轻轻笑道,“圣上,夏小候爷倒是实诚。”
诚嘉帝瞄了一眼卫兆启,“是嘛?”
卫兆启仿佛没有看到诚嘉帝那一眼的意味深长,笑眯着眼:“小人觉得舅爷为出家的姑娘出头,倒是无可厚非。”
诚嘉帝点了点头,“娘家为出嫁的姑娘出头,确实无可厚非!”
“圣上英明!”
诚嘉帝却陷入沉思,卫兆启看见门口有小太监探头探脑,挥手让他们退了,不声不响陪着诚嘉帝坐着,眼看午时都要过了,诚嘉帝却没有让人传膳。
开国公府
美珍把外院夏小同拿来的东西传给了童玉锦,童玉锦翻开看了一下,随手放到桌子上。
美珍问道,“夫人,是什么?”
童玉锦回道:“大理寺的传票!”
“姚氏上告了?”
“嗯”
美珍想了想问道:“夫人,你故意逼她,让她上告?”
“嗯!”
“为什么?”
童玉锦叹道:“谁让他弟弟是候爷呢?”
美珍不为不解:“跟候爷有什么关系?”
童玉锦没回话,却反问美珍:“要是普通百姓家会怎么处理?”
“普通家庭?”
“嗯!”
美珍想了想回道:“他们会请族长、或是娘家人出面处理,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娘家出面连吵带闹闹回来的。”
童玉锦点头:“对,就是这样,可是姓吕的现在出了意外死了,只有一个宠妾,按道理根本不要费事就是大姐的了,可是一个小妾竟敢把开公府告到大理寺,事情没那么简单!”
“夫人的意思是,姚氏背后有人?”
童玉锦说道,“可以这么认为。”
美珍想了想说道,“也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妾最多到开国公府门口来闹闹,那敢、或是那里想的到去大理寺告状。”
听到美珍的分析,童玉锦笑道:“不错呀,美珍,说得头头是道。”
美珍不好意思的说道:“正常情况不都是这样吗?”
“对,所以反常及妖!”童玉锦说道。
京城某胡同
姚氏等在客厅里快大半天了,等得心里慌慌的,再次开口问道,“这位妈妈,贵人什么时候来?”
“不是对你说了嘛,烦心等等!”
姚氏饥肠辘辘,饿得快没力气了,可怜巴巴的说道:“可妾身都等一天了,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得请贵人给我做主啊……”
老婆子看了一眼风韵犹存的姚氏,阴眼撇嘴,就你这样,还指望我们主人出门就往这里跑呀,哼,想得美。
京城另一处胡同
晋王下朝后没有回王府,径直进了别院,见他来了,书房里等的几个人个个都站起来,晋王摆了摆手,“都坐吧!”
“谢王爷!”
晋王走到主位,撩起袍子坐下去,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某中年男人回道:“王爷,一切都在你控制的范围内。”
“要小心!”晋王想着早朝上波澜不惊的夏琰,眉头皱了皱说道。
“王爷提醒的是!”
晋王问道:“那二十万两什么时候运到京城?”
“二十……王爷,什么二十万两?”中年男人吃惊的问道。
晋王老眼紧眯,“东州府丢了二十万两库银,不在你们手上?”
中年男人连忙站起来,“王爷,小的没有收到这样的消息!”
晋王连忙叫道,“来人——”
外面进来一个黑衣人,“小的在!”
晋王阴沉沉的问道:“二十万怎么回事?”
黑衣人有些不解,回道:“回王爷,东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库银丢了二十万两。”
“我是问你这二十万两怎么回事?”
黑衣人说道:“回王爷,大爷就说银库丢了二十万两,属下已经告诉过你了!”
“难道不是会儿……”晋王愣了一下,说道,“不是你们几个合计的?”
中年男人回道:“王爷,属下等人没有合计过,就算合计,肯定也要通过东州的大爷,不可能越过他去!”
晋王轻敲了一下桌子,“来人,赶紧问一下大爷,问问怎么回事?”
