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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不明白梁翊为什么要谢他,不过一听梁翊这么说,他倒是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全然忘记这里杀机四伏,跟梁翊套起近乎来。梁翊敷衍了他两句,他也不灰心,依旧热情地跟梁翊攀谈。
梁翊急着走,又很郁闷,难道他不想赶紧逃命么?
此时趴在桌子上的那位说书先生悠悠醒转,看到眼前一片狼藉,鲜血遍地,也有些呆了。
那青年扶起他,满脸歉意地说:“抱歉,让老先生受惊了。”
老先生赶忙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感到内疚,我还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哪里哪里。”青年谦虚地笑了笑。
“年轻人,你我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缘。老夫略微懂些面相学,如果你不嫌弃,可否听听老夫的见解?”老先生捋着胡子,打量着年轻人。
梁翊暗暗叫苦,惆怅地捂住了脸,他们还真是一点都不害怕官兵追过来啊!
青年看出了梁翊的担忧,他也面露难色:“这……“
“你不必担心,须臾便可。年轻人,恕我直言,你舒眉朗目,面容清秀,从面相上看,是大有作为之人。但你额头发暗,眼角处生有细密的井字形细纹,扰乱了整个面相,你最近可有心事?”老先生端详着青年的脸,絮絮地问道。
“可能这几日太累了,所以才会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青年搪塞道。
老先生摇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依然要提醒你。若额头无故发暗,那一定是有灾难降临;你面容干净,眼神纯粹,只是眼角处有凌乱细纹,这种面向往往是克亲人的,意味着你亲人的情况错综复杂,不易解决。年轻人,多当心你的亲人。若你心诚,说不定可以为亲人免去一难。”
老先生一语中的,年轻人愣在了原地,过了须臾,他才急匆匆地说:“谢谢您的提醒,那我现在就要上路了!”
“好,你去吧!老夫现在也要上路了,就不耽误你了。”老先生背好行囊,正好梁翊跨进门来,他眼前一亮,走近梁翊,颇有些赞许地说:“骨骼清奇,天赋异禀……“
梁翊预感官兵快追来了,他没心情再听下去了,便蹙眉道:“我知道,我是练武奇才!大家都这么说!”
“不光是练武奇才,还有济世之才呢!“老先生不顾梁翊的抢白,依旧出神地端详他的面相,似乎自言自语:”菩萨头顶有圆轮金光,可普度众生;你身上也有一束光,可照亮整个大虞国。这都是天生的,命该如此。“
梁翊听得有些晕,他如今只能在江湖放浪形骸,怎么就成了大虞之光?他诧异地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从初一到十五,母亲就算了三次命,那些江湖骗子为了让母亲掏更多的钱,把她未来的儿媳妇吹得天花乱坠,还打着包票说“您今年一定能抱上孙子”。听了那么多吉祥话,梁夫人当然心甘情愿地掏银子了。
梁翊恍然大悟,然后摸出一锭银子,说道:“晚辈自幼顽劣,从来都没想过,有一天会跟菩萨相提并论……不过您说得我很开心,这算酬劳吧!“
那老先生见梁翊掏出钱来,愣了一下,然后既没有收钱,也不恼怒,依旧微笑着说:“我刚才还没说完呢,你身上杀气太重,当心招来杀身之祸。若想免去灾祸,你最好往西边走,去投军,你身上的杀气可让你纵横疆场,谁都拦不住你。而且,只要一去,就在那里待着,千万别去其他地方。”
不等梁翊发话,老先生喊了一声“后会有期”,便阔步踏上了官道。他唱着古老的歌谣“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宽大的衣袖在春风中飒飒而动,不一会儿,他潇洒的背影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梁翊站在原地,不知道这位老人真是个江湖骗子,还是个世外高人?不过老人气度非凡,又不肯收他的钱,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难道自己真能做个济世救民、匡扶天下的大英雄?
梁翊怔怔地出神,且有种莫名的激动,都没听到疾奔而来的马蹄声。
青年想起老先生对自己说的话,倒是一刻也等不得了。他跟梁翊倒了谢,又说道:“大侠若不愿透露姓名,那便作罢。在下楚寒,越州人士。若以后光临越州,还请给我机会报恩。”
梁翊还在为老先生的话费尽思量,一听“楚寒”这个名字,他蓦地呆住了。他回过头,冷静地问:“你叫什么?”
“在下楚寒!楚国的楚,大寒的寒。”青年忍痛作揖,朗声答道。
“楚寒?”
梁翊将这个青年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难怪啊,他刚才使的招数,自己会那么熟悉。
他似笑非笑,环顾四周,这一定是在做梦。
远处人声嘈杂,定是官兵赶到了。梁翊这才回过神来,急道:“逃命要紧,快走!”
楚寒的听觉尚不那么灵敏,但听梁翊说得急切,他也知事态严重。他来不及去取包袱了,对梁翊说:“我来的路上路过一片树林,躲到那里应该比较安全,跟我来!”
幸好马就拴在后院,二人飞身上马,向楚寒所说的树林奔去。奔波半日,总算来到树林,官兵也被远远甩在身后了。
楚寒这时才看到了自己的伤口,尽管刚才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但鲜血还是把左边的衣服全给染透了,他疼得皱起了眉头。
梁翊身上一般都带着少量的金创药,每次下山,雪影总会硬塞给他一大堆。他找了个隐蔽的山坡,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细心地把药涂到楚寒的伤口上。上完药后,他又扯下自己衣袖的一角,给楚寒包扎伤口。
楚寒心下感动,说道:“若我有你这样的兄长,也不至于如此无助了!”
梁翊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却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是家中独子?”
“是的,我是三代单传。”楚寒咧嘴一笑,笑得明朗而又纯净,似乎已经将刚才的腥风血雨抛到了脑后。
“你的官话说得这么好,莫非是在京城呆过?”梁翊继续旁敲侧击。
“幼时在京城生活过,后来家里突遭变故,我们一家都流落到了越州,一晃十四年了。”
梁翊心脏狂跳,不过一想到楚家的遭遇,他不由得一阵难受。他继续问道:“你的武功可是跟令尊所学?刚才看你身手,绝非普通人所教。”
“你怎么知道?”楚寒奇怪地问。
“哦……就是随便问问。”梁翊仔细地将伤口包扎好,支支吾吾地说。
“哦……家父楚仲天原是率府统领,掌管东宫守卫。他的武学造诣不敢说天下第一,但绝对是一个以一当百的好汉。因为我是家中独子,所以父亲对我的武功极为上心。自我习武以来,一直都是父亲手把手地教;后来他还让他的挚友教我骑射,可惜学的时间不长,技艺并无多少长进。”楚寒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他沉浸在回忆里,望着远山出神。
梁翊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便是自己许久不见的童年玩伴——楚寒。
楚寒见他面色怔然,好奇地问:“你问了我一大堆,可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呢!“
梁翊恨不得跳起来,可他抑制住了,他一直在微笑,可目光却有些泫然:“你喊我一声大哥就行了啊,你这个……“他顿了顿,硬生生地将”楚胖墩“三个字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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