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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保持距离

第四百零三章
“最近有著名的歌剧团来柏林表演, 和修君有兴趣吗？”

这次月山习学乖了，走忍足侑士的路线, 不去称呼对方为“金木”也不在公开场合喊“研”。然而这样亡羊补牢的行为显然没用，和修研头也不抬地翻书，出于礼节地说道：“没兴趣。”

月山习做好了攻略来学校图书馆的, 完全不泄气。

歌剧没兴趣，换别的上！

“艺术展览呢？柏林美术馆，柏林艺术馆，这些都值得一去。”

“去过了。”

“参观教堂怎么样？学校附近就有一所柏林大教堂。”

“我不信教。”

“我也不信，因为天堂和地狱都与我无缘，但是看着那些教徒们傻乎乎的样子, 不是很有趣吗？”

月山习真心想勾搭一个人的时候, 语言上十分撩人。

既温柔又残忍, 展露着真实的自己。

最重要的是, 他本身就具备与和修研交谈的资格, 月山家继承人的身份处于上流社会的顶尖层次, 与和修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虽然有极大的差距, 但是并非如忍足家那般差距悬殊。

“地狱与你无缘吗？”和修研想到自己, 反问了一句。

他所梦到的场景无异于地狱, 那些死去的人类全部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诅咒着他为什么还活着。

“Of course！（当然了！）”月山习被他一问, 立刻咬住这个话题，“如果站在神学和人类的角度上，我是要下地狱的, 可是我不信神，我所做的一切与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大家都吃东西，而我比较挑食，通常只喜欢一种。”

“况且，我早已见过了三途川前的彼岸花，那边没有地狱，我看到的是弥留在人世间的身影。”

月山习无不惋惜地轻叹，增加了话语的说服力。

“彼岸花？”

和修研这次明确地抬头看他。

“嗯，血红色的彼岸花，据说是用泪水和绝望浇灌而成的花呢。”月山习被勾起了一缕回忆，目光缱绻地直视和修研的双眸，仿佛能够在对方的眼底再次看见那片血色的花海。

只是在和修研的双眸之中，有的仅仅是黑沉沉的夜晚。

失忆之后更加黑暗。

他向往道：“真希望，能看到其中一朵花变成纯白。”

【最好是为了我。】

月山习在心底补充了一句。

不论怎么样，和月山习这个无神论者讨论地狱，和修研做噩梦的心情还是变好了一些。

月山习敏锐地瞥到了放在旁边的书，“解梦类的书籍？”

和修研淡漠道：“做了一个糟糕的梦。”

这种私事本不该说，但是他一不留神就吐露了出来。

月山习心中一喜，能够引起和修研情绪的梦——是和过去有关吗？

他没忍住去问：“什么样的梦？”

和修研的眉心蹙起，不悦地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影视公司要把恐怖小说拍成电影，我看了一个晚上的小说，梦到了小说里的情节。”

当初他看那本诡异的《无名之王》时也没这种反应啊！

绝对是因为《致卡夫卡》太恶心！

月山习的表情愣住，犹疑不定道：“你……你看的是哪篇小说？”

不会吧，金木会怕恐怖小说？

“高槻泉的《致卡夫卡》。”说了这么多，和修研也不在乎多说一句，而后他的手机一震，提醒着他有重要来电。

“失陪。”

和修研拿起手机去无人的地方接电话。

座位上，月山习扶额，整个人悲哀得仿佛掉了色。

和修研竟然不爱看《致卡夫卡》！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在没有人的一片书架后，和修研一边找寻自己感兴趣的书，一边接听赛特·哥汗纳给他打的电话。

“局长，请问有事吗？”

“和修君，GFG本部要给搜查官体检，按照两国协议，我本来不应该插手，可是比较关心和修君的身体健康……”

“不用了。”

和修研干净利落地拒绝，符合他一贯的高姿态。

他对普通的搜查官可以温和一些，但对于局长，他反而是走冷静理智的路线，一切以功勋和家世来说话。

他是下一任总议长，自然不需要太谦卑。

赛特也不急，循序渐进道：“和修君，不仅是体检的问题，GFG在录入资料，需要采集一些血液样品和虹膜。”