“是,王爷!”
黑夜人出去后,中年男人问道,“王爷,今天朝堂上,姓夏的被弹骇的怎么样?”
晋王冷笑一声:“我们出来后,圣上单独留下了他。”
“王爷,圣上会不会对……”
晋王打断了属下的话:“暂时不可能!”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中年人有些着急。
晋王悠悠的说道:“连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属下就是为王爷急,能尽快扳倒他,王爷心里也舒坦点!”
晋王冷笑一声:“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机会,你们让人帮助那个女人,让她死死的咬着不放,一定要拖累夏琰的名声!”
“是,王爷!”
东州府
出了银库,于文庭问道,“肖大人,消息有递到上头了吗?”
肖会遂回道:“回先生,递了!估计最迟明天就能到达京城!”
于文庭点点头:“去看看库监。”
“是!”
一定有人感到奇怪,咦,夏琰、晋王等人不都知道了吗,为何诚嘉帝还不知道?
是啊,为何呢?这里有一个程序问题,夏琰、晋王得到消息的渠道都是私人隐蔽的渠道,不像东州府知州肖会遂那样通过正式行文的方式传递上去,即便是八百里加急,几道程序走下来,时效还是被延误了,所以二十万库银被盗的消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是大陈朝的皇帝——诚嘉帝。
当诚嘉帝知道东州府二十万两库银被盗之时,已经是银子被盗后的第三天傍晚了。
诚嘉帝摔了桌上的砚台,砚台里刚研的墨汁泼的到处都是,光亮的大理石瞬间被溅得黑漆漆的,滴滴哒哒还有些声音,那是桌角处流下的墨汁声音。
卫兆启看着墨汁流到自己脚前也不敢动一下,赵之仪低垂着眼,“是臣失职!”
诚嘉帝缓了一口气,摆了摆手,“你人在京城,怎么可能知道那么远的事!”
“圣上……”
“别说话,让朕缓缓!”
“是,圣上!”
诚嘉帝坐在龙案后,闭上了眼,如果细看,就会发现,他的额角隐隐有青筋冒出,说明他有多动怒,一个动怒到如此境地的人,竟让你感觉不到怒火,可想而知,他该有多隐忍,可是越能隐忍的人动静起来越雷霆万钧。
一时之间,整个御书房针落可闻,仿佛进入了深度休眠状态;和御书房相反的是,京城亦或是东州府仿佛是暴风骤雨前的平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诚嘉帝才缓缓开口,“你带人去东州府!”
“是!”赵之仪刚想转身出去,抬眼看向诚嘉帝。
“想说什么?”
赵之仪轻声说道:“圣上,东州府是夏子淳的辖下,你看……”
诚嘉帝直接回道:“他长史在那边!”
“是,圣上!”赵之仪嘴上答是,脚却不动。
诚嘉帝仿佛了然的说道:“夏爱卿暂时不会去!”
“呃……”赵之仪眨了一眼,不好意的龇牙一笑。
诚嘉帝也感到好笑,说道:“那两口子夫唱夫随!”
赵之仪想也不想说道,“夏夫人可以跟过去!”
诚嘉帝嗤嗤一笑,“你想他们跟过去?”
赵之仪惊觉自己失态,连忙说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和淮东路的转运使打个招呼比较稳妥、有礼貌。”
诚嘉帝皮了一下眼,“赶紧去吧!”
“是,圣上!”
赵之仪拱手退着出了御书房,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诚嘉帝知道夏子淳要干什么似的,抿了抿嘴出了宫门。
淮东府
肖会遂带着于文庭去大狱见库监宁拓,可是还没等他们进牢房,狱卒就出来准备往上回禀,库监宁拓畏罪自杀了。
于文庭先是大惊,后是震惊,不知为何,他隐隐的感觉到,总有人先他一步掐断了线索了,难道一个普通的东州府,水竟是这么深,他急步往大狱里去,叫道,“带路!”
