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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紫符现杯弓蛇影（九）
浮云遮掩了那一弯残月，雷声隐隐与苍穹回响，绵绵的细雨如梦如幻，又滋润着江南水乡，也滴落在屋檐之上，梧桐树叶随风晃动，诗情画意的庭院与这雨中也更显静谧……
“娘子，你说这世上当真有神仙吗？”
包文正合拢了手中的《神农本草经》，望着烛光下仍在刺绣那一幅“鸾凤和鸣”的娇妻，倾国倾城赛天仙，优雅贤惠的娘子白素贞，一股温馨的情愫涌上了心头，柔声问道。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神仙自然是有的……”
白素贞心头一动，那灿然的星光水眸依旧是浓情蜜意，望着自家官人也是柔声回道。
今日官人从沈家故居回来，便周身萦绕着煌烈之气，更有东方星官“朱雀”的虚影与身后呈现，此刻又开口问这神仙一事，也作证了白素贞心头的猜想。
官人，极有可能就是师尊黎山老母所言，那截教的小老爷，天庭之中的四御之一，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餐风饮露，朝游东海暮苍梧，该是何等的惬意啊……”
包文正也曾御剑直入青冥，遍观那浩渺的云海，那阳光中的绚丽和缥缈，可谓是美不胜收，此刻与烛光下凝望着娘子白素贞，感触的言道：“如果得享长生，自此便与娘子再不分离……”
“官人，你想求仙问道？”
白素贞停下了手中的刺绣，望着那副“鸾凤和鸣”，未曾抬头去看自家的官人，那笑容却是有些落寞的言道。
她，凡事以官人为重，爱他更是爱到了骨子里，但有所言无不应允，只是这一次，却是有些迟疑了……
是与人间和官人相守百年，做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眷侣，还是助官人修行，与凡尘早日历劫早尽全功，去做那天庭四御之一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官人，你想求仙问道的话，我这里有一卷天书……”
白素贞凝望着烛光下的官人，心中纵有千般不舍，却依然柔声说来，那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之上，那灿然的星光水眸之中，则是平添了一丝寂寥和落寞。
既然爱他，爱到了骨子里，又怎忍见他日渐衰老，而后继续投胎转世，受那轮回之苦……
“天书？”
包文正委实不意，娘子白素贞手中竟会有“天书”一物，又甘愿拿出供自家修行，只因若是修行有成之后，怎会瞧不出这枕边人乃是“白蛇”化形。
她犹如和煦的春风，也犹如甘甜的雨露，那坦诚无私的爱意自是可贵之极，但与这烛光摇曳之下，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却是五味杂陈，更与歉疚之中也平增了羞臊之意。
“娘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包文正心情从未如此刻这般的错综复杂，黯然的叹息之后，起身走到了这窗前，接着说道：“你还记得我讲过的那个故事吗？”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望月形单盼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
“前尘如梦恍云烟，那兰若寺中的聂小倩和宁采臣，我曾当面目睹他们同生共死，只是那一世我不叫许仙……”
那犹如翠竹新生的少年郎，此刻与白素贞当面敞开了心扉，追忆往昔的腥风血雨，那孤傲且冷峻的气息也随之弥生，清澈的眼眸渐渐的浑浊，随之浮现的则是冷漠与果决之色。
那杀人盈野的因果，虽早就被青萍剑所斩断，但那惨烈的杀气却是腾腾而起，与这厢房之中更是森寒之极，更是将那摇曳的烛光瞬息湮灭……
与这漆黑的风雨之夜，与这许家的厢房之中，那冷峻且孤傲的少年，也渐渐的收敛了往日的气机，只是却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的翠竹新生，那般的丰姿隽爽……
包文正长叹了一口气，与这黑暗之中径自与桌案之前落座，拎起了水壶为白素贞的茶盏之中续水，接着言道：“娘子，我从第一次看到你，便知道你是青城山下的白素贞……”
“我历经四世轮回，当真是累了，也倦了，只想与这人间平淡的活上百年，而后化为一把枯骨……”
