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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那么聪明, 怎么会失踪?
无论是叶孤城还是小皇帝, 听见这一消息时都很难以置信。
但是天机阁传来的消息是不可能有假的,既然说陆小凤失踪了,就肯定失踪了。
皇帝要待在紫禁城中不方便出门,但叶孤城却可以立即出宫, 为了他小皇帝专门建了一条新密道就是为了方便叶孤城进出。
也是十分费心了。
叶孤城虽然朋友不多, 却很讲义气, 更不要说陆小凤在朋友中也是重中之重,他如果失踪了, 十次有九次是被卷入怪异事件。
叶孤城当时就飞奔出去,上了自家在宫外等待许久的马车。
马车样式低调, 上街如同游鱼入大海, 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一座是叶城主的车架, 只是由低调无比的马车夫引着,缓缓驶入天机阁的后门。
天机阁兴起不过几年,在江湖上已经成为了一个非常神秘,也人人都知道的组织, 没有人知道天机阁的阁主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们会什么会知道这么多的秘密,贩卖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只知道如果他们有钱, 便能在这里得知一切秘密,找到任何他们需要找到的东西。
而且天机阁的情报竟然还不像是大智大通那样回答问题模糊不清的,有时虽然花的银钱多些, 却让人觉得物有所值。
那阁虽然有亮堂的名字,到底却是个阴私交易的场所,自然不可能挂牌亮堂堂地暴露在阳光下,而是在一酒楼底下,只有与掌柜说了些密语才能有人带路进去。
还挺神秘的。
但这些江湖人却想不到,天机阁的背面竟然就是一个小四合院,那些不露面貌神秘无比的人脱下宽大的斗篷竟然都是些水灵灵的姑娘和小厮。
白云城到底是风水宝地,人都长得漂亮。
叶孤城下马车就看见岚风在门口迎接他,显然婢女将他的行为模式摸得透透的,知道他赶死赶活回来是因为个什么缘故,直接领着情报的管理人在背后等着。
果然,岚风背后是个一身黑的小伙。
长得很精神,眼睛也很亮,看上去就头脑灵活。
叶孤城道:“怎么回事。”
他的表情严肃极了,因为叶孤城知道,他手下的人如果不确定陆小凤失踪是绝对不会给他发急报的,陆小凤又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如果他都能失踪,那背后一定有一个很大的阴谋在酝酿。
暗探道:“陆大侠在去参加大会前飞鸽传书过。”
陆小凤虽然很喜欢冒险,但真做事却很严谨,他又很聪明,所以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会有隐隐的感知,就像这次,虽然不觉得那什么劳子集会很危险,却也认为这是一个很不对头的组织,向天下豪杰发出请帖,他们又怎么确定每一个豪杰在哪里?
要知道,居无定所的江湖人到处都是,如果有人想要找到陆小凤甚至要花一两个月。
他觉得对方说用仅有的一万两委托司空摘星找他是托词,因为这世界上不是没有人比陆小凤更难发现行踪。
仅仅是这一微小的疏漏就会被陆小凤察觉出来,他甚至没有告诉将偷他去的司空摘星,而是暗暗给叶孤城发了信息。
用飞鸽传书。
只要是叶孤城的朋友都有找到他的法门。
陆小凤的谨慎在于,他真正进入酒楼之前留了条子,就怕如果自己出了问题没有办法出来,那飞鸽便会被其他人放了来找叶孤城,这是他对自己留的退路。
然后肥鸽子就扑腾着翅膀来找叶孤城了,至于剩下的暗卫则被拨出大半,去陆小凤失踪的酒楼打探消息。
叶孤城道:“有什么消息?”
暗探道:“我们的人正在去。”
他语气一顿又道:“那一边的人已经回来了一批,说没有什么不对的。”
那一边的人说的是小皇帝的人,不能叶孤城对他开放部分天机阁,小皇帝什么都没做。
他们甚至不是朋友,只是合作伙伴。
从小皇帝那里获得的补偿与叶孤城付出的正好收支相抵。
叶孤城道:“没有什么不对,那对的是什么?”
暗探道:“就是聚集了许多乌合之众,将人关在酒楼里,偶尔有些人探头探脑地从酒楼里出来,外面守着的人甚至能听见里面人拍桌子的叫骂声。”
也是非常有江湖人风范了。
叶孤城又道:“出去的那些人,都怎么样了。”
暗探道:“许是走了。”
这也很正常,这种大会人到了也并不是就都会参加,有的听听不对劲人就走了。
陆小凤打得原来就是这个如意算盘。
叶孤城道:“走了多少人?”