狱卒不知道于文庭是谁,站着没动。
于文庭吼道,“还不去!”
“是,是……”狱卒见府州大人都不敢回驳,知道是个大人物,连忙带于文庭进去。
丁小十跟着于文庭后面,走到石阶往下时,快步的于文庭落脚踩空,差点摔了一跤,丁小十连忙跳跃着扶住了于文庭。
肖会遂直到于文庭站稳后才来了一句,“大人,小心!”
于文庭理也不理,继续快步进了狱房,库监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边上守着两个衙设。
于文庭问道,“疑犯死于何因?”
没有人回话。
肖会遂赶紧对众人说道,“夏候爷的长史——于先生!”
衙役这才回话,“回先生,疑犯畏罪撞墙而死!”
“为何不拉住他?”
狱卒连忙回道:“先生,他撞墙时,正是我们换班交差之时,所以没人注意到,等我们听到声音,跑过来时,他已经倒在地上了!”
于文庭看了看死者,又看了看溅满鲜血的墙面,血迹已经由红色变暗,慢慢凝固,他叹了口气,“肖大人,赶紧让仵作验尸!”
“是,先生!”
这是东州府的地盘,结果没有出于文庭所料,验尸结果——撞墙而亡。
肖会遂看着脸阴得能滴水的于文庭,拱手叫道:“先生!”
于文庭呼了一口气:“赶紧查银子,十二箱银子,不可能不引起人注目!”
肖会遂说道:“回先生,听说银子丢了,下官立即封锁了所有出城的水、陆通道。”
于文庭问道:“城内查了吗?”
肖会遂回道:“附近的已经查了!”
于文庭挥了一下手:“赶紧全城搜索!”
“是先生!”
于文庭听着不温不火的话,突然大声叫道:“你别先生、先生的叫,银子是东州府的,你又是知州,要被查办的人不是我,懂不懂?”
肖会遂“是……是……,先生!”
于文庭看着软绵却奸滑的肖会遂,甩了一下袖子出了大狱,出来后,都已经月上中天了,一天竟然过去了,除了见到死疑犯以外,竟什么收获都没有。
于文庭没有住在衙门后院,他拒绝了姓肖的安排,自己住了客栈。
一到客栈,于文庭就对丁小十说道,“赶紧暗中派人保护好尸体!”
“是,先生!”
于文庭问道:“发消息给候爷了吗?”
“发了!”
于文庭叹道,“希望海大人尽快到来!”
“先生,我出去安排人手!”
“当心!”
“放心,先生,我们自有门道!”
“不可大意!”
“是!”
看着丁小丁出门,于文庭捋了一把脸,没洗没弄,就这样躺上床了,躺着躺着,他觉得不对劲,什么不对劲呢,那个女人没来缠他,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想了一下,轻轻出了门,走到温温住的房间,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发现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试着推开了门,果然没人,床上的薄被单掀在一边,他伸手摸了摸,没有丝毫热度,不知是没有回来,还是出去了,想了一下,走了出来,叫了自己的小厮,“人呢?”
“晚饭时间还在!”
于文庭明白了,那是出去了。
长兴鼓着嘴说道,“老爷,这个女人逢人就说是你的红颜知已,抱着孩子败坏你的名声!”
于文庭捋了一下胡子,“无防!”
长兴急叫:“老爷——”
“你不懂,不要乱担心!”
“是,老爷!”
东州府某酒肆,一个抱着头巾的妇人坐在里角,她边上坐着个男人,男人轻轻问道,“跟着他打听到什么了吗?”
妇人说道:“没有!”
男人轻声问道:“他到东州府有一段时间,你没打听到什么?”
妇人回道:“听说都到乡下了,没跟什么官吏接触。”
“王爷说了,只要他一动到大爷,你就死缠着他,搞得他声名狼藉。”
妇人摇头:“怕是不容易!”
男人说道:“你在客栈尽量闹,让南来北往的人把他的名声带出去!”
“我已经这样做了!”
“好,当心!”
