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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云打听到了白云城主的住处。
其实用不着他打听, 偌大一个江南, 偌大一个城,随便在路上拽一个人出来都知道叶城主住在哪里, 不大不小一个三进出的院子生生给他搞成了宫殿,知名度怕是比皇帝老儿住的紫禁城还要高出一线。
不对,不是皇帝老儿,是皇帝小儿。
魏子云身后还跟着一连串的人,他们是皇帝的护卫, 但只是普通护卫, 剑术不够高明只能当人肉炸弹的那种,见他们的头儿竟然在小院子门口站立许久还没有进去的打算, 不由出声道:“不进去?”
魏子云沉声道:“闭嘴。”气沉丹田,很有气势。
他带来的护卫都是自己一手带出来,可以百分之一百信任的那种,因为魏子云已经意识到, 他们之中出现了叛徒, 否则,皇帝的行踪怎么能被别人知晓?
他自有一套判断方式, 又敢于怀疑, 比起手下的小护卫, 更加怀疑一脸橘子皮的王安, 一个健全的男人对太监总是有天然的敌意, 可能是刻在脑海深处的恶心感使然, 从第一天见到老太监时, 他就觉得此人心怀不轨。
所以他只带了自己最信任的人,单枪匹马找上来。
魏子云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激荡只有自己才知道。
只要是一个剑客,在看见那样的对战后,心中总会有情绪翻涌。
不错,当叶城主拔出他的剑,与嵩阳郭适遥遥相望时,魏子云便混在人群中。
他本意,只是想跟着白云城主一路到他的新住处,却想不到,竟然能看见那样的惊天一剑。
一剑破长虹,比阳光更加绚烂,更加辉煌,世界上绝对没有第二把剑能与白云城主的剑相提并论。
这已是绝世无双的剑法。
他的手蠢蠢欲动,因为它同样也是一把握剑的手,是剑客的手。
朝闻道,夕死可矣,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追求?
魏子云心神一定,将所有浮动的心思收回,他抬头,对一直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看门人道:“魏忠贤,望谒见白云城主。”
魏子云,字忠贤,但他的字,江湖上鲜少有人知晓,只道“大内第一高手”是魏子云,却不知魏忠贤是何人。
看门人用他老鹰般阴沉的眼看向魏子云,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将拜帖一收,摇摇晃晃地走了,却不想又有一笑眯眯的年轻人紧跟而来。
第一个看门人走了,自然有第二个看门人补上空缺。
魏子云沉得住气,但他手下在皇城里养得心高气傲的下属却一定受不得,做惯了大爷,天天享受被小宫女小太监塞荷包的优待,乍一下堵在门口,嘴上就闲不住了。
开口咕道:“什么玩意儿……”
魏子云一口气还没放下来就被口无遮拦的下属一激,当即就抬头看看门人,却发现青年还是笑眯眯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听见。
又回头看下属,想要出声呵斥,像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他见了不知道多少个,但此时开口,说是死不足惜都不显夸张。
他得好好把人骂一顿,骂得狗血淋头,直不起腰才行。
但等到他真回头,却又哑巴了。
原因无他,下属的模样实在是太过凄惨了一点,也没别的外伤,就是用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脸懵逼,想要说话,张大了嘴巴吧嗒吧嗒,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活像一尾从池子里跳出来的鱼。
魏子云是个老江湖了,怎么看不出来他是被人点了哑穴?立刻伸手帮他解开,但手忙脚乱半天却还没有成功,看门人的点穴手法独到,与平日里人们常用的并不相同,他就算是忙活十天半个月也没有办法。
魏子云只能苦笑道:“这位小兄弟,出现不逊,多有冒犯,可否请你把穴道给解了?”
笑眯眯的看门人道:“真是奇了怪了,你是哪只眼睛看见穴道是我点的,没看见我离他有几丈远?”
魏子云两只眼睛哪只都没有看见是这位笑眯眯的小兄弟动手,但这方圆五里看不见人烟的地方,除了眼前的小兄弟还有谁能做到?
