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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节 坚昆
李旭看着眼前的骨力都，心中想着北国那边的事情。自己今日到提点刑狱使司衙门来，其实是过来视察一下这个衙门的运转情况，和李绅商量一下将白玉京各门收税的职能剥离到另一个新的分支部门上来。
白玉京全盛时期有上百万的人口，虽然这座伟大的都市现在已经走了下坡路，不过七八十万也是有的，供应这七八十万人的物资可不是一个小数，也是一笔大生意，如果能够在这笔生意上当个拦路的财神，想必收入不在小数。
当然这是小事，李旭此来的真正的要紧事是让李绅开始布网，将所有和程奇力有关系的城狐社鼠一网打尽，然后将鱼辅国和程奇力留在京中的暗线一一拔除。
为了避免走漏风声，李旭直接到提点刑狱使司的衙门里来和李绅商量此事。
通过李绅的努力，提点刑狱使司现在也算是走上了正轨。特别是之前的那一伙刺客，李绅通过在京中布网，隐隐查到了太平道留在白玉京中的分舵，根据李绅那边的情报，鱼辅国本人和太平道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太平道这件事少不得要让皇帝亲自出手，因为提点刑狱使司搜捡情报现在勉强算是入门了，但真让他们下手抓人，那些功夫不过江湖上二三流水平的缇骑可没有那个本事去面对太平道的高手。
骨力都在提点刑狱使司门口罚站的消息很快就有人通报给了李绅，在征询过了自己的意见之后，李绅便命人将那位在白玉京当了小半个月的皮球的骨力都请了进来。
李旭心里明白，这个回鹘使团现在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所谓和议，大概是双方本来便有的商量，都留有后退的余地，所以磨磨嘴皮将具体的妥协条件敲定下来。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旭根本就没有和回鹘妥协的打算。
不过远来是客，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被京兆府和礼部当成皮球踢来踢去。
至于背嵬军都兵马使的官衔也并非是随口编的，这是当年岳飞岳武穆身边精锐骑兵的军号，神策军现在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让自己倒足了胃口，算计着重新建立一支新的部队。
在李旭的设想里，这支部队的人数不必太多，不过应该个个都是精锐，配上骏马重甲，成为战场上动若雷霆一样的精锐之师。
其实这是自己目前作为穷逼的自然选择，因为维持一支数目不多的精锐要远比整训出大量精锐野战兵团便宜得多。等自己设想的背嵬军编练的差不多，就可以彻底让神策军进入历史了。
现在还是要耐下心来听听远方的朋友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
“李大人，打扰了。”骨力都寻了一个座椅摆好然后坐下。“贸然登门，没有带着什么礼物，实在是有些唐突。”
“骨大人的汉话真是流利。”李绅赞了一声，这位回鹘使团的副使的汉话虽然听起来有些僵硬，但也是一板一眼像模像样，甚至要比白玉京中的许多胡商还要流利。
“先帝在位时，我也进京应试过，算是过了明经试的。”骨力都抬起手臂双手握拳向上一举，表达了对死得不明不白的神皇帝的尊敬。
李旭听了也是点了点头，其实自从前朝开创出科举之后，这玩意就吸引了不少各国的人才来参加应试。记得听文元恒说过，他有一位来自日本的朋友，在虞朝学习了很久，然后先过了明经试，然后被任命为秘书郎，没过多久又中了进士，一路升迁，最后做到了安南都护。
仔细想来，这位骨力都也算是回鹘中的“知虞派”了。
“先生来我提点刑狱使司衙门，不知道所谓何来？”李绅问道。
“唉，之所以叨扰大人，实在是我们进京之后，被晾在了一边，不管是当今陛下还是列位宰执，都无缘得见。”骨力都确实有些辩才。
“回鹘与大虞，本来就是甥舅之亲，敝国可汗也一直受大虞天子册封。大虞与吐蕃交兵，我回鹘也是为大虞鞍前马后，吐蕃占据河西陇右之后，大虞的安西、北庭等都护府，都是我回鹘帮助维持，实在是亲厚无间。”
“谁料到家门不幸，宰相药失罗悖逆忘恩，悍然起兵作乱，光明胜可汗这才无奈南下……”
骨力都说到一半，便被李旭打断。
“这位副使，据我所知，笃力和药失罗虽然起兵，不过他们已经退去了西域经营，回鹘为何要舍了漠北之地，趋向阴山之南呢？”
所谓草原帝国，其实组织并不紧密，一旦为首的部落除了问题，实力削弱，自然会有一群饿狼代之而起。自己估计是回鹘统治下的各部落中出了一个实力很强的反骨仔，拼命撕咬回鹘本部，这才逼得他们不得不一支远遁西域，一支南下叩关。
“也不瞒李将军，有一支名叫坚昆的小部落，趁机做大，为了躲避他们，我们才不得不南下的。”骨力都知道草原上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中原来，自己就算是有心欺瞒也是瞒不住的，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所以你们北有强敌，还要来南侵我大虞。”李旭对回鹘人的这种操作手法十分震惊，他印象里也就金国人玩过这样的操作，被北面的蒙古打出汁，还要夹着腿来找南宋，最终结果就是彻底亡国。
“我们是内附。”骨力都道：“我朝可汗本来就有大虞的官职在身，现在是全族内附，希望天子收留，拨给土地粮食。”
皇帝和李绅对视一眼，这个思路十分清奇啊。
“这样的提议，我觉得朝廷是不会同意的。”李绅说道：“你们此番南下，骚扰地方，袭击河东等地，兵力直逼三受降城。这根本就不是内附，是入寇。朝中其实早已经定好了方略。”
“我们真的是诚心内附的，坚昆兵强马壮，现在的可汗沙兀烈更是狼子野心，我们和大虞本来就是甥舅之亲，真的是想着归附大虞。”骨力都也算是位合格的外交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算纯熟。
“我听说皇上刚刚击杀了程奇力那个逆贼。”骨力都看着李旭道，他估计这个李丛日和李从贤多半有什么亲戚关系：“还任命了李从贤大将军统领神策军。现在鱼辅国这个逆党还统军在外，威胁朝廷。我们回鹘愿意归附大虞，歼灭鱼辅国，为皇上镇守北方，防止坚昆南下。”
听到这里，李绅克制着去看皇帝的念头，因为一旦这样做了，就会让骨力都察觉到这个“李丛日”才是屋子内地位最高的人。不过若是能借回鹘人和鱼辅国的斗争效法卞庄刺虎的故智，那也是极好的。
“这些条陈，我都会如实向陛下和各位宰执通报，骨先生可以先回去了。”
李绅知道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再说下去就越过了自己的职责，会影响到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另外就是皇帝其实早就有对回鹘人的方略，这个骨力都再怎么磨都不会影响到朝廷现在的方略。
“我有几件从漠北带来的好皮毛，貂皮、獭皮，李大人穿的如此单薄……”
“不必了。”李绅干脆拒绝道：“郝校尉，送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