两个人说完话后,仿佛不认识似的各自分开了,走到拐角处,一个婆子把孩子递给了女人,女人上了马车,消失在夜色中。
于文庭站在二楼扶栏暗处,听到远处的马车声,眯眼看过去,只见一个女人半包着头,从胡同口下了马车,低着头头急急的往客栈而来,他冷笑一声,回了房间。
东州府衙门后院
肖会遂疲惫不堪的回到后院,幕僚正等在他的房间里,“大人……”
肖会遂不耐烦的问道:“又什么事?”
幕僚小心的问道:“大人,京城有消息过来。”
“什么消息?”
“京里问二十万两银子怎么回事?”
肖会遂张嘴就骂:“他奶奶的,爷还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幕僚一脸哭相:“大人,可京里的人以为是我们搞了这二十万两银子!”
“我傻呀,搞监守自盗的事!”肖会遂瞪着被酒色泡变形的双眼叫道。
幕僚担心的问道:“大人,那怎么办?难道真是江湖帮派——飞鱼帮所干?”
肖会遂骂道:“不是他们,难道还有其他人?再说,飞鱼帮的人喜欢在事后刻上一条会飞的鱼,库银门口墙上有这标记,定是他们干的。”
幕僚高兴的叫道:“大人,那就把罪定在他们身上!”
肖会遂呸着骂道:“你脑子被狗吃了?”
幕僚缩了缩头:“大人——”
“铜墙铁壁,没个内应,这银子怎么运得出来!”肖会遂阴测测的说道。
“那大人你的意思是……?”
肖会遂皱着眉想了一下后骂道:“他娘,可惜人已死了!”
“大人,难道他真是畏罪自杀?”
“奶奶的,烦死人了,不管了,明天再说!”
“是,大人!”
开国府
夏琰回到内院时,夜已经很深了,夏末初秋,早晚凉中午热,他走到甬道上,只觉得没有了中午的燥热,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快速的回到了内院。
童玉锦没有睡觉,正坐在厢房里缝衣服,这种情形真是很少见,夏琰感到好奇极子,想不到她还会做衣服,可真够稀罕的,轻轻走到身边,靠到她肩膀上,“你还会做这个?”
童玉锦低头回道:“是啊,这两年刚学的。”
夏琰问道:“这么小,孩子们的?”
“是啊,我给天天、朵朵、宝弘做睡衣!”
夏琰噗嗤一声笑了。
童玉锦抬头:“你笑什么?”
夏琰笑道:“除了做睡衣,你还会做什么?”
童玉锦不满的回道:“还会做外套啊!”
“在哪里?”
“你没看见我做吗?”
“没见过!”夏琰摇头笑道,“我看看——”
“你不相信我!”
夏琰点了点头。
童玉锦哼了声,放下手中的小睡衣,要站起来,可惜夏琰的下巴太重,抵在她肩头,她竟起不来,伸手推了一下,“赶紧让开,我去拿给你看!”
夏琰这才直起腰,让童玉锦去拿衣服,童玉锦走到柜子前,从柜子里拿了叠好的小衣服,抖出最上面的那件说道,“你看看,是不是很好?”
夏琰伸手接过来,拿着左右看了看,“交领袍,还滚了边!”
童玉锦问道:“怎么样?”
夏琰问道:“就一种颜色,不嫌单调吗?”
“去,你懂什么,纯色显得简单大方,明白不?”童玉锦别了一眼夏琰。
夏琰一本正径的回道:“我明白了!”可是脸上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童玉锦哼道:“明白了,你还笑得这么贼?”
“原来不会绣花可以这样说,长见识了,娘子!”
被夏琰说中了,童玉锦追着要打夏琰:“敢说实话的家伙,我揍你!”
“娘子,饶了小生,娘子……”
两个人嘻嘻哈哈闹了一会儿,夏琰抱着童玉锦懒懒的坐在凳子上。
童玉锦低低的问道:“累了?”
