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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坐着马车, 在二管家牛子良的带领下来, 到了鹿城祭酒范洪海的府邸门前。牛子良是知道事情真相的, 这位范洪海根本不是老爷的朋友, 而是通过媒婆选定的亲家之一。
省内的媒婆之前将手头的待嫁男女情况互通了有无,通过媒婆一张张巧嘴将王家和鹿城的范家联系在了一起,两家都有个宝贝儿女,长相都上等的,却都无心嫁娶, 怎么看怎么般配,说不定这两人看不上其他人, 看对方就对眼了呢。
两家都是为了儿女亲事急得眼睛冒火的主儿。
王瑞给范府的门子递上了名帖,叫他去通报范家老爷。那门子看了眼名帖上的名字,没有通报, 而是笑脸相迎将王瑞等一行人请了进去,直接领到了客厅, 才去叫老爷。
王瑞等范老爷来的时候,抬头看厅堂上挂的字画, 颇为高雅。心想范洪海身为鹿城府学的祭酒, 相当于一所大学的校长,范家是书香门第,父亲的朋友不都是商人么, 什么时候结交了一位读书人呢。
他不知道他在看画的时候, 暗处也有人在观察他。
范洪海和夫人一边看王瑞一边窃窃私语:“这次张媒婆推荐的小相公还不错, 模样和仪表都好。听说是个不爱女色之人, 想必女儿能喜欢。”
范十一娘身为祭酒千金,容貌出众在鹿城本是娶亲的热门人选,她曾不止一次说过想终身不嫁,为此还寻死觅活几次,弄得一般人家都觉得晦气,没人敢登门了,于是范洪海夫妇就联系了媒婆们,叫他们在远处给自家女儿寻一门亲事。
选来选去,就和王永德通上了书信。
这次王瑞登门,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其实是被双方家长安排了一次相亲。
范洪海对王瑞第一印象很好,尤其是刚才貌美丫鬟给他上茶的时候,他目不斜视,没有色胚似的偷瞄丫鬟,这让他尤其满意,王家家资丰厚,王瑞本身又是个秀才,若是成了自己的女婿,有自己推荐,可以去国子监读书,得了京城的指点,以后很有可能高中,可谓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他和妻子踱步出来:“贤侄久等了。”
王瑞忙起身给二人作揖,寒暄完了,递上父亲的书信,又叫小厮拿出了礼品,行云流水的按照规程做完这些,准备再聊几句就回客栈去。
不想范洪海夫妇却道:“贤侄不必急着离开,府中已经备了酒菜,用完饭再走吧。”
王瑞没想到对方这么客气,但长辈跟自己客气不能不领情,只得留下来吃饭。席间,范家夫妇对他进行了严格的盘查,从在哪年中的秀才,到如今在哪里读书,家里的情况都问了个清清楚楚,活似官府盘查罪犯。
经过一系列盘查,范洪海确定王瑞没有妾室也没有通房丫头,女儿嫁过去不会受罪,对他颇为满意。其他的候选人,不是家里穷就是长得不好,要不然就是屋里头女人太多,多少都叫他不满意,这王瑞各方面都不错,排名一下子就上升了。
将王瑞敲定为女婿重要候选人之一了,范洪海夫妇便叫丫鬟唤来小姐,叫她亲自看看对方,不出意外,就这么定了。反正王家对自家的门第很满意,毕竟自己是府学祭酒,书香门第肯和商人联姻,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小姐来了——”有婆子撩帘子笑道。
王瑞正喝酒,心想什么小姐?这时就见一个气质清冷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他便好奇的盯着她,怎么范家把女儿叫出来了?自己该怎么办?起身打招呼吗?
范十一娘却一点不惊奇,她昨天就见过他了,也知道他是谁了,于是她面色如水,很是淡然,想到他是封三娘极力推荐的人,于是嘴角还微微翘起,挤出了一个笑容。
范家夫妻当下就震惊了,一贯连男人瞅不瞅一眼的女儿,居然笑了!
女儿居然对男人笑了,这是她降生以来头一遭啊!
