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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喜得奇物，含笑迎雨

乔竹酒听着耳边黑猫似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居然还回应了一声，心下觉得好笑，却也没多想什么，毕竟猫只是猫，畜生而已，说破了天它也不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好处。
“行了，你才多大，想这么多作甚？”

之所以追着出来，不过是乔竹酒想要看看这个有鱼不吃的小家伙儿脑子里到底琢磨些什么，眼下有了答案，对于这么一只也就双瞳颇具特点的黑猫便失去了兴趣，就此时的乔竹酒而言，天大地大，还是脂雨姐姐胸前软肉最大。

不过，就在乔竹酒准备俯身抱起小黑猫走出巷子，回返露水阁时，方才还乖巧无比的小黑猫陡然窜起，尖叫一声伸出双爪就往乔竹酒那张白嫩脸颊抓去，见此一幕，往日里“被逼着”只能抿嘴笑的老钱散发出一股寻常人发现不了的凌厉气息，原本因年入古稀而浑浊的双目也当即变得锋利，若有明白人在场，定会发现老钱隐藏在年迈垂暮外表之下的另一面，也能瞧出凭老钱和乔竹酒间的距离，小黑猫压根儿伤不到后者。

谁知，老钱欲动却未动，乔竹酒在惊慌之下，来不及恼怒小黑猫的反复无常，本能的就往后蹬地一撤，狼狈的在巷中地面上打了个滚，虽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发现到小黑猫并未抓他，而是收爪扑到了他的怀里，但气急败坏的乔竹酒还是立马一手掐向小黑猫的脖颈，坐在地上将其拎出来，右手加力，意要掐死这只不识好歹的小畜生。

哐当！

乔竹酒正不解于为何手中要被自己掐死的小黑猫不露分毫痛苦之色，且竟是一点挣扎的迹象业也无。转而便看到眼前一个黑影落下，哐当一声砸在了自己面前。

而那里，正是前一刻他和小黑猫蹲着的地方！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巷中一侧，那两层红木楼阁里飞出一个酒坛，打开的窗子中还往外传着辱骂之声，想来这应是一家客栈，而里面的人起了争执，动手时无意往窗子方向扔出这么一个酒坛来。

放在往常，乔竹酒第一反应定是带着老钱寻上楼去，找那些活该倒霉撞到自己刀刃上的王八蛋讨个说法，可如今，免除他脑袋开瓢之苦的“救命恩人”还被自己用力往死掐着，于是他比先前更加慌乱，忙松开右手，左手移过来接上，一把将猫搂在怀里，反复抚着小黑猫的头，以安慰它受惊的心境。

定在原地一直没动的老钱见危机解除，马上又恢复了平时糟老头子的神态，只是望向乔竹酒怀中黑猫的目光，分明添上了一抹亮色。

“小家伙儿，当真是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扑过来是想要救我，回去少爷我给你来几十条大鱼，几十只母猫当作赔礼道歉如何？”

乔竹酒顾不上嫌弃刚被龟公从臭窝里拎出来的小黑猫发臭，一心只想着怎么补偿自己的“恩人”，而小黑猫好似也不记恨他对自己恩将仇报，仍旧亲切的用小脑袋蹭着乔竹酒的手掌，那样子就像遇见了命中注定的主子一般，无论如何打骂，它都会以忠爱相待，不管你是否给它立一个母猫万千的奢靡后宫为报。

扳过小黑猫的脑袋，乔竹酒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它那双奇异双目。

一只白瞳黑珠，一只黑瞳白珠。

无论以哪一只眼睛来论，都与寻常家猫有所不同，尽管乔竹酒没见过几次猫这种动物，乔家更是一只也不曾饲养，但自幼被逼着跟家中老头子先生学知识道理的他，曾读过一本名为《生灵录》的书籍，上面记载了许多天下已知的万物生灵，囊括天上地下、林里海中、志异传说、稀奇普通等诸多生灵种类。

而提起读书修文，便不得不说，乔家小九爷可并非当真一无是处，起码就记忆能力来讲，他便是当得“过目不忘”四字，若不是有这般长处，他想要完成每月家中老头子先生的读书要求外出耍玩，也不是不可能，起码一月之中，得有过半的时间要一直陪着那老头子先生在书阁里度过了。

于是，简单回忆一番，乔竹酒便想到《生灵录》里未曾讲过任何关于小黑猫这种双瞳的猫类，家中所养的猫，双目多为黄色、绿色、蓝色、浅棕色等，少有一些从异域偏远之地得来的猫类双目颜色不一，却也没有黑色眼珠一说，更别提会有瞳孔和眼珠皆为异类的另一只白瞳黑珠眸子了。

从头到尾打量一通，这只小黑猫除了双目，其他地方与普通家猫无异，称不得“怪物”二字，所以谈不上讨嫌。添以它仿佛能听懂人言、乖巧伶俐，又好巧不巧的让自己免受了次皮肉之苦，乔竹酒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