他听说过隔空打穴这门学问,但这实在是很高深,很罕见的一门学问,需要有绝佳的眼力以及极好的暗器手法,能成事的大部分都年纪一大把,眼前的年轻人实在是不像这等高手。
说到底,他只是一个看门的。
魏子云心道,果然不愧是白云城主,就算是个看门的,都不一般。
在见识过传说中的天外飞仙之后,他已学会用看偶像的眼神来看白云城主,若不是他年纪渐长,自成一派功夫,成为“叶孤城儿子”也说不定。
魏子云道:“我虽然两只眼睛都没看见,但我却知你是白云城主的看门人,只有足够被信任的人才能胜任这一职务,想来小兄弟的身手一定不凡。”
笑容是年轻人的面具,无论他说什么话都不会将这张面具摘下来,他道:“你这个马屁拍得实在不错,但我既然是叶城主的看门人,自然就不能允许有人对他有一点点的不尊重。”
魏子云点头:“是极是极。”
年轻人又道:“此人的穴道不用我出手,半天后就会自动解开,只希望他能吸取教训,知道对什么人应该说什么话。”他又道,“他也算运气好的,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他说不定连舌头都保不住。”
白云城的人,不允许外人对他们城主有一点点的不尊重,口舌之争就足以丧命。
魏子云虽然在皇帝跟前行走,但吃了看门人挂落却也不回,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也是一深藏不漏的高手,否则也使不出隔空点穴这般精妙的招式。
心下更是警惕两分,要进入白云城主的领地,怎么着都要更加注意些。
有了这么一出,跟在他身后的年轻护卫也收心,都垂着头老老实实地等待。
笑眯眯的看门人不会告诉他们,他们需要等多久,这些日子往叶孤城府上递拜帖的人络绎不绝,但几乎所有都石沉大海,叶城主高调入住院子是不错,但这也并不代表他成了可以定点刷的Boss,还是一如既往地深入简出,每天就雷打不动地练剑。
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请得动的人,下江南是因为与花家的交易,至于其他,与叶孤城没什么关系。
但让看门人没想到的是,魏子云一行人才等待没有多久,就有一白衣婢女从院落中来,人轻飘飘的,如同仙女下凡,只有脚尖才会触碰尘土,看得一众护卫眼都直了。
魏子云眼睛也直了,并不因为女子天人般的容貌,而是因为她脚下过硬的轻功。
好俊的功夫!
下凡的仙女也不看他们,只对看门人道:“城主要见他们。”说的便是魏子云一行人。
看门人眼中划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往常的笑意,虽然他奇怪于这伙人究竟在拜帖上写了什么能让城主放行,但这可不是他应该管的。
城主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这便是白云城子民的行动准则。
魏子云成功成为了自白云城主搬迁以来第一个见到他的人,他踏入小院,却没有因为这等殊荣而高兴,相反,他的表情凝重极了,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就好像脚下有无数的钢针。
身为江湖人,他的感知能力还算不错,若有人将有如实质的视线特射在自己身上,自然会很不自在。
院子里的婢女、护卫、扫地的小丫鬟,只要是活着的人都暗中以视线打量,有的他能看见人,有的他甚至都不知道目光来自何处,再一想想看门小青年隔空点穴的功夫,同时被这么多的高手注视,他呼吸还通顺就已经是心理承受能力很不错的表现了。
城主在后院,周围是与院落不匹配的高墙,一两棵合抱粗的大树立在院子一角,郁郁葱葱的叶投下一整片的阴影。
叶孤城负手立于树下,如同人间的仙。
身前的树好像不是树,是苍茫的高山,山上有皑皑的白雪。
一个人,竟硬生生撑出一副“苍山负雪,明烛天南”的画卷。
魏子云吞口唾沫道:“叶城主。”
白衣人转身,眼中有万点星辰。
魏子云没有呼吸一窒,因为他已经过呼吸了。
叶孤城道:“魏忠贤?”
魏子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城主说的是谁,赶忙道:“我是。”
叶孤城淡淡道:“你来找司霄?”
魏子云道:“他是我主子。”
叶孤城也没有多做怀疑,认识魏子云这张脸的人并不多,因为从五年前开始他就在皇宫中深居简出,他点头道:“我已叫人去找他。”
魏子云心中大石落地,皇帝果然在叶城主这里。
司霄被人叫出来时心情还不错,他道叶城主有什么话要专门对自己说,虽然脸上还端正肃穆,但眼底的笑意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但等他真正到院子里,看见熟悉的背影以及一众护卫,笑意便立刻消失,转为严肃。
魏子云见到小皇帝,心中的激动之情怎么都掩不住,他道:“公子!”