定下来了,就是这个人了!
范洪海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从没见过女儿露出过这样满意的表情,她对什么事情都非常冷淡,除了之前交往了封三娘这个朋友时露出过笑容,旁的时候一贯冷清,而王瑞则算是另一个惊喜了。
范家夫妻满脸笑意,叫女儿叫出门,全家到一旁合计,范洪海低声问道:“女儿你意下如何?”
“如果是此人的话,那么极好。”范十一娘道。
留在屋内的王瑞纳闷,这家人怎么回事,把女儿叫进来了又叫出去了,神神秘秘的。
正纳闷的时候范家夫妇重新走了进来,看他的眼神比刚才还充满了精光:“贤侄,刚才对不住了,去和小女说了几句话,希望你不要怪我们招待不周。”
“客随主便,您太客气了。”王瑞起身让范家夫妻归位。
范洪海落座后,吃了几口酒菜便直奔关键了:“王公子你刚才见到的是小女十一娘,不知你如何看她?”
王瑞毕恭毕敬的道:“小姐颇有闺秀之姿。”合理范围内的称赞。
范夫人笑道:“若将小女许配给你,我们招你为婿,你可愿意?”
这句话可把他吓住了,他一点防备都没有,明明是来探望父亲的朋友的,怎么就谈婚论嫁了,他尴尬的笑道:“小姐出身官宦,我实在高攀不起。您太抬举小侄了,您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和父亲约定过,不中举便不娶亲,实在是……”
范洪海绷着脸半晌没说话,过了很久吩咐丫鬟道:“去再准备一个好菜来,我今天要跟王公子好好聊聊。”丫鬟愣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王瑞心想聊呗,怕你不成。范洪海冷声道:“你为什么不想娶我的女儿?中举的事情好说,有我的推荐,你可以去京城国子监读书,却了那里眼界不一样,文章自然也不一样了,我还有同窗在京城做官,指点你一二并非不可能。只要你用心,中举还不是手到擒来。”
听起来挺诱人的,可惜王瑞不能耽误人家女儿:“说句实话,不是我自谦,而是我从心里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令千金。至于中举,我怕被推荐去了国子监,依然无法高中叫你们失望,我这人承担不起别人的期待。”
这时候丫鬟端了新鲜的菜肴进来,摆在了王瑞面前,范洪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不再说话了,似乎在考虑着事情。王瑞在这窒息的气氛中尴尬的嚼着菜,不时瞥范洪海一眼。
见王瑞嚼了饭菜,范洪海拉长着一张脸道:“这次相亲就是你父亲同意的,我们看中你,将十一娘都带出来给你看了,你看了我女儿的芳容,居然打算不娶?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
这是强行嫁女啊,难道看了就一定要娶吗,你想了半天竟然还是这个结论:“你们擅自叫她出来前,并没告诉我是相亲啊,你们要是说了,我肯定就不见了。”
范洪海一拍桌子,怒道:“你太无礼了!”继而指着王瑞吼道:“我女儿领出来给你看了,也朝你笑了,你居然反悔了?真是始乱终弃的登徒子!”
范夫人也怒气冲冲:“就是啊,我们十一娘哪里不好?至于让你这么嫌弃吗?”
王瑞知道封建礼教的恐怖了,瞅一眼就定亲,笑一下就结婚,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相中了范十一娘,就冲这种丈人和丈母娘,他也得退婚:“你们跟我生气也没用啊,没相中就是没相中,这不能怪我,月老没在我们之间牵线。”
“一派胡言,胡言乱语强行狡辩,把我当傻子哄吗?!”范洪海大怒:“你不娶十一娘,别想走出这门一步!”
王瑞心里笑了,有手有脚你拦一下试试?起身大步向外走。
可没走两步,他却再也走不动了,觉得不好,提起裤子一看,自己的双腿竟然变成了黄泥,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反复揉了揉确定没看错,惊恐的回头看范洪海,想不到你堂堂府学祭酒,居然使用邪术?
