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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悔不当初

与下关码头正对的，是江北的浦口码头，守浦口的是胡宗南的第1军！
这个时候，第1军的部队正在陆续撤离，因为日军国崎支队已经从当涂渡过长江，正昼夜兼程向浦口猛扑过来。

国崎登这个老鬼子，已经疯魔了！

日军一般不在夜间作战或者行军，但是国崎登这个老鬼子在“为帝国开疆拓土”的执念的加持之下，竟然不顾一切驱动部队，连续高强度急行军，直扑浦口而来，老鬼子要在第一时间关上南京的北大门！

与此同时，另一支日军也从扬州过仪征向西逼近浦口。

此时的第1军早已经是兵疲将乏，胡宗南只能下令撤。

胡宗南让司令部的作战参谋将作战室里边的地图收起，正要转身离开，副官唐西园忽然快步走了进来。

唐西园的脸色看上去非常的苍白。

胡宗南关切的问道：“西园，你身体不舒服？”

唐西园摇摇头，说：“军座，你去江边观察哨看看吧。”

“江边观察哨？”胡宗南狐疑的看了唐西园一眼，对自己的这个副官，胡宗南还是十分了解的，虽然年轻但是老成持重，做事从不无的放矢。

当下胡宗南便在唐西园和几个警卫的簇拥下来到江边。

第1军在江边修了江防阵地，江防阵地的一侧有观察哨。

因为司令部的撤离是在最后，所以观察哨上的炮队镜还没来得及撤走。

胡宗南径直走到炮队镜后面，只是看了一眼，整个人便立刻僵在原地。

……

武汉珞珈山，听松庐。

早在几天前，蒋委员长和蒋夫人已经抵达武汉，并在听松庐安顿下来。

在给唐生智发出书面命令后，蒋委员长整个人就进入一种焦虑的状态，开始在听松庐的书房里一遍遍的来回踱步。

郑介民、贺衷寒、陈布雷等一众亲信大眼瞪小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蒋委员长为什么焦虑？一是南京沦陷在即，他担心这会给他的个人威望造成伤害，再就是担心他的十几个精锐师！

已经七点多，到晚饭时间了。

郑介民跟陈布雷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该劝委员长吃饭了。

陈布雷却回了个无奈的眼神，这时候就是蒋夫人都劝不动！

就在这时候，书房外忽然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响，紧接着，侍从室主任钱大钧的身影就出现在书房门外。

正在踱步的蒋委员长便霍然站住脚，再转身回头。

但是蒋委员长并未立刻发问，因为他心里有些怕，害怕听到什么噩耗！

而钱大钧也是没有让蒋委员长失望，黑着脸说道：“委座，胡宗南急电！”

“胡宗南？”蒋委员长眉头瞬间蹙成一团，问道，“胡宗南他说什么了？”

“全乱了，都乱成一锅粥了！”钱大钧叹息一声，又说道，“胡宗南报告，他从江北的江边观察哨看到，对岸的下关码头上已经挤满了想要过江却找不到船只的军队，保守估计，人数都有十几万，甚至可能还不止！”

“十几万？！”蒋委员长闻言一张脸立刻黑下来。

留守南京的部队总共也才十五万人，减去阵亡的，现在最多还剩十三万！

但是胡宗南却报告说，至少有十几万军队拥挤在下关码头，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留守南京的十几个师都没逃出来？

郑介民、贺衷寒、陈布雷等几个亲信也是面面相觑。

这岂不是说，留守南京的十几个精锐师将全军覆灭？

这样的结果，可是跟蒋委员长的期望有着很大差距！

好半晌，蒋委员长才近乎神经质的问道：“为什么不过江？为什么不过江？”

“委座，没有船！”钱大钧轻叹了一声，黯然说道，“本来，下关码头有两艘大型江轮外加两百多艘小型民船，南京保卫战打响之后，唐生智为了展示破釜沉舟的决心，将两艘大型江轮赶到了武汉，两百多艘民船也焚毁大半。”

听到这，蒋委员长顿时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昏死过去。

这些情况是蒋委员长不知道的，他要是早知道这个，或许就不会下令撤退！

早知道，就不该下撤退的命令，要是不下这个命令，十几个精锐师据城而守，与日军展开逐屋巷战，就算最终仍旧会被全歼，也总能给日军造成重创！

可现在，这十几个精锐师的官兵，已经彻底丧失抵抗意志，只等日军赶到，就能将他们轻松的消灭！日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消灭他的十几个精锐师！

这一刻，蒋委员长真是肠子都悔青！悔不该下撤退的命令！

蒋委员长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是胸闷，然后毫无征兆的，忽然喉头一甜，一口老血便猛的涌上来，接着脚下便往后猛的一个踉跄。

“委座？！”

“委座？！”

几个亲信赶紧抢上前来，搀住蒋委员长。

“没事，我没事。”蒋委员长摆了摆手，旋即又黯然长叹道，“唐生智误我，唐生智误我哪，十几个精锐师啊，这可是十几个精锐师！”

钱大钧便小声说：“委座，宋希濂的36师已经全师渡过长江，还有74军也有一部分过江，另外徐源泉的第2军团也已提前从乌龙山附近过江。”

听到这，蒋委员长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但是很快又哀叹道：“还有87师、88师，还有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还有66军、83军呢？”

钱大钧便沉默了，下关码头仅剩的船只，都已经被36师和74军给抢光了，剩下的部队却是只能凫水过江了！

但是这么冷的天，凫水过江根本是找死！

好半晌，蒋委员长又咬牙切齿的道：“唐生智呢，跑出来没有？”

钱大钧哂然说道：“唐司令跑的倒是挺快，这会都已经到滁州了。”

“他都到滁州了？”蒋委员长恨恨的说道，“让他到武汉来见我！”

钱大钧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但是望着钱大钧出门而去的身影，蒋委员长却忽然间又茫然了，就算唐生智到了武汉，他又能怎么样？

撤退的军令，可是他蒋某人亲口下达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