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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重回桃源居

夜深人静，桃夭夭慢慢睁开了那如千斤重的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床边的男人，正趴在沿边睡下了，旁边的桌凳上还摆着一只空碗。
桃夭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他脸上的胡渣就像丛生的顽皮，眉宇间连睡着的时候都紧紧地蹙拢着。桃夭夭慢慢抬起了手，想将那些愁苦统统抹去，只是当她冰凉的指尖刚刚触碰到那个男人之时，他便醒了。

而桃夭夭分明看见他半点惺忪后，便是满瞳的欣喜欲狂。

“夭儿，你醒了！太——”擎夜灼见桃夭夭苏醒，立刻站起了身子，准备叫上太医进屋。

桃夭夭未收回的手指抚上了他的唇，让擎夜灼后面的话全部咽进了肺腑。

“水——”桃夭夭的声音有些嘶哑，也很微弱。

“好好！”擎夜灼迅速的起身，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准备将她轻轻半托起。

“嗯——”桃夭夭差点牵扯到了伤口，疼痛地呻吟了一声。

擎夜灼不敢再托起她，只得将她的脑袋托住，自己抿了一口水含在口中。然后，转头，附唇。桃夭夭的喉咙蠕动着，她贪婪地吮吸着这些水，似乎很久都没有得到滋润的身体已经便得干涸，这些水就像是久旱逢春霖。

细长的水流从他们的口边稍稍流下，俩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就算是一口水喂完后，他们也没有分离。原来，二人的人也如同久旱一般，此刻已是忘我，如胶似漆。

这日子即将入夏，窗外不知何时的早蝉两声嘘叫，却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同伴响应又没了后文，但是这声音却让俩人随即分了开。桃夭夭红着脸把头撇到了一边，擎夜灼没有半点涩意，拿袖口帮她将嘴边的余露擦了干净。

“你——”俩人同时开口，互相看了一眼，又生生地截止。

“你说吧。”桃夭夭的脸还是火辣辣的红。

“对不起。”擎夜灼慢慢吐出这三个字来，仿佛这三个字有着巨鼎般的重量，就这么一直压在他的心头。

当他知道木兆就是桃夭夭的时候，心中的狂喜却马上被奔涌而来的心疼统统掩埋，他不知道桃夭夭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这些事让桃夭夭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擎夜灼怕打草惊蛇，便计诱杀手回了洛阳郡，见桃夭夭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便将计就计将这路上一切的障碍暗中扫平。只是桃夭夭不知道的是，李明涛并没有死，而是和南影一起被擎夜灼连夜送走。若是擎夜灼晚了一步，那么李明涛也必死在南莽之手，人事天命皆是此般玄妙。

擎夜灼暗中调查，才知道李明涛和南苏之间的种种勾当。

那日在狱中，李明涛被人服下药便昏沉而去，南莽赶到之时已是人死气绝。南莽只得去寻南影却未见半点踪迹，而此时的南影就在李明涛的棺木之内，连夜运送出狱。

李明涛醒后，见自己好好地端坐在桌前，而屋子中仅有俩人，除了自己以外，那个人的身影看上去很是眼熟。

“你——”当李明涛出声，那个男人回过身子之时，李明涛差点从椅子上跌落。

“皇……皇上，微……微臣参加皇上，皇……皇上……”李明涛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根本不知道为何擎夜灼会在此处，但是他肯定的是自己生不出丁点非分之想。

“李公可想好了，自己忠心耿耿的到底是谁？”擎夜灼低着头看着他，语中不带半点颜色。

“皇……皇上，李家对皇上忠心不二，皇上明鉴啊！”李明涛也是演戏的好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下了脸。

“哦？那朕倒是想问问，李公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何南苏的第一号杀手南莽要至你于死地不可？！”擎夜灼的声中带了些严厉。

“皇……皇上，微臣该死！微臣是受了他们的要挟啊！”李明涛心中大惊。

南莽？第一杀手？难道是他派来的？为了什么？斩草除根吗？

“是吗？朕想，南苏的太子定是给了李公天大的好处，若非如此，李公怎敢冒着这样的风险，为他暗中运送兵胄？可惜了，李公却不知道，这太子不仅没有感到欣慰，反倒是用这些冷剑第一个便是要除了你！只要你出了这个门，怕是连明日初升的太阳也见不着了。”擎夜灼冷冷地说道。