暗探对答如流:“二十三个。”
叶孤城道:“来了多少个。”
暗探道:“五百七十四个。”
叶孤城皱眉头,他觉得数字有点不对,走的人好像少了点。
但即使心中略有感觉,也没有不对到那地步,许是主使人说话很有煽动力,都说到了去的人心坎上,所以走的才如此之少?想想也有可能。
但他怎么想都觉得陆小凤竟然没走很不对劲。
叶孤城道:“再让人去好好查查。”
他话语一顿道:“就查查那些走的人之后去哪里了。”
他这个命令好像没有太多逻辑,那些走的人为什么要查,为什么要知道他们去哪里,如果是别人指定不就甩脸子了。
但毕竟暗探不是别人,是白云城的下属,只要叶孤城说出来的话,他们从来都不会百分之一百地完成,而是百分之两百,百分之三百地完成。
能够帮上叶城主,就是他们的福分,怎么能挑三拣四。
暗探立刻道:“是。”
然后就如同风一般,嗖嗖地飘走了。
叶孤城想想对岚风道:“取纸笔并两只鸽子来。”
“我要给西门吹雪与花满楼传消息。”
陆小凤的朋友很多,但最值得信任的除了叶孤城就是西门吹雪与花满楼。
他们两人不仅年轻,值得信任,还有一身好武艺与自己的独到之处,并且都很愿意出了陆小凤两肋插刀,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即使是在万里之外,也会赶来帮助陆小凤。
鸽子扑打着翅膀出门,只留下眉头紧锁的叶孤城,他又将陆小凤提前准备好的信件翻来覆去地看,觉得这件事充满了蹊跷。
如果真与最近朝廷的动作有关系,失踪的为什么会是陆小凤?
除了叶孤城与小皇帝,还没有什么人知道陆小凤失踪了,这时候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也不会将视线投注在他的身上。
所有人都在议论一件事,那就是朝廷新鲜出炉的《侠法》。
《侠法》说的是什么?针对的人是谁?
一眼就能看出来,它针对的是江湖人。
“欺人太甚!”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竟然忍不住将装酒的杯子拍在实木桌上。
他是一个很年轻,也很有正义感的侠客,所以不会参加那劳什子大会,反而是兴冲冲跑到应天,看云恨天问斩。
年轻人的正义心往往比老人更强,因为他们还没有被社会磨平棱角,还有热血在血管中沸腾。
云恨天那样的恶人,别说是问斩,就算是被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都死不足惜,他看着那些平民百姓们在欢呼不由感到一阵羞愧。
同为练武之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败类,合该被斩了。
他当时,甚至隐隐产生了为朝廷叫好的冲动。
但冲动止于《侠法》颁布。
听见新律法他脑中就一阵嗡鸣,等恍恍惚惚听见那太监宣读完律法内容后,恨不得直接上去拔刀把人给砍了。
他们江湖人,怎能蒙受如此奇耻大辱?
当场与他反应差不多的人有很多,因为江湖人都已经习惯了特权,习惯了自由自在地浪荡,即使他们中很多并没有触犯到那所谓的侠法,听见内容后却在无形之中感觉到身上多了好几重的约束。
这些约束原本是不存在的。
就好比在马身上套鞍,烈马也会不断挣扎,这律法无非就是套在江湖人身上的缰绳,突然听见,可不就要炸锅?
