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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炮战

阵地霎时就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是炸弹到处都是弹片，就像一锅煮沸的粥似的。
这是秦川遭遇的第一场空袭，此后对空袭的恐惧就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这不仅是因为航空炸弹比炮弹大得多的装药，它撞击地面并爆炸时产生的震动就像是一次次地震一样，更因为它投下在空中飞行时发出一种特别而又极为恐怖的啸声……这啸声就像是一种倒数秒，由远及近，由沉闷到响亮，然后“轰”的一声……大片的士兵被高高的掀到了空中。

秦川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海洋的惊涛骇浪中，天空电闪雷鸣，海面波涛汹涌，每一片打来的巨浪都可能把秦川撕得粉碎。这时秦川才发觉从战友身上得到的安全感是多么脆弱……任何人都帮不了自己，当然自己也帮不了任何人，秦川能做的就只有紧紧的趴在地上，任凭周围一道又一道的沙浪袭来却不敢轻举妄动。

甚至秦川还有一种想跑出去的冲动，因为他忍不住会想，说不定就有一枚炸弹在自己头顶上正往下落……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因为他知道跑出去的结果就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终于，爆炸声逐渐弱了下来。

秦川发现自己几乎已经被炸弹掀起的沙子给埋上了……事实上的确有许多人被埋了，他们或是被炸弹震昏或是被炸伤，埋在沙土下无力爬出来，同时战友们一时又没发现，于是就永远躺在了沙土里。

幸运的是秦川还有意识，他手脚并用的从沙土里爬出来一看……周围的一切都不认识了：原本该是房屋的地方成了一片瓦砾，原本该是战壕的地方已成平地，原本该是平地的地方却多出了一个个互相重叠的大坑。

“嘀嘀……”秦川听到一阵尖锐的哨声，有人用沙哑的声音高喊：“做好战斗准备，英国人的坦克上来了！”

秦川抖掉头盔上的沙子往远处一看，果然就见英军的坦克正从正面逼近，浩浩荡荡的至少有上百辆，后头跟着一群群手拿“恩菲尔德”步枪杀气腾腾的英军士兵。

它们速度不快，或许是担心有反坦克地雷，又或者是为了让后头的步兵跟上，但它们却有种摧毁挡在面前任何障碍的气势。

看着这情景，秦川心里不由一阵阵发毛，他感觉在这些坦克面前，德军士兵包括自己在内就像是“螳臂挡车”中的螳螂，秦川不认为阻挡会有什么意义。

这想法使秦川一度产生了撒腿逃跑的念头，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此时的秦川已经是一个班长，手下有十个兵，他们一个个都盯着自己，自己临阵逃跑，下场只怕就会像是伯尔格一样了。

秦川很希望上级会下达撤退的命令，但结果却让他失望了，他们始终没有得到这个命令。

“他们疯了吗？”秦川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我们拿什么去阻挡这些坦克？！”

在秦川质疑的眼光中，炮弹的呼啸声突然响了起来。

炮声来自德军方向，炮弹越过秦川等人的位置狠狠地砸在了坦克群中，接着就爆起了一团团辐射状的沙土，当然，其中还夹带着英军士兵，英军坦克的队伍也跟着乱了起来。

看到这秦川就明白了，德军用以阻挡敌人坦克前进的是炮。

这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德军占据了腾格腾尔城，城内有许多建筑，这些建筑就是隐藏炮兵的好地方……否则，在沙漠上布署炮兵阵地，对于敌人机群来说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很容易被发现并被消灭掉。

但是现在，德军的炮兵却在英军猛烈的轰炸中幸存了下来。

不仅如此，因为德军的炮兵是分散隐藏在建筑群里，而英军的炮兵却布署在城外，于是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也是英军炮兵直到现在还没有开炮的原因。

不久，英军炮兵就开始还击了，他们是想把德军炮火压制住以掩护坦克部队进攻，于是你来我往的双方在阵地上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炮战。

德军炮兵对此早有准备，事实上，对坦克实施炮火打击只是德军炮兵的一部份，另一部份火炮做好了战斗准备就等英军开炮。

英军一开炮就暴露了其炮兵阵地的位置，于是德军的炮弹就像雨点般的朝英军炮兵阵地倾泻而去。

接着，从英军方向打来的炮弹就越来越少，而德军炮火却越来越猛烈。

如果不是空中还有一部份英军战机和轰炸机俯冲下来攻击德军暴露的火炮，此时的英军就该被击退了。

英军坦克群顶着德军的炮火慢慢逼近德军阵地。

德军军官大喊一声：“开火！”

枪声霎时就响了起来，德军士兵一个个从沙堆里冒了出来举起手中武器朝敌人射击。

阵地被英军轰炸也有一个好处……战壕被炸没了，德军士兵就随机分布在阵地的沙土里，位置毫无规律可寻，甚至炸弹掀起的沙土和烟尘还给这些士兵很好的伪装，它使德军士兵即便是在这白天也不容易被发现。

而这对于缺乏反坦克武器的德军来说是很重要的……缺乏反坦克武器就意味着一定要近身炸毁坦克，要近身炸毁坦克就必须能靠近坦克，沙土的伪装就给了德军士兵靠近坦克的机会……这一点只怕是英军没有想到的。

一名德军士兵一直趴在沙土里一动不动，就算有坦克从他身边“隆隆”开过甚至还有几名英军士兵踩着他的躯体前进也是如此……英军以为这是具尸体，所以几乎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他在等着一个机会。

终于，这个机会来……一辆坦克正对着他的位置开来，履带掀起一道道沙流就像水车带起的流水朝他滚滚而来。

他清楚的认识到坦克的履带将会辗上自己，甚至他还想过，自己的身份牌都会被辗碎……这是战友唯一能辩认自己的东西，也是家人知道自己下落的凭证。

所以，他将会成为战场上失踪人数的一员。

但是，他没有动，也没有犹豫。

他默默的计算着坦克的速度，看看差不多了，就狠狠地拉燃了掩藏在沙土里的集束手榴弹。

周围英军士兵发现了他，因为沙地里突然燃起了一道青烟，英军士兵们大叫着举枪射击，但已经来不及了，坦克已经“隆隆”的辗了上去，接着“轰”的一声巨响……