“皇上饶命啊！微臣是一时被蒙蔽了心智，皇上救救微臣啊！微臣为了北皋一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微臣那唯一的女儿也是对皇上丹心不二，皇上啊！”李明涛见擎夜灼已是什么都明了在心，也不敢再过抵赖，否则就算擎夜灼不杀他，外面的人也会要了他的命，此刻除了擎夜灼谁也不能救他。

“朕为何要救一个吃里扒外不懂得知恩图报之辈呢？”擎夜灼蹲下身子，戏谑地看着他。

李明涛一直觉得这个皇帝年轻好胜，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只是做了几件事便让朝中如山崩，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半点投靠顾之贤的原因，就是为了给李家找条后路。可是，他今日看来，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如此，他心机如渊，对任何事都了如指掌，任何人也逃不过他的手心。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今日看来，这个男人早就知道了李家那些小动作，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纵不管，只为了事成之时让此事便成一个把柄，一个足矣让李家覆灭的把柄。而如今，他不得不坐上这条船，而在这条船上也没有任何的权利了。

“李家愿献上所有的家业，只求皇上能够看在这么多年来的情面上，网开一面。”李明涛深深一拜，此刻的他已经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他没有输给江家，没有输给南苏，而是输给了这个男人。

“李家所犯乃是通敌之罪，罪可灭族抄家，李公觉得朕对那些泥沼之物应当欢喜吗？”擎夜灼要的确实不止是李家的家业，在他看来，远远不止。

“李家原为皇上肝脑涂地，皇上请说吧，只要是李家能办到的，只要皇上能网开一面，李明涛甘愿一死！”李明涛向着地上磕起了头来，每一下都很沉重，额头也不一会儿就磕出了血印，而他的表情却很严肃。

“朕还要你做一件事。”擎夜灼淡然地说着。

他本就没想过要李明涛死，就算是也不是现在，所以李明涛才能安然醒来，所以这屋子里也只有他二人。

李明涛也心明这点，本来李家富可敌国，权势滔天，只是他此时不得不低下头，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为。若是说顾之贤是条毒蛇的话，那么眼前的这个男人便是真的高高在上的龙，蛇龙之分，犹如云泥之别。

“皇上请说，臣九死不悔。”李明涛赶紧接了话。

“朕要你当此时完全没有发生过。”擎夜灼轻轻说道。

“皇上？”李明涛如今已经彻底心服，自然对这个男人心生了畏惧。

“朕会派人暗中送你出城，连江钡都不会知道你还活着。出了城之后你直奔南苏，打探南苏两个皇子的消息，有任何异动立刻向朕禀报。”李明涛手下在南苏的家产无数，只有他去才最稳妥，而实际上擎夜灼更在意桃夭夭的消息。

“那皇上——”李明涛不解，但是又没办法详问，他现在能做的就只能是将功赎罪。

“南苏皇帝年迈，二子夺嫡不远，等尘埃落定时朕自然会派人将你接回来。到时候，朕也会找个理由让李婉颦离开皇宫，让你们父女团聚。”擎夜灼没听他说完，接着说道。

“贵人她怎么？”李明涛一时出愣，为何这样说？

“李婉颦还是完璧之身，到时候找个好人家嫁了便是。除了她，朕从未碰过任何一个女子。”擎夜灼说的这个“她”，李明涛立刻便想到了是谁，但是还是止不住惊了。

今日，李明涛受到了惊吓太多，现在他再想想也是可笑。原来他争斗了一辈子，到头来都是一个大笑话而已。江家，江家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恐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永远也不会成为皇后吧。他们都是那个男人眼中的笑话，仅此如此。

李明涛呆跪在地上，丝毫不知道擎夜灼何时离开的，只是事已成定局。甚至多年之后，他都在想，那些事是不是无论他怎么做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而李明涛去了南苏之后也算是兢兢业业，将各路消息都报了上去，当然少不了二殿下身边的那个神秘女子。只是碍于顾之其保护的太过严密，李明涛也没办法接近甚至一探究竟，但是擎夜灼却知道这个女子非他的夭儿莫属。

当他得知南苏内斗，在皇后生辰上沾了风波后，第一时间做的并不是趁虚而入，而是亲自立刻赶赴南城，这才有了桃夭夭被劫取偏郊后，一时迷惘终被擎夜灼救下之果。而擎夜灼也认出来那个女子便是香玉，他不想桃夭夭终日活在悔恨之中，这才没伤了她的性命。

而桃夭夭再次醒来的地方，便是擎夜灼重修的桃源居，一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