新衙门的捕快早就想到了这些江湖人的反应,所有人都集中在宣读圣旨的太监身后,绣春刀略微出鞘,只要是有人敢冲出来,那刀便立刻会往人的脖子上招呼去。
这些人既然能抓住云恨天,想来对付一般的江湖小角色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年轻人当时便想,他的武功确实没有云恨天强,甚至说这偌大的江湖上比他强的人真是少之又少,这样一个大恶人竟然被抓住了,那他们如果贸然冲上去岂不都是送菜的。
那《侠法》的内容又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如果他冲上去,没有伤及群众,算个袭击朝廷命官,虽然罪不至死,也是要蹲大牢的。
想想,似乎有点得不偿失。
轻举妄动的人到底是少的,大多数人虽然如同年轻人一样有了动手的冲动,但脑海中的最后一根弦却绷着理智,让他们不敢真的冲上去。
又看见在场的江湖人这么多,竟然没有一个是真动手的,只不过在脸上写满了义愤填膺,便只能恨恨将手中的武器一收,跑远了。
冲动是真,但这些人也并非是不讲道理。
不过等到事后,声讨的人便如同雨后春笋,一茬一茬地冒出来,这些人既然拒绝了参加那什么大会,自然不会现在合在一起凑热闹,只不过是分布在大家小巷,酒馆酒楼,发发牢骚,或者指责朝廷如何不是。
这年头还没有那莫谈国事的说法,一个个竟然说得慷慨激昂,眉飞色舞,就好像是身在草堂心在天下的年轻书生。
不是只有书生才有意气的,江湖人亦然。
那青年人身边跟了一个与他年纪差不了多少的,也同样是一脸的愤懑,每听见青年说一句话便点点头,直道:“是极是极。”
他道:“那颁布法律的人也欺人太甚……”
话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身后一阵震天响。
那声音实在是太大,竟然让整座酒馆瞬间鸦雀无声,就连两个畅所欲言的年轻人也迟疑地回头。
然后就看见精神矍铄的老人对他们吹胡子瞪眼。
他身前的桌子上有一把刀鞘,刀鞘漆黑,朴实无华,却十分厚重。
显然,刚才的巨响就是从这里来的,他将刀鞘给拍到了桌面上。
那年轻人想看刀,又看人,心中一骇,此人竟然是江湖上有名的老前辈,阎正义!
阎正义此人是真的德高望重,他的辈分特别强,与武当山的木道人是同一辈的,但排除名门正派的光环,木道人所做的事情,可没有这位阎正义老前辈多。
他是江湖人公认的公正之辈,人到中年之后建立了正义山庄,这两年虽然不在江湖上多活动,但是他每年所必须做的事情就是追杀那些罪大恶极之辈。
数量比西门吹雪每年杀四个多多了。
他说自己一把岁数本来就活不了多久,如果真的能死在对于罪大恶极之辈的追杀之中倒是幸事。
明明家财万贯,但人却日日风餐露宿,家中的钱财也多用于布施或者做些别的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倒是江湖上有名的好人。
虽然行为无限接近于太平洋的警察,但即使是叶孤城对这种真的一心为民的老前辈都是十分敬重的,西门吹雪看见他,都会颔首。
足够证明此人的威望有多么深厚。
本来在小酒馆里偶遇这样的江湖老前辈,是一件很值得成为谈资的事,但两位青年侠客,竟然没有一个是高兴的。
相反,他们紧张得要死。
因为闻名江湖的老前辈,正对他们等一双铜铃似的眼睛,看上去竟然比牛的眼睛还要大。
实力阐释什么叫做吹胡子瞪眼。
那青年已经冷汗涔涔,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话说错了导致这位老前辈如此暴怒。
已经可以感觉到形成实体的怒气。
他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阎正义暴呵:“黄口小儿,休得胡言!”
声音大如钟鼓在耳边敲击,在他身边的几人直接捂住耳朵。
那青年硬着头皮道:“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就算是认错,也要有个原因与方向。
阎正义听见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发怒些什么,更加愤怒,他道:“我刚才听你说,朝廷颁布《侠法》是欺人太甚?”
显然已经找到了终结。
但这毕竟是年轻侠士,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老人呵斥本来就抹不过面子,更是有几分年轻人特有的争强好胜,听见阎正义这么说竟然反而少了息事宁人的打算,心中也有三昧真火烧起来。
他道:“难道不是?”
阎正义道:“孺子不可教也!”
文绉绉地说了一句,随后的话跟连珠炮弹似的。
他道:“我问你,江湖人若滥杀无辜该不该罚?”
青年人道:“他们不仅该受罚,还应该死!”
阎正义道:“老夫纵横江湖四十年,一共杀恶人一百又一十三。”
年轻人一听不由肃然起敬。
他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对此人的敬畏,因为他知道,千里追杀这么多恶人,究竟有多难。
他也很想如同眼前的老人一样,杀尽天下恶徒,但世界上的恶人虽然各有各的坏处,却有一点却是相同的。
如果他们是惯犯那就意味着他们的心都很狠毒。
狠毒的人必定狡猾,因为常人实在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来做坏事。
所以青年人道:“阎大侠是真正的英雄。”
需要杀死这些恶人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精力以及武功,最重要的还要不怕死。
这些人的武功有的很高明,就如同云恨天,有的却是平平,就如同赵屠户,但是阎正义追杀恶人,却从来都不是看他们的武功高低,而是看他们的罪行。
只要是死在他手上的,最少手上都有十条人命。
阎正义道:“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佩服我,而是想让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年轻人道:“自然是对的。”
阎正义道:“错!”