在外面,这些护卫都称他为公子。
司霄点头道:“终于找上来了。”
从言语中听不出他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小皇帝深谙御下之道,更是知晓喜怒不形于色的妙用,他心里一张谱门清,和他出来的人中间有了叛徒。
魏子云可以信任,但他身后的护卫却不一定。
司霄道:“王安人在哪?”
魏子云道:“他还留在客栈。”
大内第一高手耍了个心眼,并没让那些他不信任的人知道皇帝的来处。
叶孤城忽然道:“这是你的下属?”
司霄点头:“没错。”
叶孤城冷冷道:“那你可以跟他们离开了。”
心中恨不得撒两把花,这大拖油瓶,终于可以走了。
人都找上门了,小皇帝就算心中另有想法也留不住,更不要说对他来说排除异己找到叛徒是眼下最紧急的事,所以他也没有多找借口便点头道:“感谢叶城主近日来的收留,他日必当报答。”
魏子云一听这还得了,皇帝的报答,世上大部人根本就是想都不要想,他看向叶孤城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叶孤城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对他来说,能把大麻烦甩掉就是这些天以来听见的最好消息。
司霄不多停留,在魏子云等人的簇拥下上了车架,走时遥遥望了院子一眼,却不见叶城主的影子,对他来说司霄本就是萍水相逢之人,又怎么会多加关注。
这么想来,皇帝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魏子云跟着小皇帝已经有几年,对他的情绪改变还挺敏感,感受到身边传来的冷气压便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在对方察觉到之前将视线收了回来。
魏子云:皇上又哪里不开心了?
不开心的皇上忽然开口道:“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他虽然经历了一系列被追杀被救现在被找到等一系列事件,却没有忘记微服私访的最初目的。
魏子云低头道:“已经查到了。”
皇帝手指微微一曲道:“哦?”
魏子云道:“霍休便是上官木。”
皇帝八风不动地坐着,眼中却有一丝嘲讽之意划过:“金鹏王朝的上官木?”
魏子云道:“是。”
他头上冷汗淋漓,早在很多年前魏子云就知道自己下不了皇家的大船,因为他已经知道太多,如有一天想要走,那便只有死字一条路。
听见耳边皇帝道:“金鹏王朝,好一个金鹏王朝。”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竟从不知道,自己治下的土地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王朝。
什么凭空多出来的王朝,什么凭空出世的天下第一富人,不义之财,还是通通进入国库为好。
魏子云却不知,在他走后,从假山后有一抹白影灵巧地飘出来,并非之前引他们进入小院的岚风,而是白云城主身边又一得力婢女朗月。
朗月在叶孤城身边站定,低头道:“城主。”
叶孤城看她一眼道:“何事?”
朗月的声音中有一丝犹豫,思量过后却道:“自称魏忠贤的男人,我好像看过。”
叶孤城道:“你看过?”
他的声音很冷,很脆,但心中却隐隐有所怀疑,朗月在白云城外认识的人不多,也不少,但他们都有一共同点,能让朗月认识的,那都必须是成名的高手,或者什么达官显贵。
朗月道:“我看他脸,依稀是大内第一高手魏子云的模样。”
叶孤城不说话了。
久久,他道:“你确定?”语气很是慎重。
朗月心中那一分的犹豫也消失殆尽,她道:“是。”
叶孤城冷声道:“此事不可让人知晓。”
大内第一高手的主子,岂不就是皇帝?
叶孤城一开始是懵逼的。
说道小皇帝,他第一反应就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然后便是“卧槽,那个对我充满敌意的死人脸竟然是皇帝???”
他很相信朗月的记忆力,如果说叶孤城在这世界上有七样东西是相信的,那其中就包括岚风的医术以及朗月的眼力。
她说的眼熟,那就是肯定。
且别看他冷静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不说,心中早就有一百头一千头的草泥马奔过,连脑仁都隐隐发疼。
同时叶孤城还下定决心,等到这笔生意谈完,他一定要乘风破浪直接回到飞仙岛!
