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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代价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两条赫子支撑不住, 断裂开来。

金木研抬头看清楚了独眼之枭宛如天空主宰的身影。

丑陋的赫者化躯壳在这个时候变得美丽起来，那象征着力量与改革, 他做不到去拯救那些可怜的喰种，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独眼之枭会去做那些事情。

喰种的未来……是有希望的。

“很漂亮呢。”

金木研总是在死前夸赞自己的敌人，并且发自内心地承认对方的魅力。

因为他看到的已经不是表面的事物了——

独眼之枭, 亦或者是芳村艾特，那人的赤红瞳孔像是革命的火焰，熊熊燃烧，比挣扎在人类和喰种之间的自己活得精彩多了。

两次濒临死亡，他都能看到这样精彩而危险的人物，真是幸运的事情。

天空上的独眼之枭一滞。

在赫者化躯壳保护下的艾特睁着双眸, 惊讶地看着下方挣扎着站起来的金木研。在这样的攻击下还能保持清醒, 利用赫子减少受伤面积, 出色的反应速度和战斗本能, 比那些训练几十年都扛不过一击的喰种强太多了。

至于漂亮？

艾特看着自己满是绷带的双臂, 感觉不到任何美感。

为了隐藏身份, 为了追求力量, 她早已舍弃男女之别, 赫者化躯壳也变成了这样纯粹的怪物造型, 枭，意味着羽毛丰厚的鸟儿啊。

她是为了自由而飞的鸟, 怎么可能愿意被关在鸟笼里。

然而只要CCG存在一天，她就一天不能轻易暴露真容，因为那些人会抓她回去, 把她当作猪狗不如的东西圈养起来。若非有马贵将与CCG离心，愿意放她一条生路，恐怕她也活不到能看见第二个独眼喰种的一天。

艾特想到CCG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心冷如铁。

金木研，用尽全力活下来吧。

这个世界适合人类和喰种逃避现实，唯独不适合独眼喰种逃避现实。

你我皆是亡命之徒。

独眼之枭落在废墟最上面，RC值飙升到一个峰值，强大的力量蕴含在每一块肌肉里，在惨淡的光线下犹如希腊神话里食人为生的斯廷法利斯湖怪鸟。

“它”长着象征自由的羽翼，爪子比金属还要坚固，身上的羽毛可以像箭一样射出，然而“它”又比神话里群居的鸟儿更孤单，身边没有一个同伴，唯一能当“它”同伴的人拒绝了和它一起反抗世界的邀请。

死亡的气息即将降临。

金木研严阵以待，疯狂地调动着仅剩的RC细胞，迟迟凝聚不出新的赫子。

赫子全断了，要长出新的谈何容易。

尽快……

尽快……

还差一点……赫子……

【金、金木大人啊啊啊啊啊！！！】

最后，在帆糸萝玛惊恐到变音的呐喊下，独眼之枭的攻击降临了！

这一击快若闪电！

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仿佛多出一声轰隆的雷响！

金木研的眼前一黑，耳边嗡鸣，仿佛失去了知觉，世界似乎也在离他远去。

在心神涣散的时候，他的精神意志被人强行拉入了某个地方。

彼岸花的世界温柔地接纳了他。

他躺在地上，花枝长得很高，朦胧的能看到彼岸花摇曳多姿的样子。

这里是他的内心深处——

每一块土壤里都埋藏着尸骨与血水，滋润着彼岸花。

金木研的眼皮沉重，回应着彼岸花世界对他的呼唤，渴望与它们一起沉眠，不分彼此，不想再去思考人世和下一世。

帆糸萝玛突然坐到了他的腰上，崩溃地说道：“醒一醒啊！”

再睡下去就真的死了！

“啪啪！”

她为了唤醒濒死的金木研，毫不客气地打了对方两个巴掌，这个时候也不在乎自己喜欢的脸了，人都要没了，要脸干什么啊！

金木研唰的一下睁开眼，看清楚是谁在打自己，“萝玛？”