范洪海冷笑道:“你到底是个外地人,不懂我们鹿城的厉害,我们鹿城有一种土化兔,这兔子两腿是泥做的,人吃了这种兔子,三天之内双腿都会是黄泥的状态,就像你这样。你刚才食用的兔肉,吃的还可口吗?”
王瑞这才想起范洪海给自己夹的拿筷子菜,你个奸诈的老东西。
王瑞试图迈开腿,黄泥有一定的弹性,膝盖可以弯曲,但黄泥同样有粘性,刚试着迈一步,就觉得小腿被拉长了,他吓得赶紧将脚放下了:“真的三天后会恢复吗?”
“当然,现在就准备婚礼,三天后就洞房!”范洪海招来家丁:“抬王少爷去后面休息。”
于是两个家丁跑进来,拿了椅子给王瑞坐下,连人带椅子往后面抬去。
这样子是没法逃跑了,王瑞回头嚷道:“我这下半身怕是刚变成黄泥,还不成型,能不能让我在阳光下晒一晒?”
范洪海也怕女婿太泥泞,化成了泥汤,一挥手,吩咐家丁:“给王少爷开窗好好通通风。”然后找来自己的管家,让他去告诉王家人,他们少爷住下了,让他们不必等了。
牛子良一听少爷今晚儿住在范府了,很是高兴,少爷的婚事有着落了,但很快心里不太舒服起来,少爷就是住下也该亲自告诉自己一声啊。但范家是鹿城祭酒,现在吵着要见少爷,好像不信任人家似的。只能暂时带着小厮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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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不服也不行,他现在是个残疾人了。范家的条件相当不错,屋舍很多,回廊曲折,转了几弯,到达了一间客房,家丁按照他们老爷的吩咐,将前后都打开了,让王瑞吹风。
他摸着变成黄泥的下半身,欲哭无泪,好端端的按照父亲的安排来拜访他的朋友,没想到是鸿门宴。他见四下无人,慢慢弯腰妄图用两条胳膊支撑起自己的体重,用手掌代替脚“走”出去,但显然他没这个手劲儿和腰力,不一会就满头大汗的宣布自救失败,看着窗外发呆。
土化兔,土化兔,真该猎几只带回家乡去,谁惹到自己,喂给对方吃,准能吓死人。
但眼下还是犯愁自己怎么逃出去比较现实,他肯定不能和跟范十一娘结婚,尤其还有个这样的丈人。
他挨到傍晚,腿比之前结实多了,黄泥风干的同时,也彻底没有弹性了。
范家的小厮端来酒菜,一边摆到桌上一边赔笑:“王少爷,这些是老爷吩咐小的给您准备的酒菜,都是我们鹿城的特产,您好好尝尝吧。”
不说还好,一说谁敢吃啊,万一再吃个土化兔,他不是彻底的黄泥化了,他绷着脸道:“不吃!”
小厮笑笑,自顾自的给他斟酒:“您还是吃了的好,要不然老爷知道了,怕是要亲自来看您了。”
“知道了,你可走了。”可别让范洪海来看他。
小厮推门出去了,王瑞郁闷的吃着饭菜,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还是觉得口干,便自己去斟酒,可这一斟,竟然手一抖,将酒壶全撒在了自己小腿和脚面上,平时就算了,他现在可是黄泥了,好不容易干了点的腿,又被这酒给弄湿了,他赶紧去摸小腿,不想一摸,沾了一手的泥巴。
天啊——这些都是血肉啊。
就在他几乎要崩溃的时候,猛地看到何云一就站在眼前。
他一脸的迷茫的问他:“你为什么在玩泥巴?”