江湖太危险了,随随便便就能遇见微服私访的小皇帝,这叫什么事!
叶城主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大大加快了他和花家谈生意的速度。
白云城主的小院是被盯着没错,但对于轻功好的人来说,想要摆脱盯梢也并不是很难的一件事。
先让人偷偷从院子里出去往花家递拜帖,敲定时间后白云城主再带人前往。
叶孤城出门时太阳已落山,都说月黑风高杀人夜,因为黑夜是人的天然遮蔽物,朗朗乾坤下无法做的事移到黑夜便能顺利进行。
白衣,宝马,美人。
除了叶孤城,便只有岚风朗月两名婢女跟随。
他并非是贪图美色的人,而是因为在白云城主手下也就属两位婢女的武功最高超,如有飞来横祸,两人也能招架得住。
是夜,月被乌云遮蔽。
花家灯火通明。
在叶城主走前,花家主便心心念念要设宴招待这位高手,不想中间环节又出什么问题,竟然让对方匆忙离开,这绝非待客之道。
又道白云城主宁愿高调离开也不想拖累花家,此情,花家主记在心中。
他再见白云城主,面带愧色,于公于私,对方的忽然离开与他们都有撇不开的关系,光是承情还不够,必须有实质性的补偿。
这年岁,哪怕是商人都要明了道义二字,否则就算再家大业大,也做不长久。
叶孤城见花家主面色,知晓这生意已谈成了一大半。
花家主圆滚滚的身子横在门口道:“叶城主,请。”
叶孤城微微颔首,坐入客位,两位绝色美人立在他身后,似最忠心耿耿不过的护卫。
高手与美人,这本就是最切合不过的搭配,色中饿鬼且不必多说,江湖上有不少人练邪门的功夫,采阴补阳已是常事,有多少貌美的门徒都不嫌多,又或者如陆小凤这般的浪子,无数红颜知己相伴,放在大多数男人眼中,也不过就是哈哈一笑的风流韵事。
如此看来,高手身边的美人似乎都不可能是处女。
但叶孤城却不一样,身后两婢女看上去高不可攀,从两人眼中只可看见皑皑的白雪以及巍峨的冰山,将其与情挂钩仿佛都是亵渎。
而她们看叶城主的眼神也太过于专注,仿佛是在看九天之上的神祇,不含人世间的□□。
花家主这一生中见过很多的人,富贵的,落魄的,风流的,高尚的,但从来没有一个人给他与叶孤城相同的感觉。
此人已不落凡尘。
这样一个仙人似的人物,竟然坐在花家的厅堂中与他谈生意,花家主也不知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
花家主喝口茶,清清喉咙道:“我闻叶城主对花某手下一块地感兴趣。”
叶孤城点头道:“不错。”
花家主问道:“不知是哪一块地?”
叶孤城沉声道:“诸暨。”
花家主闻言一愣,诸暨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那实在是很大一块地,绝非几百亩几千亩可以形容,即使是地最多的花家,这些年也已经很少做这样大手笔的生意,并没有那么多人能吃下大块的地。
花家主试探道:“那可是很大一块地。”
叶孤城道:“不错。”他又淡淡道,“地虽大,但叶某还能吃得下。”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直白了。
花家主连忙摆手道:“花某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有这个意思,也不能承认啊!
他思考半天,发现诸暨对自己而言并非很重要,如果能折现,也方便去作些别的什么营生,地虽大,但替代品多得是,如果为了这一个地方得罪一绝世高手,倒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花家主又道:“叶城主准备出多少。”
此话虽然问得直白,但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在商言商的道理,没人比老成精的他更懂得。
叶孤城道:“一百万。”
花家主惊道:“一百万?”
一百万两银子,他那地方值这么多钱?
诸暨虽大,但若说一百万两两银子却是万万不值的,说五十万两还差不多,哪想叶城主竟然随随便便给翻倍。
花家主不知道的是,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叶孤城脸色不变,仿佛五十万两对他来说不过是地上的一抔尘土,他道:“非也。”
花家主愣道:“非也?”