和修研再次说道：“我个人不需要，也不喜欢被人体检，局长若是真的需要这些，请找我爷爷谈吧。”

赛特没有强求，叹道：“好，我去和总议长谈谈。”

每一代和修家的人来GFG，全部个人信息保密，哪怕是他这个局长也没有办法打破协议去逼人家体检。

挂了局长的电话后，和修研立刻联系上在日本的爷爷。

“爷爷，赛特要我体检，我觉得他有问题。”

“你在哪里？”

“学校的图书馆。”

“研，我会解决这个问题，还有一点记住了，在图书馆这种公共场合不要和我谈这些，以后有事情回去再说。”

“嗯，我知道了。”

和修研低声说了一句，没再打扰爷爷。

在和修研放心回到座位的时候，和修常吉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眼中布满阴翳，自言自语道：“赛特，他知道了什么吗？”

纵然和修家和哥汗纳家族亲近，那也是局限于人类身份！

和修家绝不会泄露自己安身立命的秘密！

“假如他知道了，又要少一个家族了。”和修常吉想到后续的麻烦，手指抚摸着羽织的衣袖，冷漠而从容。

横竖换一个人执掌GFG，这对和修家来说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在GFG，和修研的办公室比什么地方都干净，这里不仅每天有专门的搜查官打扫卫生，还有和修家的仆人贴心的为他换热水和办公用具，绝对不会让自家小主人的手指上沾一点脏东西。

此时，赛特·哥汗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和修常吉盯上了，没有半点危机感地命令人去和修研的办公室里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呢？

每个人都有的，自然脱落的头发。

只要是连根脱落的头发，上面都会有毛囊，可以检测DNA。

“一根都没有？”赛特有点不敢置信，和修家的仆人打扫得如此干净？哪怕是一根头发也不留给他？

他接着问道：“唾液呢？收集他喝水的杯子。”

唾液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物，不仅含有各种蛋白质，还含有 DNA、RNA、脂肪酸以及各种微生物。

“局长，有倒是有……”

在GFG听从他命令的搜查官苦着脸，看着手上崭新的杯子。

“那就拿回来！”赛特正为DNA的事情着急。

“全都是新的啊。”这名搜查官吐槽不已，“和修准特等每天用的杯子，穿的衣服，哪怕是桌子上的办公用具也是新的！”他再一摸这个质感截然不同的沙发椅和办公桌，“上帝啊，有钱人的生活我不懂，但我敢发誓，这间办公室里的东西每天都在换！”

可以说，想要在这间办公室里找到和修研的指纹都难！

赛特失望透顶，“你小心点，抹去自己的痕迹，别让人发现你进了他的办公室，之后可以回去了。”

搜查官本来就待得不自在，马上就收拾好脚印和手印离开。

这间办公室和它的主人一样，充斥着低调却奢侈的气息，让工资还不够装修这么一间办公室的普通搜查官心里作痛。

有这钱，为什么还要来GFG上班啊！

图书馆内，月山习已经收拾好情绪，目光含笑地看向落座的和修研，“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急事吗？”

“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和修研不客气道。

月山习半点不心虚，厚着脸皮道：“我们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也有过亲密的接触，难免关心你的生活，你知道的，我句句发自内心。”

这倒是实话。

和修研在德国遇到的人，大部分是冲着他的家族和搜查官头衔来的。

不过……

冲着他本人来，你以为你好多少？

和修研的眼眸瞥他，目光凉飕飕地嘲讽了一遍，随后他沉迷于书籍之中，说道：“别打扰我看书，不然我把你赶出学校。”

月山习如同得逞般笑道：“没问题，我也爱看书。”

他更爱看在看书的美人。

两人之间谁也没提和修家的忌讳，像是默认了几条规则——不在和修家的人面前出现，不在私底下约见，只在图书馆犹如书友般见面，双方把关系尽量拉开，踩着底线。

这样一来，即使以后和修常吉知道了也不会对付月山家。

月山习安静地支着下巴，垂眸看书。

他暗道：“这不就是偷情吗？”

闻着和修研的气息，总是在家里孤枕难眠的美食家暂时满足了一些。

亲爱的，总会把你抱上床的。

你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