“太好了,你来了,我不是玩泥巴,我是吃了土化兔……这些黄泥是我腿上的血肉。”王瑞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你看。”一边说一边将手指上的泥巴贴回了自己小腿上,小心翼翼的塑形。
何云一不愧见多识广,眨了眨眼睛后,就道:“既然是吃进去的,试着吐出来吧。”从袖中取出一张道符在酒盅中烧成灰烬,又往里倒满酒递给王瑞:“喝下去。”
王瑞一扬脖将符水全喝了,愁眉苦脸的看着何云一,须臾,觉得胃内翻江倒海,一侧身吐出一口青灰色的水来,就在这口水吐掉之后,双腿竟然慢慢的恢复正常了。
“好、好了?”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原地蹦了几下,简直身轻如燕。他摩拳擦掌十分想去找范洪海算账,但转念一想,他假如跟范洪海起冲突,他向上面告自己一状,秀才功名就得被革除,他倒是不在乎功名,主要是怕气到他爹娘。
“我听牛子良说今晚住在范家,我就觉得有问题,你果然被人给害了。”唉,这家伙就得时刻放在眼前盯着。
“都是因为范洪海了,非得逼我娶她女儿!”王瑞不服气的道:“真想出出这口恶气!”
出气是么?何云一便拿起刚才倒地的酒壶,倒置瓶身,口中念念有词,就见从瓶口内源源不断的涌出汩汩黄泥,等倒出的黄泥足够了,他才停手,绕着黄泥走了两圈,一指黄泥:“变!”一股白烟过后,一尊王瑞的黄泥塑像栩栩如生的坐在了椅子上。
“让这尊泥像留在这里代替你,明早上范家发现你完全黄泥化了,才有意思呢。你的管家明早一准来要人,我看他今夜就不大耐烦了,看范家怎么招架。”
王瑞不得不佩服,恶作剧你果然是行家。
“咱们走吧,你搭着我一点,我带你出去。”何云一道。
这是要使用穿墙术离开,王瑞立即抱住他一条胳膊:“嗯,好了,咱们走吧。”
何云一斜睨他:“……”我说你真不用抱住整个抱住胳膊,稍微搭住一点就行了。王瑞怕撞墙,谨慎的问:“这样够不够?”
够了太够了,何云一将目光摆正,不去瞅“可怜巴巴”的某人,口中念着穿墙口诀,带着他离开了范家。
翌日,范洪海起了大早,他昨晚上睡得并不好,将王瑞困在了自己府中,做得太过蛮横不是读书的斯文人所为。但转念一想,他王瑞都看过女儿的容貌了,又跟她眉目传情了,双方家长都同意了,他竟然敢不从,真是大逆不道,捆了他结婚是应该的,他不娶也得娶。
走到关押王瑞的院子门口,他质问家丁:“他昨晚上安静吗?”家丁欢喜的道:“安静,非常安静,也没试图逃跑。”
范洪海点点头,推门进去了,一进院门就看到开着窗户内坐着一个黄橙橙的人,他揉了揉眼睛,没错,是个黄橙橙的泥人。他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进去,那泥人的样貌打扮正是王瑞,脸上还保持着惊愕的表情,显然在说,不是说只变下半身么,怎么全身都变成黄泥了呢。
“贤、贤侄?”范洪海生平第一次失态,声音几乎要哭了,碰了碰王瑞的黄泥身体:“你能听到我吗?”
他一碰,那黄泥应声倒地,嘭的一下子摔了个以头抢地。
“啊——”范洪海发出了一嗓子嚎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公子全变成泥巴的了!