叶孤城不说话,拿起身边的杯子咽一口温凉的白水道:“并非一百两银子,是一百两金子。”
花家主眼皮狠狠一跳弹,若不是身前的矮桌卡主他肥肥的肚子,指不定要跳起来,失声道:“一百万两金子!”他看叶孤城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是什么概念!
叶孤城还是仙人做派,将钱与他联系在一起仿佛是件很可耻的事,他道:“不错,就是一百万两金子。”语气淡然,就好像他扔出去的是一百两,后面不带万字。
怕是传说中天下第一富的霍休都没有他豪气。
花家主道:“这不成,诸暨不值一百万两金子。”
商人没有一个是不精明的,不想赚钱的,但是赚钱也有赚钱的方法,花家流传好几代越做越大,就是因为他们即使做商人也有自己的准则,从不狮子大开口,估价自有一套标准,即使叶孤城想要送钱给花家,对方将竟然都不接受,很难说他们谁比谁更愚笨一些。
然而,叶孤城却道:“诸暨值得这价钱。”
他终于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笑容看上去很意味深长,他道:“关键是要看,怎么用这块地方。”
花家主愣着不说话,只道天上的仙人有点石成金的法术,与他们这些泥土捏做的人完全不一样,张张嘴正想开口,却不想外面竟然有仆从急匆匆地跑进来,看他的表情,定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花家主看向叶孤城,只听他道:“无妨。”
已是注意到了变故。
下仆慌忙道:“老爷,出事了。”
花家主兀自镇定道:“何事?”
下仆道:“七少爷出事了。”
花家主当即变了脸色高声道:“出事了?!”
近处,叶孤城的眉头微微一皱。
都说大孙子,小儿子是父母的命根子,在别人家或许有误,但在花家,花七童无疑是所有人心尖尖上面的宝贝,即使已经成年也一样。
幼时失明后,花家主便将小儿子当做眼珠子一样地供着,这样的长法竟然没有成为无法无天的二世祖而是一路茁壮成长,真是花满楼的造化。
如果说之前的一百万两只是让花家主惊到,现在他的状态绝对是语无伦次,过了很久才把心定下来道:“出什么事了?”红润的脸已是惨白。
下仆道:“七公子失踪了。”
花家主道:“怎么会失踪?”
下仆道:“不知,陆大侠也不见了。”
花家主强自镇定道:“或许他们两人一起出去了。”
下仆道:“但若他们一起出去前,七公子总会知会一声。”他面露难色道:“而且……”
花家主:“而且什么?”
叶孤城听在耳中,心中一派淡定,对两人的行踪,他心知肚明,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花满楼分明已经落入了上官飞燕精心编织的情网,连北都找不着。
那样一个出色的人物竟然会被一个小丫头所骗,说不可惜是假的。
但是仆人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叶孤城将才喝的水都给喷出去。
下仆道:“有人在七公子的小楼附近发现了几颗糖炒栗子,栗子旁边还有男人的尸体。”说到这,仆人的表情惊恐得不成样子,“栗子上被下了毒。”
所以才道花满楼是失踪了,一个总是循规蹈矩,规律生活的年轻贵公子忽然与他的朋友一起不见,没有留下一句音讯,居住的小楼中还出现了毒栗子与陌生男人的尸体,只要是人就觉得蹊跷。
叶孤城面无表情,也没法做出表情,心道这究竟是什么事。
卖糖炒栗子的熊姥姥,不是几天前才被手下的伙计给收拾了一顿?她可是吃了一记朱停改良版的暴雨梨花针,说才几天就能活蹦乱跳地出来,叶孤城是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
好好的金鹏王朝剧情,怎么会和糖炒栗子挂钩?
