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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偶然

张景拿着手机探进头：“小徐老师, 林总的电话。”
徐遥竖起一根手指嘘了一声, 然后招手让张景过来。

他正躺在床上，头上和手上都包着纱布，肋骨断了一根, 自己起不来床。

张景赶忙过去，就见徐遥的嘴型：“说我去厕所。”

张景一愣, 对着电话那头说：“……那个，林总, 小徐老师要先去下厕所。”

林兮和在那边应了声, 说一会儿再打来。

徐遥让张景帮他拿了片止痛药吃了, 然后在张景的帮助下半坐起来，才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 是我呀。”徐遥努力调整了半天，但是声音还是透着虚弱。

林兮和一听到徐遥的声音，整个人就像被重击了一拳，手机在手里被捏紧，“遥遥……”他说不下去了，嗓子里紧得像被人掐住。

徐遥在那边夸张地叹了口气，“林哥, 住院好无聊啊。”

“疼吗？”林兮和的声音发颤。

相比之下，受伤的徐遥一直声音轻快，“当然疼啦, 都破了呢。心疼不心疼？”

林兮和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 “心疼, 特别心疼。”他恨不得那些伤乘以十加诸于自己身上，也不想让徐遥承受这些。

徐遥清了清嗓子，“林哥，是你粉丝干的，你得补偿我。”

“他们不是我粉丝，是我仇人。”

“噗嗤。”徐遥竟然还能笑出来，“突然觉得好解气哦。感觉林哥你帮我报仇了。”

听见徐遥的笑声，林兮和不自觉地也牵了下嘴角，但是下一刻又意识到这个动作做得极为艰难，不由又将嘴角压了下去。“捉到了一个，正在审着呢，那几个人，都必须要付出代价。”

“嗯……”

“关于那几个博主造谣的律师函也准备好了，等这段时间过了，就以公司的名义起诉。”

“嗯……其实他们也不是造谣。”

“杀鸡儆猴，不能由着他们来。他们敢发照片赚钱，就要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遥遥，你不会心软了吧？”

“没有……就是怕你麻烦。”

“不会。”

两个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对方的呼吸声从电话里传来，焦躁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

“林哥，想听你唱歌。”

“唱什么？”

“还是那首。”

“好。”林兮和又把《月亮代表我的心》唱了一遍。

“真好听。”徐遥喃喃道。

林兮和突然清了下嗓子，颇有郑重的味道，仿佛下一句就要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来。

徐遥突然紧张，抓紧电话对那边喊了声：“林哥，你自己说的，情不移、爱不变！”他太害怕了，害怕从林兮和嘴里说出“是我害了你，我还是离你远点儿吧”这种话。

林兮和一愣，之前计划的开场白统统丢开，忙道：“遥遥，我爱你！我是要和你说这个。”

徐遥一愣，眼泪瞬间从眼眶里滚落下来，脸上却是笑着的，漂亮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林哥，你再说一遍。”

林兮和心头突然涌起些赧然，他觉得自己有颗老心脏，一下子被那三个字施了魔法，年轻了十几岁。“该你了。”

徐遥也莫名羞涩了，清了下嗓子，“咳，林哥，我能喊你名字吗？”

“嗯，怎样都可以。”

徐遥两手握着电话，郑重地说道：“林兮和，我爱你，徐遥爱你。”

“徐遥，我也爱你，林兮和爱你。”林兮和按着胸口，那里被另一种饱胀温暖的情绪代替。

徐遥被打是在大白天的电视台门口，围观者众多，瞒都瞒不住，俞平川干脆也没藏着遮着，直接公布了“徐遥因谣言被偏激黑粉打伤”的消息。

俞平川真的懂行。徐遥一开始血流扑面的模样，还有那被打骨折的一根小指，畸形扭曲地弯着，看起来都很触目惊心，十分可怜，俞平川都弃之不用，因为那些照片都太血腥了，也不美。只选了一张，徐遥身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躺在床上昏睡的照片。头上裹着纱布，露出一张苍白漂亮的小脸，饱满的嘴唇血色尽失，显示着主人的虚弱，长而浓密的睫毛搭下来，看上去极为安静。

这种模样，一看就让人想到“乖巧”、“可怜”、“无辜”等字眼。

旁边还对比了一张徐遥笑容灿烂的生活照，眉眼弯弯、嘴角翘起，这样的男孩子，无论如何都难以令人心生反感。加上受伤后这种对比，顿时令人心生无限同情和怜爱。

由赵安陵带头，许多明星对徐遥发来问候，并声讨网络暴力的危害，这些明星的粉丝也开始为徐遥发声，令许多人对徐遥黑转路、路转粉。

林兮和身份敏感，已经不能直接为徐遥说话，只是由工作室发了个语气平白的微博：请理智追星，尊重法律道德。

底下不出所料收获骂声无数。

林兮和自己没什么，姜易却私底下连连叹气。《江湖之远》还没拍完时，姜易就帮林兮和物色好了下一个剧本，演一个缉毒警察，是个悲情又硬汉的形象，可以洗一洗卖腐留下的不良印象。本来已经说好了，结果又接到剧组的消息，说是觉得林兮和的年龄跟主角有些不相符。

林兮和今年三十岁，他的脸和演技，可以让他从二十岁演到五十岁都不令观众出戏。说是年龄不符，是给他这个影帝面子，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林兮和闹出要潜规则同性的丑闻，是形象和代表正义的缉毒警察不符，跟年龄没有半分关系。