还是那句话，乔家小九爷许是不可能让晋州人人知晓其名号而生出敬畏，但在晋城里，只要他喜欢的，身边的人也必须都得喜欢，而且一定要明白一点，是他的，就谁也别动花花肠子！

乔竹酒盯着小黑猫，小黑猫也盯着乔竹酒。

一个双目怪哉奇异，一个眸子过分晶亮。

都是一对眼睛就能吸引住旁人视线的存在，就这么机缘巧合下走到了一起。

且他和它都尚且不清楚的是，这段缘分……

至死方休。

……

打地上站起身，缓除先前异样情绪的乔竹酒单手环猫，另一只手扑了扑衣物后面的尘土，老钱抿嘴笑着迎来，不等乔竹酒开口，便抢先说道：“今日少爷得一奇物，可喜可贺。”

“打住！”乔竹酒眼看着平日里不怎么会拍马屁的老钱突然说起这些话来，顿时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手叫停，心里脸上虽满是赞同欣喜之色，却不许他继续说了，使得老钱咧嘴就要尴尬发笑，他眉头一挑，老钱当即用手捂住嘴，不让“俗气”显露在外。

乔竹酒得了小黑猫，心情愉悦之下，也没打算计较客栈上扔下酒坛险些让他头破血流的事情，只是突然发觉依偎在怀里的小黑猫有些……臭。

想着赶紧给小黑猫清洗一番的乔竹酒又回忆起今日外出“要事”，便带着老钱快步回返露水阁，行至门前，那龟.公正满脸急躁的等候，脑子里不断翻涌着自己近日与小九爷接触的一幕幕，祈祷自己千万不能得罪了这尊大佛，否则这怒佛一指按下，他便得如蚂蚁般被碾成肉酱。

老远瞧见乔竹酒抱猫而归，且满脸嫌弃的样子，龟.公心底咯噔一声，屁滚尿流的窜到乔竹酒面前，当街不顾来往行人的关注，一下子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不知多少响头，直到愣住的乔竹酒回过神来，说了声停，那龟.公才是额头渗血、狼狈万分的抬起头来意欲求饶。

至于不知之罪，无罪他也明白必须先要喊出知罪。

“小的知罪，小的该死，还望小九爷大人有大量，饶过……”

“你要是喜欢认罪磕头，就在这呆到死为止。若是不喜欢，就赶紧给我把这只小黑猫清洗干净了去！”乔竹酒低头冲着那龟.公，没半点怒意的白眼道。

龟.公一听活命有戏，顿时拜谢苍天有眼老天爷保佑，忙不迭起身接过小黑猫，逃也似的转身要往露水阁里跑去，乔竹酒陡然一声“别动”，让刚放下心中大石的龟.公双腿一软，重新瘫倒在了地上。

“老钱，赏他一千两。”

龟.公慢慢转头，竭力扯着谄媚笑容刚打算询问个究竟，便听到了乔竹酒后面这一句，喜从心中生直铺脸上来，等小九爷从他身边走过，又接了抿嘴笑的老钱那一千两银票，他才冲乔竹酒的背影连磕了几个头表示感激。怀里黑猫好像让他拎的有点难受，不满的喵了声，龟.公听罢又一阵惶恐，迅猛起身抱好了“小祖宗”，跟在乔竹酒后面往露水阁内走去。

露水阁。

晋城里与紫花楼并列的两家顶尖青楼，原本立于距离乔家较远之处，且相距不近，但因乔竹酒之故，头几年一并迁址挪到了乔家“门前”，虽说晋城青楼不少，可能被小九爷相中又名声扬城，自是有其独到的地方。

青楼的独到，无疑得益于里面的姑娘出彩脱众。

乔竹酒一进门，跟在身后的抱猫龟.公便扬声大喊了句“小九爷到”，随即忙了一晚有些疲惫气氛的露水阁便立时活跃起来，年近四十却风韵满存的老鸨为首迎出，以大红为主色调的楼里，四处木梯上走下来一只又一只俏丽莺燕，她们花裙颜色不一、丰腴清瘦有异、气质表现特色独具，每一个放出去，都是寻常男子求之不得的娘子佳偶。

但，几乎每一个来客，都未曾深究过本有着嫁入大族为妻为妾机会的她们，到底因何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

适时，懂得小九爷胃口的老鸨打过招呼，转头就要往楼上招呼当家花魁下来迎客，不过她招呼还没喊出，便从楼上走下一女，此女身着一袭青色纱裙，裙上绣着点点空中落雨般的水滴，水滴密集处，将那清透纱裙里隐秘之地遮的若隐若现，但饶是如此，依旧难掩那裙内红火亵衣的惹眼。

体态稍有丰腴却不显胖，与翠竹院大丫鬟竹笋相像，容貌却比竹笋更美一分，此时的她应是将将睡醒，打着哈欠慵懒下楼，看向乔竹酒的眼睛眯着笑，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妩媚中带着喜意，犹如一个等来夫君回家的小娘子。

见了她，老鸨笑了。

小九爷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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