“嗯,树大招风,走到今天这步,引人嫉妒,也属于正常!”夏琰叹了口气。
童玉锦说道:“不止嫉妒这么简单吧!”
夏琰似乎不太想说这些事,“男人、权势之间都这样!”
“也是!”童玉锦鼓了鼓嘴,“赶紧去洗漱,早点睡!”
“嗯!”
等夏琰洗漱好出来时,头发湿辘辘的,童玉锦不再缝衣服,拿了布巾给他擦头发。
坐在床边让童玉锦擦头,夏琰半眯着眼养神,“大理寺的传票收到了?”
童玉锦回到“收到了!”
夏琰问道:“你现在不是讼师身份了,准备怎么打官司?”
“自辨!”
“自辨?”
童玉锦回道:“嗯,自己给自己辨护!”
夏琰提醒说道:“我的人打听到,有人给姚氏请了讼师!”
“没关系!”
“唉——”
“你叹什么气?”听到夏琰叹气,真是难得,童玉锦惊讶的问道。
夏琰头疼:“我听小同说了,大姐还躺在床上!”
“嗯!”
夏琰伸手握了一下童玉锦的手说道:“看来帮不了你,只能靠你了!”
童玉锦微微一笑:“没有啊,我这几天一直让丁小四做堂审之前的准备工作。”
“做的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童玉锦回道:“大致上没什么问题!”
“还是要小心,他们可能志不在嫁妆,他们要把脏水泼在开公国头上!”夏琰说道。
童玉锦问道:“夏小开查得怎么样了,什么人惊了吕丛文的马车?”
“还不确定!”
“哦”童玉锦说道:“也污不到国公府,最多是捕风捉影!”
夏琰说道:“他们就要这样的捕风捉影!”
“我知道了!”童玉锦温柔一笑,“权贵不好当!”
夏琰笑笑,问道,“头发干了吗?我想睡了!”
“马上就好!”
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八月竟结束了,迎来天高气爽的秋天,仰望天空,只见一群大雁从北方飞来,又向遥远的南方飞去。他们排列着整齐队伍变换着阵容在空中飞翔着,一会儿排列成一字,一会儿排列成人字。
秋意渐浓,童玉锦穿上了夹衣,美珍和春燕正在帮童玉锦梳妆打扮,虽说是梳妆打扮,却非常简单、简洁!
美珍说道,“夫人,这装束还不如穿男装!”
童玉锦笑笑回道,“这次不是去做讼师,可是被告人!”
美珍再次感叹:“夫人,你说她一个小妾怎么敢告公国府?”
“为何敢,肯定有敢的理由!”
“哦,”
“赶紧弄,早点出发!”
“是!”
京城各个茶楼、酒肆
“听说了没有,开国公府夫人夺人家财案今天开堂了。”
“我不仅听说了,我还准备去大理寺门口旁听!”
“啊,算我一个,我跟你一起去!”
“那还不快点喝茶水,去晚了没位置!”
“好,好……”
边上人说道,“什么开国公府夫人?”
“那是谁?”
“夏候夫人,会打官司的夏候夫人!”
“啊,是她,她怎么会夺人家财?”
“这谁知道,等一下过去听,不就知道了!”
“也是,赶紧,迟了没位置。”
“我就叫让人帮我占位置了。”
“你倒厉害!”
“那当然。”
大理寺
大理寺卿樊中易看着人山人海的衙门口,摇头失笑,“这可是大理寺,不是京兆府!”
“大人,他们才不管呢,听说是候夫人被人告,都感兴趣的不得了,想看看告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樊中易轻哼一声,“那就一起看看,是何方神圣!”
这次来旁听的官员很多,除了三法司,连几个老王爷都来了,三王爷一看到攀中易就问道,“攀大人,今天先办谋财害命案,还是夺人家财案?”
樊中易拱手笑笑:“回王爷,谋财害命,缺乏证据,现在还不能立案。”
“你没传夏琰来问话?”三王爷这话说得夏琰仿佛就是凶死似的,他的话立马引起了周围围观的民众窃窃私语。
“不会吧,吕大人是夏候爷指使人干掉的?”