守门的家丁听到动静跑了进来,看到一个人像栽在地上,头着地,飞溅了满地的泥点子。
“王、王公子?”家丁之一颤声道:“完全变成黄泥了?怎么会这样?土化兔不是只变一半么。”
一个家丁道:“肯定是外乡人,体质不和,咱们本地人吃了没大事,但他们外地来的,平时吃的水跟咱们不一样,可能不耐这土化兔的毒,于是在夜晚全变了。”
范洪海听得毛骨悚然,他这不是间接杀人了么,眼前一黑,这时候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个小厮,看着满地的黄泥先愣了下,才道:“不好了,王家的管家来要人了,说昨天都没见到自家少爷,今天说什么也要见一面,若是不让见,就在咱们家不走了。”
范洪海听了这话,眼睛一翻,彻底晕了。
范十一娘对父母的做为毫不知情,昨天见过王瑞后就回房休息了,下午的时候,封三娘来了,她们俩躺在一个枕头上说闺房话,聊到很晚,之后就睡了。
现在听到外面有响声,找丫鬟询问了一下,得知是王家来要人了,她还纳闷呢,王家朝他们家要什么人。走出闺房到了父母住的上房,才知道是王瑞被父亲弄成了泥书生,已经成彻底黄泥化了,而父亲也吓得晕倒了,她不由得捂住胸口,跌坐了椅子上。
范夫人抹泪:“这如何是好啊,外面王家的人吵着要见人,过一会他们见不到人,怕是要去告官了。你爹摊上人命官司了。”
“我去看看他。”范十一娘起身去了昨天安排王瑞的客房,进屋,果然看到一个黄泥人躺在地上,半个脸都塌陷了。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低头瞧剩那半边脸,果然能瞧出是王公子的轮廓,她吓得后退了几步,真像母亲说的,这王公子死了,父亲摊上大官司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将你好找。”
她回头见是封三娘,立即哭着扑到她怀中,抽泣道:“都是因为我,父亲为了留住王公子,给他吃了土化兔,可能他吃不惯,全变成了黄泥,人死了,我父亲也完了。呜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王家的管家正在外面要人,交不出人来,一准去报告官府了。”
封三娘拍了拍十一娘的肩膀,一边安慰她一边往那黄泥人看去,果然有王瑞的眉眼,她登时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本来是一段好事,成就自己的心上人和狐族的恩公,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不管怎么说,救自己的心上人要紧,一会先变成王瑞的模样安慰了他们王家的人,再商量对策。
正此时,她忽然看到虞小红走了进来,不禁一愣,她怎么来了?
就在范十一娘要看到她的时候,虞小红一笑隐身了。
封三娘安慰十一娘道:“你先回去,我留下好好看看,说不定能发现挽救的法子。你先好好休息,我一会就到。”将啜泣的十一娘送出门,她关好门,对重新现身的小红心虚的道:“你、你怎么来了?”
虞小红掩口笑道:“我们一行才从辛家来,到你家落脚,结果庄上找不到你,你娘说你整日在范家玩,于是我就来瞧瞧喽,看有什么好玩的,让你这么上心,多少天都不回家呢。”
“我、我在这里交了个朋友,就是刚才那个范十一娘。”
虞小红咯咯笑道:“我知道,我看到你们抱在一起呢。对了,黄九郎和胡四郎都来了,我叫他们进来。”
封三娘一听黄九郎的名字,吓得花容失色,若是被他知道他的恩公死了,还不得拆了范家,就要上去阻拦小红:“别叫他们。”小红纳闷:“为什么不叫,我们可是一起来的。”也不管封三娘的阻止,朝外面招了招手。
很快黄九郎和胡四郎就出现在了屋内,黄九郎第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黄泥人:“那是什么?”
瞒不住了,封三娘只好如实答道:“……王……王……王瑞。”
“嗯?”黄九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你的恩公……王瑞。”
黄九郎发懵,但定睛一瞧果然能瞧出是王瑞的身高和模样,不由得一阵眩晕,继而怒视封三娘:“这是怎么回事?”