讲道理公孙大娘不是上官飞燕的结拜姐妹吗?还为了给上官飞燕报仇帮助陆小凤杀了霍休,说她破坏上官飞燕的计划,怎么可能。
仆人与花家主之间的对话还没有结束,叶孤城便放下被子冷冷道:“带我去花满楼的小楼。”
陆小凤是叶孤城的朋友,花满楼也是叶孤城的朋友,如果他不出手,就太不古龙了。
叶孤城的朋友很少,但他很在意自己唯二的两个朋友。
梅园,无梅,不香。
一口沉重厚实的黑棺材被四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抬进了院子里,路上无人敢直视,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愿意在大白天撞上抬棺材的队伍,不吉利。
棺材先入院子,再进屋中,九公子端坐在上位的木椅上,就连每根头发丝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以锐利的视线射向四四方方的棺材,高大的仆人一个激灵,立刻把棺材盖子抬起来。
一个很美的女人趴在棺材中,她的背上还插着几根没来及□□的针。
她的脸很美,比上官飞燕,甚至比沙曼还要美,越狠毒的女人就长得越漂亮,这点似乎是成立的。
公孙兰以仇恨的眼光看向九公子,但在仇恨之中又隐隐有畏惧。
她在害怕,害怕比蛇蝎还要毒的宫九!
九公子难得以正眼看一个女人,他道:“你可知上官飞燕干什么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九公子不知道的。
公孙兰不说话,她虽然是个狠毒的女人,但对自己的姐妹却很好很好,要她出卖自己的姐妹,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九公子并不在意她的软抗,又道:“你对上官飞燕的身份知道多少。”
公孙兰还是不说话。
你永远无法知道九公子在想些什么,他可能上一秒还在与你微笑,下一秒就用剑将你捅了个对穿。
他的思维也是跳跃的,所以,问的下一句话与上一句话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道:“公孙大娘的后人,自然应该也是用剑的,你觉得,是你的剑术好还是白云城主的剑术好。”
公孙兰还是不说话,但她眼中已有淡淡的疑问,白云城主的剑术好坏又与她何干。
然而宫九却自说自话道:“那些人的实力都不及白云城主万分之一,如果想要再看一次无双的剑法,还是要找个不错的对手才行。”他的眼中猛地绽放出光芒,对公孙兰道,“你好好养伤,等到伤好之后,帮我做一件事。”
宫九道:“我要你去挑战白云城主。”
他想再看一次,绝世无双的剑法。
九公子心道,这世界上不可能有剑法,是他看了学不会的。
万梅山庄在这个时节是没有梅花的。
有的只是寂寞的人与寂寞的剑。
但是今天,寂寞却冷清的万梅山庄有客人来访,极致的静化为极致的动。
陆小凤将他的胡子剃干净,当他把胡子剃干净的时候,无论他去哪里,西门吹雪都会跟着他,因为这是两人的赌约。
西门吹雪道:“我虽已经同意,但却还有一个问题。”
没了两条眉毛的陆小凤苦哈哈道:“你说。”
西门吹雪道:“我听说江南还有一个人。”
陆小凤已猜到他要说的人是谁,苦笑道:“全天下怕是没有人不知道他在江南。”
西门吹雪道:“既然叶孤城也在江南,你何必舍近求远。”
陆小凤道:“因为他自己也深陷泥淖之中。”
陆小凤知道,叶孤城身后也缀着一连串的麻烦。
西门吹雪道:“我虽没有见过,但也听说他的剑很好。”
陆小凤叹道:“那本是天下无双的剑,天下无双的剑法。”
这句话说完,西门吹雪满是冷意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不一般的光芒,他本是一个很少笑的人,所以当他笑的时候总会带有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但是现在,他的微笑很开心,也很美,如同冰雪消融,转瞬即逝,眼中有火苗在跳动,他在兴奋。
陆小凤忽然不说话了,他可以保证花满楼与叶孤城会成为朋友,却不能保证西门吹雪与叶孤城能成为朋友。
两把绝世之剑相碰撞,无论那把折断,旁观者都会心疼到落泪。
“龙马,抱抱”某女不知廉耻的伸出手臂,朝着旁边的少年伸去,某男一脸不愿,但还是双手一伸,把某女抱在怀中,某女露出邪邪的微笑,更加靠近某男。“呐,龙马,痛痛,呼呼”某女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望着远处正在打网球的某男,迈着腿往某男走去,某男一脸黑线,他刚刚打到兴头上说的,但看到某女大眼中充满了薄薄的雾气,抬起某女的手轻轻的吹起。“龙马,亲亲”某女继续发挥厚颜无耻的功力,某男一脸尴尬,刚想跑,这时,某女,一脸邪恶,拉着某男,轻轻的说,龙马害羞了,没事,我来主动就好了,说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随即深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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