“有可能哟,谁让姓吕的不听话呢,不听话就干掉”
“天啊,有权势就是好呀。”
樊中易咳嗽了几声,围观的人被衙役往后面推了推,“王爷说笑了,立案传人可不是凭谁一面之词,都是讲究证据才能传人的。”
三王爷叫道:“那你赶紧去找呀!”
“是,王爷,下官会尽快找!”
“我没看到你在找,你是不是只拿俸禄不干事……”
樊中易没有想到三王爷这么难缠,幸好有人来了,他拱了一下手,“各位王爷,还请各位先进去!”
三王爷叫道:“急啥,我就站在门口吹吹风!”
“好,王爷请便!”樊中易说完后,给众王爷行了一礼。
晋王说道,“樊大人不必管我们,请自便!”
“多谢王爷!”
樊中易拱手迎上了章大人,“好久不见,章大人!”
“樊大人客气了!”
陆陆续续又其他官员过来,夏琰依然到最后,仿佛就是个压轴的,衙门口的一众人都和他见了礼,认识的、对味的就真笑一声,不对味的就假笑一声,反正都笑了,堂审马上就要开始了,进了大理寺的公堂后,一切都变成庄严而肃穆。
至于具体的流程,我们就不说了。
先说说候审区,童玉锦和姚氏都站在候审区,姚氏边上站着一个青年人,非常有书倦味,头戴书生巾,穿圆领蓝缎长袍,内翻白衣折袖,显得非常有格调,看样子有几把刷子,童玉锦这样想到。
年青人也不时偷偷用余光看一看童玉锦,这个传说中的女讼师,今天却将以被告者的身份站到公堂之上,他勾嘴一笑,倒是要见识见识,她厉害在什么地方?
姚氏站在角落里,低头垂眼,好像是个规规矩矩的良家子。
随着衙役门的低吼声、击棒声,堂审正式开始了,随着程序的进行,樊中易不停的开始传唤相关人员。
公堂之处传来,“带原告姚氏——”
“带姚氏——”
姚氏听到传唤声,脚底打了个踉,她的婆子扶了一下才稳住身子,衙役催了一下,她才拘紧的低着头跟着衙役上了公堂。
童玉锦竖着耳朵听公堂上的问话。
樊大人中正中矩的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姚娟秀何曾见过这阵势,吓得抖抖索索,都不知道回道,衙役过来提醒,她才惊得抬起头,“妾……妾……姚氏……”
樊大人官威严正:“为何事状告何人?”
“回……回大人,为……家财被抢、告那夺财之人!”姚氏伏在地上回道。
樊大人问道:“何人夺财?”
姚氏这下说话不结巴了:“回大人,开国公府童氏!”
樊大人叫道:“带童氏——”
“带童氏——”
童玉锦跟着衙役上了公堂,由于她有品极,是个封诰夫人,她没有行跪拜之礼,她仍然如以前一样,行男人礼节——拱手抱拳礼。
樊大人微微一笑:“堂下何人?”
“民妇童玉锦!”
樊大人问道:“童氏,有人状告你夺人家财可有此事?”
“回大人,有!”童玉锦回道。
樊大人严肃的说道:“你可知,夺人家财是犯法的,为何做犯法之事?”
童玉锦反问:“大人,事出必有因,大人为何不问问原告,我为何要夺人家财?”
樊大人转问:“姚氏,童氏所说,你可说出原由?”
姚氏低着头,悲悲嘁嘁:“大人,妾身不懂!”
“有何不懂?”
姚氏嘟囔:“大人,妾身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夫人,今天请了讼师,妾身肯请讼师跟大人说。”
“准!”
“带讼师!”
年青人被带上了公堂,只见他拱手拜礼:“学生谢苏里拜见各位大人!”
“谢苏里!”
“学生在!”
樊大人问道:“你的代诉人为何被人夺家财,你可知道?”