封三娘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黄九郎听完几乎要将肺子气炸了,眼睛泛红的道:“范家害我恩人,我就灭他满门!”此话一出,封三娘赶紧抱住他:“不要冲动,若是害了人,早晚会遭天谴。”
眼见事情越发不可收拾,胡四郎忙道:“稍安勿躁,我在古书中看到过,用土化兔的血淋在身上可以解除效用。弄几只土化兔的血淋一淋,若是现出肉身,也好安然下葬,若是没有出现肉身,则这黄泥人就是黄泥,根本不是王公子。”王瑞不是他的恩人,所以他可以不受情绪的影响,保持了理智,况且他博览群书,如今的优势就出来了,用事实给在场的几只狐狸上了生动的一课,要读书啊,后辈们。
黄九郎一听,瞪了封三娘一眼后,立即飞身出了范家去找土化兔,到了郊外,他看到一座土地庙,当即取出酒肉祭拜,口中道:“黄某初来贵地,希望土地公公照管一二,这是敬给您的酒肉,希望能告诉黄某哪里有土化兔,黄某要用它救人。”
鹿城的土地享用了酒食,也认得黄九郎是个得了人身的狐狸,借用土地泥塑之口道:“向前走八百尺有一处溪水,附件有几个兔子窝。”
黄九郎谢过土地之后,一刻不敢耽搁,迅速的飞到了小溪旁,变出弓箭,蛰伏着等土化兔出现。
不久从杂草掩盖的兔子窝中便探头探脑的钻出了一只兔子,灰白的毛皮,身后截身子是泥土做的,动作却一点不迟缓,蹦蹦跳跳的向远处去了。
黄九郎瞄准就是一箭,兔子立即毙命。
就将他准备走过去拾起兔子回去的时候,就见一个男人抢先走到了兔子跟前,揪起了兔子的耳朵,笑眯眯的问道:“小兄弟,这只兔子多少钱啊,不如卖给我。”
黄九郎没耐心和他闲扯,上去便夺回这兔子:“不卖!”
“在下何子萧,书斋就在这溪水旁,想请你赏脸进去一坐。”他刚才书斋中闲坐,就看到一个美少年持着弓箭走了过来,他因为有龙阳之好,看到这人立即魂不守舍的跟了出来。
黄九郎忙着呢,哪有这个闲心:“免了。”
何子萧怎肯放弃,上去拉他的衣袖,一脸的垂涎之色:“稍作休息而已,屋内有茶饮。”
黄九郎怒了,有完没完,耽误正事不说,又对他拉拉扯扯的,十分叫他恶心,当即将何子萧推翻出去几丈,撞到树上:“不知道我心情不好吗?偏又来烦我!”也不管何子萧痛苦的呻|吟,当即转身走了。
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范家,将土化兔割破出血,淋在了王瑞那堆黄泥上,屏住呼吸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变化。
胡四郎高兴的道:“你看没变化,肯定不是王公子了。”
虞小红则哪壶不开提哪壶:“会不会人死了,纵然淋了兔血也没法变回来了?”
众人一下子沉默,因为无法排除这种说法。刚才听了表哥的话,刚有点笑容的黄九郎,这会脸色重新难看下来,恶狠狠的瞪向封三娘:“你觉得呢?”
封三娘挤出一丝干巴巴的笑容:“我、我觉得胡表哥说得对,这一定不是王公子,我先出去安抚一下王家的管家……”说完,迅速闪出了门。
她来到链接前后院的小门处,见四下无人,当即变成了王瑞的样子,来到了前院,王家的管家牛子良正在大声嚷嚷:“最后给你们一刻钟,见不到我们少爷,我们就要找人评评理了,昨天说留我们少爷住一宿做客,拦着不让我见就算了,现在我要给我们少爷送点吃喝用的,为何也拦着不让见?你们这样,会让我们误会的,既然有结亲的诚意,就不能这么对待我们!”
封三娘幻化的王瑞一露面,所有人都惊呆了,但最吃惊的还是范家的管家,这王大大少爷不是化泥了么,难道恢复了?怔怔的看着“王瑞”不敢说话。
牛子良肝颤的走上来,小声道:“少爷,您没看到何道长吗?他昨晚上可是说要来带您走的。”
封三娘听了他这话,顿时豁然开朗,就知道王瑞有帮手,于是朝牛子良笑道:“我在这里先住几日,你们不要闹了,回客栈去吧,等我消息。”
“少爷”发话了,牛子良不得不听,虽然觉得哪里别别扭扭的,但还是叫王家的人都撤回了客栈。
封三娘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客房,兴奋的对黄九郎把刚才和王家管家的话说了:“肯定是那什么何道长,用一堆黄泥化作了泥人,报复吓唬范老爷呢,王公子平安无事,这会说不定在哪里玩呢。”
黄九郎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王瑞来相亲还带上了何云一。但他心情也没有好转太多,没有亲眼看到王瑞活着,到底是放心不下的:“我去找找他。”说完,就飞离了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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