“我以前，一直不明白聂小倩与宁采臣，为何会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直到今生遇到了你，才懂！”
这犹如“乱石裂空”的言词与这厢房之中响起，那突兀升起的孤傲与冷峻，以及此刻的平淡如水，始令白素贞为之惶恐及侧目，更是错愕之极！
犹记得当日“游湖借伞”，自报家门说的是家住四川芙蓉城，而今日官人一语道破，自家乃是青城山下白素贞……
“官人，你原来早就知道了……”
白素贞望着枕边人，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官人，心中自是五味杂陈，更是举棋不定，最终幽然一叹，落寞的言道：“官人，你明知道我是异类，为何还会跟我拜堂成亲？”
“一见钟情！”
包文正深情的凝望着白素贞的脸庞，伸手便牵住那肤若凝脂的青葱玉手，言道。
“官人……”
白素贞娇躯微微一颤，那柔荑似是下意识的想要抽离，最终又任由那温暖的手掌紧紧握住，也坦然的凝望着官人，却是凄凉的说道：“难道你就不怕吗……”
包文正伸手将娘子揽入了怀中，嗅着那发髻之上如兰似麝的幽香，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那诚挚的情愫满满的占据了心田，轻声说道：“娘子，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与这细雨绵绵的梧桐树下，那娇艳俏丽的女子驻足良久，听到了这里已然是蛾眉倒蹙，面罩寒霜，飞身上前便推开了房门，登堂入室。
“许仙！你把我们姐妹耍着玩，可对得起我姐姐的一番深情！”
岑碧青与白素贞情同姐妹自是不假，但当所有的谋划皆被“许仙”洞若观火，犹如那戏子一般徒惹人笑，偏偏尤不自知。
那一股子羞辱之感涌上心头，怒火中烧之际，也失了往日的心思灵动，便开言斥责说道。
“小青，不要再说了……”
白素贞眼见小青登门而入，当面斥责自家的官人，虽知晓妹妹是顾念自家，但也不愿官人面上无光，忙出言制止说道。
“小青，你可是觉得自家有几百年的道行，便与这人间恣意妄为……”
包文正缓缓的放开了娘子那纤细的腰肢，对这令李公甫肾俞受损绝先祖祠，令家姐许娇容以泪洗面的罪魁祸首，也是露出了峥嵘，踱步上前，冷声言道：“你难道真的以为，我拿你毫无办法！”
“哼，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能奈何得了我？”
“有本事，就跟我去天上打！”
岑碧青冷笑一声，此刻便存心教训这许仙一番，也要让他知晓，自家姐妹不容相欺，只道许仙乃是世俗武功，便留有余地，转身之际那足下升起淡淡的青光，与这细雨绵绵之中，便是腾空而起。
那娉婷的身躯与风雨之中缓缓升起，那长裙飘飘犹如涟漪一般泛起褶皱，长发如云自肩后轻泻且是飘摇，如那谪落凡尘的仙女一般。
“官人，不要跟青儿计较，我会令她跟你赔罪的……”
白素贞眼见小青与夜色之中腾空而起，忙上前拉着官人的胳膊，柔声的劝阻说道。
小青不知轻重，也不顾及自家官人的颜面，与这当面腾空而起，自家官人本是肉体凡胎，又如何上天去跟小青较个高下。
“娘子，我不会伤了她的……”
包文正凝望着白素贞关切的神色，便是淡然一笑，当即与这风雨之下走出了厢房，足尖轻轻一点便是身如大雁腾空而起……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一声轻吟自那浮空之中响起，余音渺渺之际便是瞬息搅动风云，一道银蛇突兀撕裂了夜幕，那天地之间浩渺的法力便是风起云涌，犹如江海翻腾，顷刻间便朝那孱弱的身躯上狂涌不已。
一阵狂风吹来，将那苍穹的乌云尽数的驱散，那绵绵细雨自是消散不见，顷刻间那苍穹之上群星璀璨，清冷的星光遍洒尘世……
钱塘县沈家故居之中，天昌仙子驻足与那屋檐之下，曼妙的身姿和长裙，与这清风之中随之飘摇，那美目之中早有诸般景象流转。
那纤纤玉指掐动法诀，书房内的镂空匣子突兀开启，那蕴含着煌烈之气的衮服与冠冕，化作一道流光溢彩瞬息直入青冥而去。
“小小一条青蛇，居然敢对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不敬……”
“当真是不知死活……”
“也罢，自此一战之后，瑶池的蟠桃会也要开始了……”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你也该归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