谢苏里没有回话,却说道:“大人,童氏刚才已经承认夺人家财,这就是犯法,按律她就要定罪!”
童玉锦笑道,“谢讼师,你有注意我的用词吗?”
“当然!”谢苏里笑回。
童玉锦问道:“既然注意到我用词,为何还要定我的罪?”
谢苏里拱手对众人说道:“夺,不是拿,更不是借,难道不是犯法?”
衙门口的人纷纷点点头,“对,夺就是抢,肯定要犯罪的……”
童玉锦笑笑没吱声。
谢苏里问道,“樊大人,学生说得可有错?”
“没错!”樊大人问道,“童氏,你可有话说?”
童玉锦笑道:“谢讼师说得没错!”
樊大人问道:“那你还有何话可说”
童玉锦再次微微一笑,“大人,除了这个措词,夺后面的字,大家听到了吗?”
门口有人议论:“夺后面什么字?”
“夺人……人字……”
“对,就是人字!”
樊大人问道:“何意?”
童玉锦说道:“大人,这个‘人’是指被夺之人,这个被夺之人可能是姚氏,也可能是其他人。”
樊大人问道:“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大人!”童玉锦回道。
樊大人又问:“什么样的区别?”
童玉锦回道:“如果被夺的财产不是姚氏的,那么她有何资格来递状纸呢,做好人好事吗?我不觉得!”
姚氏立马反驳:“你乱说,你到我家里抢夺东西,居然说不是我的家财,这是何道理,让大家评评理,这说得过去吗?”
谢苏里拱手说道:“大人,童氏进我代诉人家里抢东西,周围的邻居可以作证!”
“带证人!”
文院路几家靠近吕宅的人被叫了公堂。
樊大人问道:“你们可看到有人抢夺姚氏家财?”
“回……回大老爷,有……”
“是何人,可否指出?”
邻人转头看了看,当她看到童玉锦时,伸手一指,“就是她——”
谢苏理拱手说道“大人,这是人证!”
姚氏和谢苏理都同时看向童玉锦,看她还有何话要说。
包括樊大人等也都看向童玉锦,等她回答。
只见童玉锦微微一笑,“没错!”
谢苏理连忙跟着说道:“童氏,你既然认了,那么就要受到律法制裁!”
童玉锦看了他一眼,到底年轻,这么沉不住气。
“大人,童氏都承认了!”
樊大人见谢苏理等自己回话,问道,“童氏……”
童玉锦说道:“大人,莫急!”
谢苏理转头:“你还有何话要说?”
童玉锦笑道:“我还是那句话,‘被夺之人’,姚氏不是那个被夺之人!”
谢苏理说道:“邻人都指认了,你又承认了,纠结这个没有意义!”
童玉锦对樊大人说道:“大人,姚氏的男人是谁,不要我说了吧!”
樊大人回道:“当然,前翰林检讨吕丛文吕大人。”
“正是,吕大人的原配是谁,大家都知道吧!”童玉锦笑道,“如果不知道,官府有档案,一查便知,各位需要查吗?”
跪在边上的邻人有些不解的问道,“姚夫人不是吕大人的原配吗?”
童玉锦笑道,“当然不是!”
邻人看向姚氏:“可……”
童玉锦笑道:“可你们一直听别人叫她夫人是不是?”
“是……是……”
童玉锦笑笑:“叫夫人的,并一定是原配,如夫人也是夫人。”
“如……原来竟是个宠妾”邻人的眼光变得轻屑起来。
童玉锦回道:“这位大婶说得没错,姚氏她就是个宠妾!”
邻人好像受到污辱般说道:“我竟跟一个宠妾做姐妹,真是……”
姚氏被邻人的眼光看得躲了躲。
公堂前围观之人也窃窃私语起来,“如果是妾,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家财是她的”
“是啊,难道宠妾灭妾?”
舆论之向开始倒了,谢苏理急了,连忙叫道,“童氏,现在在说你夺人家财之事,并不是讨论夫人与如夫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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