帆糸萝玛哭得稀里哗啦。

“太好了，金木大人没有死——”

“……”

“都怪独眼之枭那个狠心的女人，金木大人差点最后一口气都没了，你要是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还没看到我最想看的呢！”

“……最想……看的？”

刚苏醒的金木研反应有点慢，无法理解帆糸萝玛的意思。

帆糸萝玛扑倒他，双手固定住他的头，眼中的喜悦与泪水交织出怪异的矛盾，“金木大人，让我看看你上辈子死前的事情。”

见不到今生的绝望没关系，她可以看过去的！

回答她的是金木研的冷漠脸。

到了快死的时候，他反而比任何时候都不在乎生死，躺在花丛里对着天空发呆。

帆糸萝玛一僵，可怜兮兮地说道：“就看一眼。”

金木研不说话。

帆糸萝玛看他油盐不进，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再不想办法，她就真的要带着遗憾和金木研一起殉情了！她颓丧地说道：“给我看，我就让你吞噬。”

金木研：“……”

你作为SSS级胡乱之母的野心就这么丁点大？

有没有出息啊！

金木研看了她足足几分钟，直到帆糸萝玛心惊胆战到极点后，四周的场景发生了变化，彼岸花与黑暗消失，出现了一家玻璃破碎的咖啡厅。

咖啡厅的外面一片狼藉，火灾不断，而里面对坐着两个人。

这是上一世，金木研毕生最懵逼的时候。

他的好友找到了他，看到了他的赫眼，甚至泡了杯咖啡与他谈笑风生。

金木研的人生观都碎了。

此时此刻，永近英良正在笑着和金木研说话，桌子上放着咖啡，而桌子下，永近英良的另一只手按住腹部，血一滴一滴的从指缝里滑落出来，又被嘈杂的声音掩去。金木研一无所知的呆呆看着穿着搜查官衣服的好友，难以想象对方会为了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不惜混入CCG来帮他逃命。

金木研没有听到的地方。

每一滴血珠溅落的声音，代表着对方生命的逝去。

永近英良隐忍着自己的痛苦，一边若无其事地拖延时间，想要和金木研再多说几句话。哪怕这几句话之后，将会迎来他的死亡。

帆糸萝玛站在咖啡厅的一角，痴痴地看着白发的金木研，这是她最喜欢的人，始终被绝望包围。她已经预感到了后面的事情，以第三者的角度看清楚了这崩溃的未来。

果不其然，结局是注定的。

永近英良倒下了。

人类的生命太过脆弱，无法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保持体力。

可是死亡也无法改变这份友谊，永近英良用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说道：“回来吧……金木……”

金木研的赫眼流出血泪。

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有着比崩溃还要浓重的绝望。

“啊，对！对……就是这样的绝望，太棒了！哭泣的金木大人！”

帆糸萝玛捂住嘴，为对方的绝望感到了莫大的幸福和惊喜，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渴望的那一幕，金木研最大的绝望，最大的悲哀，还有走向死亡的麻木！

如果说普通人的绝望只是一道家常小菜，那么金木研的绝望就是百分百的美味！

她亢奋到全身都在颤栗！

忽然，她的脖子上多出温暖的触感。

帆糸萝玛猛然回过头，咔嚓一声，脖子被身后的另一个黑发少年扭断了。

金木研轻轻说道：“看够了，可以上路了吗？”

敢看他最大的伤疤，就要用死的代价偿还。

何况他谋划这么久，面对独眼之枭却连逃都没有逃，为的就是能够把帆糸萝玛逼到主动来见他。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伤害到帆糸萝玛，把帆糸萝玛这道精神意志吞噬掉。

帆糸萝玛的颈骨被折断，脑袋歪歪地垂在那里，脸上却是心满意足的病态表情。

“金木大人，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仍然会让你陷入这样的绝境。”

“为什么？”

“因为幸福让你变得太软弱了啊，笑到最后的会是小丑。”

“不会，诗先生都准备跳槽了。”

“……我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