阎正义道:“昔年周处除三害,虽然打死了在乡里吃人的大虫,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是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第三害。”
年轻人道:“但阎大侠却不是那在乡里兴风作浪的周处。”
阎正义道:“我虽然杀死一百多的恶人,但自己也因此手上有了一百多条人命。”
他又缓缓道:“甚至有有一人为了逼我放他,竟然以平头百姓作为威胁,不让我上前。”
年轻人听入迷道:“然后呢?”
阎正义道:“平民百姓的命也是命,但只有一条,那些大恶人手上都有数十条无辜百姓的生命,为了杀他,不得不牺牲这平民百姓。”
年轻人道:“阎大侠这事情做得很对。”
如果将恶人放走了,他还能杀更多的人,倒不如将他在那里斩杀,绝了杀人的可能。
但阎正义听他的话不仅没有欣然笑,脸上还露出了深深的悔恨,他看向那青年,眼神中竟然也带了些失望。
他道:“我如此行事,与那恶人的行为又有何异?”
年轻人愣住了。
阎正义道:“我杀他们原本是为了救人,但是为了救更多的人,却也要牺牲无辜的人,那无辜之人虽然是被恶人所杀,却间接为我所杀。”
他道:“这便是我的债。”
人是不能为了别人的生死做决定的。
他道:“衡量人生死的规律可不是我一介草莽可以做定论的,我杀恶人是出师有名,但是平民百姓何其无辜,竟然被我判定生死。”
年轻人道:“如果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大侠还不能判断人的生死,这世界上就没与人了。”
阎正义道:“大错特错!”
他这声振聋发聩,在场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平头百姓都打了一个激灵,但是他们看阎正义的眼中却闪着敬佩的光芒。
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值得所有人敬重。
阎正义道:“能够决定人生死的只有他们自己,与天。”
“江湖大侠,是侠,更是人,人怎么能随意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
年轻人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道:“您的意思是?”
阎正义道:“朝廷颁布《侠法》正如同颁布《大明律》一样,是由天来判定,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
他道:“有了这法律,对真正的大侠并无弊端,却可以约束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又冷冷一笑:“我此次来,本来是取云恨天那东西的狗命,不想官府竟然先行一步,而且竟然将他抓了斩首,真是快哉!”
他抓起身边的海碗,咕噜噜地往腹内灌,直到所有的酒水进了肚子才道:“这《侠法》既然有此奇效,能够为了生民造福,有何不妥?”
年轻人听此心头大震,如同醍醐灌顶,竟然起身,对阎正义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好几个响头。
他道:“晚辈受教!”
赵正义道:“如果你真受教了,就应该记得一句话。”
年轻人道:“阎大侠请说。”
赵正义道:“侠者,习武为众生。”
沉默。
酒楼一片沉默,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平民,无论是剑客,还是端酒水的小二,坐柜台的掌柜。
“好!”
不多时,人群中竟然忽然又有一声暴呵,但这暴呵却是为了叫好。
那叫好之人道:“这才是真正的大侠!”
年轻人司机自己刚才高谈阔论,脸上一片通红,羞愧得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土堆中,他只能道:“晚辈谨记。”
今日听阎正义一席话能够让他受益终生。
阎正义道:“我非你亲族,如此跪得长久反倒不好,还是快快起来。”
那年轻人听他说话,立刻站了起来,同小学生一样,恭恭敬敬地坐到酒桌边上。
酒馆又似乎恢复了平静,所有人该喝酒的喝酒,该吃肉的吃肉。
忽然,几个年轻体壮的伙计竟然抱了好几坛美酒走到阎正义身边,谈谈都是名酿。
阎正义道:“这是……”
店小二笑道:“这是坐在二楼的大侠送您的。”
阎正义立刻抬头向二楼看去,只见那里有一座很雅致的屏风将人与他人的视线隔开,江湖人很少有如此做派,他想着会不会是哪里的贵公子。
但又想想小二竟然说那是一位大侠,更让阎正义百思不得其解。
在二楼的人仿佛知道阎正义在说些什么,对身边人一吩咐,那屏风竟然缓缓地被合上,露出一张被冰雪雕琢出来的脸。
只要一看见那张脸就会想到雪山,又或者是锋利的剑刃。
正如同人腰上的剑一般,是一把绝世好剑。
阎正义看见此人,也非常惊喜,立刻道:“叶城主!”