自林兮和拿了三个影帝后，从来就都是他挑戏，没有过戏挑他。丑闻面前人人平等，闪耀如林兮和，也不得不在这个事实面前低头。

从来没让经纪人操过心的林兮和，短短几天就让姜易掉了三分之一的头发。

徐遥在和林兮和视频的时候安慰他，说好片子还会有的。林兮和竟然还笑得出来，“那个登山的戏拒了你，我这边这个戏又拒了我，咱们两个是难兄难弟。”林兮和现在心情变好，纯粹是因为徐遥头上拆了纱布，终于肯跟他视频了。

看他神态轻松，徐遥松了口气，也笑起来：“谁要跟你当难兄难弟，咱们俩是患难夫妻。”

“那咱俩谁是夫谁是妻？”他问这种话时，脸上也是那种正经的微笑。

徐遥对着镜头一下子红了脸。

“遥遥，你好好养伤，争取四月上旬就能出院，好吗？”

四月？徐遥眼珠一转，他是四月下旬的生日，立马两眼放光地盯着屏幕里的林兮和：“你是不是给我准备惊喜了？”

林兮和：“……” 果然一对上徐遥，他的智商就会降低。林兮和别扭地说：“你别猜了。”都知道有惊喜，还算什么惊喜？

之前有一次，徐遥笑话他不会浪漫，他当天就趁徐遥睡午觉的时候，偷偷拿线量了徐遥左手中指的周长，然后转天就找设计师设计了一对男士钻戒，想作为徐遥的生日礼物，刚刚得到消息，能赶在徐遥生日前交货，那上面有他们两人的名字，世间独一无二。

徐遥笑得贼兮兮的，夸奖他：“林哥，你还是很浪漫的。”结果一笑牵动了肋骨，疼得他“嘶嘶”地抽气。

林兮和在电话那边看着干着急，“我要是能去看看你就好了。”

徐遥缓过来后还反过来安慰他，“医生说我恢复得挺好的，没准月底就能出院呢。”

林兮和“嗯”了一声，“出了院就好了，我们在公司见面就方便了。”

徐遥也笑着应了声，只是想到又能见面，能碰碰那个人、亲亲那个人，就忍不住笑逐颜开。

徐遥之前一直瞒着他妈妈，但是他之前一直隔三差五跟妈妈视个频，也不好一直瞒着，正好现在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就委婉地和妈妈说了一下受伤的事，只说是遇见抢劫的。

徐遥妈妈立即请假过来看儿子，徐遥住的是单人病房，房间里可以设一个家属床，徐遥妈妈就在这里住下。白天有张景守着徐遥，妈妈就去徐遥的宿舍给他煲汤、做饭，到了饭点儿就拎过来。

这天，徐遥妈妈拎着保温桶进到电梯，一起坐电梯的是两个年轻小护士，正在窃窃私语。

她本无意偷听别人谈话，但是其中一个小护士没控制住音量，突然喊了声：“是那个跟林兮和炒绯闻的徐遥吗？！”徐遥妈妈一个激灵看过去，见说话的小护士一脸兴奋，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好消息。

她的同伴手指竖在嘴前，“你小点儿声。”可是她自己也是满脸兴奋，音量也根本控制不住，尽数钻进徐遥妈妈的耳朵。“真的！就在八楼，好想去看看真人是不是跟照片一样好看。哦对！没准还能看见林兮和！”

她们的五楼到了，徐遥妈妈还要再往上走三层，却脚下不受控制地跟着她们出去。她脚步轻巧，跟两个护士小姐贴得很近，前面那两人却一直沉浸在自己的谈话中，没有发现身后有人挨得那么近。

“林兮和真的是同性恋吗？看着真不像啊。”

“是啊，真看不出来，林兮和多有男人味儿啊，一点儿都不gay。他之前跟阮玲有过一段来着，你还记得吗？前阵子还表白失败来着，我为那事还去阮玲微博骂她来着。”

“啊？不是吧你，这么夸张。那你骂徐遥了吗？”

“没有，异性劝分同性劝和，这是我的原则。”两人捂着嘴笑起来。

她们快到自己的工作台了，一个说：“话说，那个徐遥真的好漂亮啊，你看见他在江湖之远里的剧照了吗？天啊，太惊艳了。没准就是拍戏的时候把林兮和给掰弯的。”

另一个“嗯”了一声，“那么可爱的男孩子，想勾引直男真的很容易。没准真的是徐遥主动呢，毕竟林兮和名气那么大，这不徐遥片子还没上映，就已经借着跟林兮和的绯闻火——啊！”

说话的小护士后脑勺被什么硬物袭击，疼得惨叫出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被人从身后扑倒，那人大喊着：“我儿子才不会主动勾引别人！肯定是林兮和逼他的！”

听声音竟然是个女人，但是怎么力气那么大！

他们正在护士的工作站前面，这里有不少医生护士，闻声都以为是医闹，忙跑过来阻拦，更有医生训练有素地抄起座位旁的家伙，从办公室里冲出来。

走廊里不少看热闹的病人或家属纷纷拿出手机摄像，想发个朋友圈，清晰地录下了女人口中愤怒的声音：“是林兮和逼他的！我儿子不会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