坐在二楼的正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叶孤城遥遥举杯道:“听阎大侠一言,胜读十年书。”
他又道:“我愧于没有阎大侠这般慷慨气概,只能送上薄酒,略表心意。”
江湖人都知道,阎正义好酒,而且是非常好。
他平生只在一样东西上花钱,那就是美酒。
听见叶孤城这么说,阎正义反而不敢随意应下,更不敢如同对待江湖小辈一样地对待叶孤城,相反他的表情严肃极了。
阎正义道:“叶城主此言差矣,江湖上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我却知道叶城主也是个为万民着想的性子,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如果真的顺您话说下去,我受之有愧。”
他说的自然是不是叶孤城与小皇帝谋划一事,除了他们两个当事人,没有人知道的。
阎正义所说的是别的事,叶孤城在是与去年江南发洪水时,他参与赈灾有关。
他也并不希望多谈,因为叶孤城天生就是个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高调宣扬的性子,只是淡淡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那阎正义也行走江湖多年,看叶孤城的样子哪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自然是闭口一句话不说,喜滋滋地接下了叶孤城的美酒。
他道:“既如此,我就谢过叶城主。”
叶孤城微微点头。
阎正义在酒楼一番话如此振聋发聩,又被很多人听见,抱着对他的敬意,平头百姓竟然自发性地传开,越传越广,而那些个江湖人也在同伴口中听见了完整版的。
一时间,《侠法》的颁布不仅没有在江湖上引起太大的反扑,反而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一道很好的法令,可以真正为了百姓谋福利。
叶孤城在背后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看见竟然有评书先生将其改成了段子在各大酒楼来回说,不由冷笑。
他就说没有有心人推动也不至于发酵至此,现在看见那些个评书先生,哪能不知道这是谁的手段?
小皇帝:=v=。
对没错,我就是很擅长阴谋的宫斗人设。
但叶孤城也不是不讲理的,相反,他可讲究实用性,又天生责任感很强,只要是想要做一件事就一定要做好,即使一开始是被小皇帝拜托能够共整江湖,等真正上手以后,他这个江湖人竟然投入了与小皇帝不相上下的精力。
也是很了不得了。
阎正义的那一番话是如此之好,如果小皇帝不出手,他也会酌情将其在江湖上推广。
讲道理,如果江湖上三观正的人能多一点,像阎正义这样的人能多一点,就不至于有这么多练武的恶人很行霸道,他的工作量也会无比减少。
那阎正义也是真的厉害,在说了这一番话之后,竟然直接跑到开封江湖衙门的总部,兴冲冲地告诉对方自己要当“义捕快”。
不用怀疑,这词汇是从义警转过来的。
发明人当然是叶孤城。
小皇帝沉迷美色,这种小事情自然是叶城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在衙门当差的人也是十分激灵,上门一个实力高强心思很正又有号召力的江湖老前辈,言明想要为他们做事,何乐而不为,睡觉都要笑醒了。
他们正好人手不够,这义捕快经过短期培训就直接上岗,为了百姓发光发热。
再说阎正义在酒楼上的一番话传开,不仅感化了众多热血上头的江湖小青年,竟然还让他们产生了强烈的报国志向,又听说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去当衙门的义捕快,都各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潮水一般涌向衙门。
不能去应天的总衙门还能去其他州的地方衙门啊!
因为人太多,不得不让衙门的官员开始挑选人,限制了义捕快的人物上限,只选其中心地最纯武功最好的人。
这《侠法》颁布后的良性反应,让叶孤城因为陆小凤失踪而烦躁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但好也是暂时的,等到下一则消息传入他的耳中,他的脸就瞬间阴沉下来。
暗探道:“那些离开的人都查清楚了。”
叶孤城道:“怎么样。”
暗探道:“他们走了以后竟然有改头换面,悄悄潜入酒楼。”
叶孤城道:“又回去了?”
暗探道:“是。”
叶孤城的表情严肃极了,就是说那么多江湖侠客竟然没有一个是离开的?
这很不正常。
他还想说什么,竟然又有暗探飞奔直接冲到叶孤城面前。
他道:“城主,阎正义死了!”
叶孤城的瞳孔一阵紧缩。
昨天人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死了?!
叶孤城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暗探道:“今天早上。”
叶孤城道:“人怎么死的?”
暗探道:“被毒死的。”
叶孤城道:“毒死?”
暗探道:“有人在酒中下毒。”
阎正义喜欢酒,没想到就这一个爱好竟然断送了他的性命。
叶孤城道:“带我去看看。”
暗探道:“好。”
他又道:“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江湖人。”
叶孤城的脸上终于冷漠不再,他的眉头紧锁,眼中竟然射出冰冷冷的光。
阎正义的死,一定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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